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不能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羽小飞
王有德不解道:“那……”
“他有一双巧手,替陛下捏脚捏得舒服,几月前才调到陛下身边的,那时候他多高兴啊。”
王振道:“就是前几日,陛下还夸过他,今日却什么原由也没的就随手打死了。”
王有德心中也升起兔死狐悲之感:“唉,有才是命苦。”
“我不是同你感慨他命有多苦。”
王振瞥了他一眼:“昔年卫君曾经问一闲人,说自己封侯尽千里之地,赏赐尽御府缯帛,天下人却不肯为他效力,这是为何。那贤人回答,君上赏赐全按自己喜好,给人惩罚也只凭轻巧一言,赏罚无所依,如同唤狗引鸡,所以士不至也。”
王有德面露茫然之色。王振叹了口气:“回去好好看书吧。另外,把门口那盆花给搬下来。”
“您……”王有德吃了一惊:“国公爷那件事,您答应了?!”
“把柄在人手中握着,还能如何。”
王振苦笑道:“何况,这也未必就不是一条通天的青云之路。”
宫外,李家大宅灯火通明,一个老人自斟自饮,明明喝下不少酒水,眼神却仍是清明无比,正是李家家主,李玄。他身边倚着个丰腴的女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只是难得的好颜色却被脸上的愁容给压得黯淡了几分。
“夫君。”那女子道:“英国公与皇帝争斗,当真能胜吗?咱们何必掺和进这等凶险之事里,安安稳稳地不好么。”
“妇人之见。”李玄握杯的手一顿:“十分风险,便藏着十分机遇,富贵便从险中来。如果畏手畏脚,我当初怕是坐不上这家主之位。”
“妾不是这个意思。”
妇人垂首道:“只是可惜明月二八年华,就要被送进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去。”
李玄神色一厉:“你告诉她了?”
妇人身子一抖:“不,妾怎么敢。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有什么可感慨的,她是李家的女儿,本就该有这个觉悟。”
李玄不屑道:“若说什么后悔身在富贵家,当初锦衣玉食时怎么从不曾有丝毫怨言?”
顿了顿他忽然又冷笑道:“你何时这般关心明月了,她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锦娘,你知晓我的手段,别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
锦娘呼吸一窒,却忍不住仗着平日宠爱,颤声开口道:“若是事有不协,李家怕是要遭逢大难。老爷,您就这么相信英国公能胜过皇帝吗?”
李玄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酒杯,淡淡问道:“你知道先帝这么多儿子,为何却是这一个最傻的能登上宝位?”
锦娘一怔:“为什么?”
“因为这位殿下,当时背后站着一个人。”
谈及此事,数年前的腥风血雨似乎再度扑面而来。李玄闭了闭眼,忽地站起身,举目望向夜空中那轮圆月,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刻,锦娘竟从李玄身上看出了一丝藏得极深的惧意。她只觉有只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那个人做了什么?”
李玄冷冷一下,随手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语气森森道:“先帝活着的儿子只剩下一个,你说他做了什么。”
锦娘:…………
“你怕什么,如今该怕的是庞堇那老儿。”
拍了拍锦娘煞白的脸,他半眯了下眼睛:“只是赌局已开,也差不多该让明月知道这件事了。她性子硬,你盯着她,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这皇后,她是当定了。”
赌局已开,骰子也已经落下。
各方反应不同,无论如何,天平正逐渐倾斜。
五日后,有陨星数十上百,或长或短,或大或小,并西行,至晓而止。
钦天监以为凶兆。
☆、巫蛊
天阶夜色凉如水,澄明月光自窗格照入,与屋内红烛摇曳的火光汇聚在一起,投射在琳琅满目的珠宝之上。
“陛下待您可真好,赐了这许多首饰来。”碧云喜滋滋道:“娘娘,您看这珊瑚手串多好看啊。”
“是很好看。”
皇后恹恹地一笑:“但这些东西其实不是赐给我的,而是赐给我父亲的。”
碧云一噎,担忧地看向皇后:“娘娘,您不要这样想。因为陨星的事情,朝堂上吵成一团。陛下他是太忙了,他、他虽不常来看你,但也没怎么去别的妃嫔那里啊。”
“他不在意女人。”皇后表情仍是淡淡的:“他喜欢的是权势。碧云,你不要担心,其实我也不怎么期望他来永安宫。”
“娘娘。”碧云赶紧道:“您可不能这么说,隔墙有耳。”
“有什么关系呢。”皇后抚上自己的脸,看镜中那憔悴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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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的容颜:“我只是一件物品,有谁会在意物品想些什么?放心吧,父亲在,陛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娘娘……”
碧云不知该劝些什么,眼眶微红:“若有个孩子,若有个孩子就好了。”
皇后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去铺床吧。”
碧云抿了抿唇,转身要去内室,却闻得院中喧哗,不禁皱眉斥道:“大胆,什么人敢来皇后宫中吵闹!”
