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的人生

    “拿住了，可别掉了，看到什麽喜欢的东西，告诉叔叔，叔叔帮你夹。”小家夥紧紧捏著盘沿，笑咪咪的朝眼前丰盛的食物猛点头，连看都没看他。

    男人扯了扯嘴角，真是不知道说什麽好了。

    “皮冻要吗？”

    小家夥脸颊上挂著两个小酒窝，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猪手呐？”

    “……”点头。

    “鹿肉？”

    “……”

    “……”

    若语看了看不远处那个醒目的牌子：自助餐请自觉取食，谢绝浪费，违者按量罚款。

    “牛排？”

    “火鸡？”

    若语终於忍无可忍了，转过身来，走到两个人的面前，正听到男人问宝宝：“田螺也要吧？”

    “够了吧，你们两个的胃有多大，装的下那麽多东西吗？”说著看了眼，他们堆积出的食山，又指了指斜对过的酒店公示的牌子。

    一大一小四只眼睛看过去，小的那两双，不认识上面写的是什麽，大的那？是看的懂，却一副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

    “吃不下，我们打包！”男人无所谓的笑著说道。

    若语对他真是无可奈何，又将视线转移到儿子身上：“宝宝，就要这些好不好？吃多了，肚子会不消化，很容易生病。”

    小家夥眨了眨眼睛，又朝主食区那边望了望，那意思很明显──那边还没逛呢！

    女孩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怎麽男人一来，小家夥，就不听自己的话了呐？这还是他儿子吗？

    愤愤的瞪了男人一眼，女孩一跺脚，转身走开了。

    小家夥有些惊讶於母亲的举动，抓了抓头发，侧过脸不解的问道：“慕叔叔，妈妈今天好奇怪呀，都没以前温柔了！”

    温柔？男人扑哧的笑出声来：“宝宝，你知道温柔是什麽意思吗？”

    小家夥想了想，有片刻的迷惑，接著眼前一亮：“温柔大概是好的意思吧，我以前听唐叔叔，这麽说过妈妈。”

    男人的笑容僵在了嘴边，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不自然的扯出了扭曲的弧度。

    “唐叔叔，还说了什麽？”

    甜甜微仰著头，其实并没有想的太仔细，因为此刻他的心思都放在食物上，所以几秒锺，便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笑的分外和蔼：“那就别想了，我们去那边看看，还有什麽好吃的。”

    待两个人端著丰盛的大餐回到桌边时，附近的几桌客人，都在往这边瞧，而男人却完全不在意。

    心情很好的，把大盘子往餐桌上一放，然後伸手从一旁的竹筒中，拿过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宝宝。

    “好了，现在我们吃饭。”

    男人话音未落，小家夥就握著筷子去夹盘子里的东西──可人太小，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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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长，用起来不太方便，尝试了两次，那条滑滑的鱿鱼，都从筷子底下溜走了。

    这可把宝宝急坏了，看的到吃不到？很遭罪。

    男人刚想帮下宝宝的忙，可没想到，儿子居然把手拿了上来，随即好似想到了什麽，又收了回去。

    慕浩天觉得这很有趣，宝宝同洛洛完全不同──大儿子是从小生活在富裕的环境中，身边有个专职的妈妈在管教，所以很懂礼数，乖的很，而小儿子，则是半放养著，若语再精心，毕竟不能时常在身边，难免有照顾不周全之处。

    可他并不看轻小儿子，不认为他太过无礼，男孩野点糙点无所谓，只要头脑够聪明，再接受高等教育，势必会打磨的很好。

    一抬眼，却看到若语那脸都变了──在家时，小家夥大都用勺子，有时也用短筷子，也没见他用手抓过东西吃。

    可现在，看儿子那下意识的动作，恐怕抓取食物，不是第一次了吧？随即想到，是不是在幼儿园，看别的孩子抓著吃东西，也跟著学‘坏’了。

    她这是一眼照顾不到，儿子又给她‘献丑’了。

    甜甜完全不知道两个大人的想法，他强忍著‘出手’，此刻急的没其他法子，用一只筷子，将那个鱿鱼戳穿，总算吃到嘴里了。

    慕浩天在旁边看的饶有兴味，对女孩的眼刀，视而不见。

    “让宝宝坐到我这来吧，我喂他。”若语看著儿子笨拙的吃相，对冷眼旁观的男人，大为不满。

    男人丢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後，男人低下头，贴近儿子的小脸问道：“要吃什麽，叔叔夹给你。”

    小家夥正愁，没人帮自己呐，赶忙不客气的回道：“好好，谢谢叔叔。鹿肉，大的那块。”

