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栀【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沐砃
和妃手里提着一篮翠绿药草,笑盈盈穿过两人面前,轻声道「平儿你若担心洁儿安危,找机会教她辨识,日後我们也多个帮手。」
围篱顶端那一排花苞随着和妃脚步纷纷开口吐蕊,再次於骄阳下舒展舞动。
「是母后开口,我才教你的……先跟我学认无毒植株,不认识记不得的一律不准近闻触摸,明白麽?」玄平端出教者架式。
「是,师傅。」
玄平正想开口制止檍洁拜师,一旁娘亲早明他心意,先一步开口。
和妃看着两人朗声「洁儿别这麽叫,玄平他,最多是你师兄,真格做你师傅的在这呢。」 说完招两人一同来跟前听课。
024观星
洁儿此後一得空便往和妃寝宫或花园跑,几次偷偷溜进西苑藏书阁寻找玄平藏匿之处,却均未发现踪迹。%兴许与自然为伍的时间多了,精神气力也相对提升。晚上倚窗遥望满天星斗,想着若能躺在花园中听玄平教她观星,不知多好。
玄平也察觉檍洁有看星的习惯。
每逢满月之夜戌时,玄平易老妆与国师相约学轻功飞针,结束便兜到皇宫屋顶高隐处望向倚窗观星的檍洁。
凡逢月色光皎,星色黯淡,檍洁也渐渐发现有个飞檐走壁的身影,只是月光下那人灰发长须,青黑衣衫迎风飘动,她还以为见着老神仙了。
此後,每逢月圆,檍洁都会留意那神仙,但一晃眼便消失,不久又在另个屋顶现身。於是某夜趁最靠近他时,鼓起勇气轻唤「老神仙别走啊,下来与洁儿说说话。」
玄平听闻心想,既然被她发现又误会,不如现身。
「洁儿小主,别大声嚷嚷,老朽身份曝光不得。」他微蹲轻巧跳下屋檐,无声移步至她窗前。
「您真是神仙,知道我是谁?」檍洁才说完又偏着头问「老神仙为何叫洁儿小主?」
玄平机伶地胡诌身份,作了个揖道「下官是王城夜巡密使,自然得称您小主。」
檍洁难掩兴奋的神情语气「密使啊?怪不得你来无影去无踪,好厉害!」
玄平先是浅笑後摇头「谢小主夸奖。只可惜逃不过小主利眼,惭愧。」
檍洁不懂皇城守卫竟有此等鬼祟如魅,偏头问「你既非盗贼,为何不能光明守卫?」
「明攻易守,暗算难防。」玄平早想好这身份必要性。
「有理。」檍洁想:圣上权力无边,觊觎之人该不少,多防着点才安心吧?接着点点头再问「那您老无论晴雨,夜夜皆在这屋顶间飞来探去?」
玄平摇头「不,圣上每日仅轮派一人。」
檍洁握拳垂掌,两眼发亮「我明白了,是故您只出现在月圆之夜,起初我还误当您是月神呢。」
玄平反是面有难色「原来小主早发现下官,这……」
檍洁靠过去急问「怎了?」
玄平则在她耳边谨慎轻问代答「小主可曾发现其他夜巡者?」
檍洁经老者一问,回想月圆夜以外,似无黑影在檐上窜动「这倒没有。」
玄平叹口气缓道「下官已届还乡之年,力有未逮,若圣上得知此事,恐泄露保密十数年的御派夜守军,届时定问罪於下官。」
这圣上也太大惊小怪,又不是放任刺客横行皇宫,檍洁有些担忧老者「仅是遭人发现,圣上便会治你罪啊?」
玄平望着檍洁关怀神情,竟入戏地感到心头一暖,笃定点头「是的,故……还望小主为下官保密。」
檍洁见他慎重请托,觉着似发现了害人秘密般,赶紧承诺「有赖您等将皇宫守卫得滴水不漏,洁儿才得夜夜悠闲地观星,现下感激您都来不及了,怎会告密?」
玄平亦露出满意的微笑「谢过小主。」
「不过……」檍洁背着手笑望着老者「我有条件。」
玄平有些出乎意料,但更觉有趣,向檍洁作揖道「小主请讲。」
檍洁语气甜腻「您老人家跟我爹爹同辈,小主小主地叫我,听得怪别扭的,以後唤我洁儿吧。」
听到这,玄平後悔没主动现身,享受与她对谈之乐。
玄平微笑含首,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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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洁儿语声更甜,问道「洁儿还不知怎称呼您老人家?」
玄平抚抚灰长假须,半望周围动静道「洁儿叫我老姚便行。」
