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栀【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沐砃
檍洁出声唤她「尹验官」
尹验官朝前走去「是檍洁,不,该称你中将军夫人。」尹霓要身旁验官先走,她想单独与檍洁聊聊。
檍洁微笑道「还是唤我檍洁吧。」毕竟尹验官可是曾见她身心**以对的女子。
尹验官笑应「嗯,那你也别拘束,称我霓姐姐,檍洁,那日在殿上真是惊险,尹霓为验官多年,经手不少验身未过女子。就算如你是误伤,因未提前禀明,也多处以欺君之罪判入军妓之列。别提情郎殿前求亲,圣上允婚,更是前所未闻。姐姐为你高兴。」说着尹霓欣喜紧握檍洁双手。
檍洁却似乎仍感莫名失落「檍洁至今亦是心有余悸,只叹造化弄人。」
尹你蹙眉低声问「听檍洁这语气,并不乐於这结果?是感叹与太子妃位失之交臂?」
檍洁眼望四周急回「当然不,验身之时,檍洁早已对霓姐姐说了,不要后妃之位,只想陪在意中人身边。」
尹霓挑衅问「是麽?那为何现仍落落寡欢,难道齐将军非檍洁意中人?」
檍洁不解尹霓话中之意,反问「齐大哥与檍洁多次患难与共,别有特殊情份,怎非意中人?」
尹霓若有所指「那得问妹妹自己,若真觉嫁得意中人,不该想的,该忘却的,都趁此抛了吧。」
檍洁受着话语牵引,好似也陷入回忆迷阵「可该怎麽抛呢?霓姐姐」
尹霓笑回「越逃越遭纠缠,不如明着面对,狠狠忆起再忘却。」
檍洁似有所悟点点头「多谢霓姐姐,檍洁会试试。」
尹霓再次拍拍檍洁手背,温声道「檍洁妹妹,好好珍惜对你有恩之人,姐姐希望你当个开心喜悦的美娇娘。」
檍洁告别尹霓後,原本回偏殿的脚步转了弯,兜进初次入宫时误闯的花园。
*
檍洁十岁那年,随父亲进宫向太后祝寿,等到傍晚开席,又不能与右丞相爹爹同桌,吃饱後无聊至极,只好尿顿四处乱逛,路经暗香飘散的幽静花园,便绕了进去,走着走着遇见个人躺着看星星,檍洁好奇为何他可以自由在此闲适躺卧,也没人管?
就着月光走近一瞧,那是个跟四哥差不多年纪的小哥,冷着脸一副不想答理人的样子。但他身上那股超脱俗世的闲淡反引起檍洁的好奇,再细看他的五官,窄平脸尖下巴,双眼似夜星圆亮闪烁,鼻梁挺直如峰。陌生却极顺眼好看的长相。
檍洁挨近在他身旁蹲下,她视线直盯着他,研究比较着与自家哥哥的不同。
那小哥哥也不理盯着他看的女娃,她不出声,他便不回应。不,是即使她出声,他也不会回应,叫她知难而退。他双眼始终流转在星宿间,并比对重叠脑中熟记的星象图。
檍洁接着随他视线抬头出声「夜空真美,你懂看星星麽?」
他盯得累了,皱眉侧过身去闭眼,以肢体代言语回应不想受扰,边想起两年前跟娘亲进宫时,也曾被众人盯得很不自在,而他眼里也尽是陌生的宽脸细眼肉鼻,就连话语也不再是他熟悉的。
是故他白天不出门,埋头苦学中土语文风俗,夜半溜到花园看星星,望着那与故乡相连的天空总令他安心。
如今他终於熟悉环境,对周遭的异样脸孔表情不再感到羞赧或不自在。但今夜宫里穿梭更多陌生脸孔,听闻皆向太后祝寿来的,他喜静,不爱人多嘴杂的场面,加上太后也不喜见他,於是早计画今晚躲入这静谧花园里。
想当初太后见着他先是一愣,然後便惊慌挥手要他娘亲带回宫。今日他更不该露面,令身为主角的太后扫兴。但又无法在娘亲面前装病,乾脆直接闹别扭,反正娘亲也总顺着他,知道硬脾气的他勉强不来。
娘亲时常笑说他这执着像极父王,但他不服,往往更加生气,因他眼里,父王是灭他族人的祸首,他才不承认性格残酷刚愎如他。
用过晚膳,他练了几大张字,想起父王曾夸赞他字迹下笔有其大气,收势如娘亲柔顺稳当,正合其名「玄平」,他仍不习惯这称唤,会当他面唤他玄平的,除了父王娘亲,都是些皮笑肉不笑的长辈,而跟他同辈的手足根本直唤他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字。
