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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重阁,行风织念(未完结)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时起云

    「为我更衣备软轿,我要见她。」行歌冷声喝令,由浴盆中缓缓站起。

    秦翊与甯玥搀扶依旧有些虚弱的行歌出浴盆,忍不住问:「娘娘,你的身子堪得住吗?」

    行歌无语,眼眸中只有坚毅。

    ****

    水牢之所以可怕,不仅仅是泡在冷水里失温,而是设置於毫无庇荫之处。芯儿泡在里头一晚,已全身冰冷僵硬,却又在朝阳升起後,於酷暑中受着头脸晒烫之苦。铁栅受热炙烫,烙着她的脖颈,都已脱了一层皮。她的手指紧嵌着铁栅,意识开始游离,频频梦见初入宫时的自己嚐尽苦楚,只为活命。直到获取太子妃信任,得以掌握东宫六局宫人,却又因机关算尽,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气力耗尽,心知自己大抵撑不过今晚,即使现在就想放弃,却又因手指紧握铁栅而麻木弯折,无法张开,想要自尽也不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深刻体会太子殿下的狠毒。

    直到一道淡红色阴影遮住了艳阳,她才微微抬起头。

    华盖的遮荫落在了芯儿身上,行歌一身红装乘着软轿,任由宫人簇拥来到水牢前。行歌吩咐宫人一盆冷水由芯儿头上浇了下去。阳光晃得芯儿眼花,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看清楚来人。

    行歌容颜在鲜红色的宫装中显得更为苍白,墨色的瞳仁带着寒意与莫测的情绪,凝视着她。

    「娘娘…冤枉…」芯儿唇瓣乾裂,舔拭了唇边的冷水,张口却依旧音哑如鸦叫,难以辨识。

    「你对得起我吗?」行歌只问了这一句。行歌虽不知芯儿到底做了多少恶事,但芯儿也不知道自己查出多少,这句话不过是心战罢了。

    果然这句话听到芯儿耳里有如雷殛。她的身体震了震,脖颈再次因她挪动身子触及铁栅,烫得她张口喊叫,却喊不出声音。

    芯儿望着行歌,心里有些害怕,行歌与以往的语气态度大大不同,没了那丝温暖柔情,全身飘散着的是悲哀、怨忿与冷情。芯儿不知行歌知晓多少她所作的恶事,行歌来到她面前难道是要兴师问罪?要让她再更加痛苦?不如一刀杀了她吧?

    「娘娘…我不是有意伤害子嗣的…」芯儿张口哀求道:「若是娘娘觉得都是我的错,那便一刀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话虽然这麽说,她还是希望可以活下去。太子妃来看她,表示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以太子妃的个性,只要哀求她必会软心,自己一定会有生路。

    行歌瞅着芯儿一脸痛苦,但芯儿**上的痛楚,哪里比得上自己身心的伤痛?行歌摆了摆手,示意下轿,由秦翊掺扶,一步步来到芯儿面前。

    「求生与求死,孰难孰易!?」行歌俯身捉住芯儿的发丝,让她仰头向着自己,似笑非笑地说:「不过一夜,你便受不了,那我这几日的折磨,又算得了什麽?」

    「娘娘…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我也没有下媚药…我更无意让您滑胎…我只是…」芯儿抖着声辩解。

    行歌闻言沉了脸,芯儿不提也就罢了,如今提了反倒是让她更加不悦,扯紧芯儿的发丝,杏眼微眯,说:「你只是如何?只是想藉着我的手除掉静儿?静儿捉着你什麽小辫子,说来听听。」

    「娘娘…」芯儿暗惊行歌咄咄逼人,已不再是那个睁只眼,闭只眼的太子妃。但她不敢说出真相,就怕说了,真的魂断在此。

    行歌也没等芯儿回答,又问:「芯儿,我待你不好吗?」

    芯儿触及行歌探问的眸光,原来那个温润的女子,如今眼眸中只有伤痛与怨恨,心虚地垂眸,呐呐地说:「好…极好…」

    「那为何如此待我?你敢承认你没有联合奉晴歌算计我?媚药一事,你刻意离去,换了一批奉晴歌的人,难道你毫无关系?」行歌语调转厉,眸光炯炯如火焰跳动。

    「娘娘…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联合奉晴歌我只是想将奉晴歌拉下来…我…是想帮你的…我是希望太子妃…成后之路毫无阻碍…」芯儿口乾舌燥,方才的水无法润喉,只觉得每句话都如同刀割喉咙,却被行歌逼得必须快些说出实话。