洁儿学他看向漆黑夜空「老姚,你懂观星麽?」
「一点点。」
洁儿惊喜问「那您要是守累了,就下来教我看星星提提神,好不?」
玄平咧嘴一笑道「也无不可。」
玄平再想及早先浪费光阴守在檐顶上呆看檍洁的夜晚,慨叹无谓。
*
正当檍洁与和妃、玄平越走越近之际,皇后不时偕太后向国师请益天象,实为巩固二皇子的太子地位。
因圣上连月频召和妃侍寝,和妃也一扫以往顾忌玄平,而不待多见圣上的阴霾。圣上更多次公开夸赞玄平自学有成,聪颖过人。
这全靠檍洁渐渐打开玄平仇恨封闭之心,愿意相信世间良善尚存。圣上与和妃也才有机会修补对他的亏欠。
然而另一边,太后亦知皇后担忧太子失势,恐惧和妃与三皇子终将重演皇室夺权内乱。便放任皇后唆使国师相助,除去两人势力。
新任国师佟烨则仍思索着预言「后立劫尽还复族」,那是章缙最後留给他,尚未参透师祖预言之意。而他决定月圆之夜,先探探玄平有无为王之心。
「当兆王,我不齿。做秖主,我是男子,国师你道行麽?」玄平答得无奈。
国师没再搭腔,但多少暗示他与和妃现下的处境危险。
玄平冷哼「国师,你我都是失去故土姓名的亡族之後,失了根都能活,还怕什麽?」
国师反忧为喜,激赏道「好孩子,大无畏是真王者气度,且不管天命如何,尽人事去得到你想要的。」
玄平淡回「我无所求,只愿娘亲安乐。」
国师咧嘴一笑「那你每回练完功,以老姚身分去见的人呢?」
玄平歛眉「你跟踪我?」
国师敛笑道「我是提醒你,现下看似纯真无伤的女娃,过几年可就成你心头患。」
玄平反笑国师「那又如何?在我看来,当前有心头患的是国师你。」
国师有些惊讶,玄平玩笑意旨不明,只能打马虎「你这小子,嘴巴真不饶人。」
玄平俐落结束恼人言谈「国师,无论做何决定,都别顾忌我。走了,娃儿还在等老姚。」
国师目送玄平身影飞落此檐跳攀那檐,转瞬消失於暗夜,思想短短两年,他的轻功已半成,飞针虽不到百发百中,力道与准度也在中上。
武学上如此,心思聪敏的玄平,谋智更似兆王。刚刚那心头患的反揶揄,着实令国师心惊,深怕玄平已发现他的秘密。
旋即又想,这孩子勤学加上天资,耀眼是迟早的事,成为皇后眼中钉肉中刺也是必然的结果。或许如她所说,一切端看平儿的命运造化,该走的路,无论最终通向顶峰或悬崖,想他是从无畏惧过。
佟烨缓步回到住处,拿出章缙传予他的兆国天象事历簿翻阅,而末页四句预言仅剩最後一句尚未有批注,他越看越觉不安,起身喃喃念着……
「后立……劫尽……还复族……」佟烨思想若后不立,劫仍在,复族无望。可后究竟是谁,劫又为何,灭而复兴的会否另有他族?
佟烨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绪愈显烦躁,乾脆出门走向祭坛,那最适观星象。
不料有人比他捷足先登。他上前恭敬作揖道「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侧过脸微微含首「国师平身」接着与他一同遥望星河「夜已深沈,国师上祭坛来,可是有所感应?」
「恩,刚重看前国师章缙绘制的天象簿,有些困惑,想来观星求解。」
太后可是见过章缙书写那天象簿,尤其星宿推移宫位变换,影响着种种天灾事变,十之**都合於章缙的推算。於是听到佟烨感到困惑,不禁担忧道「事关国运,国师可得细细斟酌,哀家虽为女流之辈,但亦略通天文,愿与国师讨教。」
国师恭敬作揖道「不敢,太后有话,但问无妨。」
太后直言「哀家曾听章缙说过,凤仪宫金星入主之时,代表国后已然出现。国师以为如何?」
佟烨心想夜遇後宫之首,又论及后说,一切太过巧合,却不明其话中含意,只得恭敬应答「回太后,确有此说,亦多有应证。」
太后歛眉幽幽说道「哀家也信,只可惜章缙未能提点哀家,辨识预防祸星搅乱正规星宿运行。国师,哀家年事渐高,一身荣华已无意义,但求兆国不再有后妃胁子争权事端。」
国师仍不明太后所指,奉承道「正所谓天命有数,事在人为,太后深思远虑,福泽正气定当绵延兆国,后妃皇子耳濡太后教导,必当谨记历史教训。」
太后面露不悦「恭维话无须多说,哀家是想国师未雨绸缪,早些为兆国留意后命人选。」
