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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只有曹严华,大概受处女座的强迫症驱使,觉得一天不集齐七根,就一天寝食难安。

    所以,他得空就看土。

    泥地、沙地、黄土地,逮着了就看的目不转睛,积极包揽所有扫地事宜,一扫帚下去必定尘土飞扬,尘埃落定之后,再扫下一扫帚。

    有一次,酒吧的客人看到,问一万三:“你们酒吧的这个小工,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说话的时候,食指点着自己的脑门,忧心忡忡。

    还提醒一万三:“现代人心理压力都很重啊,指不定就有精神问题,你不要不当回事啊。早发现早治疗,杜绝一切隐患!”

    这个人,八成是在广告公司就职。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看到点东西了。

    一万三懒洋洋坐起来。

    “看到什么了?”

    曹严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刚刚……就是,酒吧前头那块小花圃,张叔提过换种新季的花,我想着,提前松松土,我就拿了铁锨去铲……”

    他这些日子练功不说卓有成效,至少身强体健,松土挖土一类的活儿,小菜一碟。

    清晨和风煦煦,游客三三两两,有个穿短裙的姑娘裙子被风吹起,他还一阵心神荡漾,暗搓搓吹了个口哨,然后脚踩住铁锨边沿,往下一铲。

    一万三真是懒得听这种絮絮叨叨的前情铺垫:“然后呢?”

    曹严华咽了口唾沫,似乎心有余悸。

    “我看见一个洞。”

    一万三看鬼一样看他,偏曹严华还不自知,一脸的理所当然。

    一万三忍无可忍:“你特么不是废话吗?你一铁锨挖下去,你当然看见一个洞!”

    曹严华哆嗦了一下:“不是的。”

    是暗红色的,像是肉,带着表皮的褶皱,而且有节律的起伏。

    这形容,一万三觉得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呢?”

    “然后好像起风,你能想象到吗?”曹严华觉得词穷,“就是那个洞里起风,带着腥味,吹上来……”

    再然后就没了,他带着一身冷汗定睛去看,只不过是一铁锨下去挖开的泥土罢了,阳光照射下,有一些泥尘飘飘落下,像是……

    像是刚刚挖开的地方,真的有风自地下吹起似的。

    第101章

    罗韧这一犹豫迟疑,就是一日夜。

    其实到末了,他也没想明白,只不过空想不会带来任何变化和进展,不如做点什么。

    他最终推门进去。

    看到木代的背影,和火光暴起血肉纷飞的游戏屏幕。

    罗韧走近两步,木代的脊背僵了一下,然后,摘下耳机。

    看,即便眼睛耽于乱象,耳朵扰于杂音,习武之人天性,她还是有感觉的。

    四目交投,像两个陌生人的对视。

    罗韧知道自己一定表情僵硬目光疏离,他也想表现的更好一点,但是装不来,对着别人可以装,对她装不了。

    “好点了?”

    “你都知道了?”

    同时发问,最终罗韧点头:“知道了。”

    冷场。

    罗韧说:“陪你打一出游戏吧,有双人模式吗?”

    他低头,去找机器的调控按钮,木代说:“难打的,两个人会比一个人撑的久吗?”

    罗韧说:“会啊。”

    归零,重新开始,罗韧并不看木代,专注游戏,她的游戏角色是个金发的窈窕女郎,紧身吊带,劲装飒爽,跟他并肩,翻滚、腾跃、开枪、躲避。

    起初,奔跑在城市的街道,然后过关升级,阴暗的丛林、森冷的墓室,怪物越来越多,强大到变态,终于游戏者开始挂彩,抓痕、咬伤,血槽渐空。

    金发的姑娘被触须的僵尸怪兽卷起来了,罗韧调转枪口,开始攻击怪兽。

    有僵尸冲到面前,咬,抓,他像是没看见,枪口只对准一个方向,一直开火。

    木代摘下耳机,奇怪的看他,忍不住阻止:“哎!”

    他不吭声,血槽耗尽,倒地,那一头,姑娘还是免不了被怪兽拖进黑暗深处,只余隐隐传来的尖声惊叫。

    over,游戏商又赚到钱了。

    罗韧摘下耳机,问她:“之前撑到过这一关吗?”

    “没有。”

    “所以多个人帮手,还是撑的久一点。”

    “但是都死了。”

    罗韧把耳机放回枪台:“人人都有一死。”

    又问:“何医生都跟你沟通过了?”

    “嗯。”

    “没有再瞒你?”

    “给我看过录像了。”她笑了一下。

    见面以来,头一次看到她的笑,也不像小口袋,笑的没有内容,只是面部肌肉的协调运作。

    她问:“你喜欢哪一个?”

    这个问题真是很难回答,有那么一瞬间,罗韧觉得自己想说:变回小口袋好不好?

