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骨为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程夕
赛牡丹说得平静,语言间根本听不出情结,她的神情就好像是在说“这是白米饭那是玉米馒头”,语调平缓,没有起伏。
阿不心虚,内疚得抬不起头。三年前,赛牡丹酒后大胆表白的事,被不良人弟兄们拿来当笑话,令他面上无光,一气之下假公济私把赛牡丹发配到天宁镇。眨眼间就三年了,阿不确实想过要将赛牡丹调回到身边,但见她这三年都默默无闻的安心做事,从未表露出半点要回来的意思,阿不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担心自己主动提出会让对方误会他另有图谋。
后来,这事他也渐渐淡忘,不过是普通的人事调遣,理所当然地让她留在天宁镇整整三年。
这次暂宿天宁镇,赛牡丹对他的态度也是恭敬有加亲近不足,如果不是她到连翘面前为他求情,阿不恐怕早就忘记了三年前她表白这回事。
阿不坐在赛牡丹身旁,想了许多。涂鸿运不是好东西,他绝不能让赛牡丹嫁给他。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来说这种话,如果赛牡丹当真要嫁,谁也没有理由阻拦。
赛牡丹见阿不蔫头耷脑地坐在自己旁边再也不出声了,便懒懒地靠在窗户边,阖眸假寐。阿不见她睡着了,更不好打扰她,只能呆呆坐着,看着她出神。
忽然,马车一晃,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主事,马上就要进镇子,不良帅唤你过去。”
“好,我马上过去。”赛牡丹这辆马车有意与画尘离的保持了一段距离,这条路是天宁镇通往温泉山庄的官道,大雪天的马车也不少,之间至少相隔了五辆,如果不在这里悄悄把人换了,进镇之后就不方便了。
赛牡丹刚下马车,身边就又过了两辆马车。赛牡丹站在马车边呵了口气,搓着掌心,说:“把不良帅的马车拉离官道,我随后赶到,换人后你们不远不近的跟着,以防万一。”
“是。”
传话的刚走,赛牡丹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紧紧身上嫣红色斗篷,刚抬脚准备向前走去,忽然,一辆马车从身边飞驰而来,经过赛牡丹身边时,一把剑闪着寒光夹着雪花直刺赛牡丹的胸口。
电光石火之间,赛牡丹突然唉哟大叫一声,脚底一滑跌坐在地上。
她在天宁镇三年,一直隐藏了自已的武功,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身份。更何况他们现在在查涂家,保不准这刺杀人就是涂家来试探她的。
赛牡丹假装被马车吓倒,摔坐在地上,躲过了那危险一刺,但衣裳还是被剑气划烂,好好的斗篷被划出了三寸长的口子。
阿不听到声音,正准备下来,手刚碰到车帘,就听到赛牡丹的声音:“小心是涂家!”
阿不立刻僵在车里。涂家人看过他,知道他是画尘离的人,他们在涂家假装不认识,如果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赛牡丹的马车里,让对方看见,就暴露身份了。
阿不心急火燎,却帮不上忙,气火攻心,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差点喷出来。
赛牡丹坐在地上,一边撑着腰一边揉着屁股,假装生气的叫了起来:“这是谁家的马车!该天杀的,差点撞到本姑娘了!哎哟,我这腰,我这屁股!你们还敢跑,快赔我银子让我看郎中去。”这厢说完,又扭头对着马车喊:“表妹,没吓着你吧,外面冷,你且坐着别出来,我歇歇去理论完了,咱们再回家。”
阿不明白了赛牡丹话里的意思,她担心是涂家人来刺探,故意喊给那些人听,让他们以为她们一直同坐一辆马车,刚从温泉山庄回来。
方才传话的人听到了赛牡丹的话,立刻向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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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连翘送回到这辆马车里,才能不露破绽。
赛牡丹哎哟叫了两声之后,撑着地慢慢地站起身。刚才刺杀她的马车并没有走远,就在斜对面停下,里面没有动静,车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等赛牡丹过去。
赛牡丹取下斗篷,拿在手里,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假装要理论。
“你们是镇上哪户人家,竟然如此不懂事!官道又宽又大,你们如此横冲直撞,就怕撞到老人小孩吗?”赛牡丹耍着斗篷,招手把路过的行人都招揽过来,像泼妇似的喊叫:“我这斗篷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叫你家主子出来,赔我银子。”
不知前因后果的行人们见这里有热闹看,都围了过来,堵住了官道,路过的马车也不赶路,纷纷停下打听发生了什么事。赛牡丹见这里人越围越多,心暗暗地放了下来,开始装疯卖傻,要上他们的马车掀帘子找麻烦。
“这位姑娘,我家夫人泡温泉时受了风寒吹不得,正赶着回去请郎中,方才真是对不住了吓着姑娘了,这是一百两银子,还请姑娘收下,不要跟我家车夫一般见识。”里面传出一个男声,话音刚落,车帘未动,从下面推出一包银子,正好是一百两。
车夫见赛牡丹怔怔地看着那银子,扬起鞭子冷声说道:“拿了银子还不走?”