佟烨恭送太后回宫之後,独自坐在祭坛边阶梯上,远眺满天星斗,找到凤仪宫位,里头金星尚在,暂无他星近逼掩其光芒,只是金星终有一日偏离主宫,正如年有四季,人亦仅有百年生。星河浩瀚,穷尽毕生也仅得参透一二。
国师心想,何不暂放推敲考究,学皇城某处正编着星宿故事的两小无猜,至少能带着好梦入眠。
思想至此,佟烨突然灵机一现,茅塞顿开。
025人算
「啓禀皇后娘娘,今日受召侍寝的……」
每日未时刚过,内务府女史即派员通知各寝宫当日奉旨侍寝者。‘
凤仪宫内,皇后端坐高位,见来报者吞吞吐吐,耐不住性子反问「妍妃还是谨妃?」
「回娘娘,是……和妃」来报者将头埋得低低,深怕遭迁怒。
皇后听到和妃二字,果真盛怒拍案起身「怎麽可能,连三召有违祖制,难道没人提醒圣上。」
传话宫女跪地颤声解释「回娘娘……遽闻昨夜圣上临时起意与太后国师彻夜观星,和妃娘娘亦未入金霄殿。」
皇后怒气冲冲走下台阶「不管去没去成,册子填上名,连三就是违制……来人啊,摆驾圣华宫。」
正当皇后准备动身找太后评理,远处传来通报太后驾到。
皇后快步赶至宫门口弯身迎接。待两人坐定,皇后急忙告状。
皇后不依不饶道「母后,这不连三的规矩是您与先皇定下的,您倒是说句话。」
太后安抚道「皇后,哀家明白,但昨日圣上确实未召和妃侍寝,娴儿是正宫娘娘,该更明理方显气度。」
「都快成冷宫弃妇,要娴儿如何大气?」皇后实言一出,陪侍婢女忍不住憋笑。
太后按拍她的手软声劝慰「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太子想。你越闹事,圣上愈心烦,不待见你,要是迁怒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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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又当如何?」
皇后仍是不平「难道眼睁睁看和妃专宠,我咽不下这口气。」
太后笑应「放心,昨夜国师观星相已见预兆,未来的太子妃就在宫中。」
「是何许人?」皇后兴味盎然问着。
太后语调一贯冷静「只观得生年,正遍核宫中合龄女子,再以其生辰八字合兆国基运,确认最适人选。」
皇后欣喜说道「太子今年满十八,若是找着该女子,已可册妃。」
太后摇头「据国师推算,该女今年十一二岁,册封最快得再等三年。」
「三年,会否横生变数?」还得忍受三年的不安,皇后一脸忧愁。
太后安慰皇后「三年後太子不过弱冠,立太子妃亦不算晚。皇后无须操之过急。」
皇后无奈接受,软声道「是,但凭母后作主。」
太后回宫路上正巧遇见国师,明邀其於御花园池中凉亭赏荷,实则差人取来待选女子八字,想亲眼见其如何确知未来太子妃人选。
「太后娘娘,关於太子妃人选,微臣有一事须先禀告娘娘。」
「国师请讲。」
国师严正道「天象预言之命格,是未来国母,一国之后。后依帝生,左右国之气数者仍在天子。」
太后亦正色回应「男为天女为地,哀家明白,更无意颠倒伦常,寻妃之举仅为皇室安内,让圣上专於朝政,无後顾之忧。国师只管合出女子八字,为妃为后,容後再议。」
国师深深一揖道「太后深明大义,微臣这就推算。」
佟烨将十数张八字摊於石桌,粗分成三排,时而以指掐算,时而陷入沉思。最後留下四张。「敢问太后娘娘可是申时出生?」
太后点头回应,望着那四张红纸,挑起其中一张边道「皇后也是申时出世」,随後举着写有申字的八字问「是她?」
国师点点头「八字而论,此人最适,若佐参姓名面相,当更准确。」
太后亦明国师话中藏有遭试探的不满,毕竟她确实故意隐去该些女子真实身分。
不过佟烨倒也不真在意,早在某夜,他已牢记某女八字,即便未现於那十数张中,他亦想好应对之策。
如今他不再倚靠李幽师公和章缙师父留下的预言,他要自己掌握与天对赌的筹码。
国师日前已暗谋许久,今日黄昏相约和妃於祭坛,假排演祈福法事,实试探她对预言之说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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