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书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沈青鲤
元宁闻言,想给他刺回去,然而终究语塞了。
陆行舟找好了衣服,便转过来将元宁从浴桶中提出来,拿帕子给她擦干。
头发格外的湿,吧嗒吧嗒地还在滴水,陆行舟拿了一件干衣服,一点一点把湿漉漉的头发汲干。
元宁一览无余的站在他的眼前,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他,想从他如湖面一边平静的眸光中找出一些波澜,然而却什么也找不到。
“你还没说,晚上吃面行不行?”
“不行。”
“那你想吃什么?”
“清炸鹌鹑、红烧赤贝、白扒鱼唇、葱烧鱼皮、玉掌献寿、明珠豆腐、首乌鸡丁,你有吗?”
元宁一口气说了七八个菜名,各个都是京中名厨的看家菜。
陆行舟说:“今晚确实没有,明天一定会有。”
元宁知他在吹牛,冷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吃白面,我又不是尼姑,不吃素。”
陆行舟替她擦完了脚,站起身,给她穿上白色寝衣。
这是陆行舟几年前的衣服,元宁现在穿上,仍然显得宽大。
“那行,一会儿我出去打一点野味,给你加个荤菜。”
元宁终于无话可说了。
待穿好了衣服,她忽然道:“你一个人去。”
陆行舟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袍子,像先前一样将她裹好。
“我们一起去。”
元宁默然,将袍子紧紧笼住,遮住自己的脸。
陆行舟从屋后拿了一张弓。
“现在天快黑了,咱们得快一点。”
他一手拿着弓箭,一手牵着元宁,沿着石阶往后山的林子里走。
上一次,元宁被人贩子拐走后,陆行舟也是带着她在后山这么走着,只是短短几个月,他们又站在了这条路上,但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陆行舟带她走到一个山坳,便不再前进,他牵着元宁走到一棵树下,示意元宁不要发出声音。
天色已经很暗了,依稀可以看到一轮月牙斜挂在天上。
这儿正是风口,耳边是呼呼的风,不时还有一两声鸟叫,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兽鸣。
元宁本能的有些害怕,紧紧拉着陆行舟的衣角。
陆行舟凝神屏息的四处看着,等了不多时,便已有了发现,他蹲下去,拉弓,放箭。
箭“嗖”地一声出去后,元宁便听到了什么东西闷声落了地。
陆行舟拿着弓站起身,走过去将中箭的野兔提了起来。
回过头,见元宁裹着他的袍子,仍旧蹲在草丛里。
因望得出神,连袍子没有遮住她的脸也未曾注意。
“你的荤菜成了。”陆行舟提着野兔的耳朵晃了晃。
“你会做菜?”
“不会,不过炖锅汤没有问题。走吧,我们回去了。”陆行舟冲她招了招手。
元宁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忘了把脸蒙住。
回想起刚才陆行舟与自己的对视,竟然全无异常,元宁只觉得五味杂陈。
她用外袍重新将脸蒙上,这才一路小跑的追上去。
陆行舟一只手拿着弓,一只手提着野兔,空不出手来牵她。元宁便自己牵了他的衣角,跟在他的后面。
这个山坳离陆行舟的小院并不远,没多时便已经到了。
元宁进了院子,发现先前被舀空的水缸被人添满了,她扭头望向厨房,发现灶台上似乎也多了很多调料。她冲进屋子里,发现榻上也多了一个枕头一床棉被。
她跑回院子里,陆行舟坐在水缸边开始打理兔子。
“谁打的水?”
“寺里有专门服侍我的沙弥,我一回来他们就知道了。你别怕,我在院子里的时候,他们不会过来。”
陆行舟头也不抬的将野兔剥了皮冲洗干净。
元宁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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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屋檐下远远看着。
陆行舟并不擅厨艺,其实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有生火做过饭。
好在他平时以剑习杀人之道,与杀野兔有相通之处,他拿起菜刀将兔子剁成小块,还算顺当。
他见过盛元康做烤鱼,知道处理这些东西需要腌渍,趁着这功夫,又将素菜洗了几种备用。
先前厨房里的东西不多,陆行舟只打算炖个简简单单的野兔汤,这会儿厨房里配菜配料都齐了,他往汤里扔了好几种菌子,有松茸,有鸡枞。
元宁这三日以来都没吃过饱饭,中午在马车上也只吃了四块榴莲糕。
灶台上的大铁锅咕噜咕噜的冒着白烟,兔肉和野菌混合在一起的香味飘了出来。
元宁还没吸鼻子,肚子就已经咕咕叫了。
陆行舟自然察觉到了,先给元宁盛了一碗汤。
元宁捧着汤碗进了屋,不等放凉就喝了一口,差点将嘴烫了,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待她喝完了汤,杂菌兔肉汤也出锅了。
陆行舟舀了两份,一份放在屋里,一份摆在院子里。
元宁见陆行舟没有跟她一桌吃饭的意思,也微微松了口气,将蒙在身上的袍子解下来,放在一旁。
米饭是沙弥送过来的,还有几碟素菜,应当是寺里午饭时剩下的。
元宁往饭里舀了几勺热汤,拌了拌,整碗饭都随之热了起来。
她一眼就看到大汤碗里的兔腿,立马夹了出来大口吃起来。
陆行舟的厨艺并不出众,这一锅杂菌兔肉汤里,他只放了点盐调味。
但杂菌和兔肉的鲜味彻底提了出来。
元宁胃口大开,竟然将他端进来的一碗汤一碗饭四碟菜吃得干干净净。
等到吃完了饭,元宁重新蒙上外袍往院子里望去。
陆行舟早就吃过了,连碗都已经收起来了,自己坐在外边。
“我吃饱了!”元宁冲他喊了一声,便飞快地跑回榻上,背对着门口坐着。
陆行舟进来收了碗,等他自己给自己洗漱了一番,才又回屋里。
“夜深了,该睡了。”
元宁没有吭声。
陆行舟上前,从榻上拿起枕头的被子,正准备往外走,却发现元宁死死拉着他的衣角。
陆行舟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走。”
元宁的手这时候才稍微松了些劲儿。
陆行舟也上了塌,将元宁的被子铺开,把她送进被窝。
