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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九

    迦叶这番话可谓是戳了一屋子人的心窝子。但长陵自幼听惯了佛家偈语,这些早就流在她血液里的话语既寒了她的一腔热血,但又镇住了六神无主的心。

    长陵重新抬起头,眼神坚定道:“知晓。”

    背靠在石门外的叶麒听得此言,望着长陵,轻轻地吁了口气。

    *****

    迦叶既说病势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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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不敢懈怠,稍作商议,便定在午饭后进行。

    以迦叶为主心骨,先驱除固存的茅山真气,可同时施金针驱毒,待长盛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时渡送阴阳二气——但是全过程需得保证不受其扰,稳妥起见,屋内只留下最熟悉长盛状况的洛大侠,曲二侠与舒老头儿守在门外,洞外让周沁和符宴旸看着,被封住穴道的薛夫子直接挂在洞口的大树上即可。

    以上这番是叶麒的提议,然而提议者本人却拒绝了长陵陪同的要求,给自己安排了厨子的活,拾过柴在湖边架起了锅,说必须保证大舅子醒来时吃的第一口饭是又热又香的。

    长陵拗不过他,时间紧迫也就不和他多掰扯,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回到石室内备好热水、金针、金疮药等相关物什,与迦叶、迦谷开始施为。

    长盛被搀坐而起,待宽去上衣,迦叶盘腿坐于他身后,先以指力护住他周身大穴,旋即双掌抵住他的背心,一股浑厚绵长的劲力随气韵而推入,自任督二脉开始游走。

    所谓驱功之法乃是将人体内拥有的内力逐步散去——与多年前魔教中出现过化功的邪法不同之处是,驱内力时需得以等量的真气徐徐渗入躯体,此法不伤精元,可在关键之时救走火入魔之徒。

    换而言之,要化解长盛多少内力,就要消耗迦叶多少内力。

    这十年来,洛周为了维系长盛的寿期,可谓毫无保留的拼尽了内功,虽说散去的大半,留存下来的亦不算少。好在迦叶大师内力深不可测,半个时辰悄然而过,也未见露出疲态,睁眼之际忽道:“探鼻息一百呼,待翳风穴有跃动感,说明气血无滞,可由此开始施针。”

    长陵立时去探长盛鼻端,摸到了跃动感后,火速取过金针,刺入他头顶大穴之上。

    *****

    天色尚早。

    叶麒躺在草地上,嘴上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目不转睛地看着天。

    严格来说,他看的是九连山和龙门山的方向。

    从迦谷迦叶到周沁符二接连跳下,这条“跳崖”路未必没有遭到泄露的可能。

    若是有不轨之徒发现端倪,多半会先派人先行,于是这湖边也是一道需要看守的“门”。

    为免长陵分心,他没有将这重顾虑如实相告——若然她得知此事,必会让其他人来充当这第一前线的守卫。

    但是现在这谷中,洛大侠与曲二侠内力所剩无几,让舒老头儿来看最后一道门相对稳妥,周沁和符二的江湖经验尚浅,随时都有被来者套路的机会。

    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因此处有湖,可在发现异状之际,第一时间施以万花宝鉴,也因他是贺瑜。

    在这场对弈中,他最提防、而至今尚未现身之人,最大的目标或许就是自己。

    念及于此,叶麒又剧烈的咳了起来,这次他早有准备,一口血呕出时动作准确的吐到了身旁的草坑里——早上没留神弄到衣襟上,生怕长陵察觉他还躲去清洗干净才好现身。

    “哎。”叶麒着实愁苦的掀开袖子,给自己号了号脉,仰头看着天际。

    “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都好好的别跳下来送死。”他自顾自的嘟囔一句,复又重新躺下,心道:如此,我也不至催动内力,杀身成仁了。

    正在这时,整个地面毫无前兆地打起颤来。

    几颗沙石蹿在脸上打的生疼,激得他一跃而起,徒然变色。

    叶麒面上血色潮水般褪去,难以置信地望着另外一个方向——这个动静莫不成是……

    *****

    符宴旸周沁两人离得近些,听到巨响时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眼睁睁地看到眼前高耸入云的断崖逐渐裂开,犹如一道天门开启。

    周沁看傻了,“这、这是什么……”

    符宴旸只愣了一瞬,立刻捅她一个肘子,“快、快去通知小侯爷……有人开启山门机关,要闯进来了……”

    周沁虽然吓的魂不附体,仍是听了话转头就跑,没跑出几步看到小侯爷出现,来不及开口就听叶麒道:“你这就回到石室内将此事告诉舒院士,快!”

