衣手遮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饭团桃子控
可后来才知晓,那文举人的祖父同永平侯相识于微末,说好了长子长女结亲的,但都不合适,这个亲事便落到了孙女一辈的头上。
那会儿刚去京城,无依无靠的,全都是祖母说了算,等搞清楚了门道,谢景娴已经嫁做文家妇了。
文举人屡试不第,家境贫寒,文母又是个厉害角色,只可惜了谢景娴。
现如今,谢景衣比翟氏,更急迫的想为谢景娴寻一个好人家。
翟氏的喜悦收敛了几分,摇了摇头,“也算不得准。先头徐夫人托人透过口风,说是瞧中了我家娴儿。我瞧着那徐子宁人品端方,又是景泽的同窗,知根知底的,自是愿意。不过我们是女方,答应得太过痛快,未免掉价。”
“这一端着,京里头传来消息了,说徐通判年后要调入京城了,我这一
第五章 今天天气很不错
谢保林差点没有被茶水呛死。
他努力的保持着和蔼可亲的模样,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长子谢景泽的肩膀,谢景泽那宛若在风中颤抖的身体,出卖了谢保林的真实情绪。
“哈哈哈,今日天气可真不错的,瑞雪兆丰年,明年有个好年成。”
“委实不错。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谢景泽艰难的附和道。
“阿爹!大兄!”谢景衣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这是何等的敷衍!
不是说好了一起看雪一起看月亮,一起谈人生么为何轮到我了,就结束了!
连她大兄那一紧张就背诗的坏毛病都被逼出来……
谢保林咳了咳,言不由衷的说道,“我的儿,有志气!”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说道,“天宝女帝长于乡野,然乃是沧海遗珠,是真正的帝女;闵皇后出身公门,高女侯继承祖业。我的儿,阿爹只是个土搓搓的县令……”
胸怀大志固然是好,但不知道自己个几斤几两,眼高于顶,便不好了。
说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你看那些立于朝堂之上的大人物,哪个不是出身尊贵出头的寒门子弟,那也是背靠师门。无可依的金榜题名又如何多半就有如他一般,把县令坐穿,能够得着个通判,知州,那就圆满了。
儿郎好歹还能靠科举逆天改命,女娃又能如何
谢保林看着谢景衣无辜的大眼睛,到底狠下心来说道。
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是要上天啊!阿爹慌得有点喘!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认真的说道,“待阿爹雄霸一方,大兄封侯拜相,大姐诰命加身,二姐成了贵夫人……忧心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我才十三岁,还等得起的。亦或者,我嫁一个贵人,然后弄……”
谢保林觉得自己不只是喘,他还有些抖!
谢景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他努力的扯出了一丝最和蔼的笑容,试探道,“我的儿,要不你换一个梦想”
他突然想起,在五岁那年,谢景衣问他讨冰碗吃的事了。
小豆包满脸含泪,一脸你不给我吃冰碗我就哭死的模样……那会儿天才刚热起来,他自然是不允,于是好言相劝,说除了冰碗别的都给你买,结果小豆包瞬间变脸,拽着他就买了四个糖人,差点儿没有把牙磕掉,害得他被翟氏念叨了好些时日。
后来还是谢景衣自己说漏了嘴,谢保林才知晓,这熊孩子一早就是冲着糖人去的。
她一溜烟的在其他三个孩子那里都打了赌,说若是她讨来糖人吃,其他人就要开箱笼让她任意挑选一件玩意儿。
谢景衣沮丧的低下了头,“唉……既然如此,我就勉强做大陈的陶朱公吧。兴南街的铺子……”
谢保林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儿,给你了。”
那兴南街的铺子,原本就是他同翟氏给谢景衣置办的嫁妆。兴南街那头才刚刚建起来,十分的便宜,去那里买货的,也都是一些平头百姓,翟氏给四个孩子一人买了一间,婚嫁之时说起来也好听一些。
谢景衣顿时心满意足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把搂住了谢保林的胳膊,摇了又摇,“多谢阿爹!待我富可敌国……”
谢保林拿起一块差点,塞进了谢景衣的嘴里,堵住了她要说的话。
糕点很甜,一直甜到了谢景衣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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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公子有病我没药