元宁依旧用那外袍遮着头,只露出眼睛。
“你这样怎么睡?”陆行舟伸手去拉,元宁却死拉着不放。
陆行舟想了想,起身将屋里的烛火灭了。
回到榻上,他伸手去摸时,终于碰到了柔软的青丝。
他在黑暗中理好了自己的棉被,躺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陆行舟才说:“阿宁,其实在我的面前你不必遮掩,不必这么累。”
元宁闻言,没有吭声,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陆行舟虽然看不见她,却能听见她的动静。
他知自己惹恼了她,不知该说什么。
隔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从那边飘过来:“我不喜欢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只喜欢你记住我以前的样子。”
陆行舟想了一下,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他伸手钻进她的被窝,抱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我听你的,以后我不看了就是。”
元宁只在他刚碰到自己的时候微微抽了一下,之后便不再抗拒。
陆行舟亦有所察觉。
他索性整个人都钻到了元宁那边,从背后抱住了她。
元宁紧紧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从自己的身边消失。
“阿宁,你不用怕,我说过,你有我。”
“嗯,”元宁应了一声,继而转为低声的抽泣。
陆行舟伸手将她翻过来。
元宁扎进他的怀中,“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陆行舟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等她哭累了、哭够了,才伸手擦掉她的泪。
“陆行舟,先前你说要对我负责,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陆行舟的回答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
然而元宁心中依旧疑虑。
“你喜欢我?”
“嗯。”
“你喜欢现在的我?”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的回答,永远干脆利落。
“可你以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现在才说?还不是因为要骗我!”
“傻瓜,你还这么小,你让我之前怎么对你说?”
“那现在就能说了?陆行舟,你别骗人了好吗?我现在这副模样,我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你还能说出喜欢,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也许吧,”陆行舟答得一本正经,“你忘了,我不但看了你的脸,也看了别的地方,都不止看了一次。你看我怕了吗?”
元宁仔细回想了一下,陆行舟为她沐浴时,的确没有半分害怕或者犹豫。
可她依旧无法想象。
“可是为什么?常云胆子那么大,今天他看了我一眼就已经怕得不行了,你说的话我不相信!”
“他是他,我是我。”
“不……陆行舟,我要你老实回答我,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真的吗?”陆行舟认真地思索起来,“我的的确确是不怕的,这大约是因为,我见过太多比你更可怕的东西。”
“比如?”
“比如在水里泡了一个月的死尸。”
泡了一个月的死尸?
元宁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尸体,但是光是听一听,已经觉得毛骨悚然。
她愣了愣,旋即大怒,伸手便去捶他,咆哮道:“你是拿我跟尸体比吗?”
这个混蛋,总是有办法惹怒她。
然而打着打着,元宁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陆行舟将她的小脑袋摁回他的肩膀,一边拍一边轻声道:“别怕,会有办法的。你忘了你在什么地方吗?这里是皇觉寺,泓济老头可是天下医术最高明的人,没有她治不好的伤病。”
“可如果,这次连大师也没有办法呢?”
“没有如果。”
“有的,有的!”元宁一激动,又急哭了。
陆行舟帮她擦了眼泪,“那我就陪着你,在这个院子里住一辈子,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见我们,好吗?”
元宁静静的仰起脸。
被窝里黑漆漆的,看不见陆行舟的脸,只望得到他的眼睛。
元宁有太多的疑问,也有太多的疑虑,然而听完这一句话,她终究放下了裹在她周身的刺,低下头,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第85章
秋千
啾——啾——
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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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鸟鸣,
叫醒了元宁的清梦。
自她在雁池落水以来,
她三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昨晚这一觉,她睡得很实很沉。
躺下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做噩梦,谁成想竟安安心心的一觉到了天亮。
小屋的窗户仍旧是没有关紧,
有阳光斜进来,
照到元宁身上。
她眯了眯眼睛,往后翻了个身,
然后竟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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