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龙庭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远书
小巷暴雨,狭窄水槽来不及泻水,春雨如油的冷水浸过了脚面,彦率领着最为精锐的死士冲在前方,他的眼眸如猎豹般嗜血且沉寂,唯有眼前的那座高耸的阁楼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彦脚步不停,瞬捷奔向沉香阁。而他没有注意的是,厮杀早已发生。
负责殿后死士紧随精锐的步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其中一名死士发现了一位靠在墙檐下瑟瑟发抖的乞丐,乞丐面容丑陋,双腿不停的发颤,是一个老驼子。
在屋檐下躲雨的老驼子也发现这位不怀善意的黑衣男子提刀朝他走来。黑衣男子眼神中流露的杀意,让老驼子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他双手胡乱的摆动,腔调无序的叫喊,双腿不断的后撤。
原来是一个哑巴。
黑衣男子没有给老驼子逃跑的机会和时间,顷刻拔出手中的长剑,刺向老驼子。无意间,将自己的脖子显露出来。
电光火石间,黑衣男子原本意料中老驼子胸口的那抹血迹没有出现,反倒是自己的喉咙处似乎有一道凛冽细小的痕迹。
猎人和猎物间的身份,只是刹那,悄然转换。黑衣男子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妄图想要制止血液的喷溅。
他渐渐涣散的眼瞳里,是老驼子那副冷淡漠然的面容。然后,他的身躯无力的倒在血泊中。
老驼子若无其事的起身,走到他身前蹲下,轻描淡写的取走插入在男子脖颈处的小刀,鲜血沿着刀槽流淌。
老驼子的袭杀掀开了这场猎人与猎物捕猎的开场。大大小小的深巷中,杀戮频生。
老驼子熟练的脱下身上的破烂衣缕,换上黑衣男子的服束。紧接着老驼子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将蕴含其中的化骨水撒向眼前已然毫无声息的死士。老驼子做完手尾后,向彦所领的精锐方向前掠。
悄无声息间,老驼子的身旁已经汇聚了许多一样装束的黑衣刺客。
月色夜幕中,隐约而现老驼子后颈处,一个绘刻极小的“鼠”字。
老驼子正是自北梁凉州南下长安,蒋家十二生肖之一的子鼠。受蒋去命令,子鼠和乞讨军潜伏在世子身边护卫他的安全,除非紧急的情况下才能现身。
今夜,王府死士齐齐出动,老驼子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便早早的在沉香阁周围埋伏。果不其然,等到了这一帮死士。
子鼠和乞讨军众部伪装的死士混入到王府死士中,一茬一茬的收割,为首的彦却始终没有发现异常。
丑时,彦和真正算得上王府死士的精锐两百余人皆临沉香阁酒楼前。
彦抬头望去,高楼之巅,有一老叟唱戏,戏腔绵长,通彻入耳。让他瞳孔微缩的是,大公子吩咐刺杀的少年,在高阁顶楼处,遥遥俯视他们。
少年一身紫衫白衣,拂扇坐于轮椅上,目光睥睨一众死士,嘴角轻蔑。
在少年下方,一袭黑袍长衫最不起眼,却最为让彦心神紧绷。
齐咏春在见到一众黑衣人出现时,双腿自然间施展二字钳阳马,立如桩,人似岳。
欲杀世子,先过山。
藏在黑面下的彦,眼眸中的杀意四溢,携带于身的名为“易水寒”的长剑出鞘,环楼碧宇的沉香阁刹那间,温度降低了几分。
“杀!”
