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九月醉诗
陆海生虽然不是很喜欢他,却毕竟是个单纯热血的少年,此刻看到战秋狂露出疲惫之色,也不免提点了两句:“想睡觉就别硬撑着,等下滚到车轱辘底下去。”
战秋狂笑了笑:“我要是滚下去第一个不忘拉着你。”说话间已经挑了车帘子,将缰绳扔给了陆海生。
马车内,沈辰已经醒了过来。
战秋狂嘴边依旧带着笑:“外面那只鸟,都怪你叫声太大,吵醒了我兄弟。”
陆海生隔帘咒骂:“你才是鸟!”
沈辰从马车内坐起身来。这车里容纳两个人是正好的,容纳三个人就有些挤了,因为战秋狂离得太近,沈月的脸再次“腾”的红了起来。
沈辰先是看了看沈月,又对着战秋狂道:“我身体好多了,伤口也都在愈合,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
沈月蓦然间拉住沈辰,低声说了一句:“哥你歇着,我出去。”另只手挑了车帘就钻了出去。
沈辰心事重重的样子,战秋狂倒是毫不在意,有人出去他乐得清静,立刻伸开了两条大长腿倚靠在了马车的一角闭起眼来。
沈辰本想给妹妹营造个私人空间培养感情,没成想这两个人谁也不领情,他索性也带着闷气闭起眼来。
没过多时,战秋狂的声音闷闷的传了过来。
“辰老弟,你有事就快说,别学你师父一样赶路八里地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有了他这番下台阶的话,沈辰安心许多,他忽而凑到战秋狂眼前,身前的热气直撞战秋狂头顶。
战秋狂骇得一脸惊恐:“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沈辰贴着他小声的道:“我问你,你觉得我妹妹……月儿怎么样?”
他这句话一问出口,战秋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挺好的啊,蕙质兰心,贤良淑德,温婉可人,秀外慧中……”战秋狂搜肠刮肚,把他知道的成语全都用上了,随后挠了挠头“困了,你能从我身上下去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沈辰不动,保持着车咚的姿势,沉着更低的声音问:“那,如果我想把她许配给你……”
战秋狂瞪圆了一双大眼,十分惊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沈辰确实一脸正色的。
战秋狂眼中不羁尽散,一瞬间他想到了许多事,过往的那些点滴迎面扑来,结成一张理不清的网。随后他自嘲的笑了笑:“承蒙辰老弟你看得起我,只可惜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沈辰瞠目:“你为何这样想?若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想不开……”
“与刺客组织勾结盗取自家刀谱……”战秋狂打断了沈辰的话,灰色的眼珠蒙上了一层白雾“是因为嫉妒自己的哥哥有资格继承鲲鹏刀法传人之位……百里城的叛徒败类。”
“秋狂!那不是你的错!”
战秋狂扭过了头去:“我累了,睡了。别再来打扰我了。”
这之后车厢内归于平静。
沈月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她的脸在渐行远去的层叠矮山的一片黛色中又显得格外落寞。
陆海生努了努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作为一个女儿家,还有什么比被人当众拒婚更丢人的事呢?
按道理讲,沈辰真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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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面面考虑的井井有条。沈家庄破败没落,战秋狂身在世家只有虚名,他跟沈月确实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如今胡堃对沈月的特殊能力毫不死心,战秋狂一直这样跟着他们总归名不正言不顺,若战秋狂能跟他们成为一家人,那么保护沈月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只可惜,有人不上套。
人在飘忽的半梦半醒间,谢眸的话格外清晰。
她擎起一杯“缱绻”,轻扬着微醺的脸颊,淡淡的声音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讽刺:“……凡是说他是败类的人,那是他们自己也有问题……”
战秋狂在梦里竟然笑了。
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武林败类又会怎样呢?
看来这辈子是别想翻身了。
出山林的路比他们想象的更好找。
他们一早上路,中午便出了林子,林外那条道路宽阔平坦,看起来像是官道。
屠昀司却说:“这是条常年累月被江湖人走出来的路。”
两个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屠昀司本来想去抓两只鸟烤来吃,却被谢眸拒绝了。
她只想尽快出这片林子。
所以当她的双脚再次踏在这块宽广的长路上之时,她一直因保持警觉而小心翼翼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屠昀司贪婪的看着她的笑颜。
两个人在下午的时候进了路边的一个小茶馆。
屠昀司打听到前面便有驿站,到时可以买两匹马。
谢眸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几枚铜板,问他:“你有银子吗?”
……
两人身上所有的钱凑起来只够付茶钱和两个馒头的。
谢眸边嚼着馒头边想,大概这个屠昀司也是如战秋狂类的人物,脑子里没有银子概念,这种人都是在家不缺钱,出门又不少人伺候的主。
她突然就想到了信号弹。
但屠昀司连苍然堂都是一个人来闯的,满脸绝世高手的狂妄自大,现在还会带手下出门吗?
正用茶水送馒头咽着,她听到一桌旁有人在小声的对话。
“……洛酩酊,北上……”
内力不足的她耳力也不够好,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她从腰间摸出小册子,翻到了一页。
洛酩酊,人称剪烛鬼影,武器为一把长剪刀,绝学:裁风。
这下面还写着一行令她心惊的话:此人与水凌波相熟。
屠昀司说过水凌波原本有意归隐,是她那个徒弟带着她搅进了这场局里,难不成……
谢眸忽而合上小册子,低声问屠昀司:“洛酩酊是楼心月的人?他北上是什么目的?不是不抓沈家庄的人了吗?难不成是来找你的?”
看到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屠昀司的心头漫过一股满足感。
“不知道,不是来找我的。我跟楼心月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谢眸不死心:“这不会没原因的吧?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分析一下也可以啊!”
