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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紫微流年

    宁芙提壶倒了一碗茶递过来,温白羽尝了没说什么,宁芙反而有些意外。

    拓州边远,所用器皿均是粗瓷,茶水涩而无香,换在平日温白羽根本不会碰,这一次却并未挑剔,对买来的成衣也不曾嫌弃,真是异事。

    饮了茶搁下碗,温白羽想起来,“其他各派怎样了?”

    宁芙探听了不少,挑着说了几个门派的情况,又道,“那些在不死泉失了半数精锐的最惨,少了掌门号令,乱起来又疏于支援,在城下几乎全没;实力强的大派稍好,不过昆仑拼得最狠,折损也多,严掌门也受了外伤。”

    那个粗豪的汉子说话难听,为人倒有几分勇烈,比起沈约之流要强得多,温白羽心不在焉的拨着盏沿,“没死就是万幸了,一点伤不算什么,慢慢调养总能好起来。”

    宁芙想起来不免恻然,“那也不一定,听说峨嵋的冼掌门伤势危急,苏大侠今日就要携她赶回中原,寻医救治。”

    温白羽一怔,“苏璇这么快要走?”

    宁芙回道,“还不是为金虚真人,他被血翼神教的高手偷袭,中毒颇深,如今情形极糟,全靠苏大侠行功压制,朱鹤堂也没法子,说是大约唯有方外谷的鬼神医能治。”

    温白羽知道叶庭受了伤,却没想到如此严重,她在西南得了正阳宫不少照应,全因金虚真人之故,不免关切,“我那里还有一瓶解毒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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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取过来,我去瞧一瞧。”

    无巧不巧,温白羽方出了院子,正见苏璇行来,两下俱是一讶。

    苏璇是特地来还剑的,见面即道,“当日冒昧,擅借了二宫主的佩剑,特来奉还。”

    长剑在他掌中平平而持,青碧如水,明峻修拔。

    一如苏璇英逸的眉宇,看来宁澈淡然,展动之时却气势飞扬,捭阖万里。从少年到如今,从云端到深渊,历尽无数复又归来,他依然清明正直,锋锐如初,不曾被岁月改换。

    温白羽定了一瞬,忽然脱口,“剑送你,不用还了。”

    这一言大是意外,苏璇诧道,“此剑为灵鹫宫珍物,苏某不敢受。”

    温白羽一念乍起,话出口反而定了神,“这把剑本来就是你从古阵携出,此次又蒙你相救,我也没有别的东西相谢,拿去就是。”

    她说得轻松,苏璇却知这把剑是灵鹫至宝,如何能应,“开城是鲁将军下令,我仅是言语几句,不敢居功,二宫主无须在意,更不必言谢。”

    鲁将军要是这般好说话,也不会底下喊破天都无动于衷,温白羽懒得多言,只道,“你不用推避,我说了送你就不会收回。”

    苏璇坚持不肯,“二宫主实不必——”

    他一力推拒,温白羽气往上涌,不等说完劈头一斥,“苏璇!你是不是一直瞧不起我!”

    苏璇一怔,正色道,“二宫主哪里话,我绝无此意。”

    温白羽越说越觉委屈,不知怎的眼圈发涩,“是不是灵鹫宫的什么你都瞧不上,不配你使用?我送的就是不合意,根本不值得你一顾?”

    苏璇全然不明所以,见她神情激动,下一句还不知说出什么,谨慎道,“岂敢。”

    温白羽方平了恼色,带着一点鼻音嘟哝道,“那就拿着,休要再啰嗦!”

    温大小姐已是成□□人,依然任性如昔,苏璇不好又惹怒了她,唯有道,“那多谢二宫主,苏某愧煞。”

    温白羽回屋一转,出来时面上犹有怨嗔,递过剑鞘的双手却很轻,话语极静,“它叫归澜,相传是大师欧冶子所铸,你好生使用,不比轻离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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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故意长

    益州武卫伯府后院的一间书房,左卿辞读完一封密笺,沉思了一阵。

    苏云落从外归来,推门而入,左卿辞折起笺纸,道,“阿落回来了?青城山风景如何?”