谢保林猛地站起了身。
大陈官制繁杂,从小到大,是县,州,路。
譬如富阳县,就隶属于杭州,两浙路。一州之长为知州,但是一路却不设最高长官,也没有统一的衙署,设四司行监职,其中以经略安抚使最为厉害,执掌军务同民事。
是以齐国公要来,州县里的官员们,一个个的都眼巴巴的等着,恨不得穿上彩衣踏歌欢迎,好在新上峰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紧等慢等来了准信,说是腊月初十里准准到。
如今莫名的提前了,那可是打人一个措手不及,谁又知道齐国公可是别有他想
“我且先去寻宋知州。今儿个去山庙也累了,你们早些歇着。”谢保林说着,忙添了衣,撑着伞就急吼吼的要出门。
他是富春县令,够那经略安抚使还远着呢,伸长了脖子也够不着,但人家都住你隔壁了,若是不向知州汇报,怕不是要吃挂落了。
谢保林匆匆一走,翟氏又心急着为谢景娴量体裁衣,一家子人很快就散了去。
谢景衣的小院子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下来,甚至能够听到大雪压得枯枝吱吱作响的声音,虽然天色渐暗,但因为有雪,外头依旧是亮如白昼。
一夜好眠,等谢景衣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三娘子,我叫我阿爹去打听了,说那王婆子昨儿个在齐国公府的角门处敲了好久的门,也没有人出来应声。后来去了客栈,今儿个一早,便坐船离开杭州了。”
谢景衣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发髻,“梳得斜一些,更适合我这个年纪。”
“哦哦,好的”,青萍有些手忙脚乱的,她梳头都是跟着自己阿娘学的,难免梳得略显正经,有些老气横秋的。
“天不亮的时候,老爷便回富阳了,徐公子来寻大郎,早早的就去书院了,来不及同三娘子告别,只使了宝鉴来说一声。”
宝鉴是谢景泽身边的小书童,平日里在书院里贴身伺候。
谢景衣随手在首饰匣子里挑了个珠串儿,递给了青萍,惊讶的说道,“徐子宁何时同我大兄如此好了”
青萍一愣,“三娘子忘记了么今年大郎生辰,徐公子还送了他一方好砚台,以后每次休沐过后,他都来的。大郎不爱吃甜食,可每次都要大娘子做了芸豆糕给他带去呢,说是徐公子爱吃。”
都过了那么些年了,这些个事情,她如何能记得
她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心底便有了盘算。
“你叫前头备车,我今日要去兴南街的铺子。”
她在宫中做过掌衣,衣服的布料,纹样……不说样样精通,起码是胸有沟壑,只不过做人也好,做买卖也罢,都得懂得变通。你拿着镶了金线的襦裙,非要农户女买来做嫁衣,别说她买不起了,她就算是买得起,那她穿上身,也逾矩了不是。
而兴南街在她的印象中,往来的多是一些普通的百姓,过了腊八便是年,如今正是要赚钱的时候了。
青萍惊讶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雪虽然比昨日里小了一些,但还是不见要停的迹象,“可是三娘子,家中统共两辆马车,一辆是老爷往来用的,夫人的那一辆去送大郎还没有回来。没有车了……”
……
不一会儿工夫,谢府门口就出现了一头青驴,在那驴背上,坐着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少女,在她的前方,站在一个贼头贼脑,一脸心虚的丫鬟,“三娘子,咱们真的要骑驴么”
谢景衣仰了仰头,“骑驴怎么了满杭州还有比我这驴儿更壮硕的天天关在窝棚里,委屈它了!看看这毛色,油光呈亮的,看看这牙口,一嘴碎大石不为过!不是我吹,便是那汗血宝马,都不及它威风……”
这驴儿是有一年生辰,大伯送她的,再小一些的时候,她还骑着满
第七章 大布坊里大掌柜
谢景衣的铺子,名叫大布坊,乃是她外祖父立下的金子招牌。
虽然翟氏已经出嫁了,但沾了娘家的光,还是给自己所有的卖布的铺子,都取名叫做大布坊。
翟老爷当年白手起家,硬是凭借一个铁头,在杭州的众多织坊布坊里挤出了一片天,说起来也是一方传奇。
铺子里的大掌柜叫姚兴,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矮矮胖胖的,看上去像是年画上的福娃长了皱纹,十分讨喜。
谢景衣并非是头一次来,姚兴也是认得她的,见她发问,忙说道,“也是奇事,早在上个月,对面的铺子便被人给盘下来了,起初也不知道是做什么,昨儿个下午,牌匾就挂起来了。小的去打听了一下,说是齐国公府的,原打算一早去给东家汇报,不想您就来了。”
谢景衣一仰头,更是气了个倒仰。
好家伙,她的铺子叫大布坊,柴祐琛的铺子叫天布坊,这是摆明了要压她一头啊!
