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衾寒谁与共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完颜衿儿

    来的是一支不足二十人的翊阳军,他们挨个寺舍搜查,领头的在王绮身上逡巡着,在顾十七收敛却不容忽视的灼灼目光下,悻悻的合上了门,王绮松了口气,顾十七却蹙起了眉头,为防万一他必须尽快回到母国呈上那个重要的东西。第二天天未明,顾十七便出了寺门,王绮知他是去寻同伴了,只安静的躺在榻上修养精神,突然她后颈一疼,晕厥前一刻,她听到有人在她身边说着:“爷昨天见那门口的绣花鞋就知定是个士族贵女,这长得够标致,将军正待与那陇西候……”

    王绮躺在雕花檀木床上,松软的被褥让她朦胧间觉得做了一场很苦的梦,梦里王家被一把火烧个殆尽,她失了家族到处流落,她蹙了蹙眉不想继续做下去,便喊起侍奉的丫头,却是一个刺耳尖锐的声音应了她,“哟,可真是士族家的女儿,娇贵的足足躺了一天一夜才醒,你要是再不醒,我这差事就砸了。”王绮蒲扇了下眼睛醒了过来,眼前的女人四十左右的年纪,打扮的很是艳丽媚俗,扑的粉白的脸上留着苍老的浅浅沟壑,一双丹凤眼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眼睛生的倒是有些灵气。”那女人扯嘴笑了一下。

    王绮被眼前的一切惊的直坐起来,她环顾四周见不是落榻的寺庙,厉声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那女人正待说什么,门却“吱呀”一声响后走进来个魁梧的男人,男人衣着华贵,面容却不似士族男子们白皙,反而有着常年风吹日晒的黝黑与粗粝,一双眼睛晶亮亮的上下打量着王绮,而后笑道:“看着不俗,陇西候出身世家门阀,这样的女人才入他的眼。”

    那男人正是新帝手下大将之一胡大山,胡大山出身微寒,领兵打仗是把好手,做人却极尽钻营取巧,新朝方建,百废待兴,他却打起了自己前程的小九九,忙着向新帝宠臣拉拢示好,陇西候江清平自是他拉拢的首要对象。如今乾都里旧士族们为求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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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新朝权臣们纷纷送上族中的清丽少女,胡大山便也生出了向江清平进献美人的想法,只他搜罗遍了城中的花魁名妓,也没寻到一个他觉得江清平能挑的上眼的,如今得了这么个姿色天然姣若秋月的世家女,他就有了诓笼江清平的把握。

    王绮惊惶之下也理顺了如今的状况,她这是被那日闯入寺舍的兵士劫走的,听方才两人言语想必已经知道其士族身份,却不知是否将她的确实身份摸清,她想起那日在城门口遇到的抓寻她的兵士,不由一阵胆寒。

    王绮正想着,胡大山便问起她名姓,王绮攥紧了被褥只是不答。

    胡大山虽也摸爬滚打过,但也改不了粗人本性,开门见山便道:“这里是我将军府,你如今流落街头,也不必讲三贞九烈,三日后我将宴请一众显贵,你只需侍奉好上座的侯爷,事后我自会使你银钱替你安排住处。”

    王绮听罢却是冷笑,她虽失了家族庇护却仍有士族傲骨,纵她想活下去也断不会玷污了士族身份去逢迎侍奉。

    胡大山见她情态便了然,他也不期望王绮能爽快的答应,只向先前那女人吩咐了几句,那女人连连称是,媚笑着将胡大山送了出去,开门时王绮还见到了门口把守着四个兵士。王绮之后知道那女人是乾都有名的青楼燕子楼的老鸨艳娘,是来教她如何侍奉男人的,她只背身坐于床上并不理会艳娘,艳娘也不可勉强她,想着胡将军的吩咐只能暗暗着急。

    眼见后日便是宴请陇西候的日子,胡大山正算计着如何诓骗王绮时,王绮的身份被他的手下查了出来,胡大山听过回禀后很是欣喜,他早就听说陇西候在满城寻找王家嫡女,只不曾想就是府中这位小姐,可他听说过王家当年退婚的事,便摸不清陇西候寻找王绮的态度,若是冒然将人送过去讨好的意思也太过明显。