玄平当时听不懂,学会中土语言才知道,那称呼尽是骂他是巫妖之後。
知道後玄平更不在乎了,反觉得妖人巫鬼是种赞扬,在故乡,能将幻术蛊药星象习到上乘功夫的,才有资格成大祭司或巫医长。
想到此玄平又搁笔去喂药虫,看医书。接着吹灯假装就寝,直到床边撒进柔光,他起身推窗,见天顶墨黑繁星闪烁,这才换上合身玄服,轻跳出窗外,飞也似地闪进人迹罕至的花园一隅。
这花园紧邻宴客大殿,本是前朝帝王修筑予宾客酒足饭饱後散步赏花之用,但当今圣上樽节开支,不喜经常摆宴耗损国库,连带这小花园也少有走动,更别提修葺。
但这地有洼小池,温湿日照足,极适合故乡药草生长,圣上便赐与和妃打理,也顺理成章成为玄平夜观星象的绝佳密处。
只是,玄平怎也想不到竟外人趁夜兜进来,还是个生面女娃,待她走近身旁,月光映出她半边脸,粉白澎脸上眼似银舟划空闪着光,小小的翘鼻配上微弯凹陷的嘴角挂着发现宝物般的惊喜。
玄平被这日渐熟悉的相似脸孔,以陌生亲和的表情看着,有些欣喜却仍不自在,但随着她移动而飘进他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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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的熟悉气味,更令他困惑无法逃开,盯着上空浩瀚银河,心似乎卸下防备,敞开允许那娃儿走进。
是故乡特有花香?他甚至产生书中「他乡遇故知」的兴奋,但他耳里却传来不期待的语音,问着夜空真美,你懂看星星麽?
希望听见熟悉方言的他彻底失望,於是侧身别过头,想让那小娃知难而退。
只是气味越来越近,伴随热流益显芬芳醉人。
022错伤
檍洁忽视他的冷淡,迳自在他身旁躺下,问他天上的星可有名字?
玄平依旧不理。#檍洁坐起,见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随手拔了根野草挠他耳朵「小哥哥,你听不见麽?」
玄平握住那软软小手推开,檍洁不死心,探过身脸对脸挨近看玄平的表情,还在他脸上呼呼吹气。直朝玄平扑面热气中夹带更直接的熟悉淡香,幽暗中玄平缓缓睁开双眼,背着月光,他看不清檍洁的脸,直觉两人太靠近,便出手推开她,这一推正中檍洁肩上的旧伤,檍洁痛唉地软摊在草地上。
玄平不觉出手重,但透着月光清楚辨识她脸上表情甚是痛苦,疑惑开口「你受伤了?」
檍洁左手撑起身子摀住右肩,脸上又是痛苦又带笑意,这哥哥既非聋哑,说话音调软软的真好听。这关心喜悦散去她部份疼痛感,她撒娇道「一年前被只大虫咬的,一直烂着,今天上新药才好点,没想到你一推,又疼了。」
玄平见她蹙眉嘟嘴的天真样,眼角留有被痛逼出的泪光,竟有些内疚「大不了再帮你上药就是。知道擦的是何种药?」
檍洁不解这哥哥小小年纪竟会医术?摇摇头回「和妃娘娘没说,但那药香香红红的,擦了伤口凉又不疼。」
是她?玄平回忆娘亲今日忽被太后传唤,回来时提及帮个小女娃治肩伤。玄平掏出袖中随身的药瓶。打开布塞,凑到檍洁鼻前「是这气味麽?」
檍洁一闻那香,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肩上隐痛也减去大半,她点头惊叹「哥哥你怎会有这药?」
「你管呢。」玄平自进宫後,说话都得小心翼翼,当不明对方身份意图时,断不可说太多。
檍洁想起太后见到那药力神速,曾问和妃可否加制。和妃说那是祖上传下的解毒药,因某味药材於中土难以取得,无法量制新药。而眼前跟四哥差不多岁数的少年竟随身带有一瓶?