一个小黄门跌了进来,惊惶道:“碧云姐姐,不好啦。郎中令孟大人领兵冲进来了!”
碧云一惊,便回头看向皇后。
皇后微一皱眉,抬手道:“扶我起来。”
又看向那小黄门:“怎么回事,细细说一遍。”
小黄门一边发抖一边道:“先帝陵园之中挖出了一个绘着咒符的偶人,请青云观的玄诚道人去看了,说是此为斫龙大阵,龙头在京师之东,龙尾在宫城之西,皆为阵眼。前些日子陨星之兆,正是与此印证。”
“胡说八道!”碧云怒道:“什么宫城之西,不就是在暗指永安宫吗?”
“玄诚道人,就是提前算出陨星一事,然后名声大振的那人?”
皇后脸色微白,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们就来永安宫翻找另一个偶人么……”
“把郎中令给我拦住。”碧云急了:“其他人给我找,若是翻到偶人,立刻就地毁掉。”
“不,拦不住的……”皇后拦住她:“扶我出去,我要见一见孟大人。”
孟隼已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叫人冲开这些黄门宫女组成的人墙,便见一扇屏风被搬了出来,后面影影绰绰似有人影。片刻后,皇后的声音传了出来:“孟大人公务所在,我宫中下人们冒犯了。”
孟隼抱拳一拜,扯了扯嘴角道:“甲胄在身,请恕微臣不能施全礼。事关重大,娘娘叫人让开,微臣才能早日还娘娘一个清白。”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碧云气得差点冲出来,皇后却是惨然一笑:“看来我的下场不会太好。孟大人,能不能告诉我,陛下他如何了?”
“陛下的事,不是臣子敢议论的。”
孟隼硬声道:“还请娘娘让人让开,莫要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好。”
皇后一手抓住碧云的胳膊,像是在绝望中想从中汲取支撑住自己的力量:“你搜吧。”
兵士鱼贯而入,皇后脸上的泪水也随之滑下。
没过多久,便有人上报说在后院挖出了一个偶人,与陵园中那个外形一般无二。
天,变了。
形势迅雷一般演化,第二日,雪片般的奏折飞上皇帝案头,庞堇被逼称病,闭门谢客。第三日,皇后畏罪自尽,死前留下认罪血书,言及巫蛊一事,句句指向其父。当夜,庞堇即被捕入狱。
宅邸被围住的时候,庞堇双目赤红,仰天大笑一阵,直说了三遍“好手段”。
“只是不知,玄诚究竟如何提前算出陨星一事。”庞堇死死盯着眼前的楚凤歌:“莫非这世上当真有鬼神之事不成?”