    胡大山左思右想忽生一计,走着走着就到了安置王绮的院子里,他方一推门,早已听到脚步声躲到门后的王绮便用簪子向他刺来,可王绮哪里是战场厮杀过来的胡大山的对手,胡大山只一只手便将王绮困的动弹不得,“你不想知道你哥哥的下落吗!”胡大山顺着方才生出的计谋开门见山道,王绮浑身一僵,眼眸急剧收缩看着胡大山,胡大山见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便松了手,“你哥哥王鸿的消息,朝中知道的人甚少,你若答应我一请求,我自当毫无保留的告知你”。

    “若是要我委身侍奉,你就不必开口了”,王绮决然道,心中却急切的盘算起来。

    “如今我知晓了你的身份,自然不会再让你做妓馆里那陪酒的事,只我席间招待的有前朝士族有声望的俊杰,那些青楼里的靡靡之音想会不堪入耳,小姐出身士族,只求小姐能抚上几曲聊以助兴。”

    王绮方从听到哥哥消息的惊喜中恢复,前前后后思忖一番,应道:“若只是抚上几曲,勉强也可,可若席间变卦让我侍奉他人,我便是不要性命也不会毁了自己清白,只期将军能信守承诺。”

    胡大山见王绮这么容易就上套,心中大喜,面上只作和煦微笑,连连应着。

    江清平接了胡大山的帖子如约赴宴,只听说那姓胡的也邀了些所谓旧士族的俊杰,令他颇是介意,想必胡大山此次邀约不仅为了拉拢自己,还收了旧士族的好处要在他这个宠臣面前说和求情。席间觥筹交错,江清平见着江家罹难时幸灾乐祸的世家大族们纷纷向他恭维谄笑,觉着滑稽可笑,他位高权重,敬酒的自是一杯接着一杯,他今日想起旧事伤怀,便接机饮了多杯,渐渐就有了些醉意,这时一小厮上前耳语道:“胡将军欲去府中新造的湖边赏景,顺便也可清清酒意,让奴才请您一同前去。”,江清平知胡大山是有事要与他私下知会,也确实想醒醒酒,便起身随那小厮的指引去了。

    ☆、第四章

    胡大山远远便见江清平踏步而来,赶忙上前道:“侯爷快坐。”说着,便与江清平一同落座亭下。

    江清平饮着茶水,只等胡大山开口,却见胡大山神神秘秘的觑着湖岸那头,不由一笑道:“今日宴会,满城花魁都被你搜罗来了,难道此处还被你藏着一个。”

    胡大山咧嘴一笑,却是不答。

    正饮茶间,忽听筝声清越如环佩叮当,湖对岸,烟波朦胧间,一行小舟自远及近缓缓驶来,舟上一佳丽倩影正素手奏琴,因离得远眉眼尚看不真却更添一份朦胧动人,江清平心道这胡大山果真又在此出藏了女人,废这番心思想必是调、教来诓笼自己的,便只浅笑着低头饮茶,待舟上摇船的小厮摇的近了,那女子的曲子也近尾声,她由侍女扶上湖岸,隔着那亭子十余步便行礼,“见过侯爷”,仪态端的是端庄矜贵、声音端的是温润大方。

    江清平执杯的手却是僵硬的停顿在桌几上,那声音,与那军营凄寒苦夜中一次次传入梦中的“平郎”重合,更与那偶然春梦间身下的百转莺啼重合。

    他将僵于桌几上的手收回,转头看将过去,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底,激起心中惊涛骇浪,上次见她,是在三年前乾都城外,她以冷然的背影灭了少年最后一丝旖旎的念想。

    三年前的江清平虽得了赦令,却已然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他强撑着与府中的几个仆人埋葬了父母族亲后,就晕倒在了双亲的灵位前,之后便高烧了两日,意识朦胧间只是如婴孩般唤着父亲娘亲,奶娘许氏如何也唤不醒他,请了大夫却说他明日若依然高烧怕是要撑不过去,奶娘以泪洗面了一夜,终于模糊间听江清平唤了一声“阿绮”,奶娘知道这“阿绮”正是与江清平缔了婚约的王绮,往日的江清平隔三差五便要去王家瞧她,或求母亲下帖邀她来江府,每次被父亲差去外地,总也搜罗沿途新奇玩意与那小姐,两人看起来是有情的,当夜奶娘便叩响了王家府邸,央求王绮去瞧江清平,希冀能唤一唤小少爷求生的心,却被尚书王闫遣去的小厮辱骂了一番后赶了出去,待奶娘心如死灰的走回江府,王绮却已立于江清平的床前,原来王闫与江家撇清关系尚不及,听了江家奶娘的央求只让下人赶得远远的,王绮却念着与江清平的情分,偷偷使小厮从府中小门赶车去了江府。