    符宴旸回过身,见小侯爷赶来,忙上前指着上门方向惊惶道:“师父,你不是说天底下只有薛掌门一人能开启这石门么……可是薛掌门人在我们手中,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地面已停止了震动——山门彻底开启。

    叶麒的眼神不复往日的平和,他目光如锥,紧紧盯着山门口处方向,眸中竟显得有几分阴冷之意。

    “是我算错了,我算错了一个人。”他们听到了淌水而来的脚步声,单听这稀稀拉拉的阵仗,人绝不在少数,“十一年前,还有一个人也在逍遥谷。”

    “沈曜。”

    话音方落,仿佛是为了证实叶麒此言不虚,一队身着铠甲之士凭空出现在眼前,腰间佩刀,手持弓弩,步伐训练有素有如蜂出巢般拥了进来。

    第一三八章:

    生死

    符宴旸万万想不到,竟然在逍遥谷内以这样的方式遇上了自己的“同僚”。

    羽林卫,只听命于皇帝的皇城禁军——这时候出现,难不成皇上本尊也赶趟来了?

    不论沈曜来没来,他都不可能“身先士卒”打头阵,符宴旸认出了带头的都尉,当即道:“黄大人,怎么如此巧,你们也赶到此地……”

    来者根本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那姓黄的都尉一摆手,道:“皇上有命,谷内皆是谋逆党羽,但有所见,格杀勿论!”

    话音方毕,前排的羽林军排好队形架起弓、弩,二话不说扳动扳机,飞箭如过天流星般迎面而来!

    这时,响若雷奔之声徒然惊起,忽见溪流从地直蹿上天,无数水珠凝成串,如同一群水蛇咆哮着猛扑而上,瞬间将箭雨冲散而开!

    符宴旸难以置信地回首——叶麒双手空空,骤然一挥,仿似握着一根巨大而又无形的水鞭,从整条玉带高掀而起,奔腾卷向羽林卫,波如游龙涌过苍穹。

    *****

    一刻钟之前,长陵正在用南华金针为长盛清除余毒,待见小指的滴血从黯淡变为鲜红,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迦谷忍不住睁大了眼:“外头那是什么动静?”

    迦叶丝毫不为所动,他收手回袖,闭目道:“集中心神,为大公子传功续气!”

    长陵亦知此乃关键之际,不论外头发生何事都不可中断,她眼疾手快取下金针,与迦谷一左一右两侧推掌,将一阴一阳两股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长盛体中。

    周沁赶到石门之前,舒老头儿快一步奔上前去,他和曲云真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心中已猜到了几分,看周沁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忙将她拉出几步问:“是不是有人开了山门?”

    “是……我看到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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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士进来了,好像是羽林卫……”周沁上气不接下气道:“对,是羽林卫,现在小侯爷和符二少在外头挡着,我也不知他们能否把他们拦下……”

    曲云真不知外头事,只不可置信道:“羽林卫不是皇城的禁军么?怎会来到逍遥谷?”

    周沁懵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舒隽在金陵这么多年,对朝政局势自也是心中清明:“从金陵到豫州,至少也要提前十日,看来皇上本就有意对武林大会下手……”

    曲云真浑身一震,道:“什么意思?他知道大公子在这儿了?”

    “知不知道不好说,但……”舒隽抬眼望着前方道:“等人杀进来之后,就会知道了。”

    *****

    又一个水浪将一拨来人劈了个人仰马翻。

    听谷外四处荡着各路兵刃交加之响,可想而知羽林卫早将整个逍遥谷都团团围住了。

    此刻局势之危,已非一时之智计能够挽回。

    要保住越长盛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死守山门。

    拥入山谷的羽林卫过了半百,符宴旸以剑克敌,勉强还能自保,但看叶麒无休无止地甩出水浪,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这样硬扛还要扛多久?”

    叶麒的目光看向天际的斜阳。

    迦叶说过,如果一切顺利,天黑之前能够结束。

    “看到太阳了么?”叶麒道:“打到我们看不到为止。”

    符宴旸一惊,“打到死的意思?”

    “不。”叶麒长袖飘起,反手扇出一道掌风,将刚刚越过他们的十来个军士扫飞,纷纷落入水中,溅得漫谷珠飞玉散。

    他一字一顿带着凉薄的杀气道:“就算要死,也要等太阳落山之后再死。”

    那一刹间,符宴旸被小侯爷气场全开的模样震得心头一颤。

    不仅是他,被死死卡在山门前的军士们也都骨寒毛耸。

    谁都知道贺家的小侯爷是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这些年来遍访多少名医都坦言道他活不了几年,若久不见上朝就连皇帝都要派人询问一下贺侯是不是已经归天了。如若传言不虚……那眼前这位气势崔嵬、且狂且战而又屹立不倒的人又是哪个?

