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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月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橙小月

    一开始郑雯雯只说,学习压力太大,觉得自己精神衰弱了。但她在父亲面前不太会说谎,很容易穿帮,自然受到了父亲持续不断的逼问。于是郑雯雯又换了些理由,实习之后感觉对金融不感兴趣等等,但都被父亲看穿了。父亲明白,郑雯雯不是无理取闹的女孩,也不是敏感纤细地为了小事嚎啕大哭的那种。

    最后,郑雯雯还是向父亲吐露了这一切。

    两个人坐在一条没人经过的路旁边,一个讲,一个听。

    郑雯雯略去了很多不堪的过程,简明扼要地只说了发生了大致什么。她早就哭够了,讲述起来非常平静,力图把事情说的稍微轻描淡写一点。

    可这对父亲来说是个巨大的雷弹。

    郑成明自然暴怒,不太在女儿面前骂人的他连着骂了好几句“他奶奶的王八蛋”,大半夜要去揍唐奕,被郑雯雯拉住了。

    “爸,你听我说。”

    郑雯雯拉住父亲的手,用力摇了摇头。

    “没用的。在校园里,进教学楼都要刷卡,你进不去他的办公室。再说,即使你把他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没有证据,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说,别人不会相信我们的话。他出来后,只会变本加厉地整我。”

    郑成明没想到女儿是这个想法,他本以为女儿一定要父亲报仇雪恨的。至少,去揍那混蛋一顿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

    他愣住了,努力消化着女儿说的这一套陌生的话。

    “没事,爸爸,我想好了。这以后,我尽量不去找他。”郑雯雯很快地向父亲叙述着自己的盘算,以让郑成明吃惊的冷静语气,“等四年过去,我毕业了,我就离开这座城市,去过正常人的日子。那时候,他就管不到我了。”

    一番话,处处站在父亲立场上考虑。

    郑成明咧开嘴,哭了。

    他只是个普通的建筑工,小学文化,到处给人打零工谋生,全国各地来回跑,就这么跑了将近二十年。搬砖,砌墙,开叉车,做架子,弄土方……他做过很多事情,拿着勉强能养家糊口的工资,上面养着老人,下面宝贝着懂事的女儿。

    这二十年,他被人骗过,工钱被包工头欠着过,也去联合人讨薪闹过事。媳妇儿跟人跑了,娘不在了,女儿就是他过日子最大的盼头。他想着,趁自己还能跑动干动,多攒下来一点钱,将来女儿置办嫁妆也能拿的出手。总之,怎般苦着自己都没事,不能亏待自家闺女。

    他觉得高校是象牙塔,里头都是顶有文化的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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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净、朴素,没社会上那些勾心斗角的玩意儿。至于大学教授,那是社会里最顶端的人物,走出来都有排面的那种,他平日里看不见也摸不着。闺女争气,考进去了,那是光荣。老师们帮衬,那是闺女的福分。一切都好像在往光明的方向发展,大道煌煌。

    他没想到这里头有猪狗不如的畜生。

    他没想到他宝贝的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雯雯,是你爹爹穷,没本事,没法子护你周全……”

    郑成明打了自己一巴掌。

    眼泪在他坑坑洼洼的、黝黑的脸上滑下来。

    郑雯雯红着眼睛,反过去安慰父亲。

    “爸,四年总会过去的。你放心,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长夜漫漫。

    几颗微不足道的疏星挂在天上。

    夜里很凉。心很冷。

    郑成明送着女儿到了宿舍大门口。

    “爸,我走了。你注意身体。”郑雯雯说,过去轻轻抱了郑成明一下。

    她注意到,为了出来见他,父亲特地换了一套压箱底的、格外干净整洁的衣服。

    郑成明看着女儿进门,招手,消失不见,然后转过头去。

    他佝偻着身子,慢慢走在回板房的路上,不住地擦着眼泪。

    第二天,依旧是一切如常的样子。

    早上九点多,唐奕西装革履走进管院的办公楼,后面跟着侯华苓。她刚刚办好了手续,会跟着唐奕做这一项国家级课题的研究,这对她的前路大有裨益。

    唐奕还接到了郑雯雯的消息,说这个周考试时间冲撞了,先不去他那里了。这种正当的理由,他还是理解的。于是他说好,然后不动声色地再次把短信往来的记录小心删掉。

    没有特殊会议、讲座和访学活动的日子里,唐奕每天的活动路径非常简单。

    上午九十点钟,他来上班,处理一些行政方面的事务。中午在食堂吃饭。下午,要么上课,要么就去学校南边的复海大学经济研究中心。按照教学范畴来划分,唐奕属于管理学院。但是按照研究范畴的话,他属于经济研究中心下设的金融研究所。所以,他在两边都有办公室。晚上六七点钟,下班,打道回府。个别时候,他会在学校里留到九点多,指点一下研究生的论文问题。