    王绮见到江清平时,江清平喝了药汤已然转醒,却仍一副半死不活的枯槁样子,王绮素日见到的江家嫡孙从来是衣着光鲜神采奕奕,哪见过这样的他,震惊之余也不管对方是方失了恃怙应徐徐宽解,只道:“你这般要死不活,倒枉了上天留你这条命。”忽而又意识到她是来宽慰他的,刚想开口奶娘便推门而入,奶娘见江清平转醒,惊喜的哭出声来,王绮濡了濡嘴,门口侍女却提醒她出门太久再不回去恐被老爷发现,她只得收了话语匆匆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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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

    她瞒着父亲前来,本是来宽解他的,却只留了句最伤人的话语,这话还让江清平怨恨的记了颇久。

    王绮依来时的小门归家,父亲王闫却早便侯在了那里,只听他劈头盖脸道:“你去见他做什么!”

    他阴郁着脸,看的王绮一阵胆寒,她的手颤了颤,说道:“他毕竟与我婚约尚存,我……”

    “当真是白教养了你,王家因那婚约已然被牵连忌惮,你此时去见他,是要替王家坐实那流言蜚语吗!”

    王绮还待说些什么,父亲却挥袖喝止:“你不必再说,婚约早晚要退掉,你明日便去跪祖宗灵位,此后不得擅出府邸。”

    王绮从江回来后便被拘在了王家宗祠里,江清平自是不知。王绮得知江清平被外放边地,已经是半年后的事情了,王家已然退了婚,正在紧锣密鼓的为她张罗与青州林家郎君的婚约,因江清平往前对她实是爱护怜惜,王绮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却也明白家族前途当前儿女私情的渺小,于是照常神态怡然并不外露。

    哥哥王鸿却是明白王绮的心思,又想王家已经退亲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也无需再过分小心谨慎,便偷偷带妹妹去了城门口,下车后见江清平的车马已然出了城,颀长的背影很是萧索,随着时间越行越小,她有些怅然,只小声唤了声“平郎”。却似心有灵犀一般,已然行出半里的江清平忽的心中一阵翻腾,不由的勒马回身,一眼就望见了城门边上的娉婷而立的王绮,他半年来受了王家退婚的侮辱,又记恨王绮那句“好死不活,枉留性命”的狠话,且此次被外放边地也有王闫的一番推波助澜,不禁新仇旧怨涌上心头。

    但他又想王绮显然是来送别自己的,她若能再温言软语的唤他一声“平郎”,与他诉说她的不舍,他愿意立马放下怨恨,再将她放在心尖上。

    而王绮只低声向身侧说了句什么,便决然转身上了马车,江清平只觉嘴中泛苦,亦勒马转过身去,这便是他三年前见到王绮的最后一面了。

    ……

    王绮行了礼,却不见对面言语,便自主起身,向那亭上的侯爷看去,不待看见他便觉对方眼神阴冷,寒意逼人,待看清了他的面容,便惊的直连退了多步,亭中之人脸廓棱角分明,嘴唇微泯,剑眉斜飞,一双眼眸射着寒星,正是三年不见的江清平,他已然不似少年时的温雅且瘦削,脸上变得些许粗砺,却也身躯凛凛,胸脯横阔、骨健筋强,大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王绮惊诧过后,忽而意识到胡大山先前要他侍奉的侯爷,可不就是江清平,只是她一直流离失所并不知道威震乾都的江清平被封了侯爵。

    而此时她被安排在此,显然是以色相琴艺来媚惑人的,这与……这与那青楼妓馆的女子本无不同,她秀目圆睁,被江清平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赶紧低下了头,羞窘的涨红了脸,只双手仍持于身前留住最后的矜贵得体,转身便欲要离开。

    ☆、第五章

    “拜见完本侯,怎的就要走了。”身后江清平的声音响起,王绮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像被人扯住了脚。

    胡大山一时摸不准他此时态度,便笑脸说道:“此女琴弹得甚好,就是这脾气古怪了些。”

    江清平一瞬不瞬的盯着王绮,并不理会胡大山,握紧的手松了又握,他想说的有很多,最后却道:“把那曲子弹完。”

