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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你多大了?”

    “二十四。”

    小七指了指那个日晷的方向:“你的前二十四年,都在这里,你要重新去修补一遍。”

    “当你向着日晷方向奔跑的时候,你的人生就开始了,从出生开始。”

    “日影会开始转动,漏壶会开始漏沙。漏完的时刻,就是你在真实世界里停滞的那一刻。”

    “你一直奔跑,会经历你的二十四年,它们像流星从你身边掠过,但是重要的片段,你都会看见。”

    “你可以停下来,也可以去施加力量改变,但不能停的太久,这力量也只能施加在过去的自己身上。可是我建议你不要,你改了一点点,你的人生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有一扇门,你推开了,就能出去了。”

    木代不信:“这么简单?”

    “是啊。还有,你最好跑的快一点,如果你最先到,说不定能去给你的伙伴们帮忙。”

    “如果只是跑步,为什么之前的死士,都没有成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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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不愿意多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那也只能跑了,小七的话她懂,她的伙伴们在跟她经历同样的处境——他们的人生都不能改变,最终才能到达同样的终点,一起推开那扇门。

    木代心一横,向着日晷的方向发足奔跑:她不要那一万种可能,也不要施加任何力量去改变,闷着头,跑就行。

    才刚起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让她猝然止步。

    身侧有水幕样的波影,那是产房,穿着老式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白绿漆的墙面。

    她出生了。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日晷像是随着她移动,始终在正前方,白色的下落细沙簌簌拂过表盘,一粒粒落在她脚边。

    她不改变什么,只是想知道。

    木代颤抖着手,抚上波面,身不由己间,像有巨大的引力,把她拽了过去。

    是医院的嘈杂病房,她看到脏兮兮的床褥,那个伸手伸脚的小婴儿是她吗?哭的厉害,忽然间,边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往小婴儿嘴里塞了个空奶嘴。

    那是……项思兰?

    有姐妹来探视,穿丝袜,烫头发,抹口红,涂着红彤彤指甲的手上下指戳,在说项思兰:“这么不小心,中这种头彩,生意都不好做。”

    项思兰也烦躁:“我哪知道是谁的种,也吞了药的,龟儿子,怕是假药,吞了都没下胎。”

    “之前不是教你跳绳?”

    “跳了,命硬着呢。”

    说着,嫌恶似的把小婴孩往边上一堆。

    小七就在她手边,嘴巴里咕嘟咕嘟,像是吐泡泡,问她:“走吗?”

    木代看着项思兰,说:“走。”

    她一步步后撤,退回到幽暗的甬道里。

    所以,项思兰确实是她的亲生母亲?

    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木代伸手抹了,对自己说:没关系的,这世上从来都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她只是摊上了而已。

    她继续往前,才刚又过了一段,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妈妈”。

    木代身子一颤,忽然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想也没想,一步跨进那波影之中。

    是南田县的破旧的筒子楼里低矮的房间,客厅里没开灯,卧房的门虚掩,有光透出来,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

    她看到三四岁的小木代,扎了个羊角小辫,站在门边,攥着小裤子使劲拧,说:“妈妈,真的饿了,想吃东西。”

    砰的一声,男人的大头皮鞋砸在门上,把门砸上了,粗重的吼声传来:“死去睡觉,再说话揍你!”

    小木代撇了嘴,爬回沙发上,缩在角落里,一直使劲拧裤子,木代听到她哭一样的、压的低低的声音:“我又不是装饿。”

    木代气的眼睛都模糊了,走到门边,上去就是一脚,没有踹门声,门也没异样,小七在边上说:“你忘啦,你的力量,只能施加在过去的自己身上。”

    木代含着眼泪回到沙发边,跪下身子看小木代,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恍惚间想着,以后有机会,生个女儿就好了,一定拼命地疼她,不让她受一点点罪。

    她叫小木代:“乖宝。”

    小七说:“她听不见你的,你可以上她身,一会会。”

    木代伸手托住小木代的小脸,还没来及说什么,眼前一暗,再亮起时,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小不丁丁,还带点肉肉的。

    下一秒,饿的感觉排山倒海,难怪小木代一直拧裤子。

    木代咬牙:“走,吃饭去。”