    连着三天,唐奕都遵循着这个标准的活动模式。

    其实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他觉得有一点微妙的不适感。

    唐奕还和侯华苓开玩笑,说别看女士每个月恒定的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其实男士也一样。现在,自己就处在那几天上,得叫老婆哄着照顾着。侯华苓听了这种小不正经的话就笑,伸拳头轻轻打他胸口,然后顺着话头给他弄一碗红糖姜茶。当然,最后都还是被她自己喝干净了。

    “我最喜欢你不正经的样子。”侯华苓挽着他的胳膊说,“你做社会精英的样子,外面那些人看的很多。只有这一面,只我一个人看得到。”

    “那我要更流氓点。”说着,唐奕伸手一把拉过她,侯华苓没防备,一下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伸到她的腰窝,动了几下侯华苓就痒的不行,笑个不停。

    那天下班的时候,异样的感觉再次弥漫全身。唐奕只想着赶紧回家,离开这种莫名奇怪的氛围。

    唐奕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暗处窥伺他。

    ☆、叉车

    二月十八日。

    上午,郑雯雯独自来到文史综合楼的顶层。

    顶层是六楼,都是些很小的教室。打其中一个角落里再往上就是天台。虽然名义上有一座紧锁的铁门,但实际上身手敏捷的完全可以轻松翻过去,自行上天台。

    郑雯雯蹲下身,把手上的现代文学课本从铁门下面塞过去。她拍拍手,拉住铁门上端的雕花,脚蹬在下面的横杠上,支撑住了身体。然后,轻轻巧巧地几下就爬到了顶上。

    她看看自己的手,上面已经有了一些锈红的痕迹。她把两条腿都伸到铁门外,直接轻盈地落下来,顺便伸手抄起地上的课本。

    这是郑雯雯第一次上到校园的天台。不受任何的东西遮挡,这里的风很大,空气很好,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她走到天台的边缘,风吹着她厚重的头发,头发被吹起来的时候,她竟觉出一些轻飘飘的刺激感。

    她跪下身,扒着天台的边缘,探着头往外看过去。

    所有的人群和雕塑都变成极为渺小的存在。巨人也变成蚂蚁。

    一阵眩晕。郑雯雯连忙不再去看,往后面坐倒。

    她认真地回味了一下刚刚的感觉。唯一能得出的结论是,她害怕,她并不想死。

    她也不能死。丢下父亲一个人,她做不到。说什么也要拼命忍下去。

    她换了一个更安全的位置,紧贴着铁门,坐下来开始温书。

    看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时候,有人敲着铁门喊:“同学,同学?"

    郑雯雯脑海里勾画出的课本结构图被打断。她有些不爽地回过头去,那是文史综合楼的巡查大爷。他穿一件沾了许多毛毛的黑毛衣,还有松垮的灰色运动裤,一只手拎着红色的保温杯。

    看她手里拿着书,显然和从这儿跳下去的打算没多大关联,大爷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有谁想不开呢。你怎么跑那里面去了?”

    “背书,外面吵。就翻过来了。”她解释。

    大爷摆摆手,说:“这儿不让留人的。出去找个别的地方吧。你在这儿呆着,我负不起责啊。”

    “啊……有这么严重吗?”她依然很留恋这个地方。

    大爷小声对她说:“这儿死过人,三年前的事了。一个姑娘,大中午的打这儿直接跳了。”那语气诡秘,好像在分享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

    “为什么啊?”

    “不知道。好像,走之前还留了一封信,跟什么老师的事情有关。但我也没看着。最后说,是女孩自己有精神分裂症,写的东西不可信。”八卦了一阵子,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大爷没再说下去,“得了,你赶紧出来就成了,不要给我一个老头子找事。”

    郑雯雯做好准备要大爷开门了,没想到大爷背着个手,毫无反应。两人大眼对小眼站了一会儿,大爷说:“钥匙在地下室呢。我再下去拿,怪麻烦的。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吧。”

    郑雯雯:“……”

    她只好把书递给大爷,然后重新翻了出来,栏杆的钩子钩住了她的衣服,这回废了好大劲才跳出来,差点把棉服刮破。

    走下楼的时候,郑雯雯忍不住想刚刚大爷说的事。

    三年前,师生的事情,坠楼,精神分裂……

    她从没听过这段往事。

    那个姑娘,和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微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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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关联呢?

