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时梦醒花自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岁暮青阳
“因为我是他的津珩哥哥。”他言语无比沉着坚定,忍着心痛将温和的双目沉了沉,“你不也是果断的一步一步将她送到我身边了吗?”
“是!阿清需要面对你,我也不愿她痛苦,尽管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可能微乎其微,我还是愿意陪阿清闯这一次。”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心狠。”
他静静的说,好似不带任何波澜,目光之中却是千帆过尽的尘埃,“就在三年前,我知道了你们不知道的另一半故事。”
“另一半故事?”
他淡漠的摇摇头,不想多言,可目光之中是掩不住的悲伤,“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都无法让她幸福,只有你,有能力带着她重新开始。”
“你什么意思?”
“别让我失望。”程津珩语气淡漠,可听起来却像是哀求。
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眼中静静盯着他,可心却渐渐沉了下来,“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来,“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放手,确切的说,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放过手,但我求的只一条,别让她失去你,哪怕你一辈子不在她身边,也请给她一个圆满的结局,我不想她的青春回忆起来满是遗憾。”
他的心在暗处狠狠痛了一下,渐渐蔓延到全身,痛到麻木,“放心。”
“很好!”暮珞柽微微扬唇,“谢谢!”
再次来到云乡会所林清的心情格外复杂,但奇怪的是很平静,平静的近乎理智。
她毫无恐惧的推开梁叔办公室的门,看着梁叔坐在里面静静抽着雪茄。
他仿佛已经等待她很久了,略微的不耐烦,看起来老态愈显,只是那不屑的神情仿佛与十年前无异。
她一向害怕这个表情,就像有什么阴谋一样让她捉摸不透,可是今天她已然从当年那件事的被追诉者变成了追诉者,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了。
她轻轻掩上门,目光平和的走进去,看着他,淡漠道:“你老了。”
梁叔眯着眼,悠悠扬扬吐出几丝眼圈,“你该感谢我老了。”
林清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说道:“我想我们今天的对话会很漫长。”她拉开椅子坐下来,目光紧紧盯着他,“我知道,你恨我,我很早就能感觉到。”
梁叔吸了最后一口雪茄然后将烟蒂放在烟灰缸里碾灭,“我送你的礼物可还好。”
她目光微沉,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你指什么?”
“你瞒不过我的眼睛。”梁叔身上有一股林清十分憎恶的自信,他沉着的靠在椅背上,十指交错,双眼眯着瞧她,“我知道你喜欢程家那小子,这十年来为着他守身如玉,我也知道这十年他一直在找你,只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你。”
林清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好像隐隐感觉到什么,却猜不到也摸不透。
“你想说什么?”
梁叔嘴角闪现一丝抽动的笑,“你一向最珍视的就是你的清白,只要拿走了它,你对程家那小子也就彻底死心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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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的注视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突然回想起那一夜,她与暮珞柽在酒吧喝醉,原来他们不是酒后乱性,而是药物作用下的意乱情迷。她忽然就明白了梁叔话中的意思,为了不让她同程津珩在一起,他真是煞费苦心。
“或者说,我应该问,你为什么一定不许我跟程津珩在一起?”她微微朝前探身,紧紧盯着他浑浊的双眸,“我想知道,既然我的痛苦全部来自于你,那么你的痛苦又来自于谁?”
梁叔轻哼一声,“你猜不到吗?”
“我的父亲。”
“还有呢?”
“程市长。”
梁叔向前,将一侧手臂搭在桌面上,暗幽幽的道:“因为他们我坐了十五年的牢,一生前途尽毁,你知道我这十五年来每日每夜有多恨吗?尤其是对你父亲!”
她双眸凝重,“为什么比起程市长,你更憎恨我的父亲。”
“因为他不仅背叛了我更是夺走了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
梁叔强调,“你的母亲原本是我的妻子。”
林清惊愕的看着他,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梁叔看着她,“三十年前程市长在执行任务时因为判断失误误杀人质,这对程家而言是天大的污点,是你父亲向程市长出主意,与程市长合谋将罪名推到了我身上,最后导致我被革除军籍判了十五年。”
“那我母亲呢?”