    她搬了板凳,踩上去开了房门,小跑着下楼,已经是晚上了,店面都锁着,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走了一段,有肉香传来,循向找过去,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通子,再吃一块,拿着。”

    有小男孩不耐烦的声音:“还吃……吃不掉啦。”

    再然后,看到一个小男孩出来,泄愤似的踢着石子,啃一块饼,手里还拿一块,瞅瞅四周没人,把手里的那块扔到了地上。

    扔掉的就扔掉的吧,掸干净了也不脏,木代冲过去想捡,手刚伸过去,那小男孩发现了,一脚踏住,说她:“贼!我家的饼!”

    踏脏的饼就不能吃了,木代恨的牙痒痒:“你扔掉的!”

    “扔掉也不给你吃。”小男孩斜睨着看她,“我妈说,你妈妈是卖的,家里的东西脏,人不干净,身上都有病。”

    木代又饿又火,一脚踹向他膝盖,夺了他手里的饼,又摁着他脑袋向地上:“吃!你把地上这块吃了!”

    小男孩抵死不吃,木代气上来了,摁着他脑袋往地上一磕,起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三两下就把饼吃了,好歹填补一点。

    上楼的时候,眼前忽然发黑,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已经站开在边上了。

    小七在边上嘟嘟嚷嚷:“都告诉你了,只能一会会。”

    她看到小木代诧异地站在楼梯上,眼睛瞪的大大,咦了一声,自言自语。

    ——“我怎么到这来了。”

    ——“要赶紧回去睡觉,不然妈妈打屁屁。”

    她蹬蹬蹬往楼上跑,到最后一级时,许是爬的费力,小屁股撅起老高。

    波影在身侧现出,小七拽她:“走啦,不能停很久的。”

    木代任由他拽了出去,进入波影的刹那,忽然说了句:“我该帮她洗个手的。”

    再过一会,小通子母子找上门来,小木代会被打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回到了幽暗的甬道里,小七的脖子上挂着鞋子,在前头引着路,蹦蹦跳跳。

    木代有些失落,没有先前跑的那么急促,沙粒在盘面流动,她走的慢了,日影似乎也就动的慢了。

    霍子红温温柔柔的声音忽然传来:“这些孩子,我看过了。觉得都不太合适……”

    木代浑身一震,瞬间转头。

    拂动的波影里,她看到接待室里年轻的霍子红,边上坐着的是张叔,育幼院的院长似乎很抱歉:“还有个囡囡,前一阵子送来的,身体不好,一直生病睡觉。我估计……也不合适。”

    霍子红笑了笑:“那就算了,这种事也要看缘分的,可能时机不对吧。”

    ……

    不对啊。

    木代的心砰砰跳的厉害。

    红姨给她讲过当初领养她的事,说:“那么一堆小孩儿,一眼相中你了,安静的很,一个人含着手指头,在边上看着我笑。”

    这个囡囡,怎么会生病在睡觉呢,而红姨,又怎么会说出“那就算了,可能时机不对”这种话呢。

    红姨不收养她了?那她以后的人生,要往哪里去?

    ……

    夕阳西下,院长送霍子红出去,说:“其实你们可以再试几年,到那个时候,医学更发达,也许会有希望,不急着领养的。”

    霍子红还是款款的笑,张叔尴尬地搓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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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个时候,院长忽然说了句:“呀!囡囡怎么跑出来了!衣服都没穿好呢。”

    循声看过去,前头的墙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小姑娘,歪着脑袋,像是刚睡醒,衣服穿的皱皱巴巴,院长匆匆过去,帮她把纽扣扣好,又把裤子往上提了提。

    那小姑娘一直看霍子红,盯着她的眼睛看。

    霍子红也看她。

    过了会,她低声跟张叔说:“这小姑娘,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跟她认识好久了……”

    第227章

    再次回到甬道之后,木代觉得有些不对。

    她那些真实的人生,不应该是自然发生的吗?为什么现在看来,都像是自己插手修补过的?