洁儿随便撞见个人身上就有这药,她困惑和妃为何说那药稀有,但想想当时和妃神情语调十分真诚,应该不假。
玄平看她皱眉苦思的样子,有些自咎,於是开口「伤口很痛吗?要不再上点药?」
「和妃说上药後,一时半刻不能乱动的……」她想起上午一躺便是个把时辰,想动却无力。
「药性我比你还熟,我只问你上不上药?」玄平边说边用手掌轻扣她肩头,像是已经决定要为她上药,询问无非是礼貌。
「好……」檍洁看着玄平笃定的眼神,脑子竟一片空白,下意识点了点头。
「躺下」玄平颇有小神医架式指挥檍洁。
檍洁依言躺下,任玄平为其解衣上药,她盯着他专注的眼神,轻柔的动作,不禁失神,即使黑暗,玄平的样貌衬着满天星斗,深深烙印在檍洁心里。
玄平上药时则回想娘亲曾说这女娃体质特异,那虫毒来自南蛮沼地,中原无药可解,她竟靠自身化去大半毒性,熬过一年半载,长期忍受成人也叫疼的酸麻刺痛,与伤口相安至今。娘亲说最惊奇的莫过栀药一沾上伤口,出水的烂肤即刻乾涸,吸收速效前所未见,於是她大胆用了比常人加倍的药量,见她药性窜流全身,造成瘫软,才赶紧停手。
玄平也想见识她的复原力还能多迅速,干犯娘亲日里药量加倍,必须相隔八个时辰再上药的禁忌,又将伤口上渗着血水的结痂处洒上些许药粉。
「如何?还很疼吗?」他拉整好她的外衣,撑着头斜望一动不动的她。
「嗯…好困…」檍洁呼吸缓慢下来,眼皮沈重。
「伤口呢?」玄平再问。
檍洁连声都微弱许多「热…麻……但好舒服……全身像浸在温泉里。」
热?药行血脉的徵状不该是消炎发凉麽?玄平陡然起身,再次翻开那伤处。
原本乾涸的部份竟糊稠成血肉,似要坍塌凹陷成一洼血井,而她全身盗汗,半阖着眼似失去意识,脉息微弱。
玄平吓傻了,慌忙抱起她瘫软却重如石的身躯,离去步阀更显踉跄,沿路口里焦急大声唤人,可今夜仆役都调去伺候着太后的众宾客,根本无人理会这幽暗花园。
玄平无计可施,只得抱着她直冲宴客大殿。
撑到门口,玄平腿软跪地,双臂勉强将垂死病人兜着,喘着气惊慌地找寻眼前斛光交错、歌舞喧天,高谈笑声不绝於耳的世界里,他的娘亲何在。
玄平等着娘亲为他弥补过失,心慌令他脱口的净是秖地方言「娘…你在哪…快救她……娘…盘樇错了…娘…你出来……她快死了…娘」一声声越来越凄厉。
可惜那声声呼唤传不进和妃耳里,早在一盏茶之前,和妃不想圣上总拉着她谈笑,男宾客似有若无地窥视她举动,不仅皇后吃味,太后亦觉失面子。最後和妃乾脆佯称不胜酒力,先行回宫,心想也可多陪陪团聚不久的儿子。谁料得到她前脚刚踏离大殿,後脚儿子便闯祸?
