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翠竹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君子慢
下人准备了山轿,抬了老爷子上来,准备出门。
“等等,我去去就来。”霍乘风突然说,回来时,手中多了几束荷花。
外公看了一眼,吩咐下人启程。一行人出了院子,从村东头的缓坡往山上走,初初还能看见上山采茶的人,越上越高,林子越来越密,再不见人影。
直走到山顶,竟然有一大片平地,豁然开朗。
此地长满青草,郁郁葱葱。四周种了一圈柏树,枝繁叶茂,应该有些年头了。中间空地上,斑驳的石碑密密麻麻,原来是宋家祖坟。
下人将山轿停在外围,一处看起来新净些的石墓前。
这是一座合葬墓,背靠的两棵树,是下葬时种的,今已亭亭如盖矣,树枝彼此纠结,仿佛情人间相互拥抱。
树下,两面石碑紧紧相依,一书“爱女宋莞童之墓”,一书“爱婿霍以达之墓”。简单十四个字,霍乘风不忍看,看一次,眼睛疼一次。
宋老爷子已经下了轿,撑着走到墓前,就这样坐在草地上。他用衣袖拂拂石碑上的浮土,接过霍乘风手中的荷花,缓缓放下,说:“童儿,爹来看你了……”
霍乘风遣散下人,立在外公身后,听外公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童儿,你和你娘都走得这么早,只留我一个老头子在世上啊……”
“童儿,我知道你想着他,爹爹把他葬在你身边,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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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童儿,你在那边好吗?还是已经转世,投了人家了?”
“童儿,爹爹老了,不中用了,都记不住你的样子了……”
“童儿,你要是还在,给爹爹托个梦,让爹爹见见你,好吗?”
“童儿,爹爹没有怪你,乘风也成人了,你可以安心的走了……”
“童儿,下辈子要好好的,一定不要这么傻了……”
“我的童儿啊……”
宋老爷子絮絮叨叨,声音越来越低,后来还夹杂着哭腔。
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败给了丧女之痛,这么多年,心里的伤口仍在淌血。
霍乘风眨眨眼睛,山顶风大,泪痕很快风干。
宋老爷子抬衣袖擦擦脸,不再说话,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霍乘风跪下,把额头靠在外公背上。
良久,霍乘风扶起外公,下人抬来山轿,一行人离开了。
山风呼啸,柏树随风摇摆,树枝摇曳,发出簌簌声,似是在诉说什么,又似是在挽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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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光景长,用过晚饭,天还是亮堂堂的。
意外的,慕君和映荷包的咸粽子很受欢迎,爷爷尤其喜欢腊肉馅的。爷爷把各样馅的粽子都装了些,准备送到宋老爷子家。
虽说是一面之交,但宋老爷子这么赏识自己的手艺,又一口气买了那么多家什,让夏爷爷很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赶上端午,送些粽子做回礼不算什么。
慕君听了,心中一动,说要跟爷爷一起去。
祖孙二人来到村东头大槐树下,叩门,有下人应声开门。
宋老爷子正在院子里,躺在摇椅上,似乎很是疲惫。看夏老头来了,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忙叫下人看茶备坐。
爷爷和宋老爷子聊着,慕君好奇地四处看看。
院子很大,靠墙摆了一个木制的兵器架,上整齐摆了大刀,木棍,长剑,红缨枪等。三两仆从,低眉敛目,都很安静的忙在自己手上的事。
突然从院子角落冲出一个庞然大物,围着慕君的脚直打转。慕君吓得连连后退,待看清楚,是一条大黑狗,摇着尾巴,还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这,是在撒娇吗?
“黑虎,不得无礼!”霍乘风从里屋出来,喝道。
黑虎仿佛知道自己挨训了,呜呜两声,夹着尾巴来到霍乘风身旁。霍乘风蹲下身子,摸摸黑虎的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自霍乘风出来,夏慕君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他脸色如常,神情自若,可听到他跟黑虎说的话,夏慕君却是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的是“你也喜欢她吗?”
