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栀【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沐砃
她穿回心衣时惊讶胸前的红斑竟已消退,碰触时没有一丝痛感,她转头看向安睡中发出深长呼吸声的齐大哥,想不出究竟怎麽一回事,难道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檍洁视线越过齐大哥,双眼搜索停留在圆桌上黄黑红三瓶解药,她无奈轻笑。就算是梦,也是恶梦,动心起念瞬间,她下身竟传来一阵灼热刺痛。
檍洁再不愿深想,穿好衣物轻移下床,想着出门收折晒乾的衣物,好为齐大哥换上。
下楼时檍洁闻到食物混杂酒水的香气,却不禁纳闷明明许久未进食,为何却毫无饥饿感。原本正交谈的东家掌柜与店小二,见她下楼便停下齐望她呆看。
两人旋即收回视线,掌柜自然地支开小二去收桌子,笑着上前与檍洁攀谈。
「客倌,我听小二说您与您主子还要再住两天?」
「是……有何不妥吗?」檍洁担忧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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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赶紧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担心店小人手不足,小二亏待您俩。」
檍洁摇头笑答「掌柜您别多虑,小哥很帮忙,我谢他都来不及了。」
掌柜笑颜逐开,殷勤问道「是吗?那就好,有任何吩咐您尽管说,千万别客气啊。还有,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吧?不嫌弃的话,我让小二煮碗什锦粥送上去。」
檍洁满心满眼的感激「嗯,那就麻烦您了。」
掌柜笑笑回应「嗳,好说……您住得舒服愉快要紧。」
转过身招小二慎重低声交待。
此时床上体内剧毒得到控制的男子,思绪也正重现着昨日毒发经历,逐渐转醒间,他脑中浮现送洁儿回相府的情景……
不消一刻钟便可到丞相府,他却突地紧勒马匹停下「吁……」
他双手自掌心扩散向上的麻刺感越来越大,在无力瘫软前他点住左肩穴道,心想至少控制一边的毒性扩散。
洁儿听见马鸣转身,见他有些吃力的单手撑住马背,像在防止身躯坠马,马儿也显得有些急躁不停踱步摇摆。她散抛手上聚集花朵,快步回到他身边,稳住马匹後,他已撑不起上身,趴靠在马背不停喘气,她触摸他的左臂像冰一般,抓起翻看他低垂的左手心有块铜钱般大黑印。
檍洁焦急道「是中毒麽,是刚寒庆那恶人伤了齐大哥?」
齐大哥艰难抽手道「别管我,往前不远就是丞相府,天黑前准能到家,我倒前面客栈歇一下,运功把毒逼出来就行。」
檍洁忧心「没有解药真可把毒逼出来?」
齐大哥挤出微笑「嗯……敌人百步致命的毒箭下,我齐展丰都死不了,这不算什麽……你快回去。」
檍洁口气坚决「至少让我陪你进客栈,见你平安我就走。」
展丰不再坚持「……好吧。」
*
为什麽调息运功後仍是无力?展丰内心纳闷,中断逼毒,微微吐气开眼,摊看左右手心的黑块竟比运功前扩张一倍。
这毒比想像的难缠。
房门此时被推开,展丰赶紧将双手朝下交叠在丹田之前,假装闭眼调息。
展丰听见拧布水声,接着印堂太阳穴传来一阵温热,轻柔吸去他脸冷汗,身体已进入发寒症状的他迫切依恋那温热,却无法任其游走全身。展丰伸手按住已移至右肩上的温热湿布和纤柔细指,缓缓睁眼,洁儿忧矜淡笑映入眼中,她柔声道「洁儿是不是打扰齐大哥了?本想放了脸盆就走,但见你满头是汗……」
展丰将方巾抽起,擦拭襟前冷汗後递给她「有劳魏姑娘。」
她见他气色比先前更惨白灰败,蹙眉问「洁儿不会害齐大哥走火入魔吧?」
就算入魔也不是中断运功所至,因为根本无效。他摇头苦笑,接着觉得自己又好似真的着魔,望着她柔情眼波,躯体的疼痛彷佛不那麽强烈难耐,展丰佯装镇定淡笑道「晚了,回去吧,姑娘若担心齐某,下楼时交待东家差人到将军府接我回去便是。」
「那好吧,齐大哥,我这就去。」檍洁说完亦微笑回应。
「魏姑娘,谢谢你。」
「我才要谢你救了我呢。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展丰一见门关起,已无法硬撑打坐,倒卧在床上将身子缩抱成圆球,止不住颤抖与冰钻似痛麻由外而内不断深入肺腑,直至昏厥都未察觉檍洁又折返微启门扉偷望他是否真无大碍。
*
是以展丰认知再醒来时,不是身处西方极乐世界,便该是自己房里。但这床不过是廉价木头方梁柱,身上被子也是粗麻布里铺棉。环境虽不舒适,身躯却舒畅许多。不似昨晚发冷。
不对,展丰思索着,好像也有发热,还是发梦?
