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早饭时候没动静，午饭时候也没动静。但夏珍珠还要先找到秋雪姐弟的卖身契，所以主动去拜见了大夫人：“我瞧着秋雪这丫头不错，想将她当成心腹培养，我在乡下的时候，总说什么卖身契之类的，是不是有了这卖身契，这人，就是我的了？”

    夏珍珠笑眯眯的问道，十分天真坦白：“她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想用人，总得用的放心才好，她家里人是不是也有卖身契？大伯母能不能将她一家子的卖身契都给我？”

    因为太直白了，大夫人倒是不好反对了，但沉吟了一下，她还是问道：“怎么就挑中了秋雪呢？我瞧着秋雪有些木讷，倒不如其他几个。”

    “秋雪周到，我晚上睡觉，别的丫鬟都不搭理，就秋雪，半夜还要去给我盖盖被子，我觉得她贴心能干。”夏珍珠笑着说道，大夫人从她神情里看不见半点儿异样，就又说道：“不如我问问秋雪……”

    “大伯母别问了，我已经问过了，再说了，淑兰妹妹不也有自己的下人吗？还是说，大伯母连个丫鬟都不想给我？”夏珍珠沉了沉脸色，特意扭了下脖子，露出脖子上挂着的红绳，不过两个下人，大夫人就点头了：“行行行，卖身契给你，你啊，日后可不许再提什么一家人不一家人的话了，若不是将你当成一家人，伯母何苦为你费心思？”

    “那个柳乘风，你是在哪儿遇见的？”等嬷嬷去拿卖身契的时候，大夫人就开口问道，夏珍珠回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就是在村外遇见的，我瞧着像是个高人，没想到真是个高人，还是个好心肠的人，听说我孤身一人去认亲，就非得护送到省城，大伯母可得帮我好好谢谢人家。”

    大夫人点头：“晚上让你大伯父带他到外面吃酒，到底是男人，合该让男人来招待，咱们女眷不掺和。”

    说着慈爱的看夏珍珠：“你晚上呢，也来我这边吃饭，这么长时间了，淑兰也知道自己错了，到底是亲姐妹，有话说开了，日后相亲相爱，我和你大伯看见了也开心是不是？就当给伯母个面子，晚上过来吃饭好不好？”

    夏珍珠笑着点头：“好，我听大伯母的，那我晚上过来。”

    先将柳乘风给弄走，再趁着大晚上的来办事儿，大夫人的安排，还是挺明白的。

    柳乘风则是有些发愁：“若是夏大老爷要去很远的地方，我可是赶不及来救你的。”

    第

    21

    章

    夏珍珠想的办法很简单，夏大老爷就是个普通人，他就算是想带着柳乘风去稍微远点儿的地方，柳乘风也不用太客气了，直接将人给打晕了藏起来就行了。

    当然，普通人夏大老爷身边肯定是带着小厮的，所以最好做事儿要隐蔽，先将小厮给调开才行。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看柳乘风自己的，毕竟这位老人家的岁数是夏珍珠的好几倍了，吃的盐可能比夏珍珠吃过的馒头还多，所以夏珍珠的那点儿小办法，对柳老爷来说，就不算是什么上乘办法了。

    夏珍珠到了晚上及时去了大夫人那边赴约，她将卖身契还给了秋雪，秋雪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今天晚上呢，不是她夏珍珠玩儿完就是大夫人自己玩儿完，后面怎么也用不上秋雪了，所以夏珍珠也就不勉强将人留在身边了。

    倒是秋雪犹豫了一番，只将自家弟弟的卖身契给藏起来了，她自己的，重新还给了夏珍珠：“姑娘能救我们姐弟……”

    夏珍珠不等她说完就立即摆手：“不用不用，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你弟弟以后既然是打算科举呢，最好还是别有个当丫鬟的姐姐了，你们姐弟，自去谋生吧，不用太感谢我了，咱们萍水相逢，合作完成了，也就没什么情分留下了，你不用说什么以身相许结草衔环之类的感恩的话了，赶紧走吧，趁着天没黑。”

