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成海

    “你去哪儿？”

    “云南昆明。”

    “去那儿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看看。”

    “一定得今天走？”

    她不言，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并非一定得今天走，只是留在这里做什么？“是。一定得今天走。”倘若今天不走，不知何时才可以走。

    她摆出倔强的模样，拿起衣服准备去浴室换上。他不依，拉过她的手阻止。她回身甩开他的手，因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床上。他亦是倒在她身上。四目相对，她刹那被他吸引。片刻之后，只觉双颊绯红，挣扎着，要起来换衣离开。

    他按住她的双手，压在她身上使她无法动弹。他说：“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害怕什么？”他察觉到她的不安与紧张。

    她不言，试图再次挣扎。浴衣散开，露出右肩。锁骨尾端快要消失的吻痕展现出来。他望见，忆起上次临别时的场景，似是终于明白她的不安紧张，淡然笑道：“蓝珊，原来你和我一样。”

    她本想反驳，却没有言辞。似被人抓住痛脚把柄，唯有默认。

    许湛笑的灿烂。见她终于安静，不在挣扎，松开按住她的双手，没有起来。他轻轻抚摸锁骨尾端的吻痕，说：“想不到这么久了，它还在。”语毕，俯身再次种上印记。她浑身一怔，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他起身，轻轻拍拍她的脸。“乖，我晚上来看你，现在还有个应酬。”

    “我不要你来看我。”她仍在嘴上逞能。

    “我要来看你。”许湛笑嘻嘻地起身，离开。

    在等待许湛回来的时候，蓝珊一度想离开。她不能确定许湛是否对她认真。他是在花丛中游戏惯了的男人，可以轻易和任何女人开始一段感情。时间长短，无关要紧。她不知道，许湛为何选中她。她貌不惊人，性格离群。她不相信，只一次的合作就让他对自己有了爱意。这份感情，太草率了。她不相信它真的存在。

    十一点，许湛带着些许醉意回来。她站在窗前，他从后拥抱她，在她耳边轻语：“真乖，真的等我回来了。”

    “许湛，不要和我玩游戏。我玩不起游戏。”她转身离开他的怀抱。这不是属于她怀抱，哪怕她贪恋也得离开。

    “我没有玩游戏。”许湛玩笑的表情终于收起。他说：“蓝珊，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和你在玩游戏？你玩不起，我又何尝玩得起？”

    “为什么是我？我自诩不是这般有魅力的人。”那时，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只有她一人。那些面容姣好，衣着靓丽的美女从来没有从他身边消失过。只要他愿意，她们愿意随他摆布。

    他后退，落寞的笑起。他说：“蓝珊，你不知道那时的你总是不自知的流泪。”她恍然，隐约记起。“第一次见你的饭局，就感觉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眼中是厌倦，意欲离开。后来，我总是发现你流泪。在人后，连你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可你仍然将事事安排妥当，哪怕那么痛苦，不情愿。蓝珊，这份坚强让我动容。你的泪常让我想起上学时学校南墙上的爬山虎。我不知为什么会想起它们。它们曾经是我最爱看得到风景。风一吹，爬山虎的叶子摆动，灵动，美丽。后来，因为学校扩建全部被摘除，我再也不看南墙了。”

    “蓝珊，你始终保有自己。为了生活，事业，我必须做一些事，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你是表里如一的人，所以离开只是迟早的事。你为了离开，什么事都会做，对不对？”

    “我从来只追求自己想要的。”

    “我是你想要的吗？

    “许湛，我不玩游戏。“

    “对你，早已不是游戏这么简单。”泪，忽然掉落。许湛坐在床边，苦笑：“蓝珊，我以为你懂，以为你会懂得我的寂寞，世故，无可奈何。以为你会懂得我待你不同于他人，以为你会明白……”他从来只被人敬重，被女人宠爱。他的强大，让他必须时刻看上去自信，无所畏惧。他见到她不能示人的泪，以为她会懂得自己，心中早已对她另眼相待。他以为再次可以见到南墙的爬山虎，无论你是否在意，它只是那番模样。