他检视毒印已退去不少,不禁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既然还在客栈,毒怎可能自己解了大半。他想起身喝水,却发现自己的气力仅能撑起上半身。再用力挪移也仅能构着桌边,正当他考虑出力下床挪坐椅凳,房门已被推开。
洁儿捧着折好的衣物缓步进房,看见床舖上的齐展丰已起身坐卧,双眼透亮直盯着她。
「齐大哥,你醒了?」她惊喜地呼唤苏醒的他,激动情绪未平,却旋即撇过头避开那热切的视线,不为害羞,而是害怕。
展丰见洁儿欣喜的表情随即被复杂的尴尬取代,以为是自己裸着上半身的缘故,点个头赶紧翻找床舖上的衣物。
「你衣服在这,今早帮你洗好,正午晒乾,现在可穿。」原来外头已是黄昏,不说他还以为那透过窗纸的暮色是晨光。他伸手接过衣物,轻触她指尖凉意。她缩回手,像避着与他视线相对,低垂脸颊始终红红的,眼神闪烁,不时抿唇像要说什麽又不敢。他边穿衣服边等她开口,许久,仅等到她转身。
「我去打水给你洗脸。」洁儿不想一直被展丰盯着,这会令她不断回想昨晚的一切。
展丰看出洁儿在逃避他,却没心思多想,他当下只希望珍惜眼前和他患难与共的女子,他不想也不该再压抑情感而错失幸福「不急,陪我说说话。」
展丰环抓洁儿手腕,正巧包住那只玉镯,瞬间冰凉竟让他错觉她体温低於玉镯,他赶紧用另一手辅助确认她手温。那手确实过份冰凉,他知道若不令其回暖,他的双手是决不会松开的。
洁儿尝试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她担心展丰身子虚又耗力与她拉扯,於是侧背着他拉凳小心翼翼地坐下,好让他放松地握着她。但碰触摩擦下身传来的阵阵痛楚令她倒抽口气,她别过头深怕他察觉异状。
展丰专心地为洁儿暖着手,温声道「洁儿,这玉镯戴在你手上真好看。」他感觉她的手在他手心一紧,像是想抓住什麽随即又放开。
不是魏姑娘,是洁儿,她疲倦神态恢复些许生气。只有家人这麽叫她,他也把她当家人,还是因他记得昨夜同床之事?不管他记不记得,绝大部分是她花一辈子努力遗忘却徒劳的回忆。
洁儿不发ㄧ语,展丰却有ㄧ缸子的话想说「昨晚至今你一直照顾我,是吧?」
求你,别提昨晚好吗?我什麽都无法答你。洁儿转着身子更背向展丰。
「洁儿是千金之躯,一宿没睡好,万一害病,我齐展丰……」他轻轻抚搓着她的手,语气尽是温柔歉疚。
那暖意却传不进她心头,她觉得他会说出令她伤心的见外话,使她先前的付出变得一文不值,等他伤癒,两人从此又形同陌路。她有些颤抖地为他接话「你怕担待不起?叫丞相怪罪於你,甚至祸延你家人是吗?」
007搭救
展丰听出洁儿正脑他胆怯,亦或门第之见,他摇头否认,思想刚从鬼门关里让洁儿硬拖回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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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痴傻地守着无谓礼教或政治倾轧。⊥書書偓
「不,你说的,现下展丰一样也没想,就算发生也不在乎,我只是心疼你。」他将她的手贴到嘴边轻吻着。