    至于拿到卖身契是不是还要当主子的亲自去这种事儿，秋雪表示，只要钱给到位了，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再者说了，晚上要是夏珍珠能干成事儿，夏家怕是就要忙活起来了，谁会注意到丢失的两个卖身契？就算注意到了，秋雪又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心腹，怕是夏家也不会花钱去找的。

    夏珍珠点点头，又冲秋雪摆摆手，看秋雪眼眶红红的退下，她才忍不住略有些烦恼的叹口气，没办法，做人魅力太大了，先前简简单单的一个合作，居然弄的人家忠心耿耿了，实在是太罪过了。

    但她身边也确实是不缺丫鬟用，她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生活习惯，暂时还是改不掉的。

    当然，日后她要是特别有钱了，甚至能用珍珠当弹珠了，或者能用金子银子扔着玩儿了，那她说不定也会养几个小丫鬟，吃饭有人喂着，洗澡有人搓背，喝茶有人烧水，衣服有人帮忙洗，从一个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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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越的无产阶级堕落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被人伺候的有产阶级，这个进化的速度，全看荷包。

    夏珍珠一边感叹着，一边溜溜达达的带着剩下的两个丫鬟去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的院子里今儿很安静，夏珍珠只会算卦，她也不知道这院子里有没有埋伏着别的什么人之类的，但估摸着是没有的，甚至连个普通人，大夫人也不会留在身边的，毕竟，就算是得到了这一把钥匙，大夫人也还是需要一个身份来继续收集剩下的钥匙的。

    这个大夫人的身份，经营的特别好，丢掉了就可惜了，所以能静悄悄的解决了夏珍珠就还是不要惊动那些普通人了。

    所以夏珍珠进门的时候，连个打帘子的丫鬟都没看见，她自己身后的两个，也被大夫人的贴身嬷嬷给招手叫走了。

    夏珍珠独自一个人进的屋子：“大伯母？”

    屋子里点着蜡烛，大堂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各色食物，有油汪汪的烤鸭，红通通的烧鱼，看得人食欲大开。

    夏珍珠眨眨眼，又喊道：“大伯母？”

    屏风后转出来一个人，打扮的和白天一样，笑眯眯的点头：“来了？我正想让人去和你说一声，淑兰下午忽然有点儿不舒服，不能来了呢，没想到你倒是来的早。”

    “不过来就来了，可不许走了，要不然这一桌子的饭菜，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夫人这两天也自觉摸透了夏珍珠的性子，生怕这位说走就走，赶忙补充了后半句：“她不来，就咱们娘儿俩吃，来来来，珍珠坐。”

    一边说，一边伸手过来拉夏珍珠，夏珍珠眼珠子转了转，视线往门口看，没看见什么东西，她心里就有些焦虑了——难不成柳老头被人给困住了？那可不行啊，她虽然愿意当诱饵，但前提是，她这个诱饵有保护的人，不会被人吃下去才行。

    正想要离大夫人远一点儿，就见门槛上，慢慢冒出来一根红线，夏珍珠眼睛一亮，就顺着大夫人的力道在她旁边坐下了：“也是，这么好的饭菜，浪费了就可惜了，我往年在村子里的时候，可没见过这样好的饭菜呢。”

    “咦，你这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大夫人给夏珍珠夹了一筷子菜，忽然一侧头，就直接问了出来，开门见山，相当直接，差点儿没将夏珍珠给噎着了。

    她还以为，至少得在这饭菜里放点儿什么东西，然后等她晕倒了再来检查呢，没想到，人家这直白的，直接就问了。

    “哦，我爹留下的，是个钥匙。不值钱，还比不上大伯母的簪子呢。”夏珍珠一边说，一边看大夫人的头发，大夫人顿了顿，伸手将簪子取下来：“你要是喜欢，大伯母就送给你了，不过一个簪子而已。你这钥匙，是什么钥匙啊？哪个房子的钥匙吗？”

    大夫人好奇的问道，夏珍珠索性拽出来让大夫人看，大夫人只看一眼，脸色就僵住了，夏珍珠也能清楚的看见，有一层黑色的气，从下面开始蔓延，逐渐将大夫人的一张脸都给遮住了。

    这是，气爆了？

    夏珍珠迅速起身，飞快后退，然而大夫人已经伸手拽住她手腕了：“敢骗我？说，真正的钥匙在哪儿？今儿你要是识趣，将真正的钥匙拿出来，我就饶你一命，否则……”