    她上前，抱住他不能言语。她怎会不懂他的寂寞？高者的寂寞犹如琴无知音，酒无知己，棋无对手。蚀心的孤独和不败的寂寞，唯有懂得人才懂得。她终于肯相信这爱情不是无端起，只是因为相知，相惜，所以懂得。

    怀中的许湛，如一位迷惘少年，不再是信心满满，威严英气，聪慧逼人的职场高手。他再她面前展露出柔弱，害怕，惘然，寂寞。一如那时的自己，在人后流泪，在连自己也未曾注意的时候哭泣。为了所谓的抱负，变得连自己都不是。这种无可奈何谁能知道？

    他说：“蓝珊，请答应我。我不想你离开。”

    ☆、第三节　　 爱情

    清晨的阳光洒入房间，许湛睁开眼睛，蓝珊在他手臂里睡得很熟。他俯下身，看着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细长稍密的睫毛，淡淡的柳眉，小麦色的皮肤，秀气温和的五官。他低头亲吻她的眼角，躺在床上，就这样看着她。

    他们在这间房间度过了三天。没有出去，食物全是叫送餐。许湛向公司请了三天假，三天后才会回上海总公司。蓝珊常常睡去。醒来的时候，多半在看书，几乎不怎么吃东西。许湛为此没少说她，她只是点头。

    两个人在一起缠绵的时间不多。许湛并没有特别迷恋蓝珊的身体。他喜欢看着她，喜欢她的所有动作，睡容，哪怕是眨眼的时候。常常不自禁的上前吻她，嘴唇在耳根，脸颊，劲，锁骨，肚脐这些地方逗留时间的时间很长。将她抱在怀里，觉得她只是属于自己，不被其他任何人拥有，包括她自己。

    他说：“蓝珊，你的名字让我想起古词：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你就是我要寻得人，那个在灯火阑珊的人。”以往和女人在一起，只为寻欢。这次，却总是不由想到以后。他拉起她的手，轻吻。“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就这样到老。然后我牵着你的手散步，看美丽的夕阳洒在你已银白的头发上。希望到时，你比我走的早。这样，我就会疼你一辈子。”

    “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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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疼我一辈子。”她在他怀里娇笑。“一辈子太长，谁也说不清楚以后。许湛，能和你如此我已是心满意足。”

    “我要疼你一辈子。”他搂着她，亲吻她的嘴角。

    他带蓝珊回上海。他让蓝珊住进自己的公寓。蓝珊起初有些犹豫，最终答应。他让蓝珊安心住下，不让蓝珊外出工作。他说：“蓝珊，和我在一起，就得听我的话哦！我不想你出去工作，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工作感到对人厌倦，失望，就会乖乖的一直呆在我身边。我有能力照顾你 ，让我尽我所能的照顾你。”

    蓝珊听由他安排。

    那时，蓝珊以为这就是幸福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被他照顾着，宠溺着，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蓝珊沉溺其中，不愿去想将来以后。

    许湛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每一次临出发前，蓝珊会给他收拾好东西，衣服，裤子，内衣，内裤，洗漱用品，一些护肤用品。整整齐齐摆在旅行箱内，不多说一句话，安静地做完所有事情。

    许湛看着蓝珊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才上前抱住她。不说什么，静静地去感受她的存在，记住她身上的味道，然后开始亲吻她的头发，耳朵，脸颊，嘴唇。会不停地重复自己的归期，让她到时记得去接自己，安慰她时间过得很快。

    回来后，是抵死的缠绵。仿佛要将不见时的思念统统发泄。他抚摸她，抱住她，看着她一点一点在自己的身体里沉沦。可他，仍然得不到满足。他总感觉她会离开他，尤其是在进入她身体之后。这种感觉会随着**的来临愈渐强烈，所以，他并不迷恋她的身体。可每次回来后，又觉得只有这种方式才可以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爱恋。