暖意终於融化洁儿冰冻的心,可却仍不肯转头,尤不想让他看见那热泪。
展丰柔声再道「这手总算有些暖意,你转过身来,我好换手。」
掉泪原也是件费力的事,她不想言语,更不想挪移身子,让他察觉不适。就这麽被暖着单手已是最大幸福。
渐渐地,那紧握的双手跟随日落缓缓松滑开来。
之後两日,展丰依旧在服药後饱受解毒之苦,梦里重现与洁儿此次相遇。
那时洁儿在他眼里还只是杰兄弟,老闯祸要他收拾的小子……
*
前日午後,打下西北胜仗的齐展丰凯旋荣归,为提前给爹娘惊喜,轻装驾马只身入城,却在街市上为闪避路中散落一地的豆腐脑而勒住马绳。
避不过,展丰乾脆下马看热闹。
「撞翻我整桶豆腐脑还想跑?」横眉竖眼的头家拎着那肇事者衣领。
肇事者面露惊慌,躲在头家影下,余光不断瞄着城门外走近的三四个像在寻人的家仆,口里直向头家赔不是,央求道「你跟後面那几个人要钱吧,就说是他们要找的人打翻的,他们会赔钱的,求你放开我。」
展丰越听越觉得熟悉,绕到两人面前,喜出望外嚷道「是你?杰兄弟,年余不见,你长个了。」
头家一旁也转怒为乐,虽未松手,口气却和软许多,赶紧向面前衣着体面,英气非凡的侠士讨公道「这位小爷,别忙着叙旧。我这摊正挑来摆晚市,就叫这不长眼的混小子整桶打翻,可怜我一家老小全靠它过活,小爷怎说也得主持公道…」
满脸焦急无辜的杰兄弟也於一旁低声哀求着「齐大哥,後头有人追我,快带我走,我求你。」
展丰掏出身上所有碎银,朝老板递去「东家,你看这够不够。」眼光却始终停在杰兄弟,丝毫未察那接过超出赔偿金数倍的豆腐脑头家,那脸上因祸得福的乐活样。他只是笑笑拉起被东家放开的杰兄弟,两人随後上马,展丰拉起缰绳,在他耳边低声「坐稳了。」 便驾马调头朝城门外急驶而去。而展丰身前的杰兄弟不时低头,抓着他衣袖遮脸,好避开下方数人探寻的耳目。
四伏危机解除後,杰兄弟这才惊觉正与身後男子亲腻依拉着,赶紧将双手收回改抓马鞍,可马匹高速奔驰仍是将他左摇右甩,几次巅跳甚至要飞起。
杰兄弟心狂跳,颤声「齐大哥,慢点……我怕。」
展丰未慢下速度,只用臂肘夹靠他道「乘马是这样的,放心,有大哥护着杰兄弟,喏,护城河就在前面。」
杰兄弟让齐大哥安质怀里,随之摆动,似也渐渐习惯马背上震跳感,反是展丰感受怀里瘦弱人儿乖顺倚靠不再惊燥,温热暖香暗暗传入身心,两人近身相依,顿时令他想起荒唐往事,更加不敢放缓驰乘速度,直奔至河岸才勒马停住,俐落翻身下马。
仍坐於马背上的杰兄弟却惊魂未定,不知如何下得了这仍踱着步想到河边取水的马儿。前两次都是齐大哥帮衬着下马,这次杰兄弟在他眼里长个了的,怎敢再开口要大哥抱他下马,这未免太像女子或稚童。但怕摔是真,杰兄弟乾脆撇过头弯身贴抱正低头饮水的马背,晚风徐吹中轻抚斜阳下反射亮黄色泽的马颈棕毛。
那情状令展丰原本已要平息的莫名情愫又遭勾动,傻看心想,这马向来认主,这会竟轻松自若地低头饮水,任由杰兄弟整身压抱抚摸牠。旋即他不只惊奇,更似被撩拨起一丝忌妒,臆想杰兄弟双手轻柔梳理抚触的是……
他闭眼轻晃脑袋,自诫不应多想,半年前好不容易才靠白护卫相助,抑制对杰兄弟的妄念,怎可再犯。
展丰决定阻止这乱惑心神景像,大步走近马旁,伸手拦抓杰兄弟腰,抱拉他下马,不料引来马匹与人同时发出不满惊呼,像对硬被拆散的鸳鸯。
