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Loeva
赵琇听得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有自信,会有那样的一天?”
高桢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那是自然。”
赵琇啐了他一口,这时戏台上的乐师正好奏完一曲。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态度实在太不尊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端正了,小心去看广平王与张氏那边的动静。广平王离她和高桢更近些,但看起来什么也没听到,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张氏离他们足有十米远,就更不可能听到什么了。但赵琇心虚。有些坐立不安。
高桢看了她一眼,转回眼去。又再看了她一眼。
她恨恨地瞪他:“干什么?!”
高桢移开视线,嘴里依然在小声说话:“赵妹妹。天气这样热,你不去洗把脸么?”
赵琇满腹狐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又把头转开去了,还笑着给广平王和张氏提建议,接下来让琴师奏什么曲子。
赵琇心里呐闷,不过想来他不可能无端端说这么一句话,难不成是要跟她私下说些什么?
赵琇只觉得双颊滚烫,似乎真的太热了,需要去洗一把脸。她起身告罪,琴师们又再次开始了演奏,广平王与张氏都需要集中精神去欣赏琴曲,并没有把她的举动放在心上——反正她只是独自带着两个丫头暂时离席,不是么?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赵琇离席后没多久,曲子刚演奏到一半的时候,高桢使了个眼色,将王总管叫过来,低声吩咐了两句小事,等王总管退回一旁后,很快也无声无息地起身离开了。张氏虽然瞧见了,但并没有多想,她还以为是王总管有事禀报了高桢,高桢才会离开去处理什么紧急事务的。如今广平王在王府里不管事,高桢就是话事人,如此忙碌,偶尔走开一下,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至于自家孙女,应该是更衣去了吧?
她并不知道,赵琇在烟雨的引领下,带着柳绿到了附近的一处小天井。这里是长廊的终端,房间是空的,沿着墙脚种了一溜儿的翠竹,比外头荫凉几分。赵琇在廊栏上坐下,烟雨命小丫头送了洗脸的水盆和香巾过来,亲自侍候着她洗了个脸。柳绿奉上自家配制的花露,是赵琇充当润肤水用的。她往脸上拍了一点,简单地匀了一下,又洗了个手,便瞧见高桢不知几时站在了入口处,面带微笑,不知看了多久。
他刚才看见她洗脸的过程了吗?
不知怎么的,赵琇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刚刚洗过后降到了正常温度的双颊,又再度火辣起来了。
第三百九十章 正经事
不等高桢吩咐,烟雨就迅速而安静地带着一帮王府侍女撤离现场。
小天井里只剩下赵琇、高桢和柳绿三人。烟雨离开前给柳绿使过眼色,高桢也看了柳绿一眼,但是柳绿涨得满脸通红,浑身大汗,依然牢牢地守在了自家姑娘赵琇身边。
没办法,赵琇正扯着她的袖子呢。况且柳绿是个聪明丫头,她还没忘记,自己的身家前程都系在赵琇身上,她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
可是……
柳绿可怜兮兮地看向高桢,察觉到他眉间的不耐烦,顿觉心惊胆战。尽管赵琇是她的主人没错,但这位广平王世子身份高贵,看起来似乎还有很大可能会成为她家姑爷,那也就是她的主人了。身为一个小丫头,居然得罪了另一个主人,她的前程似乎也是一片黑暗。她该怎么办?!
高桢见柳绿哭丧着脸,却站着不动,皱了皱眉头,不得不出声对赵琇说:“赵妹妹,你让这丫头下去。”
赵琇扯紧了柳绿的袖角,抿了抿唇:“为什么要让她下去?她在这里挺好的。”接着又瞪了高桢一眼:“我就知道,你又想干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了。你是身份高贵的公子哥儿,当然无所谓,可万一有人把这种事说出去,你能想象我的处境会有多么尴尬吗?小时候不要紧,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就不能稍微规矩一点?”孤男寡女的容易叫人说闲话,但多一个丫头就不一样了。柳绿是她打点好的人,会闭紧嘴巴的。赵琇觉得留下柳绿也挺好。
高桢可不愿意柳绿留下来,如今大白天的。他不需要一根明亮的蜡烛在旁碍事。他直接对赵琇说:“我有正事要跟你说,留个丫头下来做什么?事关大内,你真要让这丫头听见么?”
