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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手遮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饭团桃子控

    太监松了口气,看着官家比往常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脚步,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官家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虽说已经是国君,但总像是泰山压顶一般,随时都紧绷着,上一回见到他如此,还是小时候,同柴二郎一起爬树掏鸟蛋。

    即便是上回后族犯了事,官家也只是闷着声的给他母妃烧了香,点了蜡。随即又忙忙碌碌的去安稳朝局,等到一切平息了之后……那种汹涌澎湃的憋屈,像是开了闸一般。

    那天夜里,官家一个人在小书房里,喝了三坛酒。翌日一早起来,像个没事人一般,又上朝了。

    “官家放心,老奴知晓了。”

    ……

    这厢官家翻身做主,可算在朝堂在柴祐琛跟前都硬气了一回。

    那厢谢保林听了柴二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谢景衣靠在窗边,拿手肘捅了捅柴祐琛,“我爹自打从衙门里回来,已经呆坐了半个时辰了。只听说有那老举人,考了半辈子,可算吊车尾考上了,欢喜得发了疯,一边笑一边流口水的。”

    “就没见过女儿要做皇后了,给惊成了石头人的。再说了,阿爹你不是今儿个也上了早朝么?到了晚上了方才吃惊……怕不是那惊字是个蜗牛,从脚上怕到你头上,爬了一天呐。”

    谢保林回过神来,瞪了谢景衣一眼,“我是你阿爹!三囡你浑说些什么,口没遮拦的!”

    谢景衣嘿嘿一笑,走到了谢保林的身边,给他捏了捏肩膀,“我若不这么说,阿爹你哪里回得过神来!二姐姐有了天大的富贵,你应该高兴才是!”

    谢保林拍了拍谢景衣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苦笑道,“你有孕在身,快些坐下,还有逸天,你也别站着。我方才往杭州去了信,叫你阿娘早些启程回来。”

    谢景衣捏着肩的手一顿,惊讶的说道,“阿爹,不是说好了么?阿娘好不容易回一次娘家,叫她多住些时日。”

    谢保林摇了摇头,“你阿娘你自己个知晓,她若是知晓你有了身孕,她却不在你身边,庄子上养着的那些鸡鸭鱼肉的,都没有派上用场。”

    “她尽心淘来的一些滋补的方子,没有用到你身上,怕是回来要对我一通好揍!”

    “阿娘还揍你?”谢景衣惊呼出声,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谢保林咳了咳,“你大姐姐那会儿,不回来;你二姐姐进了宫,回不来;你大嫂子有老嬷嬷傍身,给安顿得好生生的。她就只剩下你能补了,岂能不如她所愿?”

    “这两日我又要快马加鞭的再去信一封,把你二姐姐的事情,告诉你阿娘。让她早日赶回来。你二姐姐在宫中虽然是妃子,但到底没有正经的拜堂,这是你阿娘同我的心病。”

    “现如今……虽然说是续弦,那到底也是正妻了。阿爹从未想过要她去攀龙附凤,也未想过能有今日……实在是,一时之间,心情颇为复杂罢了。”

    谢景衣眼眶一红,这就是她阿爹阿娘,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

    “阿爹应该高兴才是,阿娘知晓了,一定也很高兴。待她回来了,阿爹可要护着我。我去吩咐厨上加菜,今儿个咱们合该高兴高兴才是。”

    谢保林擦了擦眼睛,“好好好,叫逸天陪我喝点酒,好些日子不曾喝了。”

    谢景衣应了声,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小东西,可真够烦心的,有了孩子,便是连酒都喝不得了。

    “前头怎么那般吵闹?”谢景衣刚同婆子吩咐完,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她问着,朝着前院行去。

    只见一个壮汉腰间系着孝布,正打着哭腔同管家说着话儿。

    管家瞧见谢景衣出来,忙行了礼,“三娘子,荆州来报丧了。”

    那壮汉一听,忙对谢景衣说道,“我家老夫人没了,夫人吩咐我们先回京报丧,他们随后扶灵,送老夫人回来。”

    谢景衣定睛一看,这壮汉瞧着有些眼熟,是谢景娴之前的陪房。

    谢景衣点了点头,“知晓了。我大姐姐可还好?当节哀才是。回京之后,还去荆州吗?可有书信?”