霍乘风像是才注意到慕君的目光,抬头冲她笑了笑,眉目疏展,嘴角上扬。
慕君不知该做何反应,低下头,脸却开始慢慢染上蔷薇色。
霍乘风上前跟夏爷爷见礼,再次感谢那日的事情,又说自己平日很少在家,拜托夏爷爷常来和自己外公说说话。
夏爷爷笑着应了,拿出慕君包的腊肉粽子,说是自己孙女亲手包的,请宋老爷子和霍乘风尝尝。
一旁的下人见状脸色大变,伸手要接过,嘴里说着:“我家老爷不吃粽子…”
“无妨,退下吧。”宋老爷子笑着接过粽子,剥开,咬了一口。“唔,真香啊,我可是第一回吃腊肉粽子。有意思,哈哈……”
爷爷见宋老爷子喜欢,自己也高兴,又拿出药酒,说再帮老爷子擦擦。
突然,“砰砰”两声响,有人急急敲门。
下人开门,进来一蓝衣捕快打扮的人,神色焦灼。一见霍乘风,就上前附耳低声说了什么。霍乘风听后脸色凝重,回屋内拿了横刀。
经过夏慕君身旁时,却停了下来。
“霍乘风。”他直直看着慕君,等她的回答。
“呃…夏慕君。”慕君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自己的名字。
他点点头,又拱手跟宋老爷子和夏爷爷告罪,说有要事要回衙门一趟,就如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驾”一声后,门外传来马的嘶鸣声,接着就是“得得得”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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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端午的缘故,傍晚的桃花镇很热闹。到处都是走亲访友的人们,小贩在人群中穿梭叫卖,兜售着应景的粽子和雄黄酒。
小酒馆里坐满了人,有那江湖大汉,三两成群,喝酒划拳;也有一大家子,偕老及幼,出来逛夜市;还有青年男女,打扮一新,借着佳节出来幽会。
突然,只听有人声嘶力竭的喊:“着火了,着火了……”
镇子西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正是衙门的方向。
一时间众人惊慌失措,纷纷抢着往前跑,倒把担了水和沙前来救火的衙役都堵在外面。慌乱过后,人群四散,衙役们终于能靠近县衙。
这才看清火似乎是从地牢烧起来的,地牢入口的柱子都已经烧焦,碎了一地,伴着浓烟滚滚,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好在地牢本身在衙府角落,周围又没有树木,地面以下的部分烧光后,再大的火也无以为继。众人齐心协力,有的泼水,有的填沙,很快就把火给熄灭了。
衙门大堂除了两根柱子年久失修,被火舌一撩就倒了,地砖熏黑了,就再没有别的损失。倒是住在后衙府的县老爷一家吓得不轻,连夜搬到了客栈。
霍乘风和那蓝衣捕快刘丁已经快马加鞭得赶来,二人一看眼前的情形,心道不好,不顾浓烟未散,急急下到地牢查探。
果然,整个地牢烧得乌漆麻黑,关押“不走空”三盗的牢房空无一人,地上放着锁住牢房的铁链,已经烧成了铁坨子。
看守的张牢头称在起火之前,闻到一股异香然后就不省人事了,醒来已经在地牢外面,此刻仍惊魂未定。霍乘风问他火是怎么起的,他也答不上来。
衙门四周,因为救火,杂乱的脚印到处都是,就算有线索,也已经被破坏。
“刘丁,去查一下,今日是谁当值?”霍乘风出来后,分析着形势,脸色凝重。
“霍大人,今日当值的正是在下,有什么问题吗?”一锦衣男子正等在地牢门口,听到霍乘风的话,推开刘丁,凑了上来。
这男子身量颇高,生的眉清目秀,但神情轻佻,此刻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过来,眼神闪烁。
“今日可有任何可疑人等进入县衙?”
“未有,霍大人这话说的,我柳某可是尽忠职守,怎么会放闲杂人等进来?”
“起火后,可有看到人从地牢出来?”
“当时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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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我哪能看清啊,可惜霍大人不在,您那火眼金睛说不定能看见……”
“这火为何会从阴暗潮湿的地牢烧起?”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也许是那张牢头自己在里面抽旱烟,不小心点着的,也未可知啊……”
霍乘风再也压抑不住怒气,一把揪起柳盛之的衣领,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让我查到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松开手,挽起横刀就走,刘丁急忙跟上。
柳盛之慢慢将衣领抚平,目送他们离开。甩甩衣袖,冷笑一声,活阎王吗?不过是个罪臣之子罢了。
☆、第十二章各怀心思
这几日夏婉娘有些愁眉不展,因为铺子的生意最近不太好。
倒不是因为东西不好,恰恰是这些桌椅器具耐用的很,人家来买了一次,一两年之内是不用再买了。
最近卖出的倒是木马和藤车居多,一开始嫌贵的人,看见别人家孩子用的好,也不在乎那点钱了。尤其是藤车,轻便实用,夏日里带孩子出来最方便不过。
还有几户大户人家,看这跷跷板和滑滑梯趣致,定制了大号的,摆在家里。
可就算口碑做出来了,一个小小桃花镇,能有多少人呢?
