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Loeva
皇后摔了杯子:“大郎分明是被逼着答应的,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父亲是他的亲外祖父,都不肯替他做主,他就算是有一肚子委屈,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曲水伯简直没法跟女儿说话了,索性冷下脸道:“皇长子选妃已经选了好几年,娘娘一直不曾定下人来,早得罪了一圈人,朝野之间也是闹个不停。如今太后与皇上替娘娘做了主,定下的皇长子妃也是品貌双全,德言容功样样无可挑剔,就算家世略差一些,也正好避免外戚之祸,娘娘有什么好反对的?若是反对,为何不早早向皇上进言?娘娘若有心仪的人选,就该早些告诉皇上才是。如今圣旨都下了,您才来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
皇后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她倒想早些定下人选,可问题是那些人选个个都有不足之处,她不想委屈了嫡长子,才会一拖再拖。况且嫡长子年纪还轻,也用不着急着定下婚事,哪里想到太后与皇帝这么快就下了旨呢?她是猝不及防,心里也怨气冲天。这样的大事,太后与皇帝怎能不问过她的意思就做决定?居然连儿子都没给她递个话!
她直接对自己的父亲下了命令:“父亲且寻个理由推了差事,回家闭门不出。我去跟皇上说,让皇上重选一位闺秀。几家国公府的千金,几位阁老的孙女,都是上好人选。哪个不比李家丫头强?”
曲水伯如今根本就不肯听皇后的意思:“娘娘只管去跟皇上说话,臣已领了旨意,却是不能不遵旨而行的。娘娘只顾着自己高兴,臣却还得顾着谢家这一大家子的前程。违抗圣旨这种罪名,臣还不想往自己头上栽!”说完调头就要走。
“给本宫拦下!”皇后气得向身边的人下了命令,曲水伯一听也火了。就算他如今是臣下,女儿贵为正宫皇后。但也还是他的女儿。竟然用这种语气对亲生父亲说话,她眼里还有没有孝道?!
父女正僵持着,皇帝闻讯。带着皇长子赶过来了。
皇帝一来到,第一时间就是先给岳父解围:“曲水伯先退下吧,只管照着朕的旨意行事就是。皇后这里有朕呢。”
曲水伯正气得脸色发白呢,闻言连忙退下了。然后立刻调头出宫。他决定马上去李家提亲,完成皇帝交付的使命。至于那个不孝的女儿。他早就不想管了。一家子的体面都几乎葬送在她手里,生生叫外人看了笑话。皇长子还在呢,他总不能为了个不孝女,就把亲儿子、亲外孙的前程都给耽误了。
曲水伯走得快。皇后拦不住,就向皇帝发难:“皇上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将臣妾的父亲赶走?!”
皇帝冷着脸道:“你冷静些吧!当着皇儿的面,你对自己的父亲可有半点礼敬之处?你不觉得丢脸。朕还担心你把皇儿教坏了呢!”
皇后一窒,回想起来。方才对父亲似乎确实有些过分了。可她心里如今更关心的是儿子的婚事,连忙抓住皇长子的手臂:“大郎,你老实跟母后说,这门婚事你是不是不满意?对着母后,你完全不需要有半点顾虑,只管说心里话就是!”
皇长子为难地对她说:“母后,儿臣并未对婚事不满。李家姑娘……儿臣是见过的。皇祖母是见儿臣答应了,才下了旨意,并不曾逼迫儿臣什么。”
皇后根本不肯相信:“李家丫头有哪里好?朝中重臣的女儿,还有那些公侯之家的千金,你也没少见。她们难道不比李家丫头强么?”
皇长子却摇头说:“那些姑娘自然也有她们的好处,但若不是因为儿臣即将册封为皇储,只怕她们还未必看得上儿臣。况且她们家世太好,就怕心思也大。日后入主东宫,容易生事。倒不如选些官位不高的世家之女,知书达礼,知所进退。”
皇后只恨儿子太天真:“大郎,你懂得什么?家世好,她才能给你带来助力。你如今还不曾立储呢。”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即使立了储,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坐上皇位了。广平王不正是最好的例子么?