他这么一说,赵琇倒有些犹豫了。如果高桢想说的真是与宫里有关的事,那柳绿留下来旁听。确实不太妥当。她想了想,就松开了柳绿的袖角,嘱咐说:“我要跟世子商议要紧事,你去守在拐角的地方,若看见有人过来,就叫唤一声。”
柳绿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得鼻头都要冒汗了。她连忙屈膝一礼:“是。”便迅速收拾好赵琇出门用的妆匣,拿包袱布裹了,低头退到赵琇指定的地方。那里离赵琇与高桢足有十多米远,有几丛翠竹遮挡,柳绿站在那里。能隐约瞧见自家姑娘跟广平王世子在做什么,却看不仔细,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若有人过来,她将会是第一时间发现的人。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位置了。柳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给自己擦了把汗。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高桢见没了碍事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他看了赵琇一眼,顿了一顿,便挨着她在廊栏上坐下了。离她非常接近——也许还不到一公分。
赵琇能察觉到他身上传过来的热量,这让她脸上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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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更厉害了,呼吸也有些急促。她连忙往另一边挪开些许。起码离他有半尺的距离。
高桢心里不满,就往她那边也挪了半尺,仍旧紧挨着她。
赵琇有些着恼,她迅速再次挪开,这回距离长达一尺,刚挪完。不等高桢有所举动,她就竖起食指。严肃地盯着他:“你既然有正经事要跟我说,那就好好说。贴那么近做什么?”
高桢平静地微笑着:“我是有话要跟你说,因为关系到宫闱秘事,不可叫别人听了去,因此我想离你近些,说话也方便一点。”说着就要往赵琇那边挪过去。
赵琇红着脸站起身,坐到对面的廊栏上,瞪着高桢说:“你骗谁呢?离我们最近的柳绿都至少在三丈以外,你要是好好说话,稍微小声点,谁能听得见?我看你是故意找个借口来占我便宜吧?你这人怎么这样?以前还是规规矩矩的,就算偶尔有些越礼,也只是一时激动,不会太过分。今天你好象格外轻佻些,明知道有人站在不远的地方,还故意贴过来,万一叫人看见了,你让我怎么自处呢?你根本就不为我着想!”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委屈了,“我刚才一再向你追问宫里的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担心你和王爷吗?你却这样对我……我真是瞎了眼!”
高桢听了就急了:“我没有这个意思,赵妹妹,你要信我!”他开始反省自己今日的言行举动,似乎确实有些逾越之处。他以前不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但近来,大约是因为父王已经明确说过,会为他与赵琇的婚事做主,所以他就有些忘形了。他一想到赵妹妹再过几年就会成为他的妻子,就有些坐不住,不可抑制地想要见她,看她,跟她说话,与她亲近,却忘了两人如今还未成婚,一切越礼的行为,都有可能带来流言蜚语,败坏赵琇的闺誉。
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是我错了,赵妹妹,你别生气。我只是……情难自禁。”
赵琇见他态度诚恳,心也软了:“不是故意的就行……我也不是要怪你,只是提醒你小心一点。”
高桢抬头微微一笑:“我会小心的。你也请放心。这里是我家,不会有人胆敢议论我的闲话的。广平王府的侍从,只会比建南侯府的下人更加守口如瓶。”
赵琇知道如今王府上下的事务都是高桢在掌管,而这里是内宅,既然他这么说,自然意味着他有绝对的把握。不过事情谨慎一些总没有坏事。她看了看高桢,轻轻“嗯”了一声,就开始切入正题:“刚才你在长廊那边说,那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里又如何?皇后对你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高桢听了她的问题,很自然地就从对面走到她身边坐下,这一回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刚好隔着一尺远,足以让赵琇放心。所以,赵琇什么也没说。高桢闻着赵琇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花香味,心里颇为满足,就耐心地为她作起介绍来。
高桢所说的比蒋雯的版本要详尽十倍,但大体上是差不多的。皇后谢氏原本对广平王父子态度很好,但近半年来,因为种种原因——每天赞高桢而贬皇长子的师傅们是一个,来自宗室皇亲那边建议立高桢为储的流言蜚语也是另一个,还有太后偏爱长子一脉等等,但更重要的是皇帝至今没有答应下旨立储,而朝廷上劝说皇帝纳妃的情况从来没停止过。
皇后一边担心丈夫会被别的女人抢走,一边担心丈夫要是真的纳了妃子,就会有别的皇子出生来抢夺他们母子的地位。皇帝迟迟不肯立皇长子为储,更象是在挑剔、嫌弃他们母子。可是所有的这些担心,她都没办法明白说出口,即使向娘家亲人抱怨,他们也只会让她忍耐。所以,广平王父子相对来说就成了比较好捏的软杮子,也许太后会不满,皇帝会不以为然,但朝臣们却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她就索性在他们身上发泄心头的压力了。看起来这个发泄渠道让她挺满意的,她如今渐渐的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在外命妇面前也很少加以掩饰,因此流言才会传到宫外来,越传越开。
赵琇听了,真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她问高桢:“这么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就什么都不做吗?皇后只是发脾气?她不会对你们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吗?”