慕君这几天在铺子里也有所察觉,虽说也卖了不少东西,赚了些银子,但现在明显来店里的客人变少了,每月十两的铺子钱可是不小的压力。
她想了又想,这种情况之下,有两个法子解困。
一是找行商搭路,贩到外地,广开销路;二是借了近西市的地利,卖些赶集人需要的东西,广开财源。
其实第二个想法,慕君一开始就有,现在提出来正合时宜。
当晚,慕君在饭桌上和家人商量,两个法子一说出来,姑姑连连点头,爹爹也夸她有见识。
姑姑说:“这找行商的事,交给我来办。可这赶集人需要的东西,咱们能卖什么啊?慕君有什么点子,就别卖关子了……”
“吃食!”云峥脑子转的快,马上就想到了。
“来赶集的人都是要大量采买,没工夫也舍不得花钱去那小饭馆,如果能在西市附近买到方便携带又物美价廉的吃食,肯定能吸引不少人。”慕君点点头,分析的条条在理。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夏婉娘两手一拍,笑着说。
铺子后面就有个小厨房,地方有的,人手也不用愁,论起做吃的,夏婉娘和夏于氏可都是好手。
“姐,你上次煮的猪头肉可好吃了,就卖那个吧!”云峥接着出主意。
“光卖猪头肉可不行,要让人能吃饱呢……”夏奶奶加了一句。
大家七嘴八舌,商量着做什么好,慕君拿了竹简,细细记下。
第二日,把家里交代一番,夏于氏也一起来镇上。几人驾着家里新买的驴车,装了好多做饭的家什,还有不少食材。
到了“知竹斋”,放下东西。慕君出去采买,映荷拿了竹篮跟着,姑姑看店,慕君娘在后厨整理。
两人先去买了糯米和面粉,又去了了豆腐铺,买了些豆腐干,面筋和烤麸,最后来到上次那个肉案,和气的老板还记得慕君,笑着说:“小姑娘,又来买猪头啊?”
“嗯,有新鲜的猪大肠也麻烦给我一副。”
老板爽利的应着,躬身去地上的盆里翻拣大肠。
看着猪头,慕君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霍乘风的时候,又想到他那日跟黑虎说的话,不由得脸红,连耳朵都开始发烧。
“你也喜欢她吗?”他为什么这么跟黑虎说。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说错了?为什么是也?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慕君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老板手脚麻利,用稻草绳系好,一并递过来。映荷眨眨眼,左边是血淋淋的猪肠子,右边是龇牙咧嘴的大猪头,哪边都不敢伸手接。
慕君看映荷的样子,笑了笑。她掏了钱,自己先接过猪肠子放到竹篮里,挎好,又接过猪头,连拉带拽的往前走。
映荷见表姐辛苦,但实在不敢,又怕弄脏衣裙,只提了豆腐干之类的跟在后面。
二人回到铺子,慕君娘已经烧好了一大锅水,接过猪头和猪大肠,麻利的开始处理起来。猪大肠尤其要处理干净,不然怎么吃都是一股腥臭。
慕君娘拿把剪刀,慢慢剪去大肠外的肥油,再把大肠灌满水,找根筷子,从肠子开口处把外皮往里推,直到把肠子内部翻到外部,这样就能保持大肠完整。
然后加点面粉和盐到盆里,再加少许水,使劲反复搓洗猪大肠,直搓到有大量胶液产生为止,用清水冲洗干净。
再用料酒或是白醋加少许水,搓洗一遍,冲净。最后把猪大肠倒进锅里猛火滚烫三到五分钟,捞起用清水冲一下,沥干备用。
慕君要去隔壁“回春堂”买些卤药,映荷听了,自告奋勇代去,慕君写下给她,自己留下帮娘。
映荷来到“回春堂”,只有于大夫在柜台。
她磨磨蹭蹭的拿了东西,左等右等也不见于元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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