下马後恢复镇定的杰兄弟,脸上漾满感激微笑,默默望着总替她解危的齐大哥。展丰也定定回望着,似要借正视杰兄弟,去除恐惧幻念,而後他突然嗤笑一声,跟着伸手朝杰兄弟脸颊靠近,杰兄弟秉住呼吸不敢动,直至一撮鬓发被齐大哥捏在指尖。
展丰嘲笑道「瞧你,沾到豆腐脑,都乾结成硬块。」
杰兄弟在展丰的笑语中恢复呼吸心跳,出手夺回发丝,皱眉道「别扯,疼啊,待我去河边洗掉。」
梳洗间,杰兄弟余光瞄到展丰在左後方草坡随意坐下,掖着双臂,视线朝向他。
杰兄弟手指沾水顺理发丝,偏头朝展丰望去,佯装疑惑,皱眉道「你直盯着我做什麽?」
展丰一脸镇定严肃道「怕你跌进水里。」
他自不能说橙黄斜阳映照下,杰兄弟临水梳发举止略带娇媚,甚是好看,引他注视。
杰兄弟不信,决心逗他「瞎操心!倒是你堂堂左部侍郎兼征西统领大将,盯着男子洗发,不好吧?」
他被杰兄弟讲得有些尴尬,起身去拍抚马背边问「适才谁在追你?」
杰兄弟无奈低声答「一群准备把我卖掉的人。」
他嗤笑回应「偌大的丞相府,会容不下你这小小家丁?」
「是啊……」杰兄弟望向水中倒影,若有所思後丧气道「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根本不是当奴才的料。」
展丰眼中杰兄弟神态举止温雅,更像书生,於是回「你确实不是当奴才的料。识字吗?」
杰兄弟点点头「嗯,幼时读过些经史子集。」
展丰验证眼光不差,又道「不如再多读些,考取功名便不用辛苦帮佣。」
杰兄弟有些愤愤不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像那些……丞相家的公子,想做什麽皆能如愿?」
展丰觉遭误解,歉疚心傲而急道「出身不能选,机会则是可遇不可求。只要你愿意,我去向丞相府要了你,以後到将军府专心念书,至少考个秀才。」
杰兄弟绕到展丰身後故意问「你该不会是想招买我成为左派人士。」
展丰转身,脸色微愠,口气严肃「为官不分左右,领朝廷俸禄自当上忠圣主,下抚黎民。结党营私之事莫再提起。」
杰兄弟没料齐大哥如此在意,赶紧退开一步作揖道歉「齐大哥,恕小弟失言,在此鞠躬赔罪,还望您大人大量……」
话语未歇,一阵狂风刮向杰兄弟後脑杓,顶上帽子翻飞,连带勾拉藏於发间的簪子,帽主情急抓住簪子尾端,却阻止不了一头乌亮长发随风散批肩背,甚至吹抚到展丰胸前,一丝丝搔动着他的心。
展丰视线停在银制花样发簪,余晖下闪烁异光,衬着她刷红脸颊,惊慌娇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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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杰兄弟判若两人。他未饮似醉,无语半晌方吐出一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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