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Loeva
钟雅致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哪有一点病弱样?怜珠也睁大了眼巴巴地看着烟云:“姐姐有什么好法子?!”
烟云笑了笑:“表姑娘方才不是说,若是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宁可终身不嫁么?那索性剪了头发做姑子去,在家里建个家庵,念经拜佛,每日仍旧能见到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皇上和太子怎么也不可能把一个出家人嫁给山阴侯呀。”
钟雅致脸一垮,又倒了下去:“姐姐真会说笑。那岂不是明摆着跟人说,我不想嫁给山阴侯么?”说不定会惹得皇帝大怒,再次加罪钟家的。
难道她不是这个意思?烟云笑笑,也不戳穿钟雅致:“若是担心宫里怪罪,那姑娘索性就让家人报说你得了重症,好不了了。皇上与太子更不可能要山阴侯娶个病人了。”
钟雅致心想,若真的这么做,她日后怕也难有好亲事了,便低下头不说话。
怜珠脱口而出:“为何要这样麻烦?只要世子跟我们姑娘订了亲,事情不就了结了?”
烟云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表姑娘是打着这个主意呢?”她冷笑了下:“这是何苦来?原本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门好亲事水到渠成了,亲上加亲,表姑娘日后也是王妃之尊。何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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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折腾,宁可做小也要嫁进宫里去,如今遂了愿,还是侧室变正室,更加尊贵了,表姑娘又要嫌弃。钟家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世子哪一点不如人了?要给表姑娘你挑来拣去?还是表姑娘觉得,我们世子除了你,就娶不得别人了?!”
脸!真!大!
第一百六十八章 算计
钟雅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恨不能在地上挖个坑钻进去。烟云所言正好戳穿她心中最悔恨之事——早知六皇子是个炮灰,她一家当初何必巴着朱丽嫔不放,还平白无故得罪了亲姑姑?
她自小就听身边的人说,她姑姑初为广平王妃,迟早是要做太子妃的,将来也会母仪天下,她会嫁给姑姑的儿子,成为新一任的太子妃,沿着姑姑的锦绣大道,走向那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位。她从小就受父母看重,学的不是一般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是宫礼、宫规,如何打理宫务,与内外命妇打交道,皇室宗谱,宗亲国戚,勋贵诸相,各世家大族的子孙族谱、官位职衔。她虽然从来没有实践的机会,但教导她的前朝宫人都说,她学得比先帝的皇后与当今皇上已去世的那位皇后都好,只怕将来连她姑姑都跟她不能比,她对自己也十分有信心。
可这一切都在广平王受伤目盲退位之后,成为了泡影。不但姑姑做不了皇后,她若嫁给高桢,也同样登不上高位,将来顶多就是个郡王妃,宗室女眷,进宫还要向新皇后和后宫诸妃行叩拜大礼。这其中的落差,别说一向以未来国舅、国丈自居的钟大老爷受不了,她本人也受不了!若是新皇看广平王这个前任储君不顺眼,广平王一家都没有好日子过,那她又何必嫁给高桢呢?
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她才会努力将堂妹挤下去,争到六皇子侧妃之位的,哪怕她明知道六皇子比她小了四岁,明知道自己只得了一个侧妃之位,就算六皇子登基做了皇帝,她也只是一个妃子,离母仪天下还差得很远,但至少。比宗室女眷要近得多了。皇后出身比她高有什么大不了的?本朝的勋贵,几十年前都不过是泥腿子,哪里比得上她出身官宦世家,知书达礼。就算皇后是公府千金,也迟早有一天被她挤下后位,到时候,她同样能登上凤位。
可是……若早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的,皇位从来就不可能属于六皇子,她断然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只会老老实实地讨好姑姑。虽然高桢将来只会是一个郡王,但凭他跟新皇的关系,将来必然会前途不可限量。做一个风光的郡王妃,似乎也不是太难令人接受。总比嫁给失去皇子尊位,出继远支宗室的山阴侯要强。
一步错,步步错,当日做错了一个选择,导致自己落得如今的田地。钟雅致的心中说不出的悔恨。只是她觉得,只要能挽回大局,事情就不算太晚,也没什么可悔可恨的,那毕竟是她亲表弟,不是吗?她姑姑从小疼她,这门亲事一定能成的!然而烟云的冷言冷语。却直接戳穿了她的自欺欺人——就算是姑姑的儿子,与她自小青梅竹马,如今姑姑都恼了娘家人了,怎么可能还会答应让儿子娶她?广平王世子高桢,是天子亲孙,金枝玉叶。他不缺妻子人选,不是一定要选她的!
