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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伊人睽睽

    几个人面色怪异——美人这般不讲究。

    闻蝉小脸刷地染上绯红,却装作什么都没有般,将小腿从木框缘挪下,振振衣袂,从矮几上娉娉袅袅地走下来。丽人睁着明亮的水眸,好像他们的大惊小怪,是对她的亵渎一样。

    李信玩味地看着佳人,佳人却不看他。

    “哈哈,阿信,你跟小美人聊吧,兄弟们先走了。”诡异的沉默后,身后三人反应快,在少女故作无事后,及时关上门走了。出去后,兄弟间是怎么传闻蝉那个粗俗动作的,就不得而知了。

    闻蝉忽视之前的窘然,跪坐在案几边,乌发如坠,目光低垂,裙裾下,露出素白的鞋袜。

    李信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后,趺坐到少女对面。他盘腿而坐,很放松的坐姿,盯着她低低的发顶看。这样的小美人,垂着眼睫装矜持,面颊雪白染霞,胭脂一般动人。小巧的耳珠隐在乌发下,隐约能看到通红的耳垂。

    李信手放置在案几上,撑着下巴,放肆地、无所顾忌地打量对面少女——

    闻蝉低着头,能感觉到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是一动不敢动,唯恐刺激他。她在长安时,连丞相府上的郎君都不给好脸色,轻视、不喜、不睬,她愿意怎样都没关系。那些人一样看中她美色,但她是翁主,没有人敢欺负她。

    可是现在……这个乡巴佬,知道翁主是什么吗?

    闻蝉甚至觉得,恐怕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对方也因为没见识,而看不懂她是不能得罪的人。

    那怎么办?

    嫁他?

    长安的大好儿郎们她一个都看不上,能看上这个乡巴佬才有鬼……

    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少年开口,“小娘子叫什么?”

    闻蝉装死不应。

    李信扬声,“来人,把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妇人的手砍了……”

    “闻蝉。”闻蝉飞快答少年的话。

    抬目,隐晦地瞪他一眼。

    李信继续欣赏她的美貌。看她明明怕他、还不得不装作不怕,也挺有意思的。

    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李信拢了下眉,“文我知道。哪个蝉字?”

    其实他连“闻”都错了。

    少女朱唇翕动,“就是‘袅袅兮秋风,山蝉鸣兮宫树红’里面的‘蝉’字。”

    李信说,“听不懂。我没念过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单点。”

    闻蝉无言。

    心中鄙夷:乡巴佬。

    她再一次抬头,悄悄瞪他。少年倒是目色坦然,闻蝉心想,好厚的脸皮,说自己没读过书,就跟说没吃过饭一样,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似猜到她心中嫌恶,少年眸子冷下,锐意顿现。

    闻蝉无法,怕惹恼了这贼人,只好叫了两声,“知了,知了。”

    李信静默半晌。

    扬眉,没听懂,“你说什么?”

    闻蝉心中难堪,闭着眼,勉强再开口,“知了,知了。”

    她被他逼得,手紧紧抓着袖口,握得指骨发白,受辱一般咬着贝齿,快速道,“就是‘知了知了’的那个蝉。”

    李信手搓了搓案面:“……噗。”

    什么倒霉父母,给女儿取这么个名字,还不如叫小妞二丫呢。

    闻蝉被他笑得很生气,眸下微红,唇抿了抿。李信心中觉得她可爱,有些想跟她说话。但屋外的人喊了声“阿信”,他应一声后,站了起来。同样听到外面的催促,闻蝉松口气,睁开眼。一睁眼,就发现少年俯下身,面孔几乎贴着她的脸。闻蝉身子僵硬后倾——

    “听好了。你嫁我,你们一行人带的所有东西,我一样不动,全都还给你作嫁妆,还送你那一堆谁谁谁离开。你不嫁,这些,可都是没有了。”

    闻蝉说,“……你不是说让我考虑吗?”

    “我让你考虑一辈子了么?”

    这人,痞起来真痞,冷起来又真冷。

    闻蝉呆呆看着他凑近的面孔,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一个凄凄惶惶的可怜女孩儿。

    门外的人再次喊一声,李信冷眉冷眼,“快说。说嫁我!”

    闻蝉被他这样欺负,有些发恼,有些着急。他一副威胁她的样子,步步靠近,硬是不给闻蝉找借口的时间。催得少女靠着墙壁,咬牙说了实话——“东西都给你,人你也留着,反正我不嫁!”