    他们之所以去那荆州,本来就是因为谢景娴的婆母犯了事。若是这般,回来亦可。

    壮汉摇了摇头,“夫人尚好,不过方才生了小娘子,尚未出月。这个月子,怕是坐不成了。至于是否还去荆州,小人来的时候,夫人尚未提及。”

    他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谢景衣。

    谢景衣颇为惊讶,“我大姐姐何时有孕,竟然得女,我们也不知晓。”

    壮汉迟疑了片刻,又说道,“夫人这胎怀相不好,一直卧病在床,吃了好些药。头回有人来京,夫人写了信,送出去了,又叫郎君追回来了。怕是叫家中忧心。”

    谢景衣了然,谢景娴惯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我都知晓了,自会同我阿爹说的。你舟车劳顿,且先歇了罢,那边可有安排你住处?若是没有,管家你给安排下。”

    她说着,冲着壮汉微微颔首,拿着信转身进了后院,叹了口气。

    人生就是这般喜怒无常的,不知何时欢喜,何时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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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九章 送剑
    【】(iishu),

    谢景衣唏嘘了片刻,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左右得等伯府的灵堂搭起来了,他们方才去吊唁一二,急也是急不来的。难过那更是没有的,说句实在话,她连亲家老夫人长得啥模样,都忘了个一干二净的。

    只记得,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罢了。

    ……

    谢景衣再见谢景娴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

    伯府门前,堵了好长时间,马车方才驶了进去,乌泱泱的人直瞧得人两眼发晕。

    “大姐姐脸色蜡黄蜡黄的,待这事儿过去了,去寻李杏给你瞧瞧,她夫君周郎中,极其擅长调理身子。月子没有坐好,日后落下了病根,可有得受的了。”

    谢景娴看着倒是比离开京城的时候,圆润了不少,鹅蛋脸显得越发的丰盈,可脸色着实差得很。这还是谢景衣口下留情。

    分明一张脸像南瓜瓤子似的,嘴唇有些发青,眼眶儿周遭,像是被人揍过一般,一看就多日未眠了。

    谢景娴听话的点了点头,拿了软垫,垫在了圆凳上,拉着谢景衣坐下了,“你有了身子,不该来的,叫妹夫来便是了。我们刚回来,之前人都带到荆州去了,院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来不及收拾。”

    “你垫个垫子坐着,凳子太硬。我没事,天气炎热,你姐夫他们着急回京好早日下葬,连夜赶路,我出月子,就这么两天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我这么一个儿媳妇,总不能连个面都不露。”

    “我们这一房,原本出了事,还当不受待见,也就没有打算来什么人,不想今日这场面,倒是出乎意料了。唉,公爹对婆母一片真心,今儿个见了这般光景,又嚎啕大哭了一场。”

    “说是待事情了了,要好好的谢我阿爹一场。我们心中清楚得很,若我不是阿音的姐姐,怕是婆母能否葬入祖坟里,都难说。”

    谢景衣听着,舒心了不少,谢景娴经过一劫,通透了不少不说,做事也爽利了不少,今日人虽然多,有些慌乱的,但到底没有出什么岔子。

    “二姐姐做皇后的事情,刚刚宣扬开来,也是赶巧了。对了……”谢景衣说着,看了看谢景娴身后的床榻,上头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正在那里呼呼大睡。

    “想来孩子满月也是办不成了,今儿个便悄悄的把礼给带来了。”

    谢景娴大大方方的接了,轻轻的说道,“三囡你还愿意理大姐姐,大姐姐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着,站了起身,开了箱笼,从里头翻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谢景衣,“我先前不晓得你有了身子。荆州穷乡僻壤的,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给你。”

    “荆州有好些铁匠铺子,我选了好久,选了脾气最不好,古怪规矩最多的那家。你姐夫说,这种店往往有高人,大隐隐于市。”

    “我叫打铁匠给打了一对匕首,还有一把长剑。我记得你以前在杭州的时候,便用这个。”

    “小时候阿爹送你的那把剑已经短了,不得用了,你又不能总抢妹夫的用。我也不懂得剑的好坏,只听说吹毛可断便是利器,扯了头发试了,真的能断。你看着有没有用,若是没有用,就摆在玩儿罢。”

    谢景衣惊讶的打开了锦盒,只见里头果然躺着一支长剑同两把匕首。看上去十分的古拙,剑鞘黑漆漆的,仔细一看,上头有些轻微的纹路,像是去了鳞的鱼皮。

    谢景衣拿出一把匕首,拔出来一看,用手指轻轻的弹了弹,皱了皱眉头。

    谢景娴瞧着她的神色,失望的问道,“不好么?”

    谢景衣摇了摇头,“很好,我很喜欢,谢谢大姐姐。荆州像这样的铁匠铺子有许多么?这匕首好生厉害,放在京城里,都寻不到这般厉害的人物呢。”

    “慧知不是去了边关么?我想着这样的铁匠若是愿意去军中,岂不是如虎添翼。”

    谢景娴见自己有了用处,顿时高兴了起来,“铁匠铺子好些,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大多数都是打农具的,要不就是打船锚,还有铁锁链的,我去问他们打剑,好些人都说不会呐。”

    “你若是真想寻人,我们在荆州还留有人,等这边事情了了,我去信一封,叫他们请那铁匠来京城。慧知竟然去边关了,我还不知道呢。”

    “不过指不定啊,他们早知晓铁匠的事了。”

    谢景衣挑了挑眉,“大姐姐何故这样认为?”