    但他忍住了。

    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讲真心话好不好?我喜欢哪一个,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她说:“不太重要了。”

    罗韧沉默了一下:“我想也是。”

    霍子红站在会所二楼的阳台,目送罗韧驾车离开,他跟她告别的时候,神色平静,说:“我先回丽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木代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霍子红隐约猜到会面的结果并不理想,说:“罗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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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开一点。”

    罗韧笑起来:“难道我会想不开,我要是凡事想不开,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霍子红回房,再唏嘘同情,罗韧也只是外人罢了,但木代是自己人。

    木代趴在地上,横劈,一字马,两手交叠,垫着下巴,眼神柔和平静。

    霍子红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摩挲她的发顶,想起刚收养她时,小孩子的头骨好像都是柔软细弱的,而现在,她长发浓密,颅骨坚硬,你说她病,她还是有自己的强。

    木代说:“红姨,罗韧说他都知道,我站在他面前,像被扒了皮。”

    霍子红难过的垂泪,眼泪滴在地板上,饱满的一滴。

    “木代,红姨也不会教你,很多事情,红姨自己做的也很差。何医生也跟我说了,我虽然收养你,但没有好好从心理上去疏导照顾,你这样,我有很大责任……”

    木代叹了口气,低下头,眼睛像要看进地板深处。

    说:“罗韧喜欢说,大家都是成年人,讲真心话。”

    “红姨,我跟你讲真心话,我觉得你并没有什么责任。你收养我,照顾了我,免我冻死、饿死、横死,让我有机会读书、认字、明理。我看过报导,有些人虐待收养的孩子,有些禽兽专借收养之名向幼童下手,你已经挡掉我许多祸患。我如果跟在亲生母亲身边长大,或许很早就浪迹街头,你已经给了我一重生活,不用想着再去对我精神负责,你又不欠我。”

    霍子红愣了一下,这话,真不像木代说的。

    她有点不知所措,像面对着孩子一朝长大,觉得不真实。

    木代又说:“前一阵子,我在丽江遇到雯雯的妈妈。”

    那件事,张叔跟霍子红提过,但不尽不实,霍子红并不知道细节:“她……还是很气吗?”

    “她说,雯雯死的那么惨,你怎么还活的这么好,你怎么还没有报应。”

    霍子红嘴唇嗫嚅着,木代反而比她平静,说:“我大概是会有报应的。”

    顿了顿,又低声加一句:“早晚罢了。”

    她爬起来,摩挲了一下脖颈,站到墙边,两手撑地,倒立,长长的头发堆到地上,像散开的云。

    霍子红在她的眼睛里,成了倒坐着的影像。

    霍子红说:“罗韧走了。”

    “嗯。”

    “谈的不顺利吗?”

    她想了想,说:“谈不上好不好,罗韧本身就不喜欢我,他喜欢小口袋,我看的出来的。”

    “难过吗?要像成年人那样,说真心话。”

    “不难过。我觉得,我也不应该得到太多的爱,那样对雯雯不公平。”

    “那你自己呢,你还喜欢罗韧吗?”

    木代笑起来,这一次,她笑的特别漂亮。

    说:“我一直喜欢他啊。”

    说完了,一个翻身,坐正身子。

    “红姨,你觉得我有病吗?”

    该怎么讲?说有,会不会刺激她?但是说没有的话,那卷录像带和她的反常又都那么确凿……

    霍子红有些慌。

    木代说:“我觉得我没有,但是你们都说有的话,就当是有吧。”

    她很无所谓。

    霍子红接不下去,顿了顿说:“今天你好好休息,何医生说,最近市面上有几款新药,接下来,咱们可以试一下。”

    木代说:“好啊。”

    离开会所之后,罗韧的车子就没有停过,一直在开,完全不想停下休息。

    车窗外风景变换,无数车,载无数人,不知道奔往哪个前方,白昼渐渐消逝,夜色开始在周遭涂抹,然后,手机震了一下,有消息进来。

    他漫不经心拿起来看,微信群里的,凤凰别动队。

    随手点进去。

    是系统消息。

    木代退群了。

    罗韧没吭声,又把手机搁回原处,继续往前开,开着开着,忽然莫名烦躁,靠边停车,推开门出来,狠狠撞上门,前走几步坐在靠边的栏杆上,大口呼气喘气。

    仰头看,天上疏疏点点的星。

    手机一直有响动,大概是曹胖胖他们在聊,在问,在猜测。

    罗韧不想去看。

    有刹车停车的声音,抬头看,不远处停下一辆suv,粗壮的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兄弟,车出问题了?”

    罗韧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谢了,犯困,只是停下醒神。

    司机了然,摇上车窗后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那之后就没人再停了,所有的车子开过,都带起嗖的一阵风,罗韧一直在数,数到三百辆,三百辆的陌路人。

    还嫌他的陌路人不够多吗?

    罗韧突然出离愤怒。

    凭什么?

    他狠狠起身,调转车头,重新往昆明的方向。

    到的时候,晨曦初开,意外的,在门口正撞见霍子红和张叔,两个人都拎着行李,要走的架势,看见罗韧的车,都有微微错愕。

    罗韧急刹车下来,问:“木代呢?”

    霍子红说:“跑了。”

    一时之间,罗韧居然没反应过来“跑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霍子红回过头来,指向会所楼上的窗户。

    “你应该知道的,木代爬墙很在行。门没有开过,应该是晚上,大家都睡熟的时候,她自己打开窗户,跑了。”

    “手机没有带,银行卡也没带,估计只带了随身的现金。留了张字条。”

    “写什么?”

    写什么?霍子红苦笑。

    她写:别找我,找也找不到。

    她计划好了的,跟她说这两天要试新药的时候,她那么乖的说“好啊”的时候,就早已计划好了的。

    罗韧攥了下拳头,转身大踏步走到车边,刚想去拉车门,张叔说:“算啦。”

    “都走了大半夜了,你知道往哪个方向去的?找也是白忙。”

    日头高起,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车声渐渐喧嚣,马路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木代信步踱过一个水果摊子,又踱回来,问:“草莓多少钱一斤?”

    “十二块。”

    她掏出钱包,开始数钱,大钞只有两张,其它的都是零票,还有钢镚,叮叮当当。

    她捡了一大把零钞钢镚在手上:“两斤。”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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