钟雅致整个人颓然卧倒在床上,珠泪不停地往外流。怜珠见她如此,心里难受,便冲着烟云叫道:“你怎能这样说姑娘?这种事怎能怪她呢?原是皇上将我们姑娘指给从前的六皇子的。又不是我们姑娘非要嫁!况且当日姑娘与世子又没有婚约,若王妃早有意要我们姑娘做媳妇,很该早向我们大老爷、大太太提亲才是呀!既无婚约,那我们姑娘被许婚给旁人,又有什么错了?”
烟云又是一声冷笑:“王妃倒是想呢,可我们王爷还是太子的时候,世子与表姑娘都还小,没到说亲的时候。等我们王爷不做太子了,你们家就忙不迭地疏远了我们王府。王妃每每想念表姑娘,要叫她来王府玩耍,一年十二个月,表姑娘月月都要生几回病,奇怪的是,每次生病都只生那么一天半天的。若哪家有饮宴,或是宫里贵人传召,表姑娘都能精神百倍地盛装前往。王妃是什么人?这样明显的行径都看不出来么?又怎会自寻没趣去提亲?!”
怜珠涨红了脸,还想反驳,一时又想不出理由来,正在着急,忽然看到钟雅致翻身坐了起来,流着泪道:“不必再说了,我……我知道错了!”怜珠急了:“姑娘!”钟雅致伸手拦住她,抬头对烟云道:“我明白了,姐姐今日为何恼我,就是因为我钟家所为让姐姐寒了心,也让姑姑寒了心。姐姐昔日待我一片赤诚,也是盼着我能嫁进这王府来的,我却……”她咬着唇呜咽两声,泪流满面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祖母、父亲与母亲百般盘算,其实也是为了我。我只恨自己无能,不但不能为长辈们分忧,还要让他们为我担心。我真该死!若是此刻就死了,倒也干净!”
怜珠听得心酸,抱住钟雅致,主仆两人就这么大哭起来。
烟云起初有些懵,还略有些心软,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冷嘲热讽?但转念一想,她弟弟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年纪,却被她们害得惨死,他才是真可怜呢!于是烟云的心又硬了起来,反而觉得钟雅致主仆从方才起就没少哭,指不定是在装模作样呢,需得提防她们再使心计,便露出几分不忍和犹豫来,让人误以为她已经不再生气了。
钟雅致哭了一场,待冷静下来,再看烟云,似乎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想必不再恼她了,便哽咽着说:“烟云姐姐,我知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声音说不出的软糯可怜。
烟云似乎已经心软了:“表姑娘这么说,倒叫我无地自容了。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不过是替我们王妃抱不平罢了。”
钟雅致含泪点头:“等我好了,一定去给姑姑赔罪。”
烟云笑笑,看看窗外:“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去吧。”
钟雅致闻言一僵,心跳得飞快,很想要找个借口留下来,可刚才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叫她还怎么说服烟云帮忙?
她又给怜珠使了个眼色,怜珠会意地跪下抱住烟云大腿苦求:“好姐姐。求你了,我们姑娘是真的知道错了,可她也是没法子。难不成真要嫁给山阴侯么?她才多大的年纪?就要被关在宅子里一辈子出不来,多可怜呀。姐姐也是看着我们姑娘长大的。你忍心看她去受那个苦?”
烟云看了钟雅致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不忍心又能如何?这种事哪里是我一个丫头能做主的?连我们王妃也插不得手。宫里皇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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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谁敢违令?”
怜珠哭道:“这不是还没下旨么?即便是从前下的那旨意,也是将我们姑娘指给六皇子做侧妃。如今山阴侯已经不是六皇子了,娶的也不是侧妃而是正室,怎么就非我们姑娘不可了?只要王妃开恩,让世子娶我们姑娘,那事自然就不了了之。若是等到圣旨下来了,就真真来不及了!”