    「帮我?我何需你帮忙?还是说,帮了我,你才能掌权?成为六局宫人之首?还是我当真那麽软弱?让你觉得必须帮我不行?那我可得好好称赞你的忠诚了?」行歌笑了,笑得像是听到极为可笑的笑话。

    贤妃娘娘曾经说过,行歌得天独厚,占了太子妃之位,不管太子有多少女人,行歌依旧会是太子妃。区区奉晴歌如何能够撼动得了太子妃之位?就算今日太子殿下不爱行歌,太子殿下也需要秦家!芯儿究竟不够聪敏,才会多此一举,犯下了这麽多的错误。

    「你知道吗?」行歌松开了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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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苍凉地说道:「水至清则无鱼,我留你在身边是将你当心腹,要的不过是你的忠诚…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奢求…我不需要一个会算计主子的下仆。」

    语毕,转身就要乘轿而去。芯儿眼见唯一救命浮舟就要远扬,提起剩余的气力大叫:「娘娘!我错了!我错了!我愿一世忠诚追随你!」

    但行歌登上软轿没有回头。她要的已经不是芯儿的忠诚,芯儿的忠诚也不具备任何价值。她要的是…

    「我愿意为娘娘死!」芯儿眼泪迸了出来,嘶声大吼。

    行歌这才侧了头叮嘱几句,随即甯字辈太监回头打开水牢铁栅,把芯儿拖了出来。

    「我愿意…我愿意…为娘娘死…」芯儿的手指让太监们由铁栅上剥开,疼得晕了过去,口中还喃喃念着。

    行歌双眼注视着苍穹,唇边勾起了嘲讽一笑。

    愿意为我而死?

    她的心思如今千转百折,又怎会在意背叛者的生死?

    106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本日短小文。大约2200字吧。太忙啦。呜呜呜呜。

    明天回留言喔。今天晚上太累了。呜呜呜。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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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风下了朝,听闻行歌赴水牢令人拖出芯儿,眉头紧皱,心里担心她无法承受残酷的场面,未更衣即前往流云殿,巧逢行歌正下轿,趋步向前,来到行歌跟前。

    行歌顾着自己脚下步伐,见着有人伸出手,便将纤纤玉指递了过去,温热由指尖传来,那人将她的手拢在手掌中,这才抬眸看了一眼。

    「身子好些了?」行风展了眉,噙着笑,一身玄色衣袍站在行歌面前。

    「…」

    行歌睇着行风淡淡的微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的眉目如画,温情缱绻,如此温柔,但那表情像是丧子未曾发生,至今未曾见过他伤心,不晓得该做何感想。心一沉,酸楚就这麽夹杂着痛楚泛了开来。

    见行歌只是瞅着自己不发一语,表情忽然变了,行风的心里又是一阵慌,敛了笑。他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又或者了然於心。他知道行歌伤心,更怕行歌为了失去子嗣这件事,与自己疏离。他对行歌的一颦一笑,还有她看他的眼神极为在意,明知行歌可能会将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也准备好承受行歌的情绪,但实际面对行歌的冷淡,他还是不知所措,踌躇万分。

    就这麽一眨眼的迟疑,行歌抽出手,唤了甯玥。

    行风不依地捉紧了她的指尖,期期艾艾地问道:「一同用膳吧?」

    行歌澹然的眸光转回到行风的身上,看着他一会,复而垂首低声说:「我乏了。」

    行歌瞧着行风期待又怕受伤的眉眼与语气,心里明白行风亟欲讨好自己,可是没来由的,她看到这表情,就想起失去的囡囡,想起囡囡是不是会有他的眉眼,有他的笑,有他的唇,有他的聪敏…是不是她小心些,囡囡就不会流掉了?