“天宁镇还没有我赛牡丹不认识的人家!你们到底是哪户人家,说来听听,下回我赛牡丹遇见了,也好躲着走!”
众人起哄,拦着马车不让他们走。
“姑娘,我们是外地人,听闻天宁镇的温泉有治病功效,这才特地赶来泡泡。方才唐突了姑娘,是我们不对,姑娘何必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呢。”
赛牡丹偏不信,她非要掀起马车看看里面的人是谁。刚抬手,就被车夫摞倒,赛牡丹只觉得胳膊酥麻无力,整个人从马车摔下来,骨头几乎要散架。
这车夫竟然用了内功!赛牡丹咬着牙,拿了银子恨恨地回到自己马车里,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一哄而散。
赛牡丹刚回到自己马车边,回头再看,哪里还有那辆马车的身影,短短时间,它就凭空消失了。
莫名的,赛牡丹心酸,她望着低垂的车帘,眼眶泛红。“阿不。”
程夕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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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喊错名字,犯得着生气?
“赛姐姐,是我。”里面传出连翘的声音。
赛牡丹怔怔,赶紧抹了抹眼角,堆起笑容,进了马车。只见连翘穿着小花袄子乖乖地坐在里面,见她回来,高兴地扑了过来,搂着她连声说:“赛姐姐你没事就好”。
“妹妹别怕,大白天了,量他们也不敢太放肆。”赛牡丹回报了她一起,坐好,揉着手腕,若有所思。
她不敢暴露身份,隐藏武功,可对方根本不打算收敛,方才车夫摞她时借着马鞭施展内力,她整个血气倒行,翻江倒浪,虽不至于断筋裂骨,她也要花上至少三柱香时间调息才能恢复。
赛牡丹暗自担忧。对方肯定是对她还有所怀疑,这才敢青天白日的再三试她,这次逃过一劫,下次呢?
连翘见赛牡丹的脸上,先是阵阵潮红,转而泛青,知道她是受了内伤,便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赛姐姐,不要强行运气,顺着气血慢慢运功,最后再沉入丹田,等气稳了之后,顺应其力通至百骸。”
赛牡丹点头,按着她的方法试了一下,果然舒服多了。
以前运气,总是利用自身内力形成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游走,遇到阻碍便要个个击破,这才能打通任督二脉,提高功力。而连翘所教她的方法正好相反,血气上涌便让它上涌,借着它的力量把上涌之道理顺,血气下沉时便借力下沉,归于丹田。血气紊乱时,以静制动,偶尔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自身的内力就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被甩来甩去,却不会淹没。
一盏茶功夫过去,赛牡丹舒服了许多。
“妹妹这内功心法从何而来,竟然有此神效。”
连翘笑道:“是我爹生前好友所传授,我内功底子太差,无法修练太过深厚的内力,他便教我这讨巧之法,内力可能不见长,但足以养身调息之用。”连翘说的是陈伯。
赛牡丹点头。“这正是养伤所用的最好的心法。”
“赛姐姐你记住了这诀窍,下回阿不师兄若是受伤了,赛姐姐就可以教教他。”连翘调皮地冲着她眨眼睛,方才她深情低唤阿不,那语调就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妻子要回家跟丈夫倾诉一般。
连翘听得清清楚楚,直后悔自己抢了阿不的位置,影响了他们。
赛牡丹脸一红,笑骂道:“妹妹莫要胡说,以后都不许再打趣姐姐了。方才在外面已经丢了一回脸,妹妹再说,姐姐没脸回美若仙了。”
正说着,只觉得马车晃了一下。赛牡丹掀起帘子一看,是自己的手下假扮车夫,已经坐了下来。
“不良帅有令,速回美若仙,近期都不要再出门了。”
“知道了。”赛牡丹重新坐回到马车里,平心静气地开始调息。连翘也不吵她,懒懒地靠在旁边,瞅着赛牡丹,想着画尘离。
一路上,她在画尘离的大氅里都睡得香甜。马车不大,只能坐下两人,画尘离用大氅裹着她,抱在怀里,随着马车摇晃,像摇篮般舒服。如果不是赛牡丹差人来叫,她恐怕还要继续睡。
画尘离拍着她的小脸叫她醒来的,见她还浑浑噩噩的不知天上人间,忍不住的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耳朵很痒,全身都跟着痒起来,连翘本能的缩成一团,搂着他的腰,慵懒地说:“师兄,困……让我再睡一会。”
画尘离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他几乎是把连翘扔到地上,憎恨地跳下马车,不理她。
连翘自讨没趣地坐在马车里迷糊了好一阵子,一直听到车夫在催,才讪讪地下了马车,趁着外面混乱时溜进了赛牡丹的马车。
其实这事真不能怪她,从小都是许怀泽叫她起床,十几年了,连翘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地认为醒来会见到的第一个人肯定是许怀泽,所以师兄长师兄短地喊着,习惯成自然,就算看到了画尘离,脑子也转不过弯来,仍然叫他师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喊错人,是挺打击画尘离的自尊的,但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吧。连翘嘟起嘴,非常不满意画尘离粗鲁的行为。