彦纵身跃起,身后的一众精锐死士随着他的步伐,涌向高楼之上的紫衣少年。
彦取剑直掠横劈,划出一道银线。
剑气凛冽,划破空气,直朝世子的头部袭去。
只是在剑气即将触碰到世子,一丈间,有一道透明的灵气汇聚成的光罩阻挡住了剑气。
 
第三十二章 长安十二时辰(下)
那一袭鲜红蟒袍先是冲上云霄,再直下天穹。
司礼监太保赵高,不畏天雷袭身,气机自然外泄形成一道罡气环绕自身。
江湖十大高手中名列第七,又以一身天罡绵长凝实稳居世间指玄第一人。这位骊阳朝廷首屈一指,位高权重的白眉太监赵高,只见他五爪成勾,携天罡正气,浩然冲向沉香阁。
在这一股霸道异常天罡正气朝天宇奔来沉香阁时,齐咏春和彦的大战也一触即发。
彦提起“易水寒”欺身向前,形如鬼魅,难以捕捉,连带着冰封凛凛的寒剑剑意朝齐咏春的胸口刺杀过去。“易水寒”本身的剑气四溢,剑气所到之处,无一处不被切割成半,然后凝结成冰。
整整一座三层,顷刻间化为冰窖。在寒气即将侵入四层时,则被另外一道强势无比的波动震碎。
置身于冰封世界中的齐咏春,受到“易水寒”那股透彻心神的寒意最甚。除去他所在的三尺之地,周遭皆是冰锥覆盖。
齐咏春不敢马虎大意,即便他已有武夫境中的指玄巅峰。齐咏春心神紧绷,仔细找寻消失踪迹的彦,然而四周剑气飞鸣,彦又隐于剑气之中,实在难以捕掠身形痕迹。
彦的视野中,这位立于百道寒锋剑气中的武夫缓缓闭目,侧耳细听。而他距离齐咏春仅有十步....七步!
嘭!彦脚踏空中,撕裂开来的气劲,人随剑动轰向齐咏春
彦的三尺剑锋目标直指齐咏春的脖颈,齐咏春不停后退,而剑锋始终与齐咏春的脖颈要害处相隔一寸。
在齐咏春逼退到酒楼雕栏之际,齐咏春后腿踩在栏上,收敛积攒于身的拳意汇聚,拳随意动。他倾身一侧,以彦的剑更快的速度出拳,向前踏出一步,手摊开为掌。掌尖在触碰到彦身躯的一刹那间化拳,拳罡穿透过彦。
轰!
彦的身躯仿佛炮弹般飞出,狠狠地撞在冰墙上,蛛网般的裂痕乍现。彦拄剑而立,嘴角渗出一道鲜血,接着胸腔一阵上下起伏,甜意涌上喉咙。彦再难抑制住经脉中的罡气,一口鲜血喷出,他的身躯摇摇欲坠。
齐咏春并没有收回拳架,淡淡道:“七步之内,我无敌于天下。”,然后他抬头仰首望向阁楼。
片刻间,天地压胜。
天下指玄第一人骊阳司礼监太保赵高,五爪成势,身后是一条百丈长浑身由天罡童子气凝聚而成的蛟龙,咆哮龙鸣,气势汹涌朝沉香阁冲来。
风起云涌,阁顶的瓦块悬浮而起,崩裂散开。
在此威势下,徐扶苏眉心间的紫痕隐隐作痛,可少年依旧面色平静,仰首凝望着渐临渐近的白眉老太监赵高,掐指模仿徐晃轻蔑娇笑道:“阉人。”
言罢,巨蟒入坠,刹那间徐扶苏周遭的桌椅皆连炸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徐扶苏冷眸与那白眉太监赵高对视,两人间有一老仆隔在中间。
修为不弱于赵高的老仆徐晃,停滞在空,徒手抓住龙首。
徐晃以己声对龙哮,声如洪钟,传沿万里。
一阵阵声波如浪涛般此起披伏,层层重叠,硬生生的将蛟龙轰散开来。
一袭鲜红蟒袍趁徐晃抗龙间,辗瞬来到徐扶苏的身边,五爪抓向徐扶苏,他厉声喊道:“给我死!”