“何必问我。”
楚凤歌淡淡回答:“等你死的那一天,自然就知道了。”
庞堇嘴唇轻颤,过了片刻,竟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来:“我还以为你对你那死去的姐姐有多深的感情,其实也不过如此。”
话刚出口,他便被楚凤歌身上骤然出现的森寒煞气压得喘不过气来。
那一刻,庞堇几乎以为楚凤歌会直接杀了自己。
“你该去皇宫。”他服软了:“你我都了解那一位。那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重压之下,不知会做出些什么疯狂之事。”
“……”
楚凤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庞堇却顿时瘫软在地上,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低声喃喃道:“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与此人为敌。”
与他一样想的,宫中还有一人。
年少的皇帝呆呆地坐在龙椅上,金碧辉煌的承乾殿中空无一人,于是显得前所未有的空旷。
脚步声由远及近,回响在大殿内。皇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声音嘶哑地说道:“是你。”
楚凤歌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孩子,开口回答:“是我。”
皇帝站起身来,那一刻,他只想拔剑杀了抢夺自己权柄的人。但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走下阶梯,每走一步,表情就变上一分,等走到楚凤歌的跟前,脸上竟都是委屈后悔的神色,如同一个孩子做错了事情,战战兢兢走到家长面前寻求原谅。
“舅舅。”
他轻轻唤道。
楚凤歌:…………
见他一言不发,皇帝有些慌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鼻子一酸就流下眼泪来。他埋头扑上去,上前一把抱住楚凤歌的腰哭诉道:“舅舅,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忘了吗,娘去世前曾说过的,她把我交给你了,让你好好照顾我,照顾我一辈子的。”
“长姐如母,我是她一手带大的。”
楚凤歌开口,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为了姐姐,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死。但晨儿,你并不是她。”
皇帝全身一僵。
“我一直在想,我有什么理由会死在你的手上。”
楚凤歌伸手,缓慢却极其坚定地将他推开:“如今想来,大概是因为……对你,我总想着退让一步,因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因为你长得真的很像她。晨儿,我总以为你跟她一样,是可以为之奉出一颗真心的亲人。但你不是。”
虚假的眼泪由真实的恐慌代替,皇帝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全身都开始发抖:“你怎么敢这么说!楚凤歌,舅舅,舅舅……”
他的语气越来越弱,最后竟带出了哭腔。
楚凤歌却不为所动,只是语气平平地说道:“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皇帝,只是皇后需要换上一个。”
“我不要。”
皇帝恐惧地大喊:“你要篡位,不,不,你是打算架空我!舅舅,你不能这样,求你了,我要见庞相,我要见他!”
“好好活着,你还能活很久。”
楚凤歌最后看了他一眼,微微闭了闭眼睛。
“舅舅!”
皇帝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一边哭叫一边追了上去,却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楚凤歌雪白的衣袂划过他的指尖,皇帝涕泗横流,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却到底没能换得楚凤歌的一个回眸。
楚凤歌只顾慢慢地往前走。
湛蓝的天空下,宫城那金黄色的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他在红墙之下踽踽独行,于是所有的阴影仿佛都压在了那瘦削笔直的脊背上,重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在殿中他说的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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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都像刀子似的一下下割在他自己的心上。
到得宫外,胸口已疼得木了。
耳边似有人殷切询问,只是嗡嗡的听不清楚。楚凤歌皱了皱眉,径直朝着马车走去,冷不防一道身影却撞进了眼中。
青豆就站在那里,露出一抹笑容来,眼中似是盛满了霞光。
“您回来了。”她扶着楚凤歌进了马车,声音中带着安心与雀跃:“咱们这就回家。”
“回家?”
不知为何,见到那个鲜活的身影,楚凤歌只觉得心中的纷扰俱都忽忽悠悠地尘埃落地,血液重新在冰冷的四肢中奔流起来,疼痛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好,我们回家。”
楚凤歌向她回以一笑,意识不可抑制地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评论好少,冻得瑟瑟发抖。
☆、哄人
楚凤歌醒来的时候,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尽了,阳光透过窗格照进来,暖洋洋地洒在他的身上。
“主子!”
青豆就坐在床边,见他睁眼,忍不住轻呼出声道:“您终于醒了,觉得如何,头还晕么?”
“什么时辰了?”
楚凤歌按了按额角,开口问道:“叫楚齐过来。”
他既吩咐了,自有小厮利索地去寻府中管家。青豆露出一丝笑意来,温声说道:“现在是第三天的巳时了,不过您不用急,外面都很好,旁人也不知道您昏倒了的事情。当时我怕横生枝节,急急带着您回了府里,找到齐爷爷叫他封锁了消息,又找了大夫来。大夫看过,说您是忧思过重,累着了,我们商量了下,也就没有强行灌药,若没有急事,就任您先好好睡上一觉,养一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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