“你母亲当时是我的妻子,可你父亲却爱上了她,那么结果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可能!我父亲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不可能?”梁叔嗤笑,“我们曾经是多么好的兄弟,可他却毫无余地的将我置于死地。”
“所以,是你逼死了他。”她猩红的双目含着满眼的泪,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呵!逼死他?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我还没让他生不如死,还没有让他跪在我面前向我认错,我会放他去死?是他自己!”他突然吼起来,“是他懦弱,是他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宁可抛下你们母子也要去死。”
“所以!”她忍住眼中的泪,“我就成了你报复的对象。”
“你是个孽种。”梁叔深沉的眸光盯向她,“你本来就不应该生活在这世上。”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放在手里折磨一辈子?”她怒问。
梁叔滞了滞,粗糙的眉毛微微动了两下然后重新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就像你说的,我老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像无法接受曾经信仰过的一切轰然崩塌,她一把拭掉眼角的泪,倔强的仰起下巴,嘴唇悲恸的微微颤抖,“你们大人还真是自私。”
她站起身便要离开。
“林清。”
她脚步顿住,胸口难过的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梁叔貌似叹息,语气中更是一种难掩的挫败,“有时间去看看你的母亲,她病了,能记住的不多了。”
她霎时间觉得有一把匕首狠狠插进她胸膛,痛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毅然决然的侧过身来,目光冷冰冰射向他,“拜你所赐,这十年我都没办法与母亲和睦相处,不!确切的说,你成功毁了她的后半生。”
她心痛欲裂,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她这如履薄冰痛不欲生的十年只是为了赎上一代人犯下的罪,那么她呢?她所失去的,她的人生又有谁来负责?
她站在云乡会所门前难过的快要窒息,她禁不住弯下腰来紧紧扼住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她就可以不再那么费力。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既无法接受她的父亲曾经做了这样的事,也无法接受过去十年她竟然荒唐的像个笑话。
纵使当年无路可走,她也将还债当做自己的毕生使命,那是一种坚持,一种责任,是她即使再累也必须承担的过错,亏得她曾经将这件事想的如此凛然,如今看来真是无比可笑,那个曾经教导她堂堂正正的人,是否又如她想的这般堂堂正正。
她奉劝自己要更加冷静,要平心静气,她不能将全部的时间用来愤懑难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复了情绪之后,她去了a市医院,当医生问她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她顿了顿,而后毅然决然答道:“我怀疑自己怀孕了!”
是的!她的感觉没有错,当她拿到怀孕报告单的时候她第一次流下成为母亲的泪,那是一种欣喜又感动的情愫,她第一次感觉心里百分百的踏实,因为从今以后有一个生命将依附着她成长,她不仅有了可以陪伴自己的家人更是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
☆、第五十章:阿三!
从妇产科下来,林清在急诊室的门口碰到陈珊。
陈珊看到她时并未感到意外,只是双手插进白大褂朝她走过去,然后不经意瞥见她手里的报告,略微叹口气,“我就知道他瞒不住,对不起,我替阿柽跟你道歉。”
即使别人不明白,她也应该清楚暮珞柽的心思,更何况如果不是他的种种反常,她的身体还没有敏感到可以察觉出自己怀孕。
“是我自己反应迟了,不怪别人。”
“可不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两句?”
她颔首,“如果你方便的话。”
陈珊笑了笑,“我有工作不能离开,你体谅一下!”她带着她走向自动贩卖机旁的窗口,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买了一杯咖啡。
“如果我给你买了这里的东西,阿柽会训斥我没有职业道德。”
林清笑了笑,将检查报告折好放进包里,“他怎么说?”
“嗯?”陈珊怔了怔。
“他知道我怀孕之后说了什么?”
陈珊笑起来,“看来你们有同样的顾虑和担忧。”她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只交代了让我不要告诉你。”
她脸上倒是静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可瞳孔深处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
陈珊看过她的表情心里就已经透彻,于是道:“他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眼睛却一直是红的。”
她听后微微不解的蹙起眉头,片刻又缓缓的舒展开来,“……红的。”
“不仅如此,我还看出了害怕失去的恐惧与无奈。”
她静静的感受心上慢条斯理的痛,“他为什么会觉得恐惧与无奈?”
