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兮已往

    “兄弟们正在观察！”来人又禀。

    “大哥，我去看看！”乐湛站起来便想走，可身子微微摇晃了两下。

    陈玄无奈地站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几人匆忙出了迷谷，有人从山上冲下来，神色有些慌张。乐湛一把抓住他，“慌什么！”

    “大公子，四公子！”他先见了礼，又接着禀报，“是南国皇帝！”

    “是那厮？”乐湛呸了一声，“竟是那厮，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四弟！”看着他拔腿就往山上冲，陈玄急忙拉住他，“不可鲁莽！”

    “大哥！”乐湛急了，“三哥都被他害死了，你怎么还拦着我！”

    “眼下应以大局为重！”陈玄心中一痛，却神色严肃。

    “大局大局！去tnd的什么大局，要不是这狗屁大局，三哥会死！？”乐湛又呸了一声，很是不屑。

    “你三哥是为这天下百姓！”陈玄口气又严厉了几分。

    “三哥不去，他也死不了！”乐湛急得脸色通红，又忍不住冷笑，“他不是娶了那什么古西越国公主吗？早晚都能出来！现在来这里准备做什么？还想把这天下都收入他的掌中吗？他做梦！”

    陈玄突然沉默。

    “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可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给他个教训，出出我这心中恶气！”见陈玄有所松动，乐湛立马道。

    “嗯。”陈玄心里也不好过，“别下手太狠。”

    “放心吧，保证死不了！”乐湛拍了拍胸脯。

    乐湛上了山，猫在一个山坳处，看着山脚下的人。有人轮番上前喊话，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们。

    最前的男子做了个手势，又有几个人准备上山。可他们才踏出一步，便触动了机关，如雨的箭头落下来，他们即便早已有了防范，可还是避之不及。

    他们龇牙咧嘴地回来，愧疚地不敢看南若。

    “陛下，臣去！”刘泽自告奋勇。

    “朕亲自去！”南若手一抬，制止了刘泽，自己下马往山上走去。

    刘泽点了几个人，跟在南若身后，负责保护南若。

    南若尽量避开先前几批人走过的路，选择其他的路，可还是触动了机关。又一番箭雨袭来，南若挥舞着长剑打落，险而又险地避过几支箭头。

    一直提心吊胆地刘泽终于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南若腰间挂着那支玉笛，行动间跃起又落下。他行了三里路，中途竟然没再遇到什么危险。

    “我呸！”乐湛骂骂咧咧地，“这厮竟带着小兮儿的信物！”他把“千里眼”从眼前拿开，招了招手，唤来一个人，靠近他耳朵嘀咕了几声，又继续观察。

    山下的人发现没有危险，以为便只有进山处有机关，放下了心，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南若往山上去。

    正走着，突然一个人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寻声望去，竟是紧跟在南若身后的人中了一箭，鲜血已经渗出衣服。

    南若极快地扫视一圈，感受着周围的一切，什么也看不出来，却能感受到微弱的脚步声，应该离的极远。

    南若想了想，试探着迈出一步，果然便有一箭射进泥土里，离他迈出的脚仅有两寸。他眯了眯眼，果然有人监视着他们。这两箭，怕是警告，若他们再往前走一步，恐怕便没有这么简单了。

    南若抬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跟来，自己继续往前走。果然，他一动，便有箭雨飞来。他一一避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是一拨飞镖飞来。

    “这厮！”乐湛气乐了，“既然他这么不怕死，就给他来更狠的。”

    他一声令下，南若便寸步难行，因为四面八方而来的数不胜数的暗器，让他手忙脚乱。几个亲兵带着盾牌一步步接近他，却每个人身上都负了伤。

    “陛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陛下，龙体为重！”

    有人劝南若，他一刻也不敢分神，可还是中了一箭，他一声没哼，也来不及拔掉箭。

    “陛下！”

    “陛下！”