马车到达美若仙时,赛牡丹也刚刚调息完。她脸色红润,身上却是冷汗涔涔,湿腻腻的,怪不舒服。
她们刚到,就看到许怀泽的身影,他的身旁,破天荒地站着阿不。
“赛姐姐,我跟你说……”
连翘拉着赛牡丹的手,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子,赛牡丹不但脸红了,连颈都变得粉红。
“妹妹,这样不合适。”赛牡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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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兄是正人君子,就算我有心勾引,他也会无动于衷的。好好的,他怎么可能对我有心。再说,就算有人追求又能如何,我跟右副使……唉,这事别再提了,我们下去吧。”
赛牡丹带着连翘下了马车,许怀泽迎了上来。“师妹。”
“师兄,我用温泉给你煮了好多鸡蛋,你一定要吃光!”连翘把竹篮往许怀泽的手里一放,指着那一篮子的鸡蛋说:“不吃完,就是对不起我这片情义。”
许怀泽见连翘平安无事,又听到她说为自己煮鸡蛋,沉静的脸上显出丝丝笑意。他接过篮子,当真不客气地剥了一个,吃了两个,点头说:“确实好吃。”
连翘眼珠子一转,看向阿不。“阿不师兄,你也吃吧,这里面也有赛姐姐煮的呢。”说完,塞了七八个在阿不的手里。
阿不瞟向赛牡丹,她自从马车里出来后,便脚不停地往房间去,进门后将门一关,便没了声息。阿不拿着鸡蛋,明知道这根本不是温泉水煮的,也只能像哑巴吃黄连似的,干干地咽了五个,差点噎住。
连翘见他噎得要死要活,顿时觉得解气不少,上前挽着许怀泽的胳膊,俏生生地笑道:“画大哥,陪我下棋去!”
许怀泽身体一震,愣在原地,错愕狐疑。原本垂头丧气的阿不也猛然抬头,瞪大眼睛,望望许怀泽,又瞅瞅连翘。
“师妹?”
“嗯?”连翘回头望着许怀泽,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
许怀泽忽然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喊错了名字嘛,犯不着太过上心。话到嘴边,临时改了。“温泉山庄好玩吗?”
“当然好玩,有吃有喝有澡泡,还有觉睡呢。”连翘说话极顺溜,只有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喊错人,说完这些后,两指夹起一个鸡蛋,往空中一抛,接住,再高高抛起,原地转三圈,纤纤玉手向前一伸,鸡蛋稳稳地落在她的手心。
她只顾着玩这鸡蛋,全然没有注意到许怀泽的错愕和疑惑,玩了好一会,见许怀泽还没有动静,这才觉得奇怪。“师兄,还有事吗?”
“哦,没事了,就是怕你困,要休息。”许怀泽摸摸她的头,像兄长一般,宠溺地揉了揉。
阿不见许怀泽没有问下去,略松了口气,然后画蛇添足的帮忙圆谎:“赛娘和连姑娘去温泉山庄的一切花销都算在我家主子身上了,我和阿刺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连一个铜板都没给过,连姑娘这才进不良人几天啊,就花了几百两银子,果然还是女儿家好啊!”
许怀泽这才释怀,问阿不:“花了多少银子,我还你们就是。”
“哎呀,我只是说说而已,许兄不要太计较。若是让主子知道我刚才的抱怨,又该说我小心眼。”说罢,摆摆手,摇着头,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许怀泽陪着连翘下了几盘棋后,见她精神好,只当她泡了温泉在山庄那睡了个舒服觉,也不催她上床,特地去厨房煮了碗面疙瘩汤,让赛牡丹陪她一起喝了大半碗,在院子里散散步,耍了两套拳后,许怀泽才离开。
赛牡丹目送许怀泽,轻声叹息。
“赛姐姐,你怎么了?”连翘探头过来,问她。
“姐姐嫉妒你。”赛牡丹惭愧笑着,指着许怀泽离去的方向,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结,“哪个女子不想遇见像你师兄这样的男子,如若真能掳获他的心,此生足矣。”
“我师兄见过的尸体比女人多,他有本事摸骨识人,却猜不透女人心思,最是不解风情的了。也只有赛姐姐你这般夸他,师兄若是知道了,做梦都会笑!”连翘不以为然。
赛牡丹再次叹气,本想说“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又觉得这话糙了些,想想自己这些年在天宁镇活得也糙,弄得心也跟着糙了起来,以至于站在连翘这样娇俏小姑娘身边,显得既庸俗又世故。
“进屋吧,外面冷。”
赛牡丹与连翘正准备进屋,美若仙的小二突然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请帖,说:“老板,这是涂家送来的帖子。”
赛牡丹眉头一皱,打开,借着灯笼匆匆看了两眼,合上帖子后,面色沉重,对连翘说:“妹妹,三天后,十初三十,涂家老爷过寿,请我们二人赴宴祝寿。唉,今天下午刚遇刺,晚上就收到请帖,不知是福是祸!”
第115章
本帅只想看场好戏
赛牡丹收到请帖时,画尘离和苏旭安都收到了。请帖做得很富贵,边边角角是真正的镶了金铂,撕下来拿在手上掂掂,也有两三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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