    苏云落望入他的神色,“师娘挺喜欢,还求了平安笺,阿卿是收到了不好的消息?”

    左卿辞也不避她,“出了两桩事,崆峒派自入西南,每隔五日必用信鸽传书门派,最近一封信道已去往不死泉,之后音讯断绝,怕是凶多吉少,其他的帮派也难料。”

    崆峒派在武林算是实力不弱了,苏云落不禁惊异,“血翼神教怎么可能如此厉害?既然师父闯教见到乘黄,圣女和赤魃肯定已经死了,该是实力大减,怎么还能兴风作浪?”

    左卿辞曾设计挑动圣女与三名护法内斗,致使血翼神教损失惨重,高层几乎尽亡,苏云落实在想不通短短一年怎会嬗变至此。

    左卿辞也想过这些,“乘黄是个厉害人物,我们除掉赤魃和阿兰朵,反而便宜了他。他的尸傀之术已经大成,会助武卫伯,足见勾联了六王,今后的麻烦不小。”

    苏云落犹豫了一瞬,说得有些困难,“会不会是我惹的祸,血翼神教原本不会与中原人交集,如今却——”

    左卿辞打断她的自责,“与你有什么相干,乘黄琢磨药人已久,就算没有我们,迟早也会弄死对手爬上教主之位。可惜当初白陌看守不力,给朱厌逃了,不然何愁制不了乘黄。”

    朱厌是乘黄的亲子,意外被左卿辞擒获,偷偷弄出了教外,本来是个绝好的人质,没想到这少年出身神教,懂些古怪的秘术,趁着不备竟然逃去无踪。

    苏云落终是心有郁结,“不知师父怎样了,有没有寻到师伯。”

    左卿辞斜了一眼,“怕什么,反正有你这个好徒弟,出事了大不了再去寻十几年的药。”

    苏云落给他一呛,不知该说什么,左卿辞待她一切都极好,唯独关于师父总爱讽上两句。

    左卿辞见她闷闷不乐,才道,“你也不必担心,他毕竟是苏璇,能单人匹马闯到乘黄面前,行尸也未必奈何得了他。”不过金虚真人一行就未必能活着回来了,左卿辞也不多说,免得她又牵挂无关之人。

    苏云落稍微放下心,想起他先前所言,“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左卿辞默了一瞬,“刺杀我父亲的凶犯以及给皇上的秘信,都没能递到金陵。”

    苏云落变了颜色,“是六王做的?”

    左卿辞淡淡道,“还能有谁,武卫伯一逃,六王就知道计划有变,为免给天子悉知,只有掐断益州的消息,不过这等于图穷匕现,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动静。”

    苏云落忧心起来,“消息递不出去,会不会对侯爷不利?要不要我走一趟金陵?”

    左卿辞的神情真正冷下来,“不必了,他自己发蠢,旁人何必浪费心思。”

    苏云落方要劝几句,左卿辞已经冷冷一哂,透出深讽,“五诏堂遍邀中原各派是为什么,说不定就是给乘黄送药人,哪怕没了武卫伯,血翼神教也有足够的能耐兴兵,届时首当其冲就扼西南的益州。我来提醒他避祸,他偏往危局里跳,执意逆势而为,还以为能一力回天?真是愚蠢得可笑。”

    苏云落忍不住道,“你既然担心,不如替侯爷出谋划策?”

    左卿辞冷笑出声,“凭什么,益州守的是谁家天下?皇帝自己造的孽,还想我砸进去帮补?”