那股满足感就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烟雾一下就散了。屠昀司深深的运了一口气,气沉丹田,男低音浑厚:“我,跟,她,不,熟。”
他这句话说完,周围的几桌人都静了声。
屠昀司因练“孤煞”有奇特的面部特征,稍微懂些内行的江湖人都认识他。更何况他还曾被锦衣卫“追捕”,画像在江南地带早已传开。
谢眸吃瘪,她撇了撇嘴,放下几个铜板在桌上,站了起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洛酩酊是来找屠昀司的。
第36章
疯娘
屠昀司从指间拔出了一枚扳指,换了一匹快马,又换了些干粮和水带在身上。
谢眸马术技能马马虎虎,两匹马未必有两人同乘一匹快。
他们在落日的余晖里告别了这条大路,融进了又一片长林。长林漫无边际,染血的红日落下后,爬上一轮皎洁新月。
谢眸在马背上昏昏欲睡。
风吹过的林叶间立刻就响过“哗啦”声,却没有吵醒谢眸。
屠昀司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能这样拥着她的时日不知道还能有多久?想到这,他又紧了紧双臂。
夜长无边,夜暖如潮。
少女的睡颜纯净剔透。
午间之时,他们再次踏上大路。
这样反覆来回,谢眸早已记不清几次在路上几次在林中。
屠昀司解马去找水了。谢眸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坐在路边上,用一张大大的叶子遮在头顶,抓着水囊喝水。
这条路只有这一处歇脚的小亭,里面早就被路人占了个满满的。赶路的人大多都粗鲁虎莽,谢眸不愿跟他们待在同一亭檐下。
谢眸视角盯在他们来时的一条岔路上,不多时,就有一人从另一条岔路口骑着马朝着这边驾来。待那人走近,谢眸才看清那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一件被洗到发白的长衫,身后背着一个大箱。
这种箱子通常不是用来装书就是用来装药的。谢眸盖上了水囊,揉了揉太阳穴。
那书生打扮的人生得俊朗清秀,就是脸色不太好,白中带青,看起来像有什么不治之症。
他下了马,将马栓到树下啃草,只微朝亭子里看了一眼,就径直坐到了谢眸身旁,从箱子里拿出笔墨纸砚来。
谢眸的眼一瞬就亮了。
她伸手在书生眼前画了画,轻声问道:“我可以借你纸笔用用吗?”
书生方才并没有仔细观察谢眸,粗一打量只看到她穿着男装,还以为是个白净的男人,定睛一瞧,却是个唇红齿白梳着麻花辫子的小姑娘。
他声音带些不同于江南地带的口音,很客气的问:“可以。姑娘要写什么?”
“写信。”
书生将箱子充当桌案,铺好纸,又去研墨,道:“若姑娘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写。”
谢眸本来就有此意,只是不好意思说,他一点破,她便连连点头:“好!我想写信给我姐姐,就说我平安,一切都好,叫她勿挂念,让她一切以谨慎行事,万万不可冲动,正所谓来日方长……”
他刚开始写时并不觉得怎样,越写到后面越有些奇怪: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谢眸说着说着猛然停住了。
书生提着笔催促:“还有么?”
她没有回话,只是缓缓站起了身,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
他循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不远处树荫的阴影下站着一个男人,全身上下散发着股阴森森的寒意,此刻正紧紧的盯着她。
那人腰间的黑色长鞭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莫名诡谲。
谢眸垂了垂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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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多谢。”
她跟着男人上了马,路过书生身侧的时候,男人凌厉的眼神一直没有放过书生。
直至二人打马走远,书生才复又挥笔添了行落款:
小妹小谢敬上。
凡到苍然堂一行过的人都知道,辛苍死于屠昀司的“孤煞”邪功,艳容双剑的妹妹小谢姑娘没有死,却被屠昀司掳走了。
渐渐的这个消息便开始在江湖中传开,直至传到谢刃霜耳朵里。
新来的伙计只记得他初到“莫停留”之时,是个白净净的小哥带他熟悉环境的,谁知后来这位小哥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小谢姑娘。
伙计问谢刃霜:“您就不急吗?”
谢刃霜摇了摇头:“现在的阿眸已用不着我担心,我相信她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倒是阿尔啊……”
谢尔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恐怕更无法停下脚下的脚步,不管是怎样的难闯,她总要踏出那一步。
这是她的选择,他不想阻拦。
从白雾障晨到星野漆夜,行走在道路上的谢眸看过翠水浓林,旷路窄道。
不知多少天后,屠昀司带着她行到一处竹林。
满眼葱翠欲滴的绿,屠昀司在身后忽而深吸一口气,一脸的轻松惬意。
谢眸便知,恐怕离目的地不远了。
自上次写信未果,谢眸再没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屠昀司也冷着脸并不揭穿她的把戏。
果然,地下墓穴里说的话都是哄骗她的假话,逢场作戏这种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利。
竹林渐深,她听到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忽远忽近,时而似在耳侧时而似在天际,也听不清具体在讲什么,就像听一门生僻的外国话。
屠昀司嘴角带了丝淡淡的笑:“是我娘亲。”
莫飞花也是个内力过人的练家子,她从大老远外就能将隔空传音传到如在耳边轻语,这让谢眸有种猝不及防的意外感。
他们又行了一段路,最后停下。
竹林中隐约可听到溪水流动的潺潺声……
和莫飞花的疯叫声。
屠羽命铩羽门的手下在竹林子里建了栋不小的竹屋,这在谢眸眼里看来,无异于在海边建造海景房,凡是可以靠选景栖身而造房子的人,都是人财。
人和财一样不可少。
莫飞花叫累了,此刻正在屋内缝衣服。
门外站了两个提剑的年轻汉子,皆是高大挺拔,一看就是使剑的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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