看来你还真是不够了解他!陈珊喝了一口咖啡,“这很简单,他怕你不要这个孩子,却又想尊重你的决定,所以他才不敢告诉你。”
是这样吗?她本能的陷入思考,眸光紧跟着黯淡下来。
“说真的,林清,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吗?”
这一问,问的她心里咯噔一下,她本能的抚住小腹,好像她立刻就要失去这个孩子一样,要!她完全不用思考,她一定要这个孩子,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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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自己该用何种方式抚养这个孩子。
“我想这个问题我该回答他,抱歉。”
陈珊笑着摇摇头,“没什么需要抱歉,我希望你好,也希望他好,这世上的每个孩子都值得百分百的爱,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陈珊的眼中不知不觉润了一层微红的泪,她强撑着笑了笑,“多言总比少言好,作为姑姑,我想我对得起这个孩子了。”
林清看着她,目光哀叹,“为什么我觉得你与我如此相似?是错觉吗?”
陈珊硬生生将眼泪收了回去,淡然的笑起来,“许是经历过这世间大悲大悟的人多少都会有些相似。”她的目光哀伤与希望混杂,“曾经我也遍体鳞伤,但现在也都过来了,所以看到你总是忍不住想要鞭挞两下,别怪我。”
她没想过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从心里明白这世间的悲伤从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
她能感觉到陈珊的关心,心中禁不住暖意横流,她嘴唇轻启,浅浅答了句:“谢谢。”
陈珊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旁赶来的实习医生叫住。
“陈教授,脑外科主任请您和神经科主任到十九楼商讨治疗方案,脑外科赵钱三刚刚有了苏醒迹象。”
林清心中赫然一惊,紧跟着大脑嗡的一声,一种可怕的恐惧的气息将她笼罩,他们说谁?赵钱三?绝不可能!
“对不起林清,我先……”
林清于慌乱之间紧紧握住陈珊的手臂,“你再说一遍那个名字!”
陈珊看向她苍白的脸色,“赵钱三,因颅内出血住院的病人,你认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赵钱三正是阿三的本名。
她哗的一下松开手,惶然无措的摇了摇头,“不!我不认识!”
“林清,你还好吗?要不要阿柽来接你?”陈珊看她脸色不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事。”她强撑着笑了一下,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我走了,你忙吧!”
然后她故作镇定的离开,一直走到医院门外面,她的脚步愕然停住,赵钱三,没错,那就是阿三的本名,可阿三不是已经被梁叔处理掉了,怎么可能因为颅内出血住在医院?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猛然顿住脚步,心中暗幽幽生出一股绝望,可与此同时一股希望也在心底悄然滋长,她隐隐开始在心中祈祷,如果这人真是阿三,那么她就不用在面对心底深处掩埋的罪孽。
她攥紧拳,毅然决然折返回去,根据那些零星的信息成功找到脑外科病房,终于在最里面的监护病房找到了那个名字。
“赵钱三”!
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然后鼓足了勇气抬头朝里面看去,在看到病床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被人闷了一棍,直接打到发懵。
她眼中已然失去画面,大脑全部都是空白一片,然后她感觉有恐怖的声音从那恐怖的夜中传来,哀嚎!愤恨!绝望!无助!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跳了几拍,然后铆足了劲在胸膛砰砰作响,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直直的瞪向病床上早已不谙世事的人,那人!正是阿三没错!
暮珞柽下班回到家中的时候,林清正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孤独又无助,就像陷入某种梦魇。
暮珞柽不免有些担忧,然后轻轻叩上房门,哪知那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瞬间从恐惧中抬眸好似抓到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朝他奔去,而后直接将脸埋进他怀里。
“你怎么了?” 暮珞柽被她吓了一跳,板直着身躯不敢动弹。
她快速摇摇头,用力的抱紧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将脸颊埋得更深了些。
他只能任由她抱着,等待着她消化掉这个情绪。
他就这样被她抱着很久,直到黄昏落幕,他与林清一同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板上。她的情绪渐渐平复,良久以后,她貌似疲惫一般的将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静静的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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