    她气行风,却更气自己。入宫前就听闻禁宫何其险恶,却看不清敌人就在身边。看着行风殷殷期盼自己快点由伤痛中走出来的表情,她就想质问他如何能够闲适自若。那让她情何以堪?

    甚至行歌暗暗希望行风在她恢复心情前都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但这话一说出口,心里又後悔起来。

    同样的,这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是根钉,钉得行风的脑袋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让行歌拧了几圈,酸疼起来。行歌不曾拒绝他。以往都是行歌喜孜孜地为他备膳,亲手下厨,满是笑意地要他嚐嚐她的手艺,现在却连与他用膳都不肯。

    行风不知道自己如何开口,但听见自己的嗓音不复清越,略带沙哑地说:「是吗?那你先歇下吧。我让沈太夫备些膳点进去。正巧我也忙…我先去藏书阁吧…」他竟惊慌失措,进退失据至此。连沈琼玉是大夫,不是宫人都口误了还没察觉。

    语毕,行风松开手,几乎是踉跄地逃离了流云殿。行歌不敢看他离去的背影,只是垂眸沉默地让甯玥搀扶入了殿。

    用过膳与汤药後,秦翊服侍着行歌斜倚在贵妃椅上阖眼小憩,忍不住问:「娘娘…这样做好吗?」

    「哪件事不好?」行歌没有睁开眼,声音略带疲惫,「是指放了芯儿?她命不久矣。手指都变黑了,你没看见吗?」她明知秦翊指的不是这件事,却不肯面对问题。

    「不,芯儿的事也就罢了…而是殿下。方才殿下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不是不在意娘娘的子嗣。殿下应该也同娘娘一般心思,所以折磨凌迟芯儿…且前天静儿为了殿下与奉晴歌大打出手,差点落了胎,殿下也没有闻问…静儿肚子里的大抵不是殿下的骨肉…」秦翊吞吞吐吐地说道。

    秦翊瞧太子殿下何曾有过这麽狼狈的模样,碰了软钉子,慌乱的神色一闪而逝,就觉得有些可怜。失去子嗣的事,太子殿下又何尝不痛?

    那日听李春堂转述殿下在藏书阁闭门不让任何人服侍,滴水不进,几个时辰由藏书阁冲出来时,眼眶微微泛红,不知是哭过了,还是气红眼…

    殿下对待静儿与奉晴歌狠戾冷情,但对行歌的态度小心翼翼,甚至颠覆了他在宫人前的形象。太子殿下那份愧疚任谁都看得出来,怎麽娘娘就是这麽拗?

    「…我累了…」行歌听了,握紧了拳。她并不想听。

    折磨芯儿於事无补,谁与谁争风吃醋,又与她何干?

    行风啊,我不是恨你,也不是想疏远你…我只是,见着你,就会想起囡囡。

    行歌心中暗叹,想起行风那双澄澈的眸子中透露着恳切讨好。行风越是低声下气,她的心里酸楚更甚,知道行风於心有愧。瞧着他,她会心软,可是心里的痛不会因为她的心软而痊癒。对於那些仇敌的恨,也不可能放下。

    秦翊并未因行歌疲乏不愿再听她说话而停止,两人明明相爱极深,她怎忍心看他们因为外人谋害而冷战疏远?於是秦翊又继续温和地说:「娘娘…这几日殿下都守着你寸步不离…用内力护娘娘气血,殿下很在乎娘娘啊…」

    行歌挪了挪身子,背向秦翊,显然不想再听,扬声说:「…往後要是殿下还这麽做,就挡了他,就说是我的意思,殿下日日早朝需要休息,不用为了我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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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秦翊见行歌连她也不理了,心知行歌从小就有的倔强脾气。话已至此,其他就靠行歌自己想通了。

    ********

    槐月三十日,三日期限来得极快。行风真捆起了静儿,吊在东宫前庭。

    脚步声纷纷乱乱,静谧的流云殿内石板上窸窣着衣摆磨蹭声响,甯离快步奔入寝宫,朝着正因服了药汤反胃而吐得唏哩哗啦的行歌一揖,匆匆来报:「娘娘,殿下命人通知契王,若三日内不来东宫领回静儿,就要剖腹取子血祭太子子嗣。契王闻讯赶来,正在前庭闹腾着。」

    行歌原先就虚弱,闻言大惊,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行风如此冷戾,抖着声问道:「剖腹取子?」

    若真这麽做,传了出去,他太子之位还要不要!?