    李信没有被她惹怒,而是站起身来。

    他上上下下地看她,不知何时,他手中出现了一块玉佩。闻蝉看他手中那块玉佩太眼熟,忙低头,就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她瞪大眼,伸手想夺回。看他往后退开,笑容又凉又坏,晃得她眼晕,“定情信物。”

    出了门,三四个人同伴等着少年。

    众人的调-笑起哄下,少年的脸淡了下去,说,“这可真是麻烦。”

    “阿信你说什么?”

    李信晃晃手中玉佩,“他们的身份,绝不是富商那么简单。”

    第3章 要完

    十来个人在寨中走,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四面雪白,松柏覆压,一行人,像是白绢上的几道墨点。

    李信在这十来人里,年龄算是最小的一拨,只有十五岁。论相貌,论才学,都不出色。走在一群青年中年老年中,挺不打眼的。

    他们走向一间屋子,槅扇外站着两个小郎聊天,看到他们进来,连忙拉开门。其中一位少年,缩着脖子,笑起来映着雪,煞是明朗。此少年眉清目秀,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中,颇称得上“惊艳”。看到众头头过来,他机灵地拉开门,给老大们问好。

    有人看到讨喜的开门少年,咂一下舌,“李小郎,你这是弄啥咧?咱都是混混窝了,不兴你这拜天皇老子的架势啊。”

    被称为李小郎的少年,大名李江。闻言嘿嘿一笑,少年赧然中,仍能说会道,隐晦地看一眼李信,“兄长别开我玩笑了,我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像阿信哥这样,跟你们一起商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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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多威风啊。”停顿一下,“怎么说我和阿信哥,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李信当着小透明,百无聊赖地跟在众兄弟间,莫名其妙被提一嗓子,他扯下嘴角,“那行了。威风到做了混混,咱老李家祖宗有灵的话,脸早被丢光了。”

    李江及众人无言以对,听出了李信话里的嘲讽。

    守门的李小郎看几人哈哈笑过,纷纷拍拍自己的肩,给自己无声安慰。人进了屋后,李江方才的笑收了回去,只看着李信,目光阴下去——虽说李信是个街头混混,但会稽郡中,又有几个像阿信这么厉害的混混呢?然他羡慕李信,李信自己却不在意。

    同样姓李,同样年少,甚至同为混混,人和人的机遇,真是比不得。

    而进了屋的众人,不再关心守门少年的小心事,关上门后,就继续说起绑回来的一行赶路富商妻女。

    李信将自己从闻蝉那里顺来的玉佩,展示给几人看,“你们看这玉佩的成色,比我们以前见到的,要好很多。还刻着字,花纹似有某种规律。那自称富商家的妻女,不管是那女君,还是小娘子,气质都比我们以往见到的人好很多。恐怕真不是什么富商。”

    玉佩被人传着看,上面刻着好几个字,但这个屋子的人,也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此年代的平凡民众,根本没有识字的机会。众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茫然中,问道,“阿信,你知道这写的什么字吗?”

    “我认识‘舞阳’二字。其他字不认得。”

    李信认得简单的字,但他常对人说的,直接就是不识字。

    他让人去找红漆,又在玉佩传回手中时,刺啦一声,撕下袖上一块布条,用玉佩重重压上红漆,把红漆上烙出的刻痕,印在了撕下的布条上。众位围观下,看到李信已经在布条上印下了几个篆文大字,听他道,“阿南拿着这个布条,明天下山,找识字的人问一下,这玉佩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他语调清晰,逻辑分明,一屋子的人都听他说话,纷纷点头。

    有不解的问,“那‘舞阳’又是什么意思?”

    李信笑一下,“一个县名。”

    众人继续疑惑讨论,不懂为什么要把一个县名刻玉佩上。

    一人突想起,“对了,我从这些人手里,搜出好多竹简来。”

    李信“嗯”一声,“那把有字的都带下山,让人看看写的是什么。”

    陈朗是所有人里,书读的最多的一个青年了。原想去长安投卷挣一点功名,然父亲糊涂,迷上赌-博,输了家业。二老去后,家徒四壁,陈朗家中却还有一妻一女等着养活。陈朗走投无路,只好偶尔做做劫匪,接济接济自己的家室。在所有大老粗中,陈朗一直是军师型人物,此时便感叹,“之前阿木看到那行车马,非说咱们一个多月没遇上肥羊,想高兴高兴。没想到等来的,也许不是羊,而是狼。”

    屋中众人交谈,呆头呆脑的阿木津津有味地听着各位兄长的吩咐。陈朗一批评他,阿木便不高兴道,“劫都劫了,阿信还找了老婆呢,你事后抱怨什么啊?”