千钧一发之际,赶忙而来的齐咏春以拳化爪,与赵高对换拳招。
齐咏春吐血,身形后退五十丈,赵高仅退十丈。
赵高见一击未果,思虑起明帝在他出宫前的一番话,强忍下杀意,果断转身离去。
徐扶苏慢斯条理地轻抿一口茉莉茶,眉心的紫痕渗出一滴血液,徐扶苏捂住心口,胸腔中的黑血喷出。
赵高自天而降,强势无比的重击,远没有旁观者看的那么云淡风轻。
徐扶苏是赵高气机锁定的人,光是那一丝霸道无比的指玄天罡童子气,就让修为全失的徐扶苏难以承受。好在经过日复一日药浴浸泡的徐扶苏体魄强于普通人,勉强接下这一道气机。
赵高的身影淹没在大雨中,而沉香阁中的厮杀也接近落幕。在彦被击败时,王府精锐死士便士气大减。
子鼠率领的乞讨军借机暴起发难,将剩余的精锐死士皆斩杀于剑下。
经脉尽断,濒临频死的彦想要逆转经脉,强提一口气作势劈杀掉那位端坐轮椅上的虚弱少年。但终归无用之举,一只枯瘦的手掌罩在他的天灵盖上,彦知已经无力回天,惨笑间咬下含在齿中的毒药。
变故之快,让徐晃都来不及去制止,毒性发
第三十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长安大雨,十二辰,天明之后。
沉香阁一夜之间仅剩残垣断壁,有不少长安城里入夜未睡的老人们,纷纷都说在沉香阁的楼顶上见着了一条身长百丈,凶恶滔天的蛟龙。
那蛟龙仅是在阁顶徘徊咆哮,然后片刻间又消失无影。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了蛟龙哮阁的传闻。那夜在沉香阁里喝酒的酒客,也不甘寂寞,到处宣扬王府二公子王明杰被北梁王世子断了指的事情。
有不少有心人便将二者联合起来,杜撰出北梁是蛟龙出海要吞掉骊阳气运的诛心之语。
更有暗里针对北梁的文人士族相继附和,就连当朝翰林院大学士兼东林学宫文殿殿主王安也是在朝堂上指责北梁世子的行为太过嚣张跋扈,恐有不臣之心。
王安联合一干文官上书欲将徐扶苏请出长安,丞相李陆对此没有维护北梁世子,亦没有站在王安一边扭曲事实。
实际上,长安城里的百姓心底都明白王家二公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不少人还真为北梁世子的作法觉得舒心称怀。
但这帮士族大都与北梁交恶,天生便看不起这些个北梁蛮子,著书写诗,手段各样,层出不穷。
这些百姓人言声微,终究还是难以抵挡文人士族。
朝堂上争争吵吵,一直没有定下个论断。
万年县,隰街荷华范。
身穿轻便薄纱白衫的世子对阵木人桩,练习咏春黐手,双手在木人桩桩手上来回互黐,意态神合。
齐咏春在一旁提着“易水寒”观其练拳,若是世子拳架不正,拳意相离,他则用剑脊敲打徐扶苏的后背。
刺客彦留下的“易水寒”,在沉香阁一战后,便被徐扶苏收了回来。
不过就是这把齐咏春握在手中的湛蓝长剑让徐扶苏吃了许多苦头。“易水寒”,剑如其名,剑性阴寒。它剑身上渗透的冷意,每一次侵入徐扶苏的骨髓中,都让他痛不欲生。
“易水寒”的冰霜剑气和潜藏在徐扶苏体内的“镇”金道服并非同源。反倒是“易水寒”的冰霜剑气能够刺激徐扶苏体内的灰焰。
灰焰极其霸道,甚至能够吞噬剑气化为己用。自打徐扶苏发现了灰焰能够利用它的剑气,便让齐咏春在他练拳时用来敲打警示徐扶苏。
学拳伊始,一天从未断过学拳的徐扶苏,已经能够站稳在木人桩前,拳法已经初入门槛。
少年的脊背和衣衫贴合一起,汗珠沿脸颊滴落。徐扶苏原本白哲的肌体也成了古铜色,少了些许脂粉气。
打完齐咏春所教习的拳招的徐扶苏接过齐咏春递给的香帕,简单擦拭身上的汗水。
他披上紫色丝绸纱衣,偏头看向端药前来的小倩问道:“长安城这几日,除了那些士族的絮絮叨叨,一些不痛不痒的言论,还有什么变动么”