    ……

    他们七嘴八舌地喊着他，让他暂退。可他不想这么放弃，他怕这次放弃了，便再也没有运气走这么远了，恐怕此刻是离子兮最近的一次了。

    可越来越密集的暗器袭来，即便他一把剑耍的再怎么密不透风，终还是有疏忽的地方。

    他已经连中三次暗器了，南若突然往后退了几步，所有的攻击突然停了。

    南若扯了扯唇角，笑了，笑声低沉，笑得所有人一头雾水。

    南若停了笑，盯着前方，目光锐利，“我南若一日不死，便一日不放弃攻打迷雾山！”他用内力喊出这一句话，响彻半个迷雾山。

    “混|蛋！”乐湛被他这一句话气着了，也不避着了，“你有胆子就放马过来！”他声音洪亮，人又在山顶，顺着山风飘出去，所有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有人应便好，南若又笑了。他没有回应，突然带着人撤退了。

    ☆、他的孩子

    所有守卫迷雾山的人都知道他们四公子四将军放了狠话，可对方却没接便走了。不，人家没走，还在山下驻扎着呢！

    “气死我了，这厮！”乐湛气冲冲地回去，踢翻了所有凳子。

    “我没想到你竟然回应了！”陈玄忍不住唠叨，他当属听到那句响彻迷雾山的“放马过来”便心下一个“咯噔”，他们迷雾山历来神秘，没多少人知道这里住了人，可今日四弟这一喊，他们暴露了。

    “我没想到他怎么那么狡猾！”乐湛底气不足地争辩，“真不明白小兮儿怎么会看上他！”

    “你等着五师父回来揍你吧！”陈玄气的不想理他。

    乐湛彻底蔫儿了，苦着脸去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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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那南若不是说说便罢了，这几日你好好守在山上吧。”陈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南若在迷雾山下驻扎了十日，这十日内，每天无数次攻山，有时一步也进不去，有时上几米，有时却能攻到半山腰。

    “陛下，我们不能再耗在这里了。”有人终于忍不下去了，如今关键时刻，陛下竟率大军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陛下，韩国突然加快了攻击，吉州已破！”刘泽向他禀报最新消息。

    “吉州竟然被攻占了？”南若皱眉。

    “是！”刘泽道，他也希望陛下能改变主意，“先前是云小将军支援，牵制住了燕国一部分兵力，可是……”想起云承和陛下剑拔弩张的情形，刘泽犹豫了。

    “可是什么？”南若问，自从那日，他再也没有过问过外界的任何事，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云小将军撤军去了云州，并扬言，有他在一日，云州便一日不会投向我南国。”刘泽已经知道了云承和他们皇后娘娘的关系，说话便有了顾忌。

    “是吗？”南若混不在意，“那便随他意好了！”他是子兮爱护之人，他会尽可能让他如意。

    刘泽却以为他此话有深意，默默叹了口气。

    无论再传来什么样的消息，别人如何劝，南若都没有动摇过心意，他一定要带回子兮，哪怕是一具冰冷没有温度的尸体。

    南若又在迷雾山待了十日，从没有间断过上山的念头。这日，他正准备再次发起攻击，却看到山上走出来了一个女子。

    竟是容颜！

    当时子兮去吉州，说想先让容颜送回去，原来是送到了迷雾山。

    容颜独自一个人，怀里抱着什么。

    “子兮呢？”南若往她身后张望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再有人出现。

    “姑娘她……走了。”容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南若，三公子就是因为这个人死的啊！看到南若眼眸闪过的失望与痛色，她轻轻勾起嘴角，突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我来带她回去。”南若红了双眼，紧盯着容颜。

    “你看我也没用。”容颜依旧很淡然。

    “那我便把这里夷为平地！”南若一字一顿，带着狠戾。

    “这里是姑娘长大的地方，是姑娘真正的家。”容颜看着她，一脸讽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姑娘在乎的人，都是姑娘的亲人。如今姑娘长眠于此，你若不想让姑娘在天之灵再次寒了心，你尽可如此！”

    南若身子一僵。

    “是我想左了，其实你还有何可担心的呢？”容颜看着他无尽的悲痛，觉得讽刺极了，“姑娘活着时，你欺瞒姑娘，如今姑娘不在了，你做什么也应该更加肆无忌惮才是。”

    南若极力隐忍，才控制住杀了她的冲动。

    “你现在一定恨不得杀了我吧？”容颜冷笑，“我想姑娘也不想再看到你吧，因为你，姑娘的三哥死了。”她顿了顿，“姑娘的三哥啊，那么爱姑娘的三哥啊！姑娘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怀里……”她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一闭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若是姑娘还活着，怕是也恨不得杀了你吧？”她泪眼婆娑，却又绽放出一个笑容，“姑娘若是知道他们的牺牲都是无用功，恨不得杀了你和那个贱|人吧！”