高桢淡淡地笑道:“她能做什么呢?她虽是后宫之主,但宫中没有妃子,她只需要管理宫务,照顾子女饮食起居,真有大事,是不可能越过太后发号施令的。而父王与我如今很少在宫里留宿,她没法把手伸到宫外来。父王与我安安分分地待在王府,只要皇上不说什么,皇后就只能发发脾气而已。至于那些因为畏惧她、奉承她而对我们父王冷淡以对的人,我们本来就不需要在意。”
赵琇听完后,稍微安心了些,但她马上抓住了重点:“那皇上对王爷和你的态度依然友好吧?他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吧?为什么他明知道皇后是什么态度,却不表示一下,稍做点补救工作呢?这很简单,只需要在见朝臣时顺口提一句,又或是多赐你们家几回东西,外界就会明白,王爷与你的圣眷不变,那些流言也不会传得这么厉害了。”
高桢摇了摇头,微笑着说:“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只是小事,何必劳烦他?”他心里不以为然,皇帝只会高兴广平王府与朝臣疏远,又怎会主动为王府解释?
赵琇不同意他的说法:“你们是他的亲人,关系到你们家在外界的名声,又怎会是小事?”
高桢不愿意赵琇为了这种事而操心,就安慰道:“当真没事,对父王与我来说,不痛不痒的。只要有我皇祖母在,谁都不敢怠慢了我们。”
赵琇皱眉,太后是可以护着他们父子,但能护几年呢?十年?二十年?看高桢的反应,似乎皇帝的态度也有些**。皇后是皇子们的生母,若她的态度影响到了下一任皇帝又怎么办?
赵琇直接问高桢:“我想知道,皇长子对你们父子俩又是什么看法?他知道皇后对你们有偏见吗?他是否会受到皇后的态度影响?皇上是否跟他就这个问题有过讨论?”
高桢有些惊讶地看着赵琇,脸上露出了苦笑。看来他所钟情的赵妹妹,不是随便几句好话就能打发得了的。他有些苦恼,不知该怎么回答,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自豪。
这是他看中的女孩子呢,自然不是寻常女子能比得上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建议
高桢犹豫过后,还是决定粉饰太平,有些事他们父子俩烦恼就够了,赵琇本来就置身事外,建南侯府还需要依靠圣眷立足,又何必将她扯进这潭深水里去?