    唐奕又发了信息过来,让她中午去经济研究中心整理一套数据,报酬按照学生助理的钱来算。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最近,唐奕的课题开始进行了,他总有层出不穷的杂活给她。

    经济研究中心是个看书的好所在。它在校园里极其僻静的角落里,而且不在主路旁边,平时少有人过去。

    郑雯雯进了经济研究中心,找到金融系所在的三楼,走进唐奕的办公室。她看好要求,就把纸上调查人员收集的各项数据慢慢输到电脑里,键盘噼里啪啦地响。

    郑雯雯接到父亲的电话。她把手机用头和左肩夹好,“爸,什么事?”

    又是一通照常的嘘寒问暖。郑雯雯一边打着数据,一边嗯了几声。

    那通电话的末尾,父亲说:“雯雯,保护好自己。”

    之前,他一般会说照顾好自己的。

    眼底有一点点潮湿。郑雯雯点点头。“我会的。”

    电话那头,父亲停顿了一下,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买蛋糕给你吃。”

    郑雯雯不由得笑了。笑容,好像很久没在她脸上出现过了。

    “好。”

    挂了电话,是下午一点多。大家通常都到了午休的时候,要么就是困倦地工作。对于普通作息的人来说,这通常是人身心疲惫指数的第一个临界点。

    郑成明把手机的sim卡掰成两半,扔了,放在枕头下面。再拿出来一个前些日子买的、不用身份证的小灵通,开机后随身带着。他穿了那套压箱底的干净衣服,外面套了平日里出工穿的工装,还带了头盔。

    他穿上运动鞋,把鞋带绑的很紧,然后走到老刘那里。“老刘,上面说叫我开一辆叉车,往西北角去挪点东西。”

    听说是上面需要,老刘当然不敢怠慢。他把钥匙给了郑成明,“左手边第二辆,开那个走吧。”

    “成。谢啦。”

    老刘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他跟郑成明算熟悉,知道老郑有个聪明懂事的女儿在这儿上学。俩人平时也总互相帮衬几把。夜里,还一块打过好几回五十k,算是熟人。

    他没注意到,这次郑成明根本没说要什么时候回来。

    他万万想不到,郑成明要挪的那样东西是什么。

    叉车在少有人的道路上突突地开。

    有几个学生在路上走,几乎没人去看叉车。

    还有一两个借题发挥,说学校整的跟个大工地似的,也不知道要装成个什么样。

    经济研究中心,唐奕看了看现在数据整理的情况,拍拍郑雯雯的肩膀。“做得不错,还挺利索。我先走了,你做完后把数据表格邮箱发给我就行。”

    郑雯雯淡淡地说:“我知道。”

    唐奕总喜欢妄加揣测郑雯雯的想法,还以为她因为这两天自己和她接触少不高兴,低头说:“最近忙,等这些数据出来就好得多了。到时候,咱们再多见面。”

    “不必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唐奕一笑,毫不介意,,俯视着她说:“可我有。”

    唐奕拎着公文包走到门外,打开轿车的车门进去。他开了一点车窗透气,没急着启动,而是按照自己的习惯,低着头回复手机的消息。零散的时间也要好好利用,这是他做事情一贯的规矩。

    复海科技大学那边,他的老朋友柳老师想邀请他去做一个讲座。唐奕看了一下,主持人、演讲主题都挺合适,但这个时间不太成。

    他没注意到,一辆叉车正在缓缓行驶过来。

    更近一些的时候,他抬起了头,觉得这叉车只是要停一下,没搭理,接着低头回复。“柳老师您好,很荣幸能去贵校办这个讲座,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但这个时间我在本校有课程。要不,我们挪到三月五号,您看可以么?”

    叉车越来越近。

    当唐奕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该夺门而出、打方向盘踩下油门还是倒车,但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叉车将轿车高高吊起。

    然后,重重地砸了下去。

    伴随着唐奕刺耳的惨叫。叉车用力地朝下砸着,砸着,把轿车反复抛起,看它栽倒,然后狠狠地砸碎它,像在惩戒自己不听话的玩物。

    唐奕翻转着,扭曲着。

    尖锐的东西刺符入唐奕的身体。有玻璃,有瓦砾,有其他各种碎片。有些刺入手臂和大腿,有些刺入咽喉,有些刺入心口。有些只是刮擦,有些进了肌肉,有的碰到骨头,触感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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