她想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上辈子她在宫中行走,那时候柴祐琛已经身居高位,时常进宫,两人虽然打过照面,但并没有结下仇怨。
这辈子就更加不用提了,昨儿个才初次见面。
那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叫他盯上他们这么个小铺子了
姚兴见谢景衣不悦,嘿嘿一笑,“少东家莫要放在心上,这铺子大未必是一件好事儿。你瞅瞅在咱们兴南街,都是一个小小的门脸儿,哪里有那嚣张气派,金碧辉煌的。咱们卖的可是粗布,来买布的,都是像小的这样的抠脚百姓……”
“瞅着那大门大户,就眼发慌腿打软,颠颠兜里的铜子儿,那是怎么着都不敢进去啊!天高高在上不敢看,咱们的老百姓就喜欢大,炊饼大一点,布头大一点,就是买鞋,都恨不得大一点费布赚到了哇……”
姚兴说着云淡风轻,谢景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盯着那姚掌柜的头顶看了好一阵子,没有想到,在兴南街这个小铺子里,竟然藏着一个长了头发的扫地僧!
“有姚掌柜在,我自是不用担心生意之事。我不过是担心,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谢景衣淡淡的笑了笑,作为一个新上任的东家,她不能让人瞧出任何心虚。
姚掌柜深以为然,不然他也不会想着去汇报了。
“外面风雪大,少东家先进来喝杯热茶吧,小的这就去拿账册来。”
谢景衣点了点头,此刻铺子里进来了好几个客人,她站在门口说话,也颇为不妥当,便随着姚兴往后头走去。
这兴南街的铺子,前头不大,但是径深长,院子倒是不小,捣鼓一下,也能摆下好些染缸。后面一排屋子,乃是库房同姚兴一家人的住所。
“账册不用了,等年关时,再一并儿送去府上便是。我今儿个来,就是来随意看看的,有些事儿,要问姚掌柜的。”
姚掌柜笑了笑,一张肉脸挤成了一团,“少东家想问什么随便问。从我阿爹开始,便是给翟家做事儿了,等到夫人出嫁的时候,我又做了陪房。夫人当年第一次接手铺子的时候,比少东家还要小一岁呢。”
说话间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小娘子走上前来,给谢景衣沏了一碗茶,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偷看着谢景衣。
姚掌柜见她不稳重,瞪了她一眼,那小娘子慌慌张张的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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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瞧娘子多富贵
谢景衣说着,其实是胸有成竹的。
夹缬染布,前朝之时一度盛行,花纹吉祥不说,色泽也很丰富,有不少宫人都拿来做裙摆,制屏风,可到了大陈朝,锦帛不是拿去岁贡,就是出海。
禁军多穿夹缬染的印花布,于是官家就严禁民间私印。渐渐的,在民间这起子手艺便失传了。
上辈子她在宫中做掌衣的时候,每日都在掏空脑袋要推陈出新,让贵人们一鸣惊人,让官家眼前一亮从此不朝……呸呸……让官家赏心悦目才能更好的治国安邦。
岁月让她头秃,但是心不秃。
一个人要站在高处,便是要会常人所不会。她性子跳脱,做事天马行空,按说并非宫中看重的稳重之人,但却能够站在宫女之巅,定是有非常人所能及的本事的。
打花板她会。
姚掌柜听了谢景衣的问话,伸手一捞,抓过来一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说道,“花板师父工钱高,若是染粗布,那定是要将布价往上抬不少。粗麻布再好看,那也比不上绫罗绸缎,怕是高不成低不就。”
谢景衣点了点头,“倘若打花板不要钱,而且咱们只染单色呢”
姚掌柜眼睛一亮,这会连算盘都不打了,“大有可图。蓝草多而廉价,咱们染蓝留白;染黑也容易,东青,栗壳,实,五倍子都能染黑,不逾制又耐脏;少少染红,喜庆而价高。”
“少东家可是找到了打花板之人”姚掌柜说着,顿时激动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试探着说道,“若是有花板,咱们早些印了,说不定还能够赶在年节之前。少东家也知晓,有些百姓,一年也就做一次新衣,错过了,就要等明年了。”
“有些眉目。姚掌柜且先缄口不言,等那板儿来了再说不迟。你这铺子打理得很好,家中有喜事的时候,可得告诉我,我给圆娘添妆。”
姚掌柜笑得越发的高兴,就差瞧不见鼻子眼睛了。
谢景衣又在铺子里头随意的看了看,便出了大布坊。
小毛驴在大树底下拴着,见着她来,高兴的嘶鸣起来。
谢景衣走到它跟前,摸了摸它的脑袋,一抬头便又瞧见了那匹裂开嘴笑的傻马,以及坐在它身上,恨不得让人一拳打下来的主人。
虽然姚掌柜说得在理,但断人财路,同刨人祖坟差不离。
谢景衣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柴祐琛拱了拱手,“小女敢问柴公子,是否有哪里得罪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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