小倩曼妙的身姿站在世子旁,一股脑捣鼓子般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汇报给少年。
“宋如言这几日都被宋余年禁足在长安城一处偏僻小院中,戏伶子李师师则是陪他在一起。这几天,宋家二公子倒是把院子折腾的不太平,若不是宋余年能镇的住他,没准会出什么事情。”
徐扶苏想起那位活泼公子哥,轻笑摇头道:“宋如言八成心底里对我过意不去,据说那夜想要领着府邸的恶仆来替我撑场子。”
“让宋余年逮了个正着,生怕弟弟惹是生非的宋家雏凤就把如言锁在了院子中。”
徐扶苏由着小倩推动轮椅,缓慢行进在主院中。他随手捻住银杏树上飘落的杏叶,将叶对阳,一叶遮目。
小倩见徐扶苏有心事,心细秋毫的女子柔声道:“世子,怎么了”
“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没有结束。”徐扶苏捻着杏叶,淡淡道。“王安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赶出长安,长安外恐怕无数人排队要我这颗北梁世子的项上人头。”
“春秋之际,北梁王徐芝豹就率领北梁铁骑把春秋五国,北唐、西蜀、南疆、南楚都碾了一遍。多少楼台烟雨中,多少离人散。”
“光是那些个旧国遗老,就恨不得把我这位北梁世子五马分尸。”
徐
第三十四章 再起风云(一)
院静人销夏,荷华范里静谧如夜,王家府邸却有人彻夜难眠。
王府灯火通明,大堂的楠木椅上,王明杰脸色阴沉,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左手上缺掉的一只手指。
身穿一袭大红儒衫官服的王安,双手负背,来回踱步。
年过半百的王安仔细回忆朝堂上的博弈点滴,哪些人出了头替北梁说话,哪些人单纯是为了恶心这位翰林院大学士,还有哪些人保持中立。
王安则一一记在脑海里,日后他若得权,该死的一个都跑不了。
丞相李陆保持中立,王安不意外,情理之中。这位比他还要年老的同僚,已经没有当初那般锐意进发,反倒是越来越保守。
想到这,王安那副恰如深潭的面容微微触动,丞相李陆之后,便是他了。
王安闭目又睁开,朝那坐在椅子上戾气汹涌的王明杰沉声道:“想要把徐扶苏赶出长安,不是没有机会,太难太难。”
“圣上之所以让徐芝豹交出世子到长安城,一方面担心这个手握骊阳军权,无敌天下的北梁铁骑说南下就南下,将骊阳踏个底朝天。”
“若是如此,那赵家的天下就真的坐到了头,他明帝不想当那亡国皇帝,自然对徐芝豹戒心颇重。”
王安轻蔑地笑了笑,缓缓道:“对待宋家倒是没有那么苛刻,原因还不是宋濂的妹妹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
“我们这个皇帝,猜疑最重。”王安说完,顿了顿没有下文。
王明杰听不明白这朝堂里的门门道道,脑子里都是在沉香阁里受的羞辱,大大咧咧的直问道:“父亲,那还有啥原因你倒是一下子说完。”
王安仅是憋了一眼,后者就噤若寒蝉。坐在弟弟王明杰身侧的王明凯轻提了一下袍子,接着父亲的话道:“另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的圣上唯有一个子嗣,这个子嗣还流落在外。也为难我们这位圣上易猜忌,赵衡苦苦熬了六十年,都熬了足足一个春秋,把自己的兄弟们都快熬死了才等到了自己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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