    涌入山谷内的士兵已死伤近半,剩下的多多少少露出了退怯之意。

    为首的黄都尉亦是高手,他虽知自己绝非贺侯的敌手,但看方才那御水神功一浪弱过一浪,以及侯爷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容,便猜出了对方的功力定然难以持久。

    他往前踏出一步,举刀吼道:“杀!”

    那是叶麒生平第一次以纯粹的武力对抗杀伐,以性命为注去赌一场前途未卜的胜负。

    很多年前,当他还只是个孩童时,曾听闻“千军万马壁红袍,暮陵长虹啸穹苍”,便心驰神往着若是上天能给他一副健康的体魄,他必定上阵杀敌,踏鼓声,驰骋八百里。

    直到那年泰兴城外尸骨堆积成山,一骑绝尘终不返,他才深知浮生不堪诉,刀剑从来无情,向来残忍,人命素来如草芥。

    后来,他惜命如斯,为“太平”二字尽极所能,为那些前仆后继踏上不归路者多挣一分生机,为延续曾经为他续命者的信念。

    如今,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上天当真待他不薄。

    芸芸众生,他心为她而忧,时光如梭,她披霞而归来,几经沧桑,今日夕阳尤美。

    所余的气力再无力催动万花心法,叶麒请出了无量鞭,白衣染成了一片腥红,早已分不清是谁的血,周沁也悍然无畏地加入了战圈,三人不约而同分立三点,就这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生生拦住了来势汹汹的羽林卫。

    落日垂在山门间,将一切笼罩成朦胧的瑰色。

    叶麒他愈发承受不住骨髓散出来的疼,他的身体反应都开始迟缓起来,一个错眼间,还是没避开暗器,肩头结结实实扎了一箭。

    “师父!”“小侯爷!”

    符宴旸与周沁齐声叫唤,争先恐后往他方向拼杀过去。

    他只稍稍后退一步,就这么端站水中央,遥望天边,周遭的人与景仿佛都开始模糊起来,唯有那太阳斜衔处,如梦似幻,分外的柔和、恬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叶麒将体内最后的内息丝丝缕缕聚拢于丹田,周身一片雾气燕腾,他知道自己已到了极限,既然如此,何不倾尽全力最后一搏,纵然不能彻底击溃,至少也让沈曜知道,天黑之前,就凭这一群酒囊饭袋,是绝无可能闯进来的!

    然而,不待他使出绝命杀招,忽然一阵凌厉劲风自他身畔穿过,将刚聚拢冲来的一大波士兵统统横扫开来,风过无痕的身影盘旋在上半空不过一瞬,就将周遭所有站着的羽林军撂瘫在地。

    长陵落到他的身畔,想也不想握住他的手心,一股暖融融的气流传入他的四肢百骸。叶麒原本肺腑气血翻腾,好像满腹血腥气随时都能喷出嗓子眼,但只是这么轻轻一握,本来已经糊成一团的视线瞬间恢复了几分清明。

    “我大哥没事了。”她凝了他一眼,收了手,跨出一步挡在他的面前,“答应我,你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叶麒端视着她的后侧脸,从耳廓到脸颊还有睫毛上翘的弧度,都好看的赏心悦目。

    “好。”他答应了。

    长陵别过头,眼圈微红,“只要可以不死,不许食言。”

    “好。”他真心的点了点头。

    长陵望着前方又涌来新的羽林卫,头也不回道:“符二,小沁,带小侯爷回去疗伤。”

    叶麒并未推诿,只伸手将肩上的箭身折断,随手丢在一旁,随即转身,毫无顾忌的将战场交给她。

    战神所站的领地,岂有被攻破之理?

    此时的斜阳收敛了最后的璀璨,静静地垂下头去,最后一抹红霞成了暗云。

    叶麒在两个小徒弟的搀扶下,直到石洞门前,实在难以为继,足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怎么办,小侯爷好像伤得很重……得快些让师祖们疗伤啊……”

    他们俩就算再眼拙,也看得出此刻的小侯爷已到了强弩之末。叶麒一只手撑在地面上,堪堪不让自己的脑袋也栽下去,他努力抬头看到仍悬在树上昏厥的薛夫子,喘息了几口气,道:“你们把薛掌门放下来,抽出他身上的银针……”

    这下连符宴旸都慌了,“师父,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顾得上他啊……”

    “朝廷的军队现在仍在外对抗逍遥谷的武林之士,所以杀入谷内的人马尚有限,过不了多久,他们久攻不下自然会倾囊而出,长陵再是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无休无止地与成千上万的人马对抗到底……”叶麒的声音非常轻,因为稍稍重一点都会刺痛胸腔,“但是能开启山门者必是有限,前锋一死,我们抢一步关门,纵是他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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