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良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丹青手
片刻后他又想到了一事,“足不出户是可以,可再过几日父亲要为我摆宴,将我光明正大地介绍一番,届时京都各族皆会到场,府中鱼龙混杂,恐怕防不胜防,可要将这宴推迟些许?”
“不必,这宴摆的正是时候,越隆重越好,你要做的就是在京都各族中显名,到时地位越大你在厂公面前的筹码便越大,我这几日皆呆在你候府,简臻知道我在,自然不会再动手。”
“十七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往后长老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十七必单全力以赴,万死不辞!”公良亶俯身作揖深深一拜,这数十月的光景过去,鬼十七已然不再是鬼十七,他现下是安远侯唯一的儿子,不会在像以往那般动辄屈膝跪下。
白骨端看他半晌,淡淡应了一声,便自顾自闭上眼打坐调息,不再理人。
公良亶直起身见人已然闭目打坐,视线在他面上快速扫过,那眉间的一点朱砂痣轻易就落在了眼里,他微一流转便垂下眼,默默出了厢房。
才到院子,忽觉数月以来的担忧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白骨在便如同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仿佛顶梁柱一般立在这处替他担去了所有,暗厂的危险一时不再这般牵挂于心。
他站在院中默了许久才提步离开,可他没有想到,等再进到这处的时候,这根顶梁柱彻彻底底地塌了……
镇南侯亲子归回,数月皆在府中养病,如今好不容易痊愈见人,京都各族世家子弟自然都会到场,一时偌大候府人声鼎沸,仆从来来往往忙碌不息,府内各处重兵把守,半分差错不能出。
公良亶趁着大宴中旬更衣的功夫,特意回院中看一眼白骨是否恢复正常,若还是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便全都卡在了这里,如剑悬在头顶让他终日不得入眠。
“公良亶。”
身后一声叫唤传来,公良亶回头看去,是安远侯府的女儿,这个不请自来的大小姐越发让他头疼。
“何小姐,我已然再三说过,我不认识简臻这个人,你便是来找我也没有用。”
何不欢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几步靠近公良亶,“他那一日摆明想要杀你,你还与我说你不认识他,难道你不知道他为何要杀你?”
公良亶眉心微不可见一敛,面上笑起,话间却带了三分冷意,“我养病数月,深居简出,你问我杀手是谁,我又如何知晓?
更何况我若是知晓,又怎么可能还会让他们这般嚣张横行?
何小姐似乎与那人渊源颇深,那可否告知我这是何人,你们又是在何处认识?”
何不欢闻言一声不吭,片刻后眼眶微红,忽道:“他负心薄幸,我……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良久的静默后,公良亶才另起话头开口道:“今日大宴,若是让人看见你我二人撇开众人在此,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与小姐名声到底不好,还是先回宴上罢。”他无意久留,说完便径直往院中走。
何不欢犹豫片刻,快步上前拦住公良亶,“我不管我在京都的名声如何,我只要找到那个人,你不知道他是谁,但他总归还是要来杀你的,我可以留在你候府保护你,你可不要小看我的武功,你要是知道教我的那个人有多厉害……”
“何小姐还是回去罢。”公良亶当机立断截下了她接下来的大吹特吹,恨不得当即下令将人撵出去,可是偏偏这厮是何府的正经大小姐,半点得罪不得。
何不欢闻言一急,正要四下寻木枝比划一番给他看看白白教的招数,却不想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蘑菇,再一个,再再一个~”
她微微一顿,寻着声音快步寻去,果然看见了一片白色衣角,再走近些便见一整只蹲在花丛旁,矗着指头一戳土壤,神情认真地往土里塞巴豆。
何不欢:“?”
公良亶:“=
=”
公良亶看着种蘑菇的白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往日也见过他走火入魔,不过那是许久之前的事,而且他那时行踪不定,来无影去无踪,除了喂邱蝉子吃屎能凑巧碰见,别的时候也没见过几次。
一时自然有些接受不了,且他还非要心心念念种蘑菇,每日窝在这一角松松土,埋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看不下去,便唤人去买了一筐蘑菇来,他还嫌丑,一眼都不乐意看,非要拿着土豆种蘑菇,他好心劝了句随手扔了他的土豆还被凶了。
那眼儿一瞪模样很是凶巴巴,就像一只小奶犬好好坐着,却忽然被踩了尾巴,极为恼羞成怒……
何不欢不可置信地叫了声,“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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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亶一怔,看向何不欢,一时没想到他们竟然认识。
白骨正种得兴头上,微微张着的小嘴滴下一滴晶莹的口水,闻言抬头看了眼人,便又低下头种蘑菇去了。
公良亶神情一时凝重起来,现下白骨这般孩童模样,轻易便能被套出话来。
“白白!你知不知我找了你多久!”