    儿子的嘴角还挂著汤汁，口中嚼著鱿鱼，说出的话呜里哇啦，稍远一些，根本难以分辨的清。

    若语皱著眉头，决定不再看他了，简直‘惨’不忍睹。

    男人从纸盒中抽出一张软细的餐巾纸，将宝宝嘴边的残汁擦掉，又给他夹了片鱼肉，放在他面前的小餐盘中。

    小家夥尝了一口，味道一般，又看了看面前那一堆美食，心想──我要把不好吃的也吃掉，那胃怎麽装其他好吃的东西？

    接著，小家夥看了看前边的妈妈，又用眼角斜了斜一旁的叔叔，发现两个人，似乎都没太注意自己。

    飞快的将肉片扫到一旁的小碟子中，接著若无其事的又去夹自己餐盘中的其他东西。

    吃吃，扔扔，不一会，旁边的小碟子里的，残羹就有些分量了，让人想忽略都很难，若语眼冒火光，轻声低吼：“甜甜。”

    吓！小家夥差点咽到，心虚的微抬眼帘，怯怯的看向若语，似乎怕她开口责骂他。

    “算了，小语，宝宝剩下的，我来解决。”男人很宠腻的轻拍儿子的头，笑的很是温和。

    “……”若语看了眼男人，翻了个白眼，那长长的厚重的浓密睫毛，几乎全都能贴到上眼皮，美的人心尖都在轻颤。

    “不是那麽回事，不许你这麽惯著他……养成挑食的坏毛病，还得了？”女孩正在抱怨，可对上男人的视线，後半截的话，几乎轻的完全隐匿。

    男人的目光邪佞而放肆，滞重而粘腻，迎面逼视过来，让若语有瞬间掉入‘情网’的错觉,心跳加速的同时身上一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吃过晚饭，一家人就坐著电梯到了二十一楼。

    慕浩天刚想跟著进房间，就被若语挡在了门外：“我先和儿子谈谈，你先回你的房间等著。”

    边说女孩还边给男人使眼色。

    慕浩天自然知道女孩要同宝宝说什麽，暗忖一下，觉得这事，自己不在旁边也好，作为当事人应该回避。

    “那好，等你的消息。”说完，便见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了，男人手插著兜，在外面停留片刻後，才慢悠悠的来到电梯旁。

    宝宝一进门，便朝著客厅里摆放的大堆玩具奔了过去，刚拿起一辆小汽车，就听到妈妈叫他。

    “甜甜，别玩了，这都几点了，快过来洗澡，完了好睡觉。”若语进了浴室，放下手中的餐盒──刚刚他们剩的太多，服务员罚了她们钱，顺便给他们打了包。

    本来男人不想拿的，可若语觉得如此明目张胆的浪费也不好，所以就带了回来。

    浴室很宽敞，白色的大理石瓷砖，光洁明亮，豪华的大浴缸，看上去十分诱人，跟方才自己在男人房里用的差不多。

    原本2008与2108房间，都是总统套房，配置大都相似。

    若语从挂架上抓过两条浴巾，又拿过洗手台上的沐浴液和洗发水，放置在浴缸附近，方便洗澡的时候取用。

    接著拧开水龙头，开始给浴缸灌注热水。

    “甜甜，妈妈在叫你，听到没有？”若语用手试了下水温──还好，耳边却没听到小家夥进来的动静，忍不住又招呼了一声。

    地板上小汽车跑的正欢，小家夥眼光奕奕，手下更是灵巧的动作著，那根小小的操作杆，上下下左右弄的好不熟练。

    听到妈妈的语气有些不耐，嘟了嘟小嘴，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在母亲招呼第二声的时候，才很不情愿的放弃了玩具。

    “妈妈，我来了。”小家夥人小腿短，跑起来很有喜感，见妈妈张开双臂，迎接自己便一下扎进了妈妈的怀抱。

    “你呀，真是贪玩！”若语将宝宝放在浴缸的缓台上，一颗颗解开宝宝的衣扣，三两下便将他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

    “妈妈，我今天不玩，也许明天就玩不著了！”甜甜很不满的反驳她。

    “怎麽会？”若语扒下小家夥的小内裤，轻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示意他，进到浴缸中去。