    谢景娴想着,笑了出声,但又觉得正在孝中,叫人瞧见了不好,正了正色,压低声音说道,“那铁匠铺子,好些挂着个吴字,这朝中只有一家子姓吴的将军,你姐夫还开玩笑说,指不定那铺子,是吴将军的远房亲戚开的呢。”

    谢景衣眯了眯眼睛,附和道,“也不是不可能,咱们也没有问过。”

    谢景娴看了看时辰,将锦盒往谢景衣那边又推了推,“你叫忍冬拿回去。我得出去了,要不然,该有人说闲话了。”

    “大姐姐说得是,我们多年未见,一时说得太多,竟是忘了时辰了。你且忙去,待我寻了柴二,一会儿便先回去了。等事情了了,再请你来我家中饮茶。大姐姐可还要回荆州去?”

    谢景娴叫了乳娘进来看孩子,同谢景衣并肩走了出去,“公爹年纪大了,也不想客居异乡。他们父子二人,打算开一家书院做夫子,多的也没有安排好,但荆州应该是不会去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是个好事。”

    谢景娴很快便回了灵堂,继续守灵,谢景衣四处看着,也没有瞧见谢保林同柴祐琛的身影,倒是瞧见谢玉娇靠着一根大柱子,同人嘀咕着。

    见到谢景衣过来,她忙将身边的人打发了,“没有看出来,你家还能有这个命。阿爷在家中气坏了,当初没有把你们分出去多好,多出息啊!”

    谢景衣轻轻地嗯了一声,“嗯呐,后悔也晚了。适才听你们在说温倩倩?”

    谢玉娇颇为吃惊,“你是什么耳朵,这都能听着?也不确定的事儿,就是我们来的路上,瞧见了温家的灯笼。”

    她说着,凑近了谢景衣的耳朵,“好似丢了什么人,八成啊,是出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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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零章 绑架
    【】(iishu),

    谢玉娇知之不详,再也说不出多余的事来,她看了一眼谢景衣的大肚子,“不是我说你,平日里怪激灵的,怎么一遇到你大姐姐,就这么实诚。”

    她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谢景衣的肚子,“你不为自己个想想,也为肚子里这个想想。这大晚上的,灵堂哪里是他来的地方。郎君们粗糙不懂,你自己个也不懂?”

    “你这般羡慕,不如再嫁,也生一个。”谢景衣拍了拍肚子,像是在拍个大西瓜。

    谢玉娇哼了一声,“别了,谁知晓下一个,是不是又是中山狼。到时候随便收个养就是了,左右多得是养不活的。自己生的,还不知道美丑。我不如选了好看的孩子养着。”

    “也不用十月怀胎,更不用费心费力的,到头来,不照旧要管我叫一声娘,给我养老送终。”

    谢景衣见她死鸭子嘴硬,哼了一声,“随便你吧,关我何事?”

    谢玉娇脸一红,“就是,关你何事!我爱嫁不嫁。”

    谢景衣伸出手来,扯掉了谢玉娇袖子上不知道何时粘上的一根草屑,对着已经寻过来的柴祐琛挥了挥手,径直的走了过去。

    “阿爹呢,不同我们一起回去么?”谢景衣探了探头,横竖没有瞧见谢保林。

    柴祐琛擦了擦谢景衣额头上的汗,这里设灵堂,到处都是蜡烛,又不停的烧着纸钱同香,热得要命的,“阿爹要留下来,叫我先带你回去。”

    “走吧,看你出了一身汗,若不快些回去沐浴更衣,晚上又要浑身难受睡不着了。”

    谢景衣裂开嘴笑了笑,凑到了柴祐琛的耳边,“温家有事,咱们去看看。”

    柴祐琛不动声色得牵了谢景衣的手,出了伯父,着柴贵驾了马车,朝着温氏一族的老宅的方向行去。

    京城的勋贵世家,多集中住在陈宫墙角下,是以离得并不算远。远远的,便瞧见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和一长排整整齐齐的灯笼。

    “郎君,这里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事发生。那马车还停不停?”

    柴祐琛应了声,“不停,直接去闹市。”

    柴贵应了声,驾着车便上了最繁华最热闹的街市,这里人声鼎沸,欢歌笑语的,同伯府的凄风苦雨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柴祐琛下了车,状似无意的寻了个人,侧耳问了几声,便又回到了马车上。

    “打听清楚了,温家确实出事了。温倩倩这几日都在山庙礼佛,本来今日应该回城的,却半天不见踪影,身边的丫鬟徐柳回禀,说她在回城途中,遇见一小童求助,她好心帮忙,却一去就没影儿了。”

    “徐柳同车夫温成一起去寻,找到了温倩倩的手帕,里头包着一张纸条儿,叫温家交赎金万两。温家转头便告知了开封府,黄府尹借了吴四虎的一队人马,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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