    许湛曾问她，“蓝珊，会离开我妈？”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一个字——“会。”哪怕是在二人交欢的时候，在**几近失去理智的时候，蓝珊的回答也从未改变过。他常常因此心悸，而后更加疯狂的占有她。

    许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般迷恋蓝珊。如她所说，她并不是最美丽的，脾气淡漠，少言，随性。可她，却是那么与众不同。许湛喜欢和她在一起，喜欢想念她，喜欢看她因为自己笑。所以，他害怕她会离开，害怕有一天她会不要自己了。哪怕，他这般优秀，她仍旧不会犹豫。他愿意为之改变，只要她常伴左右。

    蓝珊每天呆在家里。偶尔出去购物，替他打理好家中一切，做好晚餐等他回来。有时，他在应酬，她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不知何时睡去，醒来时他已在身边。自己被他抱上床，被他一直搂在怀中。有时，他未睡去，吻着她的脸颊，锁骨。

    他喜欢在她的锁骨和腰间留下记号，有时是在蝴蝶骨的位置。他说：“蓝珊，你是我的，记住，只是我的，只会是我的。”她只是笑，不回答任何话。

    蓝珊日日为他着想，为他亲手准备他的西装，领带，衬衫，会认真仔细地将西装裤熨的十分平整，努力提高自己的厨艺。想着今天吃什么，吃什么对他身体好。可即使如此，她的手艺仍没有好转。她为此沮丧。他笑，劝她不用下厨。若有空，他会为她做一顿饭，二人在厨房里开心的忙活。

    她的世界，那时只围绕许湛转。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许湛一人。偶尔也会闹脾气。在许湛应酬醉酒之后，发现他的身上有其他女人香水味，有鲜红艳丽的唇印。将自己关进书房，一天一夜都不肯出来。任由许湛如何道歉，如何哄。出来后，躲进许湛的怀里，不言不语。待许湛开始吻她，才会没事。

    她意识到这点，是在厨房努力做一道红烧鱼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装扮，俨然一位家庭主妇的模样。她没有自己，自我，没有以往的淡漠，平静。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只为他一人。她失去了自己世界，失去了长久以来一直努力维持的世界。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陌生和害怕。她不想这样，不能这样，可她能怎样？她仍然愿意为许湛花一下午的时间来做一条鱼，仍然愿意为他将西装裤熨的没有一条褶皱，仍然愿意为了他继续这样的生活。

    是的，她愿意为他放弃以前的生活。可如果忘记了，她还是她吗？当她不在是她的时候，许湛还会爱她吗？

    她陷入了一种焦躁的情绪，常常哭泣，摔东西，向许湛发脾气。事后，只有不停的说对不起。她说：“许湛，我这般爱你。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如此害怕？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明明就在我身边，为什么，为什么……”

    许湛心疼她，但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不明白她在担心什么。生活以这种姿态一直下去不是很好吗？她似他的妻，日日呆在他身边，为他打理一切。他想，也许这种同居的日子该结束了。

    他准备想蓝珊求婚。

    他买好戒指，一枚简单的铂金戒指，经典款式。他猜想，蓝珊一定会喜欢。他提前订好了餐厅的位置，欢喜地计划着所有事。

    回到家，打开门，是异常的安静。没有往日电视的声音，炒菜的声音。他立刻感觉不对，一边寻找蓝珊的身影一边打着她的手机，手机铃声从房间传来。他没有寻到蓝珊，不知道她去哪儿，也想不出她会去哪儿。

    他来到厨房，看见卫生间的门是关的，不由心头一紧。打开门，看见蓝珊坐在花洒下。左手是赫然醒目的两道口子！他一时不能接受，心中有太多不明白。他冲上前，抱住蓝珊，不停的唤她：“蓝珊，蓝珊，你看看我，睁开眼睛看看我！蓝珊，蓝珊……”

    好一会儿，许湛才想起应该打急救电话，慌忙掏出手机，手指却抖得无法按键。终于，按完后，他颓然坐在地上。

    蓝珊，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自己？难道真的已经到了非这么做不可的地步？你到底怎么了？他想不通，找不到答案。他心中全是问号。也许，她真的到了这一步。也许，她离开的时候不远了。他不由问自己。许湛，如果她离开，你会心甘情愿的放手吗？你会爽快的放手吗？