    南若已尽麻木，两耳嗡嗡作响，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不想再看到你，姑娘活着也不想再看到你……”

    他在一阵震天响的哭声中回过神来，看到容颜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其实早在容颜出来时，他便注意到了，只是急着问子兮，便刻意忽略掉了。

    原来是容颜的眼泪滴落在婴儿的脸上，感觉到凉意，婴儿哭了起来。

    容颜轻声哄着孩子，等到孩子不哭了，她抬起头，看到南若仍旧怔忡的神色，她再次勾起唇角。

    “你不知道姑娘她已经快要生了吧？姑娘一直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战场上受了伤。”果然看到南若脸色更白了一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子兮怀着他的孩子，那是他的子兮，他的孩子……

    子兮……子兮……

    南若突然脸色大变，“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也轻轻晃了晃。

    “陛下！”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刘泽脸色大变，几步冲过来，扶着南若，怒目瞪向容颜：“请容姑姑不要太过分！”他什么都听见了，从来不知道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的嘴脸竟是如此可憎！

    “这就过分了？”容颜先是脸色一白，接着又冷笑，她这便是过分了？

    南若抬手抹去下颌上的血，又斥退了刘泽。刘泽愤恨地瞪了容颜一眼，不放心地离远了些。

    容颜仿似看不到他那一眼里的警告，依旧淡然地笑着。到现在，她才觉得心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气顺了些，可还是忍不住悲伤，为三公子难过，为姑娘难过。

    “我会离开！”南若嘴角噙着血，脸色却极其苍白，说不出的妖冶。

    容颜一怔，突然有些懊恼，却还是把手中的婴儿递到南若身前。

    看南若不解的神情，容颜不情不愿道：“这是姑娘拼着最后一股真气护下来的孩子。”

    “孩子？”南若不敢相信又小心翼翼。

    “嗯。”

    “子兮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南若声音颤抖，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竟无法动弹。

    容颜已不愿说什么了，其实她极其不愿把孩子给他。

    “大谷主说若你心甘情愿退兵，便把孩子给你……”说到这里，她还是有些懊恼，“若你仍旧执迷不悟，你便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个孩子。”

    南若伸出去的手颤抖着，触碰到襁褓，又缩了回来。

    “既然你不要，我……”

    容颜一句话没说话，手中便一空。

    南若僵硬地抱着孩子，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月余的孩子，那么小一只，看的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娃娃伸出胳膊，拍打着他的脸，小手虽小且柔软，巴掌却拍的“啪啪”作响。

    “我和子兮的孩子……”南若眼角溢出一滴泪，这滴泪犹如打开了阀门，他突然泪如泉涌。

    孩子拍着他脸的手顿了顿，随后似乎更开心了，糊的南若整张脸上都是泪水。

    容颜离开的悄无声息，沉浸在悲伤与激动中的南若没有察觉到。时刻警惕着的刘泽却看到了，他立马跑过来，看着南若对着一个孩子哭的像一个孩子般，竟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孩子拍着拍着竟然停下了，接着嘴一瘪，哭了起来。

    听着她的哭声，南若心疼的要命，连忙自己抓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脸上拍，又不停地哄着。

    刘泽看的既心酸又好笑，“陛下，臣抱过孩子，让臣来吧？”

    南若狐疑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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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刘泽以为他会把孩子给自己，可下一刻南若竟抱得更紧了些，“我亲自抱着！”

    刘泽讪讪地收了手。

    南若不停地哄着，又在刘泽的帮助下，掌握了抱孩子的技巧，孩子终于不哭了。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看的人心里软软的。她的眼睛肖似南若的凤眼，大大的，圆圆的，眼眸清亮，如水洗过的碧空般清澈透底。看着看着，南若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看到南若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刘泽终于放下心了。这些时日，陛下犹如行尸走肉，他是真的担心他会撑不下去。这下好了，陛下有了牵挂，他再也不用担心了。

    南国大军终于离开了迷雾山，乐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被折腾坏了。

    “容姑娘，还是你有办法！”容颜回来，乐湛不禁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