    小七边走边絮絮叨叨:“都让你最好不要插手了,你就是沉不住气。幸好幸好,你还是被霍子红收养啦,大的方向没有变化。”

    木代起了疑心:“我不插手,红姨就不会收养我,我根本不可能卷进凶简这件事来,更加不会认识罗韧和我的朋友。你在骗我是不是?我不插手,我的人生才会有一万种可能,只有我处处插手,才能找到唯一的那条出路。”

    小七说:“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是好人啊。”

    它细长的胳膊往上长,越长越细,触须样勾住日晷表面上的那缕日影,蓦地往下拖了一格。

    影子怎么会被拖动?

    木代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大叫:“你干什么?”

    它凭什么拖快她的时间?

    小七的声音听起来再也不像个小孩儿了,说的冷漠和慢条斯理:“我不让你插手,你非说插手才是对的——那现在,你是插手还是不插手呢?”

    说完了,两条胳膊突然往木代肩上大力一推,木代猝不及防,踉跄着跌进了波影之中。

    是夜晚,没有月亮,黑漆漆的工地废楼像城市的暗影,透不进光。

    木代突然哆嗦了一下。

    这是八年前,她和沈雯出事的那个晚上。

    夜风里,隐隐传来嘶喊呼救的声音,木代头皮发紧,小腿止不住抽搐起来,拔腿就往出事的方向跑。

    小七和她一起跑,或者说,它更像飘着的黑色鬼魅,绕着她,一圈又一圈,不停地说话。

    ——你要救她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救了她,她就不会死。霍子红不会带你搬家,丽江不会有一个叫聚散随缘的酒吧,一万三也不会去打工,后续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木代猝然止步。

    小七说的没错,她要的结果,是五个人,重新、再次,走到一起,而雯雯如果平安,后续的一切都会改变。

    她茫然地看向废楼的高处,那里,尚未修好的阳台处剧烈晃动着几条模糊的黑影。

    如果没料错,再过一会,年少的木代就会从三楼摔下来,而雯雯,会经历那个年纪的少女所经历的、最悲惨的噩梦。

    小七很满意她的停下:“这样才对嘛,大局为重,你难道不想出去了吗?”

    木代转头看它,又看往高处,忽然说了句:“去你妈的!”

    她几步奔到楼下,身形如电,贴着废楼的外墙窜上。

    身后,小七声嘶力竭的大叫:“你会后悔的!你完啦,你再也出不去啦!”

    会后悔吗?

    撞入少女木代体内的刹那,木代的心智忽然清明:只要她还记得罗韧,不管霍子红后续有没有搬到丽江,她都可以去找,她和罗韧有许多相遇的节点,比如那个雾气蒙蒙的长江索道,再比如那个解放碑附近的水果摊。

    师从梅花九娘学艺的时候,她曾说过:“师父,要是时光可以倒流多好,如果当时我有功夫,拼了命也会救雯雯的——要是还能重来一次,该多好啊。”

    现在,不就是她一直渴望的“重来一次”吗?

    她咬着牙,踢飞了正对面的一个小混混,一把拽起雯雯向外推,大吼:“雯雯,走,别管我。”

    沈雯哭着不肯。

    有砖头抡过来,砸中她肩膀,这一群混混人不少,打架胡缠蛮拼,一对多,再拖个沈雯,势必处于劣势,木代一把把她推出去:“走啊!”

    沈雯大哭,转身离开。

    走了就好,木代笑,这些个混账,她早就想好好收拾他们了。

    积蓄了很多年的仇恨,潮水样喷涌而出,膝顶、掌掴、手刀,每一招都不留情面,只是,每一招过后,不知道为什么,都更加吃力。

    再一次把一个小混混踹飞时,一抬眼,看到小七两条胳膊吊在废楼的窗口,像吊死鬼一样在半空晃荡,说:“我提醒过你,你本来就不能停很久,你还打架,打架会更快消耗你的能量,你知道吗?”

    “你还打吗,你还不赶紧退吗,如果你最后累垮了,你是可以离开,但之前发生在雯雯身上的事,就会发生在当年的你身上了。”

    这王八蛋,它之前从来没提过,现在,荡在这里,狰狞似的,跟她说起这些。

    木代不想去信,又不敢不信,她咬牙提起最后一口气,踹开身前挡着的人,从墙面直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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