    大夫人一挥手，黑色的雾气散开一些，露出黑气后面的脸来，夏珍珠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不是吓的，而是吃惊，被震撼到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丑的脸。

    真的，黑色的树皮一样的脸，皱巴巴的也就算了了，还坑坑洼洼的，眼睛就是两块儿白色，除此之外，脸上再没别的颜色了，一张嘴，那嘴巴里也是黑色的，舌头是黑的，牙齿是黑的，嘴唇当然也是黑的。

    “妈呀，你这本体是什么啊？”夏珍珠抓住旁边的盘子就往大夫人的手腕上拍，一边拍一边喊：“柳老头救命啊，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没命了！”

    话音刚落，刚才落在门槛上的红绳子就变成了一条鞭子，直接冲着大夫人抽过来。大夫人伸手就拎了夏珍珠冲那鞭子扔过去，然后就更生气了：“你骗我！你骗我！”

    鞭子卷子夏珍珠，将她放在了门口，然后柳老头就翻身从房檐上下来了，也不多话，直接就冲着大夫人去了。

    接下来就是人妖大战，要不是打的太激烈，夏珍珠都想回到屋子里从桌子上摸一盘花生豆出来，一边看一边吃。可是，看戏还是比不上她自己的性命。

    别看柳乘风是个老头子了，但那鞭子用的，真是特别灵活，大夫人手上没武器，一开始就落于下风，被抽的这边转一圈那边转一圈的，身上的衣服也很快就变成了布条，露出大夫人那衣服里面的，黑黝黝的身体。

    这皮肤，这形状，难不成是个树精？夏珍珠皱着眉揣测，但树精是不需要喝血……嗯，也说不定，树需要浇水，说不定这个树精是走了邪路，不满足喝水，改成喝血了。

    但下一瞬，她就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大夫人被抽的暴脾气上来了，大喝一声，伸手扯着自己的衣服往两边一拽，整个身体就全都漏出来了。

    不是树，是个黑色的蟑螂。没翅膀，也可能是翅膀太小不管用，初步判断，应该是北方蟑螂。但成精了的妖怪，肯定是要膨胀一些的，所以，比人还大的蟑螂……夏珍珠有点儿想吐。

    同时也有点儿疑惑，就算她没仔细观察过蟑螂吧，但蟑螂的脸，好像不是皱巴巴的吧？

    这个难道是没进化成功？

    蟑螂张嘴就往柳乘风的脑袋上啃过去，柳乘风将鞭子一折，然后从后背抽出来一把剑，助跑两步踩着凳子飞起来，一剑扫下去，那蟑螂的下巴，就被削掉了。

    流出来的，是黑乎乎的血，腥臭难闻，夏珍珠这次是真没忍住，她刚才虽然吃的不算多，但也吃了，这会儿一转头，全给吐出来了。

    “你是何方高人？”那蟑螂大概知道自己打不过了，就想和柳乘风拉拉家常，但柳乘风心硬如铁，进门就开始打，打到现在也没打算回应什么，照旧出招狠戾，先是削掉了蟑螂的腿，然后是蟑螂的手，再然后是蟑螂的下腹，最后一剑，直接拦腰截断。

    将近两米的蟑螂死不瞑目的倒下，那恶臭味儿就更大了，夏珍珠忙捂住鼻子问道：“这就完事儿了？”

    柳乘风点头，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完事儿了，没留下活口，大意了，刚才打的太投入了。”

    第

    22

    章

    夏珍珠漱口之后又将茶杯放回去，欲盖拟彰：“我不是吓着了，就是这味道太难闻了。”

    柳乘风点头：“确实是不好闻，大约是吃多了人血。”

    “那接下来怎么办？夏家的大夫人失踪了，总得有个说法是不是？还有，咱们两个要不要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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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等夏家大老爷回来，指不定将咱们两个当成凶手。”事情已经解决，夏珍珠就开始考虑善后的事情了，最可惜的就是没能留下活口问清楚，这夏夫人嫁进来这么多年……

    夏珍珠脸色就变了变：“夏淑兰她们兄妹……”