他对赵琇说:“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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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差不了几岁,从小就常在一块儿读书玩耍,情谊深厚。我受了伤,他还专程出宫来探望过我呢。即使皇后对我不大待见,但皇长子都这么大了,又自小由皇上教养,并不是人云亦云的平庸之辈。他对朝政、对宗室事务,都有自己的看法。你不必担心他会因为皇后的态度,对我们父子产生敌意。他是个性情宽厚的好孩子,即使真有不喜,也不会故意与我们为难的。”
赵琇听了,心下更加安定了。只要皇后对皇帝与未来皇帝不造成巨大影响力,那她的敌意对于广平王与高桢父子俩人来说,不过是毛毛雨,无伤大雅。也许她会影响到一些势利的臣下疏远广平王父子,但那种人对高桢他们而言毫无价值,对高桢更说不上什么影响了。
她笑着对高桢说:“这样实在是太好了。既然皇上和皇长子都对王爷和你态度亲善,那你也多多在他们面前说些好话,尤其是皇长子,你们感情好,可以多见见面,交流一下感情,给他留个好印象。那样即使皇后在儿子们面前拼命说你坏话,只要他本人不以为然,那皇后说再多也是白搭。”
高桢顿了一顿,苦笑着说:“我不住在宫里,跟皇子们见面的机会不多。即使在宫里,也很少遇到。两位皇子如今都住在皇子所。每日要上学,下了课就去坤宁宫见皇后。我跟他们不在一起上学,也不去坤宁宫,偶尔能遇上,也是匆匆见一面。说几句话就完事了。皇后不喜我与他们接触,我几乎没有机会跟皇长子单独说话。”
赵琇听了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会呢?你常去太后宫里,只要调整一下时间,瞅准皇长子去给太后请安时到,不就行了吗?只要能坐下来说一会儿的话,即使有其他人在场。你们之间也依然可以交流。”
高桢心中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跟赵琇解释。倒是赵琇看着他的脸色,再结合之前听说的消息,猜到了几分:“皇后是不是不让皇长子跟太后多相处?”
高桢苦笑着点头:“她常说皇长子功课要紧,即使皇长子经常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也待不了多久。皇祖母如今也有几分恼怒,迁怒到两位皇子身上,对他们也比先前冷淡了些。”
赵琇心里不由得喊了一声糟糕。皇后与太后之间的矛盾,还有皇后对广平王父子的不满,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太后对长子长孙的偏爱引起的。如今皇后耍小脾气,太后怎么也跟着耍了呢?她对两位皇子冷淡不要紧,可要是因此引起后者的不满,这份仇恨还不得落到高桢父子头上?
赵琇给高桢提了个建议:“这样不太好吧?既然太后疼爱你这个孙子。那她想必也愿意听你的劝。你不如劝劝太后,对皇子们好一些,亲切一些。皇后是皇后。皇子们都是太后的孙子,是她血脉的延续,不要搞连坐嘛。如果太后能够拉拢住孙子们的心,哪怕只有皇长子一人呢,对你们父子的将来都是有好处的。现在是皇后在没事找事,太后跟王爷。还有你,算是一边的。皇上……暂时中立,皇长子看来也象是中立的。可别因为太后迁怒,就把中立的人给逼到皇后那边去了,那样不是更糟糕了吗?”
高桢想了想:“这个倒是不难。其实就算你不提,我也打算劝一劝皇祖母的。皇长子其实对她很孝顺,她老人家若是继续迁怒下去,未免伤了皇长子的心,父王与我看了,也会觉得不好受的。我们父子从来就没想过要争什么,皇上夫妻的猜忌,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实在没必要再给父王和我添几个对头。”
赵琇盯住了他,一句话也没说。高桢疑惑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好象说漏嘴了。
赵琇抿了抿唇,神情严肃:“你从没告诉过我,皇上对你们也有猜忌之心。”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高桢哑口无言,默了一默,他才道:“我不想你跟着担心。况且我父王始终坚信,皇上只是有几分猜忌而已。横竖我们父子没有旁的心思,也没兴趣争权夺利,他再如何猜忌,也碍不着我们。”
赵琇盯着他问:“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没道理啊!是受了皇后的枕边风影响?还是真的觉得王爷会抢走他的皇位?如果是跟皇后一样,在意以前曾有人提过让他为君,立你为储的事,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自己才是皇帝吗?他大权在握,想立谁为储就立谁为储,不愿意立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什么好猜忌的?”
高桢也觉得无法理解,他心中更多的是被信任的亲人背叛的怒火:“我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我们父子当真有异心,当初我就不会冒着性命危险将他从重重包围中救出,我父王也不会呕心沥血地留在宫里为他稳定大局,甚至不能见我母妃最后一面。我们父子如今什么都没要,安份做个闲散宗室,生怕有任何妨碍到他的地方,结果他心里居然还猜忌起我们来了!但凡他有心护着我们一些,皇后也不敢如此猖狂!父王至今还在为他着想,一再想要说服我相信,皇上对我们没有敌意,可我又怎么能信他?!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要他还要名声,就不能对我们下手。我只要他继续让我父王维持一个王爷该有的体面就行了,至于我自己,我什么都不在乎,他总不能要了我的性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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