    王绮并不转身,良久只道:“曲子已经弹完。”说完就消失在拐角。

    她并不识路,只想着离那湖边越远越好,一路上过往回忆排山倒海般的涌上心头,不知不觉间丝竹之声渐近,想是离宴邀之地不远了。

    “阿绮?”身后忽传来一男子的声音。王绮只觉有些耳熟,回转过身,只见两丈之外翠竹旁,男子脸庞光洁白皙,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身青衣衬的他更加姿容洒脱。

    王绮经这一唤骤然回过了神。

    “瑾瑜。”

    男子正是与王绮定了婚约的林家郎君林业明,字瑾瑜,他今日应邀于将军府赴宴,更衣时未带上仆从,正兜兜转转想寻一个将军府的下人带路,却见一女子像极了未过门的夫人,果不其然,正是他寻了半月的王绮。

    林业明几步上前凑近,惊喜的拉住王绮的手,眸子里透出晶亮亮的光,而后似想起来什么,疑惑问道:“我寻遍了乾都城也没找到你,你怎生会出现在这里。”

    王绮的心一跳,方才的羞耻又涌了上来,忙抽回了手,侧转过身子,低头并不答言。

    林业明早便听说城破当晚王家一夜家散的事,想必自己的未婚夫人也吃了不少苦头,便不急着追问,自己家亦曾为前朝大族,若不是早就勘破亡国败果,与翊阳军暗通曲款,只怕也会落得家破人亡,即便如此,新朝建立后的林家虽未有被抄家灭族,依然是如履薄冰。

    他抬手转过王绮的身子,望着她净澈的眼眸,温柔道:“怪我没尽早寻到你,想必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王绮见他不追问很是感激,再听他话中意思竟是一直在找寻自己,不由一阵感动,索性道:“我是被胡大山那厮的手下掳来的。”又想起前几日睡城墙根,吃糟糠饭菜的艰苦日子,眼泪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林业明心中震惊,“掳来?那粗野莽夫可是对你做了什么?”

    王绮知他是担心自己清白,赶忙道:“不曾做过分的事情。”

    林业明方放了三分的心,抬手替她拭泪,宴会也不再留恋,执起她的手便带她欲离开。

    影壁后的江清平早已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这林业明是王绮的未婚夫婿他自然知道,方才在席间林业明随父兄向他讨好敬酒,他还恍作未闻视而不见,大大的羞辱了他们一番,现在看来他就应早早将林家随那些旧士族一起整治,哪容得他们到苟活今日给自己添堵。

    江清平见王绮要离开,终于忍不住从影壁后现出来。

    林业明一眼便瞧见了江清平。

    他今日随父兄赴宴是来向陇西侯拉拢示好的,林氏一族还要多承新朝炙手可热的陇西侯庇护,但陇西侯席间却是十分不待见林家,此时他就更不敢怠慢,赶忙松开牵着王绮的手,上前揖手行礼。

    这一下王绮也看到了江清平,只见她侧转过身子,将身形躲于林业明之后,江清平负于身后的手又倏地握紧,看也不看林业明,幽幽的眼光落于身后的倩影,声音喑哑却中气十足道:“你过来。”

    王绮知道他在说自己,倒吸了一口气,却是不愿理会。

    江清平几步上前,王绮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擒住了手臂,方才在亭子那,王绮离得远他未曾看的仔细,此时贪婪的打量她一圈后道:“跟我走。”说完竟真要拉着王绮离开。

    林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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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上前拉住王绮,压抑着情绪,声音带了几分冷意道:“侯爷这是何意?”

    江清平这才正眼扫了林业明一眼,见王绮一只莹白素手被林业明攥着,更加握紧王绮的手臂,疼得王绮深深蹙起眉头,额头上冷汗直流。

    对峙间,江清平忽的一笑,带了几分讥讽道:“她是这府上专养来伺候人的,琴弹的甚好,我看着伶俐,已像胡将军讨要了来。你这番动作又是何意。”

    林业明被他说的一怔,饶是他心性温雅,此刻心中也升腾起恼意,却碍于如今对方身份尊贵不敢发作。

    “我方才听阿绮说,她却是被掳来的,怎能与家养的琴姬舞娘相提并论。”而后犹豫一瞬又道:“往日恩怨计较起来也怪不到阿绮身上,更何况王家已然族散家亡,也算受了惩戒,还望侯爷能高抬贵手。”

    江清平敛眉逼视着林业明,“林家尚且自顾不暇,你还有余力管他人的事?”

    林业明正色,“阿绮与我婚约在身,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江清平嗤笑,睨了王绮一眼,“那王家的婚约向来是说反悔便反悔,何况王家已散,又是前朝婚约,更做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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