    「甯玥、雁,快帮我更衣!」行歌喝道。

    她心想行风怎会如此鲁莽!?

    难道因为自己伤心难过,他为了讨好自己,失了理智与判断,竟要以手刃子嗣取悦她?

    先不管那胎儿是谁的骨血,行风若真的杀了静儿取出胎儿,这世上的人会如何说他?残暴狠毒,无血无泪,杀戮妇孺,毫无恻隐之心,他如何可以做为一国之君?

    「快!动作快!」行歌焦急说道,却没发现自己就算再怎不想搭理行风,心思依旧绕着他打转,见不得他受丁点伤害。

    107 腹黑太子计中计,行歌不知急护夫(大修)

    大修後,4500字以上,建议重新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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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淅沥,回廊外一片迷蒙,风吹透回廊,雨丝随风飘飞,连柱础也泛了潮气,行歌顾不得地上湿滑,掐紧软轿把手,催促道:「快些。雁,你快快先行,若是太子殿下真举刀相向,务必要拦着他!」雁应声疾步而去。

    当行歌来到议事殿偏厅时,静儿已让契王解开了绳索,静儿显然是吓坏了,可又不愿意靠近契王,只得一身湿透趴伏在地上嘤嘤哭泣。行风也是一身湿,剑未入鞘,就这麽两手搁在剑柄,抵在了地板上,凿出了一个窟窿,眸光白霜似地凝视着地上的静儿,盯到静儿簌簌发抖不敢看他。

    契王面子有些挂不住,转头瞪视着堂上的行风怒气冲冲地质问:「六弟,你这样做也太不厚道!静儿虽然身分低微,再怎说也是我的侍婢,怀有身孕,怎麽个冲撞太子妃就让你们绑回了东宫,吊在前庭,还要剖腹取子?!」

    契王的声音极响,偏厅也可听分明。行歌按住了秦翊的手,止了脚步,细细听殿内行风与契王对话。

    「契王,这些日子不是病了?如今看来中气十足哩。」行风转了目光,寡淡地凝视着愤怒的契王,嗓音醇厚,却凉凉地说了这麽讽刺一句。

    晔王、律王、云王皆已於槐月底动身赴任,再迟便是仲夏溽暑,长途跋涉,身体恐怕吃不消。唯有契王称病不赴封地,其心众人皆知。楚魏帝让御医去探了几回,契王真有些病殃,也就作罢。交代契王好生休养,病癒後再赴任即可。

    契王让行风这句话,噎得呛,转念一想,作戏似地扶额坐上了太师椅,瘫在椅上,装模作样地说:「瞧我急着风风火火,一路赶来,这病气都给吓掉一半了。现在你一提,我还真有些累了!」

    行风唇瓣勾起笑,却是一脸冷峻无波澜:「契王果然病了,三催四请才肯出面领回闯祸的侍婢。」

    「她能有什麽错?不过是在回廊上遇见太子妃罢了?谁人不知道太子妃初怀胎便胎象不稳,怎把这滑胎的事栽赃到我们这儿来了?兴许是你们自个儿照顾不周,才会流产,干我们什麽事了?」

    「再者,你的侍妾奉晴歌竟敢对静儿动手,要是滑胎了,你又要怎麽赔?今日你非要给我个交代不可。」

    契王已听宫人说了事发经过,硬要倒黑为白,就怕行风找碴,用静儿来报复他之前与太子妃的丑闻。他好不容易在父皇陛下前演了十足的戏,暂缓出骊京的皇命。可不想因为此事真让楚魏帝又暴跳如雷,不知怎麽处置他。

    连珠炮似地胡扯,直到珠帘乍响,一句清婉却带着威严喝斥的嗓音传来,契王才住了嘴。

    「契王如何得知奉晴歌与你的侍婢大打出手?可是在东宫安下了眼线?!」行歌面色清冷苍白由珠帘後掀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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