何不欢心中一喜,忙要上前,便被公良亶伸手拉住,“何小姐,我突然想起一事,有关你说的简臻,此事不宜人前宣扬,不如我们移步书房一谈。”
何不欢一听,当即转移了心神,应了声忙又转头看向蹲着的那只,“白白,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白骨闻言点了点头,手上却一刻不停地种蘑菇。
何不欢见他同意了,才安心跟着公良亶离开。
白骨勤勤恳恳种了好几排,便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到她,她转头一看便见一处湛蓝色繁复衣摆。
她睁着眼儿顺着衣摆往上看去,站着的人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她看去神情微微柔和,却不说话。
白骨微微一愣又默默垂下脑袋一声不吭,许久不见的宝贝宠物又站在她面前了,可是他不想要自己养了。
白骨想着眼睛都耷拉了下来,实在有些委屈。
秦质看着脚边这一整只垂着毛茸茸的脑袋许久,才伸手一撩衣摆蹲下身子,伸手摸上犬儿的下巴轻轻抬起,“我们这么久不见,你却不看我。”
白骨闻言小嘴高高翘起,直能挂起油瓶,特别醒目。
秦质视线落在眼前人的额间,眉心,又顺着鼻子慢慢落在了那翘起的小嘴上,莫名顿了许久,按在下巴上的拇指微微往上挪去,堪堪就要触碰到那柔软的唇时却忽然停住了。
他如今已不再是婢女,绝不能胡来,否则清醒过来必会察觉。
白骨别过头避开他的手,慢吞吞转过小身板,拿个背影对着他,一副再也不理他的模样,矗着指头往土里扎洞洞。
秦质眼眸微微一暗,慢慢收回手,低声轻道:“白白不理我了吗?”
第60章
白骨垂着脑袋不理人。
秦质等一会儿,
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小肩膀,小身板随着手指摇晃了下,
还是不理人,
却也没发脾气。
秦质探过身子看去,
低声哄道:“白白,我给你采了好多蘑菇,
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眼?”
白骨往土中戳洞洞的手指头微微一顿,犹豫了一番,
才道:“不要看。”
秦质看着眼前人低落的小模样,微微靠近几许,对上耷拉着脑袋,轻轻问道:“为什么?”
这般轻声细语温柔大哥哥的模样叫白骨心里越发委屈了,她收回戳洞洞的手指头,颇有些记仇道:“你把我的菜菜丢了,我不理你了。”
秦质闻言微微垂下眼睫,默然许久才道了一句,
“对不起。”
白骨闻言悄咪咪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宝贝宠物神情落寞,有点想给他个抱抱安慰一下,
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哪有宠物犯了错,
就这样轻易放过的,这回儿一定要冷落一点点时间,
好好给他个教训!
白骨垂着眼看着地面,
忽尔闻到了一丝肉香,
她抬头一看便见秦质递来一个油纸包,她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睁着眼儿直勾勾地瞅着。
秦质微不可见一笑,伸开手指慢慢打开油纸,里头是一只蜜汁鸡腿,色泽鲜亮,上头笼着一层光泽,一口咬上去必然肉汁满口。
白骨看着鸡腿垂涎欲滴,却没有伸手去拿,她还是记仇的。
秦质见状也不急,拿起鸡腿碰上眼前柔软淡色唇瓣,一碰便收,不做久留。
白骨不自觉伸出小舌舔干净唇上的肉汁,舌头舔过的唇瓣微微泛着水泽,看上去极软嫩,她尝到了味道,越发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鸡腿。
秦质眸色渐深,手中的鸡腿慢条斯理递上,碰上眼前的唇瓣便轻轻摩挲,低沉缓声道:“要不要吃?”