皇长子微笑道:“儿臣用不着靠岳家的助力。”
皇后急了,还想再说他几句,皇帝在旁冷笑了:“真是笑话。朕的儿子,朕的嫡长子,想要立储,原来还要依靠媳妇娘家的助力?他若如此无能,还不如直接放弃储位算了。靠着吃软饭上位,日后就算继承了朕的大位,也没法在朝臣面前立起来。”
皇后咬了咬牙,紧握着儿子的手腕说:“若你只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不想娶高门大户之女为正妃,母后也由得你。只是李家丫头不论家世,单论品貌,也不是最出众的那个,你怎么就看中了她呢?”
皇长子平静地回答:“儿臣对李家姑娘并不熟悉,却听说过些她的事。她随蒋家六表姑入宫陪伴皇祖母,侍奉皇祖母十分用心,足可见她纯善仁孝。而她与蒋家六表姑要好,蒋家六表姑性情开朗,时常出宫回家去探亲访友,李家姑娘留在宫中,并无怨言。皇祖母让她抄经,她就抄经;皇祖母让她读书,她就读书。皇祖母曾问她,是否觉得无趣。她却回答任何事情只要用心,就能寻得其中乐趣。所以儿臣想,她一定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在深宫中生活,能耐得住寂寞,才是最要紧的。即使儿臣日后因为政务冷落了她,她想必也能自得其乐吧?”
皇后愣住了。l
☆、第五百四十三章 灰心
皇后万万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经历,面露苦涩:“傻孩子,那样的姑娘有什么好?你冷落了她,她还能自得其乐,只能证明她对你并无情意。身为妻子,却对丈夫并无情意,又怎能算得上是个好妻子呢?母后绝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
皇长子却不赞同她的看法:“母后,儿臣不日立储,将来注定了要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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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政务之上,不可能耽于情爱。儿臣的妻子,只需要尽到她应尽的责任就好,不需要对儿臣有多深的情意。儿臣既不能专情于她,又何必苛求她必须专情于儿臣呢?”
皇后看着儿子的眼神,就象是他说了什么荒谬的话:“那依你所言,你的妻子不爱你才是好的了?你是不是糊涂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长子低下头说:“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人生在世,还有许多事可以做,把男女情爱看得太重,只会误事。若儿臣只是平民百姓,又或是寻常宗室子弟,整天想着风花雪月之事,倒也无妨,不过是误了自己的前程罢了。可儿臣若为一国储君,却将情爱看得太重,极有可能会误了大事的,那时候误的就是天下臣民了。儿臣的妻子能敬爱儿臣,那当然最好,但儿臣希望,她不要太看重这些,因儿臣不能陪她,便郁郁寡欢起来。那样儿臣在忙于政务之余,还要分心担忧她,岂不是更添烦恼?”
皇后不以为然地说:“你的妻子若是一心爱重于你,就算心里不好受,也不该让你烦心。要你担忧她。便是她的不是。你却不应该因为这点小小的忧虑,就选择一位不爱你的妻子。你不必说了,母后自会为你挑选一位识大体、顾大局的贤妻,那位李家姑娘就算了吧。若你实在喜欢,就让她做个侧妃也无妨。”
皇长子低声说:“儿臣不想要侧妃。母后不是说过……夫妻之间本不该有旁人插足么?父皇与母后多年恩爱,儿臣也十分羡慕。”
皇后露出苦笑:“你这傻孩子,这怎么一样……”
“这有什么不一样?”皇帝忽然插嘴。“儿子如此懂事。因你言传身教,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难道不该高兴才是么?”
皇后猛然转头看他,脸色都变了:“皇上这话是在暗示些什么?”
皇帝冷笑:“朕能暗示什么?皇后如今越发糊涂了。难道大郎聪慧懂事。又明白事理,你却非要他照着你说的去做,到底是真心为他着想,还是只为了自己的面子?”
皇后浑身一震。瞪着皇帝不说话,皇长子见了担忧。连忙哀求:“父皇,母后,请你们不要再吵了。”又去求皇后:“母后,儿臣对这门婚事真的没有不满之处。李家姑娘,儿臣也是看中的。母后属意的那些高门大户之女,儿臣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无一人能称儿臣的意。母后就别再生气了,只当成全了儿臣!”
皇后气得直跺脚:“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今儿闹这一场。还不是为了你么?!”结果事情没成,儿子倒来拆她的台了,叫她如何不生气?
一直躲在殿门后的皇次子忽然冲了过来,一把将皇长子推开:“皇兄不要再哄母后了,你方才说了半天,不就是嫌弃母后整天为了纳妃的事情跟父皇闹,不识大体么?母后处处为了你着想,你怎能站在父皇那边伤母后的心?你这是不孝!”