    李信靠墙,闻言漫不经心道,“是啊,劫了就劫了。会稽郡中又能有多大的人物呢,兄长不必忧心。”

    一众愣头青中,陈朗就觉得李信稍有头脑。然听少年此心不在焉的话,陈朗摇头:未曾读过书的人,果然见识少很多,想事情也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怕,真不是好事啊。

    他忧心忡忡问,“阿信你既然已经猜到咱们劫的人身份恐怕高,要不要装作故意,现在就放了他们啊?”

    李信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屋子人的眼神:有的不服气,觉得既然抢了,就是该享受;有的心怯,怕惹来后患,他们也就是小混混而已;有的无动于衷,不觉得放了如何,也不觉得不放就如何。

    李信心想,不清楚对手是谁,就自乱阵脚,倒是很可笑。

    在一众人望着他时,少年坐姿挺直,“放是肯定要放的。但现在谈放人,为时尚早,且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招来后患。不如等阿南下山多打听打听,看城中近日可有哪位贵人上门。到时,再看能不能惹好了。”

    陈朗仍然皱着眉。

    李信看着这个总是过度担心的青年,声音抬高了些,自信之心,一径传给屋中众人,“兄长到底怕什么?咱们又没什么值得失去,一不杀人,二不放火,城中郡守、长吏等,都是多年打交道的熟人,做的小心些,火也烧不到我们身上。”

    他这么一说,众人心神一放,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又开始说笑:“既然如此,阿信,让阿南下山打听情况时,多带几个弟兄,咱们拿劫来的东西换些铸币。”

    李信否,微笑,“不行。这次劫来的东西不能碰,我要留给知知做嫁妆。”

    脑中,自然想起当他推门进屋,那正在爬窗、又矜持走下来的貌美小娘子。

    “知知是谁?”

    李信笑而不语。

    众人却纷纷挤眉弄眼,懂了。

    陈朗更加忧愁了——“阿信,你明知道对方也许不好惹,还敢抢娶人家?”

    李信天不怕地不怕,在陈朗眉头皱成川字时,他还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笑道,“敢啊。”

    少年意气风发,无所顾忌。

    陈朗安静如鸡。

    要完。

    一帮混混,一个比一个胆大,没法沟通了。

    他真想赶紧下山逃命去!总觉得他们要玩完。

    众人商量完要事,轻松很多,勾肩搭背出了屋子。好几个人追上去跟李信搭着肩,闲闲跟少年说话,“阿信,我家中没粮了,你那里有五铢钱,借借我?等下个月,我再还你?”

    “好啊,”李信答,“要多少?”

    “阿信,还记得我昨天跟张东的赌吗?我俩有点忘了。”

    “一对三。你不加把劲,就输了。”

    在这群兄弟中,李信与谁都能说到一块去,他性格大方,不拘小节,于小处,又不揭人短,又公正。虽然这帮兄弟没定真正的老大是谁,但大部分人都隐隐把李信当作老大,即使李信从来不认。

    这次劫车事件,是众人瞒着李信做的。想给李信一个惊喜,送一个大肥羊给李信。

    李信最后才赶到。

    赶到时,便坐在山石上,与从车上走下的少女打了照面。这一眼,让他改了主意,想求娶那少女。

    等他们再说笑出来时,门口守着的李江,再次见识到了众人对李信的喜欢。心头,又升起强烈的情绪,焚得他眼底发红,嫉妒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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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感觉到有人看自己,猛回头。李江忙收起面上的表情,对少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李信回过头去,李江才垂下眼,深深吸气,想着:我要怎么做,才能像李信那样,让一干人信服呢?

    就算是土匪,就算是混混,他也想像李信这样人见人爱啊。

    李信才不是人见人爱。

    大雪下了一整天,闻蝉夜中沉睡,忽从梦中醒来,揉着眼睛坐起。被窗外雪光映着,少女身量单薄,着宽大素禅,长发披散如青缎,眉梢细软,眸子水润,又是肤白如玉,在暗中生光。娇弱中,带着一种难以明说的艳色。

    一室清寒,有些冷。照进来的光又亮得让人睡不着。

    闻蝉半睡半醒,抬起脸来,冷不丁看到一个黑影坐在床头,吓得一声尖叫,连连拥被后退。

    少年只被她的尖叫声吓得肩膀动了下,“知知,别怕,是我。”

    “……!”谁是“知知”啊?!

    为什么她只是睡一觉,就多了一个“知知”的小名?!

    第4章 夜里一吻

    闻蝉坐在床上,拥着被衾,茫茫然看着坐在床头的少年。暗光照着李信,他深邃的眉目在她适应夜光后,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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