钟雅致含泪道:“我不敢奢求表弟真的娶我,只要他先认下这门婚约。往后再毁约也无妨的。”
烟云摇头道:“这不可能的,世子正恼钟家呢,绝不可能答应与表姑娘订下婚约。表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再闹下去。也不过是让世子心里更加生气。”
怜珠咬咬牙,对烟云道:“世子不愿意也没什么,只求他能过来看一看我们姑娘,陪姑娘坐一会儿,说几句话就好了。这一走,只怕姑娘再没机会见到世子了,就当是留个念想。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烟云姐姐,你在王妃面前一向得脸,身份不比寻常丫头,若你亲自去请,世子怎么也会给你一点面子的。”
烟云心中大觉怪异,犹豫了一下。便起身道:“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们千万别说什么婚约不婚约的事,惹得世子生气。”
怜珠大喜,拼命朝钟雅致使眼色,后者便犹犹豫豫地点头:“放心。”
烟云出了厢房。却没走远,反而走到窗外往里看,就听得怜珠对钟雅致道:“姑娘,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万不能再错过。一会儿世子来了,我就在茶里下药,再把茶送到他手边。等他把茶喝下去,大太太教你的那些,你可都记住了?”
钟雅致含羞问:“真的要那样么?我……我害怕。”
“姑娘怕什么?横竖等你嫁给了世子,也要经过这么一遭的,不过世子中了药,兴许会不太怜香惜玉,你千万忍着点就是……”
烟云心中大惊,气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想到钟雅致居然会使出这等不要脸的毒计来!若真让她得手,事后世子名声败坏不说,还有可能会受皇上惩罚。王爷王妃只此一子,钟家都不肯放过么?!
她火速转身奔向正院,想要将此事报告世子,但跑到中途,又停了下来。世子虚岁才十四,真能明白这件事的轻重么?是不是该报告王妃比较好?只要王妃认识到钟家人的狠心之处,将来再不许钟家人进王府大门,也就不用再怕钟家的算计了。可是王妃身体不好,万一气着了,有个好歹……
烟云犹豫半日,忽见曹妈妈正走过来,忙迎上去,拉了她避到一旁的空房去。曹妈妈一头雾水:“你这是怎么了?王妃要你来看钟家姑娘如何了,你怎的半日不回去复命?”烟云便将方才听到的事都告诉了曹妈妈,当然,没有说出自己嘲讽的那些话。
曹妈妈大惊:“如此说来,钟姑娘留不得了,赶紧送走,省得又生事!”便让她去通知前院的下人套车,虽然钟家来报信的人已经匆匆走了,但王府下人依然可以驾马车把钟雅致送回钟家去。
两人分头行事,没多久,就有人到客院给钟雅致送汤水,又通知她:“表姑娘,前院已经套好了车,请表姑娘喝完了汤就移步吧。”
钟雅致慌了,烟云还没将高桢请来呢,怎的王府的人又要把她送走了?怜珠忙问:“怎么不见烟云姐姐?”
烟云走了进来:“我在这里呢。”她板着脸对钟雅致说:“真对不住,表姑娘,世子不肯过来,我实在请不动他。你还是先回去吧。”
钟雅致急了,忽地白眼一翻,便向后倒去。怜珠叫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又扑上去大哭,还让请大夫,说她家姑娘又晕倒了,一定是犯了重症。
烟云阴沉沉地看着她们的动作,嘴角止不住冷笑,忽地见一个婆子匆匆来报:“钟大太太过来了。”
钟大太太是听送人参回府的家人说起,王府这边正准备套车送钟雅致回来,才不得不动身赶来的。她知道女儿还未成事,若是真的离了王府,以后想要再来就难了,只好亲自跑了一趟,顺便带了好几个有力气的丫头仆妇,预防高桢使人将她拒之门外。
她进王府后,让人挡开拦路的仆妇,直往客院去,却让门上报告世子高桢她来了,让高桢去客院见她。高桢还未到,她看着这一院子的人,还有站在门外的烟云,听到屋里怜珠哭天喊地地抱着女儿叫请大夫,心下一转,就已经明了,也大声哭着进了屋:“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来王府走了一趟,怎么就人事不醒了呢?是谁欺负了你?!”