檍洁初次进宫,根本无人认识,贵为上宾的爹爹又在大殿最里头。而玄平入宫後鲜少出门,叫嚷着奇怪语言,反引来守卫驱赶。
好在和妃丫鬟敏娟恰巧依主子嘱咐来寻玄平,听到殿外异样叫喊声,直觉不妙,赶紧快步驱前,定神一看,那人果真是玄平。只见他满脸泪痕,双臂怀抱日间和妃施药的女娃。
敏娟转头怒斥守卫竟不识皇子与丞相女,要其快速入内通报右丞相,并加派人手将俩小主带至和妃寝宫。
**
「洁儿,你终於醒了,再不醒,魏丞相可要上门掐死我儿子抵命了。」
「您是谁?我在哪啊?」洁儿仍迷蒙着,直觉耳边婉约声音十分熟悉。
「我是和妃娘娘啊,帮你上过药的,这就不记得我了?」和妃故作失望,将玄平唤到檍洁床前。指着他问檍洁「那这人你记得吗?」
檍洁仅仅抬眼一瞥那人侧脸,即露出故人微笑道「是你?花园里看星星的小哥,我记得你还好心帮洁儿上药,谢谢你啊。」
「你听听,这娃儿多贴心,还谢你帮她上药呢。」和妃带笑看着玄平调侃。
「谁要她谢?没事就赶紧走,看着碍眼。」玄平依旧侧头冷着脸,伸手将药瓶递给和妃「娘,药给您,我先出去了。」
和妃望着儿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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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背影摇头,脸上没止过的笑容是因檍洁苏醒而宽心,也笑儿子的倔强怕丑。
倒是檍洁很在意玄平为何对她如此冷淡,忧愁问「和妃娘娘,小哥哥是谁?她为何这麽讨厌洁儿?」
「他啊,是我孩儿,三皇子玄平。他是心里闹别扭才气呼呼地跟你说话。别被他凶巴巴的模样吓着,你昏迷这几天,最常守在你身边的是他。」
「洁儿昏迷很多天吗?」
和妃煞有其事答「整整三天三夜,肩上的伤口几乎癒合了,还不见你醒来。」
檍洁一听那小哥是皇子,更显感激问道「三皇子这几日一直守在洁儿身边?」
「谁叫我害你昏迷不醒,我责无旁贷,那,你肚子该饿了,这给你吃。」玄平出声,步回病榻前,向檍洁递上个小布包。
檍洁疑惑地接过打开,望着手里还温温的三个黄色小帽「疑,三皇子怎知洁儿喜欢吃窝窝头?」
「是你爹交待的,道你醒了给你垫垫胃。」玄平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但语气和缓多了。
「谢谢三皇子。」檍洁捧在手里的温暖瞬间流窜全伸,似乎也溶化玄平这座冰山的ㄧ角。
「嗯……」他点点头,勉强挤出淡笑。
和妃一旁看着两人,忽然想到什麽似地,起身拉玄平顶位坐下。
「平儿,娘刚给洁儿把过脉,身体有些虚寒,有必要开个药单让她带回去补身,顺道差人通知丞相府,你先在这陪她,我去去就回。」
玄平略显拘束地坐定,目送娘亲离去,收回视线却对上檍洁直盯的眼神。
「欸,你不是饿了,快吃窝窝头,别老看着我。」
檍洁乖乖地咬起窝窝头,玄平则看着她的手臂若有所思。
玄平又下指令道「欸,用右手拿着吃,左手伸给我。」
檍洁改用单手拿食物,左手犹豫着还是伸向玄平「伸左手是要……」
「罗唆,我帮你把脉,你安静别出声。」玄平调整椅子,将檍洁手腕搁放椅把上,有模有样地诊起脉。
玄平微蹙眉心,肃穆道「脉像这麽虚,回去之後多活动筋骨、多晒太阳,知道吗?」
洁儿见玄平架式老练,恭敬答应「是,三皇子大夫,那您何时再帮洁儿复诊?」
「用不着」玄平断然拒绝「你的伤已无大碍,出了宫就别回来,这儿不适合养病。」说着将檍洁手搁回软被上,有划清界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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