皇帝皇后与皇长子都没料到皇次子会忽然冲进来,齐齐愣了一愣。皇帝最先反应过来,怒道:“二郎,住口!”
皇次子没有顺从,反而不甘示弱地与父亲对瞪:“父皇也不必拦着儿臣,儿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皇兄能得父皇松口立储,还不是母后的功劳?如今他可以立储了,就嫌弃起母后来了,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他反抱住皇后的手臂,气呼呼地说:“母后别生气,您还有儿臣呢,儿臣会孝顺您的。”
皇后看着皇次子,眼圈也不由得红了。她抱着小儿子哽咽道:“母后知道你的孝心,只是你皇兄是你兄弟,你不该指责他的。母后相信你皇兄并没有那个意思。”
皇长子连忙辩解:“是呀,皇弟,你误会了。为兄只是不希望父皇与母后继续争吵罢了。”
皇次子冷笑:“你说得倒是好听,可别想骗过我。你若是真的心疼母后,就不该站在皇祖母与父皇那边欺负母后,而是听母后的吩咐行事才对。母后一心为了你好,你却为了储位,只想着讨皇祖母与父皇欢心,无视母后的心意。如今还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
皇长子只觉得冤枉死了,手足无措地看着父母,也红了眼圈:“我没有!”
皇后虽然觉得长子的言行令她不大满意,但也不相信次子的指责。她此刻最心惊的,是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恶化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无措地打着圆场:“都别吵了,兄弟之间有什么好吵的呢?有话好好说。”
皇帝此时心中已经灰心至极:“皇后如今倒会打圆场了,可若不是你总是在二郎面前言语不当,把好好的孩子教坏了,他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我们夫妻生隙,儿子失和,从前的一家和乐就仿佛是笑话一般。看到这样的情形,皇后是不是满意了?”
皇后气愤地道:“皇上这是什么话?这难道是我的责任?!”
“难道不是你把孩子教成这个模样的么?”皇帝淡淡地唤来宫人,命他们将皇次子带走,不是带回乾清宫,而是另行安置在乾西五所处的皇子住处,由侍卫、宫人严加看管,禁足三个月,并抄写经义十遍。
这个“经义”,指的是四书五经全部典籍。要把它们全部抄写十遍,三个月绝不可能完成。皇帝还特地嘱咐了,一日未抄完,便一日不许皇次子出乾西五所,分明就是重罚超过三个月的意思了。皇后一听就为儿子叫屈:“皇上,二郎不过是对兄长无礼了些,又不是什么大过,你怎能如此重罚于他?!”
皇帝冷声道:“顶撞父亲,冒犯长兄,在皇后的眼里还算不是大过?那是不是要等到他谋朝篡位,弑父杀兄之时,皇后才觉得是大过呢?!”
皇后脸色白得象纸一样,颤声说:“你竟然如此猜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大声叫长子:“大郎,你快说些什么呀!”
皇长子正要张口,皇帝就阻止了他:“为君者当有所决断,不能为私情所误。若你只是一名宗室子弟,要做个好兄长,不在意弟弟的冒犯,朕也由得你。只是你如今是一国储君,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况且朕不过是罚你弟弟禁足抄书罢了,又能让他受什么委屈?正该叫他好好反省,自个儿都做错了什么。”皇长子顿了一顿,为难地闭上了嘴。
他虽然心疼弟弟,却不会看着弟弟走歪了路。即使母后与弟弟埋怨他,他也认了。皇后看到他的反应,心不由得凉了。皇次子的眼神却越发怨恨。
皇帝便对他说:“年后朕会命皇子傅前往教导你学问道理,你若是不用心功课,就在乾西五所多禁足些时候吧。朕说到做到,别以为你靠着大喊大叫,就能让朕改变主意!从前朕是太过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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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你了,今日就叫你明白,你既在朕面前自称儿臣,就该懂得,你是儿子,也是臣子!什么是人臣之礼,你给朕好好学一学!”