    因为伤口不深，所以蓝珊很快脱离危险。许湛去看她。她的脸色苍白。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满是心疼。

    蓝珊，人终究是要过一些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无论你是否认同，这都是事实。出生，学习，上学，恋爱，毕业，分手，工作，结婚，生子，老去，病死。这是所有人必经的路，是你我必须完成的模式。所以，你必须得正常的生活，过上和他人一样的生活。哪怕心中充满疑问，也要闷头走完。哪怕痛苦，也要学会麻木。旅行虽然可以给你带来安慰，但那并不是一种安稳正常的生活。

    蓝珊睁开眼睛看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说：“许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很好，真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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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我。”

    “蓝珊，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样会好一点。”

    “死也会让你好过？”

    “我没有想死。许湛，真的，我真的没有想过死。”

    “那么。”许湛拿出戒指。“可以嫁给我吗？”

    蓝珊握紧了双手，始终没有接受的意思。

    许湛握住她的手，轻轻地说：“蓝珊，为什么不想嫁给我？我想娶你，不是因为一时兴起，是真的希望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我们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你日日呆在家里照顾我和孩子，我出去赚钱好好养你，有空的时候就全家人出去旅游。你会彻底摆脱现在的生活，不再有怀有质疑，不解，不会因此感到失望，压抑。相信我，未来只会是美好的。”

    “可是，我已经是这幅模样，生活已经是这幅模样了。我的质疑，不解，失望，压抑不会随着和你结婚有所改变。许湛，你向我求婚我只能说意外。”

    “难道你从没想过和我结婚？”

    “我迟早会离开。”

    “我也留不住你？”

    “谁也留不住我。”

    许湛无言以对。他伸手，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他说：“蓝珊，你若要走，可知我会不会让你走？我不会让你走，无论如何也不会。”

    他扑在蓝珊的身上，疯狂的亲吻她的脸，脖子，胸，用力扯开她的衣衫。他要用行动来证明，来向她阐明，她是属于他的。他要占有她，以这种方式来表明他绝对不会让她离开。她将一生属于他！

    蓝珊拼死挣扎，终是不敌。吊盐水的针头从手上掉落，她不顾，奋起在许湛的耳根狠狠咬了一口。许湛吃痛，却也终于清醒，松开了蓝珊。蓝珊得到机会，极力下床逃走。许湛上前想拦下她，可还是晚了一步。

    蓝珊不停地奔跑，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奔跑。哪怕，她已经非常虚弱，非常疲惫，她都不能停止。

    停止了，会被困在那个世界再也出不来。停止了，会被困在那份感情里再也逃不掉。停止了，她就完全失去了自己，失去了自己的所有。所以，不可以停止，只能这样跑，这样不停地跑下去。

    一个踉跄，她摔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继续奔跑。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孤独，寂寞。她蜷缩着，抱紧自己。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觉到，这世间只有她一人。哪怕，她爱许湛，许湛爱她，她仍是一个人。是习惯了，还是因为孤独寂寞与生俱来？她不懂，不明白，为什么有许湛的世界里，她仍旧得不到解脱？仍旧会自我怀疑，不安，惶恐，还是，这其实并不是幸福。

    蓝珊，别怕。至少你还有自己。至少，你还拥有自己。你没有失去你一直拥有的东西，所以不要害怕，勿须害怕。生命，从头至尾都只属于你一个人。乖乖的，记住。哪怕是自己一个人，也要乖乖的。时间，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许湛追出医院，已经完全看不见蓝珊的身影，不由又急又气。刚刚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行为。蓝珊一定吓坏了。蓝珊会去哪儿？他毫无头绪。他想去找她，却不知从何找起。想回家，害怕她回去收拾东西独自离开，又担心她在外面受到伤害。她的身体此时很虚弱，万一……他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