    他的脾性发作起来,谁都恨不得刺几句,又道,“你不也想去西南,以为我看不出?若非你师娘在此,早就扔开我,巴巴去追随你那师父。”

    苏云落知他是迁怒,也不和他置气,“师父不会有事,我自是陪你和师娘,阿卿要是实在担心,等师父回来,我寻个机会将侯爷偷出城,带去安全之地。”

    她不大会说软言蜜语,却成功的缓和了左卿辞的郁怒,他目光沉沉,停了半晌才道,“他心意已决,强行带走也是枉然。”

    苏云落方要再说,外廊忽然有急促的脚步,房外叩响两声,一人迫不及待的推门,正是殷长歌,但见他气息匆促,焦急万分,“左公子!家师身中异毒,危在旦夕,恳请公子妙手施治,倾力相救!”

    叶庭意识昏乱,似梦非梦,支离破碎的景象纷杂交错。

    一个男孩扬着剑奔过来,兴高采烈的叫唤,“师兄,师祖说要教我习剑!”

    接着是一个明朗的少年,鬼鬼祟祟的凑近,“师兄,好久没吃肉了,你就不馋吗?”

    俄顷少年变成一个青年,戏谑的调侃,“恭喜师兄入道,只是道号怎么听起来比师父还老。”

    叶庭胸口发闷,要唤又唤不出,各色幻变的影子交叠,混乱中青年忽然现出悲意,含泪转身纵去,身影越来越远。

    叶庭大急,指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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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抓住他,眼睛随之一张。

    模糊的虚光看不真切,依稀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几乎与当年一样,正俯身看着自己。

    叶庭的呼吸都停了,头脑一片混沌。

    苏璇等待叶庭醒来已久,至此方松了一口气,见他少有的失态,不免笑起来,渐渐的双眸发潮,半晌才道出一句,“师兄,我回来了。”

    叶庭呆了许久,长长吸了一口气,抬手覆住了眼。

    庭户无声,空窗透影,十余年的时光弹指流过,两人俱已是沧桑中年。

    过了好一阵,苏璇在榻边坐下,“我仿佛睡了一觉,师兄的胡子都这么长,几乎像老头子了。”

    叶庭如今四十余岁,须发漆黑,端雅庄重,丝毫不显老,他任掌教以来受尽尊祟,哪有人敢拿胡子打趣。听他一说,叶庭酸楚之余又觉好笑,情绪倒是慢慢松下来,良久才回道,“那不是正好合了金虚这个道号?你是如何痊愈,何时的事?长歌说阿落将你救了,还一直在为你寻药,我便疑钱塘那人是你,可想你醒了定会捎个话,不该音讯全无,暗里使人四处打听也寻不到,又怕是空欢喜。我总在想,你不知成了什么样,还认不认得出师兄,万一真的醒了,会不会怪我当年什么都没帮上,连你中毒都一无所知,也没好生照顾你徒弟,让她一个人在江湖上奔走,连师门都不愿提。”

    他拉拉杂杂的说,声音几度发涩,几欲泪下。

    苏璇又惭又愧,自知不该,“复醒之后我听说门派无恙,师兄任了掌教,想探望又怕朝中有人追究,再度连累师门,是我错了。”

    叶庭心潮涌动,百感交集,谁想到正阳宫的骄子会陨落于敌人的诡毒,而长年被撇在山间的稚弱少女,却拼尽一切托住了坠落的星辰。“怪师兄无能——还好有阿落,长歌说时我还不敢信,真是她救了你?”

    苏璇笑起来,骄傲之余亦有深深的内疚,“阿落长大了,我都不敢想她是如何撑过来,我没教过她多少,还负累她至深,实在愧为人师。”

    他不愿叶庭过度伤感,转了话题述起近一年的经历,又说起如何赶到拓州,却遇上城门紧闭,不得不绕行,在激战中一眼望见门派服色,幸好还来得及。

    话至尾声,殷长歌恰好到来,他见叶庭清醒,顿时大喜,“师父醒了,我立即去取药。”

    他一阵风的去了,苏璇将叶庭扶坐起来,“师兄也教了个好徒弟,长歌记挂你的安危,不顾长老的拦阻,坚持一道过来。”