最喜欢的东西就在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
白骨没忍住,小嘴一张,“啊呜”一口咬下了鲜嫩的鸡腿,嚼了几下,正要伸手拿过鸡腿,秦质却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你的手指头脏了。”说着又将鸡腿递到她嘴边,白骨便又咬了第二口,那眼儿弯成了一道桥,后面又好像开始摇起了小尾巴。
白骨三两下便吃完了鸡腿,这鸡腿太小了,还不够她塞牙缝,她舔了舔嘴角颇有些意犹未尽,却见秦质颇有些低落道:“白白我得走了。”
白骨闻言睁着眼儿看着他,那呆愣愣的模样好像小奶犬摇着的尾巴突然停下。
“候府宅门森严,轻易不得进,往后我们就没机会见面了,你自己要乖乖。”秦质伸手摸了摸眼前毛茸茸的脑袋。
白骨眨了眨眼,有些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秦质起身往院外而去。
白骨一眼不错看着秦质离开,脑袋上还能依稀感觉到他留下的触感,轻轻的,可人已经走了。
她瞬间不开心了,如一只被突然抛弃的小奶犬般跟了上去,远远便见秦质消失在垂花门那处,便直急得快步追了上去。
候府一路热闹,仆从来往众多,皆无暇注意白骨,白骨便一路畅通无阻追着秦质出了候府的后门,可才踏出门秦质便没了踪影,只瞧见门口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白骨扒着门愣了许久,刚头还一直看见的,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她一时慌了,忙凑到马车前头绕了一圈,又爬上马车,正要伸手掀开车帘子,却里头人突然倾身而来,隔着车帘子抱住她。
白骨受不住力,上半身往前一跌,那车帘子正好糊在她的面上,马车里的人伸手揽过她的细腰,垂头埋在她的脖间,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脖颈轻轻摩挲,清润的声音微微低沉在舌间一绕,暧昧迭生,“小心肝儿,怎么来得这么慢?”
炙热的气息喷来,惹得肌肤起了一阵细密疙瘩,叫人无端战栗,白骨呜咽一声,忙伸手推他,伸出细白小指想要拿开脸上糊着的车帘子,却他动作越发用力,湿润灼热的触碰顺着脖间到耳垂,手上的劲也越发大。
白骨忙别开头,直怕乎乎喊道:“囝囝!”
秦质听见才停了下来,微微一顿伸手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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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帘子,看来如同认错人般讶然,“怎么是你?”说着便扶着她起了身,面上有几分尴尬,“白白,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别人,才……”
白骨闻言眉间折出凶巴巴的痕迹,一屁股坐在马车上,看着秦质小眼儿满是幽怨,质问道:“谁是你小心肝儿?”
秦质一双眼似笑非笑,神情温和,可就是不回答问题。
白骨见状越发不开心了,一想到他还有别的小心肝儿,心一下就碎了好几瓣,挪了挪屁股,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襟,一张苦巴巴的小脸凑近他,极为委屈,“你去哪里找了小心肝儿?”
秦质看着面前这湿漉漉的眼儿,眉眼微微一弯,伸手轻轻抚上眼前这张小脸,轻轻捏了捏,往马车里一靠,语调柔和地叫人不敢认作是他,“你才是我的小心肝行了罢。”
白骨见他不说出那个人,不由耷拉着眼儿趴在他胸口闷闷不乐。
秦质看着趴在胸口毛茸茸的脑袋,嘴角不由微微弯起,这种重量很真实,触手可及。
他看了许久,才唤了一声褚行。
远处树上的褚行忙飞快跃下,神情恍惚,一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习武,练得这般耳聪目明,什么不该看的,不该听的都进耳里眼里,一时有些接受不来,他浑浑噩噩上了马车,忙拉起缰绳,扬起马鞭驾着马车往秦府驶。
马车慢悠悠晃动起来,白骨趴在宠物胸口,软绵绵的身子随着马车晃动,越想越不开心,宠物也不理她,一时越发难受了。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秦质,他躺在马车里,一腿微微屈起,一腿伸直,越显腿长,一手随意放在脑后当做枕,一手放在一旁,却离她有些距离,并没有像之前那般搂着她亲亲抱抱。
白骨这会儿很是忧愁,自己心尖尖的宠物在外头有了别的心肝儿,都不和自己亲昵了……
他之前那么喜欢亲亲抱抱,现下连她的手指头都不碰了,白骨想着,心中越发空落落的,连嘴角都耷拉下来。
秦质见白骨不靠着自己,反而一直抬着脑袋,睁着可怜巴巴的眼儿看自己,一时不解浅声问道:“白白怎么了?”
白骨在他清俊的面上悄咪咪扫了好几眼,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想起他那坏坏的劲头,一时有些心慌慌,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哄回宝贝宠物的心排在了第一,“囝囝,你今天不想尝我的小嘴吗?”
秦质:“……”
褚行:“……”
褚行:“???”
褚行:“!!!”
秦质面色极为平静,似乎半点不为所动,只平放在一旁的手微微一动,似想要碰眼前的人,却生生止住。
马车外的褚行马鞭挥得震天响,妄图掩盖让人头皮发麻的肉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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