烟云听得柳眉倒竖,知道这钟大太太是死活要缠着高桢不放了。
大夫被请了过来,本要给钟雅致看诊,可钟大太太先是嫌弃他不是太医,接着又不满他对女儿下针,口口声声骂他是庸医,非要将他赶出门去,然后命自己带来的粗壮丫头守住门,不许王府的丫头进入,又要人去请世子来,还板着脸道:“我这个舅母要好好问问他,他是怎么对待他表姐的?他表姐病得这样,他竟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还派了这一院子的人来做什么?是要来害我女儿么?!”遂命人将院子里的人赶出院门去。
烟云气得要发火,却被赶来的曹妈妈拦住了:“别跟她吵,她声势闹得这样大,恐怕是想惊动王妃呢,先退出去再说,她在这院子里能做什么?”烟云这才忍了气,与曹妈妈一同带人退了出来,正好遇见高桢前来。
高桢阴沉着一张脸,小小年纪,却叫人看了都要胆寒。他冷声问烟云:“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冲撞
烟云毕竟还是云英未嫁,有些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犹豫着道:“世子别问了,钟家大太太和大姑娘都不要脸了,你别理会她们,这里就交给我们处置吧。”
高桢皱皱眉头,看到院里的情形,实在不相信曹妈妈和烟云两个能把事情处理好。他抬高声量,指着那些脸生的粗壮婢女问:“这些是什么人?”曹妈妈忙道:“是钟大太太带过来的,钟大太太还命她们守住客院与厢房,不许王府的人入内。”高桢冷笑:“这话奇了,我广平王府什么时候轮到钟家人来撒野了?!”
钟大太太听见外头说话声,凑到门边一瞧,心下就一喜,也不与高桢说什么,将门合上,便转身进了里间:“高桢来了!”
钟雅致小脸煞白,就算听说高桢来了,也没欢喜到哪里去:“母亲,闹成这样,就算他来了又能如何?”怜珠也道:“难道还要将人请进来喝茶么?大太太,就怕他心里生气,不肯喝我们的茶,那药也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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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
钟大太太却摇头道:“这时候还用什么药?别说外头一大群人,即便他真中了药,立时离开,王府里有的是狐狸精帮他泄火,哪里能便宜了我们?到头来反而坏了自家名声。需得另想个法子,速战速决才是。否则他下令将我们押送回家,你道我带来的这几个健婢,真能拦得住他王府的卫兵么?”
钟雅致的脸色更苍白了:“那……那还有什么法子?”
钟大太太得意地笑了一笑,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这法子比下春药管用,女儿也不会吃太大的亏。想到这里,她就伸手去拉女儿的衣裳,又催着怜珠帮忙,将女儿的外衣除去。
钟雅致满面娇羞:“母亲这是做什么?”
“噤声!”钟大太太给她使了个眼色,“一会儿我会设法叫高桢一个人进来。等他进来了,你们就装作在更衣,叫他瞧一眼,然后我只说他冲撞了你。为了你的名节,他必须把你娶了,不然我就上朝告御状去!到时候,不但山阴侯的婚约自解,高桢也休想能拒绝婚事,你也不必承担骂名,因为世人只会知道,你是无辜受害的,是高桢自己鲁莽才唐突了你!”
这个法子确实比下春药管用,钟雅致虽然害羞。但想想,跟实打实地勾人上床,这么做要省事多了,她也做得来,连忙忍着羞意点头应了。然后在怜珠的帮助下,将身上衣裳脱去,只剩了一件轻薄的小衣。钟大太太还嫌不足,又亲手帮她拉开了衣襟,露出里头的大红肚兜来。
高桢在外头看到钟大太太只在门前晃了一晃,就将门关了,只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她这是什么意思。曹妈妈将钟大太太方才发的话告诉了他,他更觉可笑了:“饿了几天晕倒的人,倒说是我王府害了她?我好意让人送她回家,反落了不是?大舅母的话真真可笑,一边说我怠慢表姐,不来看望她。一边又说我安排了这许多下人服侍,是要来害表姐的,自相矛盾,大舅母说这话时,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想来表姐在钟家连饭菜汤水都喝不起了。到了王府,好汤好药地侍候着,也该有力气走人了吧?我广平王府虽大,也没有养闲人的道理。”
钟大太太在屋里听见,也不生气,只在屋里叫:“桢儿,我是你舅母,从小儿看着你长大,无论你姨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那是他马家造的孽,你何苦怪到舅舅舅母头上?你表姐自小就与你要好,看到她如今处境堪怜,不但随时会所嫁非人,还病得半死不活的,你更不该不管不顾,怎么也该进来瞧一瞧她,问声好吧?”
高桢冷淡地道:“男女授受不亲,表姐的居所,又是在病中,我身为男子怎好进入?大舅母既然不放心表姐,觉得王府怠慢了她,只管将她带回家去,想必外祖母见了表姐,病也能好得快些。”便要命人进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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