    浴缸很大也很深，而一侧带有小小的阶梯，方便人使用。

    甜甜抓著一旁的扶水，小心翼翼的走了两级台阶，水便没到了他的小腰，温暖而碧清的热水，激的小家夥浑身一震，说不出的舒畅。

    “叔叔，没说那些玩具是买给我的！”甜甜一边撩拨著脚下的水花玩，一边咯咯的笑著说道。

    慕浩天带小家夥回来前，就事先给助理打过电话，让他为孩子准备些玩具，而甜甜一见到汽车，火车，手枪──乐的合不笼嘴，光顾著玩，也没想太多。

    直到吃过晚饭，这一天要过去了，才想到也许明天，即将失去这些‘宝贝’，难免有些恋恋不舍。

    “……”若语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放在儿子的旁边，跨过一只脚，小心的迈进浴缸，接著将小家夥扶到自己身边。

    甜甜在幼儿园，老师集体组织孩子们去上游泳课，所以小家夥的水性还好，即使水不浅，也能靠浮力，很好的漂在水中，可女孩还是谨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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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著儿子的小手。

    “宝宝，你很喜欢那些玩具吗？”

    小家夥嘴唇微红，一对扑闪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甚是好看，而那小小脸蛋白嫩动人……说不出的软绵可爱。

    甜甜本来在专心的踩水玩，一听妈妈这麽问，想也不想的头一抬：“当然了，那些玩具，都很好玩，不知道比你给我买的好玩多少倍！”

    若语一听，眉心微动，臭小子，才几件玩具，就把你收买了？

    看母亲脸色微变，小家夥也知道自己也许说错了话，这可怎麽办？於是乎，装作没看到，脚下用力，piapia──我继续踩。

    “甜甜，你喜欢慕叔叔吗？”女孩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真的同儿子针锋相对，一转眼，面色温和下来，低声的问道。

    小家夥察言观色，见母亲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了。

    “喜欢，妈妈，你什麽时候认识这麽好的叔叔，还说要接我们去住大房子？”

    若语微怔……

    “那你想去吗？”

    “有大汽车，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想去。”小孩子一提到玩，往往性质高昂，甜甜也不例外。

    女孩片刻没言语，用水淋在儿子身上，轻轻搓洗著。

    “宝宝，你想爸爸吗？”

    小家夥眼睛一亮，但是随即暗淡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细弱的答道：“想，可我都没见过爸爸的样子，想也是白想。”

    若语心中一阵发酸，儿子以前要爸爸的时候，她虚应著，也没太顾及他的感受，此刻，才发现小家夥很可怜。

    母爱和父爱，是宝宝应该享有的，或缺哪一样，都是种遗憾，更何况，儿子明明有父亲要，却想瞒他一辈子，这对宝宝和男人，都是不公平的。

    不管自己有什麽样的理由，这都是她的自私，女孩不禁有些自责。

    “慕叔叔，做你的爸爸好不好？”若语试探性的问。

    此话一出，小家夥吓了一跳，眼睛瞪的大大的──即使对男人再有好感，毕竟才刚认识一天，无论如何，同父亲，这个亲切词汇沾不上边。

    摇了摇小脑袋，小家夥将将小脸别向一边：“不好，他不是我亲爸爸。”

    幼儿园中，有後来结合到一起的夫妻的小孩，会被人排斥，排斥的程度丝毫不亚於，单亲家庭的他，自己是凭著小拳头，好不容易争来被人‘尊重’的地位，怎麽能再一次，被人歧视呢？

    最最主要的一点是，她不想再有一个外人来跟他抢妈妈，妈妈是他的。

    若语没想到，儿子对这事如此反感，想了想。

    “宝宝，如果我告诉你，慕叔叔是你的亲爸爸，你愿意认他吗？”

    小家夥这次是完全僵住了，连脚下的动作，也忘记了，半张著小嘴，难以置信的看著妈妈。

    “咕嘟咕嘟……”小身子猛的一个下沈，一不小心喝了两口水，小家夥的混乱的脑袋，才清醒些。

    “甜甜，甜甜……”若语一不留神，手中一空，儿子便吃了亏，急忙将小家夥，拉出水面。

    甜甜喷出一口水後，深呼吸，来缓解肺部的压力。

    “妈妈，你在说什麽，他真的是我亲爹吗？你不说他不要我们了吗？怎麽突然又想认我了？”小家夥有些气愤，他虽然向往亲情，但对於抛弃自己和妈妈的父亲？他还是有些是非观的。

    若语有些羞愧，红了半张俏脸。

    “事情不是那样的，不是爸爸不想要我们，而是他不小心，把我们弄丢了，这五年，是我一直误会了他，其实他一直都在寻找我们。”

    小家夥眼睛眨呀眨，好半天没出声，也不知道那小脑袋在想些什麽。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害你跟著我受了不少苦，现在爸爸来了，我们跟著他一同回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