    叶庭的内腑仍有不适,仅是换个姿势就有些喘息,“长歌刚直,行事难免意气;青儿细密,又过于看重利害,以往我觉得均有不足。而今看来,人当取其长,我偏视其短,确是不如你。”

    苏璇为他行功一转,见他气息缓和才歇了手。“师兄所中的毒极凶险,我本想寻去方外谷,山重水远怕撑不到,幸好阿落的夫婿擅医,请之一试居然奏效,真是万幸。”

    叶庭的思绪没转过来,“阿落嫁人了?是哪一位?不是说与靖安侯的公子有所牵连?怎么嫁了个大夫?”

    苏璇微笑道,“正是嫁了左公子,他心思有些深,不过待阿落是真,虽无媒灼之言,嫁娶之仪,然而得靖安侯令众将祝酒,亲口为贺,益州全城见证,也算有个交待。”

    胡姬嫁了王侯之子,纵是叶庭也难免错愕,“这是何时的事,他们也随你来了拓州?”

    苏璇看他的神情颇为好笑,谑道,“师兄当在何地?此处是益州,靖安侯受命巡视西南,左公子特地来此相见,所以才能救了师兄。”

    叶庭哪想到一昏一醒已在千里之外,一路的星夜兼程可想而知,他心下感动,方要开言,殷长歌又回来了,“师父,药凉好了。”

    他人一进门,叶庭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夹着古怪的腥气,抬眼见殷长歌捧着一只硕大的海碗,不免一呆。“这么大一碗?我昏迷时怎么饮下去的?”

    殷长歌恭恭敬敬道,“之前是左公子施针加上几味药丸救治,以应急之法暂时将毒压下,说是等师父醒了就得换方子拔毒,药汁的剂量也是按吩咐来的。”

    一海碗药怎么看都十分奇怪,王侯公子能解血翼神教的毒也是匪夷所思,叶庭不免将信将疑。

    苏璇原先也没想到左卿辞的医术如此高明,还是想起阿落曾道中过血翼神教异蛇之毒,全仗其施救才得以生还,请之一试竟然奏效,心底极是欣慰,“左公子既然能让师兄醒来,可见药方并未乱开,师兄不妨先服几日试试。”

    叶庭只有硬着头皮灌下去,药汁不知是什么成份,苦得要命又腥涩冲鼻,份量惊人,他全仗着定力才喝完,背上已沁出了汗。

    殷长歌奉上漱口的茶汤,欣然道,“左公子说师父醒转就算好了一半,每日只要饮上八碗,一个月后就能将毒化尽了。”

    叶庭漱过三次,舌间依然涩麻,听到这一句,腹中一个翻腾,险些没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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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九重阙

    天空苍远辽阔,一支巡边的小队在北漠的风中穿行。

    这一带曾是罗幕人大肆侵掠之所,不知多少无辜的边民受戮,直到靖安侯领军血战,杀得蛮人彻底溃逃,才得了多年的太平。

    巡逻的士兵习惯了荒野的宁静,在马上谈笑,盘算着役期还有多久,野草开着淡黄的野花,无声的拂过坚硬的马蹬。

    蓦然一声松弦的铮响,一个毫无防备的士兵从马上摔落,背心嵌着一枝长长的羽箭。

    人们骇然回头,后方不知何时多了一群骑兵,马上的大汉斜裹羊皮,风送来游牧部落特有的羊膻味。

    一个老兵反应过来拼命磕马,嘶声狂喊,“是罗幕人,逃啊——”

    惊觉过来的士兵惶乱的打马,拼命疾奔而逃,一个新兵恐惧的回首,见敌人咧嘴眦牙,抽出了亮锃锃的马刀,唿哨着成群冲来。

    城墙渐渐近了,凶悍的蛮族依然穷追不舍。

    随着刀光一闪,嚓的一声,一个年轻的头颅飞起来,甩着鲜血滚落在青青的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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