    “回头见见夏淑兰，对了，你不是会算命吗？就没算出来夏淑兰是人还是妖？”柳乘风忽然问道，夏珍珠叹口气：“你以为算命是能看透一切的？夏大夫人那面相，本身也没问题，我怀疑是这个蟑螂精，顶替了夏大夫人的面貌。”

    对于夏大夫人，从头到尾，她只看了个面相和手相，这两样都是浮在外面的，那夏珍珠能看见的，自然也就是面上的东西。内里的则是要看别的了，生辰八字什么的。

    这蟑螂精顶着夏大夫人的一张脸，夏珍珠看出来的，也是活人的面相，而不是蟑螂精的面相。

    至于夏淑兰，她看见的就是个活人。

    夏大老爷也是活人。这府里，除了蟑螂精，剩下的就都是活人了。

    “我找人处理。”柳乘风说道，走出院子扇扇风：“实在是太臭了，这些妖魔，就是不讲究，不说弄个香味扑鼻吧，至少别这么臭啊。”

    说了几句，没听见夏珍珠的回应，就略有些奇怪的转头，正好就对上了夏珍珠的视线。

    “你要怎么处理这蟑螂精？”夏珍珠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没等柳乘风仔细想明白，就听夏珍珠问了一句，他就暂且将那点儿奇怪给放下了：“我让人去通知官府，这些年，虽然民间已经没那么多妖魔了，但□□留下的捉妖衙门还是留着的。”

    不过是从明转暗，民间百姓也少有听说罢了。

    夏珍珠点点头，也不耽误时间，直接摆摆手，示意柳乘风去办事儿了。

    这边柳乘风一走，她就立马溜到自己额小院子里，秋雪已经走了，秋霜她们还留在大夫人那边，也不知道是被柳乘风给敲晕了，还是中途自己吓晕过去了，反正后来夏珍珠是没看见人。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正好方便了夏珍珠做事儿，她将自己的小箱子拖出来，然后将这几天夏大夫人让人给她做的衣服，还有送她的首饰什么的，全都塞在箱子里，然后用尽力气……没抱起来，太沉了，箱子下面还装着书呢。

    但是这难不倒夏珍珠，抬不起来那就拖着走呗，用棉被裹着箱子，一来免得磨坏了箱子，二来还能消音，再没有比她更机灵的人了。

    沾沾自喜的将箱子拖出了院子，又躲躲闪闪的来到牲口棚，她自己的小毛驴就被养在这边，她之前找借口来看过，小毛驴吃得好睡得好，什么也不愁，日子可比她过的好多了。

    “小毛驴啊小毛驴，养你多日，用你一时，今儿你可不许给我拖后腿啊。”夏珍珠低声说道，偷偷摸摸的将小毛驴牵出来，箱子用床单捆在小毛驴身上，这样一来，她自己就只能是跟着走了，小毛驴年岁小，还受不住太多的重量。

    “走了，咱们以后，就要浪迹天涯了。”做好准备，夏珍珠笑眯眯的拍了拍小毛驴的脑袋，小毛驴看着也挺兴奋的，刚想张嘴叫两声，就被夏珍珠给捏住了嘴巴，它只好刨了几下蹄子表达了一下兴奋之情，然后就哒哒哒的跟着夏珍珠往院门口走去。

    守门的人不用担心，夏珍珠没武力但有财力，一锭银子塞过去，门房就被打开了。

    趁着夜色，她和小毛驴就赶紧的远离夏家，重新了人口繁密的城西平民区。这边房子多人多，柳乘风就算是要找，也得好几天找。再者，按照常规的思路，柳乘风大约会以为她是先出城的，所以只要她在城里躲几天，躲过去了，就没事儿了。

    大半夜也不好找客栈，或者租房子什么的，夏珍珠索性就在城西先找了个尼姑庵对付了一晚上。

    其实说起来，她之前也算是和柳乘风达成了合作的协议了，本来不该这么不讲信用的逃走的。但是没办法，她昨晚上，忽然就发现柳乘风不太对头。

    她之前见过的柳乘风，都是个老头子。但在杀掉蟑螂精之后，她走在柳乘风后面，就忽然发现，这个柳乘风，已经不是原先的柳乘风了，相貌做的再精致逼真，但身量上的差别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