皇次子抖了一抖,脸色有些发青。他怔怔地看向忽然变了脸的父皇,回想起从前温和慈爱从不生他气的父王,忽然发觉对方是那么的陌生。
内侍上前请皇次子移步,他紧紧抱着皇后的手臂不肯走,直到皇帝沉下了脸,他才被几个内侍合力拉走了。可他才离开,内殿里又传来了小公主的哭声,不停地叫着娘,也不知是为何发作起来。乳娘无措地哄着她,生怕扰了帝后,忙不迭将孩子抱走了,哭声渐远。
皇后只觉得心如刀割,恨恨地看着皇帝:“皇上好恨的心!先是嫌弃臣妾,如今连儿女都不顾了!皇上是不是觉得,早日把臣妾与皇儿们都逼死了,就没人再拦着皇上纳妃了?到时候又有新人给皇上生儿育女,皇上一点都不稀罕臣妾生的孩子了,是不是?!”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了好久,看得她心中生出了极大的不安来,嘴上却不服输:“皇上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皇帝轻轻一笑:“皇后糊涂得久了,一向只会说糊涂话,不过今日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皇后久病,又不能教养皇嗣,后宫事务还要母后操心,这不是长久之计。朕这后宫之中,确实该添新人了。”
皇后只觉得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瞪着皇帝。即使她猜忌过无数次,也总拿喜新厌旧、负心薄幸之类的话来埋汰皇帝,有一个事实却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那就是皇帝从未松过口答应纳妃。她埋怨得再厉害,也清楚宫外尚未有人能获此殊荣。就算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可那一日还未到来,她就还有底气。
然而,一向拒绝纳妃的皇帝,现在却说出了要添新人的话来。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眼前天旋地转起来。l
ps:皇帝终于还是下了这个决定……
☆、第五百四十四章 涟漪
皇帝在皇后与皇长子面前松口说要纳妃,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宫,用不了多久,就连前朝那边的臣子,也要听说了。
宫人之中,也不乏妙龄女子,其中有心上进的,闻讯不由得暗暗欢喜起来。谁乐意一辈子做个侍候人的使女?即使年纪大了可以放出宫去,也觅不到好姻缘了。从前皇后厉害,皇帝又只认定皇后一人,身边连个侍过寝的宫女都没有。宫人们即使万般想出人头地,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美梦不成,自个儿倒先把小命给丢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皇帝松口,她们怎会不欣喜若狂呢?虽然皇帝没说这添的新人要如何择选,但只要皇帝愿意纳妃了,还怕她们没有机会么?
消息传到慈宁宫,那些陪着太后住的太妃、太嫔们也都坐不住了。她们自然是没有了前程的人,但她们家族里还有年轻美貌的后辈呢。从前她们就打过送亲眷家的女儿入宫为妃的主意,只是皇帝不松口,太后也不肯插手,她们只能扼腕长叹。如今这事儿又有了希望,她们都忍不住跑到太后面前探口风了。若这事儿是真的,那她们那些侄女、外甥女们也就有了进宫的希望。若有哪个得了帝宠,生得一儿半女,别说她们背后的家族会如何风光了,就连她们自己,在宫里也会更有地位体面。
然后,太后怎么可能会给她们准话呢?这事儿她也是刚从传闻中知道的,还未问过皇帝呢。面对太妃太嫔们的询问,她只是微笑着说:“皇上自有主张,哀家是做祖母的人了,平日里只要吃好喝好。跟儿孙们说笑逗趣,就行了,旁的事实在无心去理会。”
不过,等把这些太妃太嫔们都打发了,她还是忍不住让宫人去请了皇帝前来,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不想多说,总不能对一向不喜皇后的太后坦言说出坤宁宫中发生的那场闹剧吧?不管是皇后的荒唐言行。还是皇次子的鲁莽无礼。说出来只会让太后烦心,倒不如不提。如今皇后继续在坤宁宫“卧病”,皇次子被关进皇子所。曾经目睹的宫人都得了封口的命令,皇长子又是个懂事的,想来不会有没眼色的人将事情捅到太后跟前来。
他只是对太后说:“儿子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皇后卧病太久了,后宫诸事竟要让母后操心。不如早日纳个贤良女子入宫为妃,也好为母后分忧。”
太后道:“后宫事务虽繁忙。但底下的人还算得力,我也不觉得累。你要纳妃,这是大事,需得好生挑几个合适的人选。万不可再挑个象皇后那样不懂事的人了。等人入了宫,把你侍候好就是第一等要紧的大事。至于宫中事务,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调|教着就行。你要纳妃,是要找个知冷知热的好人儿。又不是挑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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