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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九

    长陵偏过头,自己扶住手帕,说了句“多谢”,想到五毒门的那几个小丫头还在庙内,唯恐符宴归多事再问出一些什么来,便道:“这里不安全,我想回去了。”

    符宴归温和的点了点头,“好,我送你。”

    两人原本就是步行来的,回去自然也用走的,虽是三月初春,夜间仍有风声呼啸,符宴归见长陵衣着单薄,便褪下了外袍为她罩上。

    “我不觉得冷。”长陵想推却,符宴归十分体贴的替她系上扣带,淡淡笑道:“可我觉得热。”

    “……”

    先是出手救人,恰到好处的说了一番子护短的话,继而亲自送她回去,还把自己的衣裳都给让了出来……这要是换作是普通的小姑娘,还不得被迷个七荤八素的了?

    若不是她懂得听声辨位,恐怕真的会以为他对南絮情根深种呢。

    符宴归见长陵看着自己,“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我只是奇怪……”长陵还是问出口了,“这么巧,你也出现在那儿?”

    “不是巧,是我跟了你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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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符宴归如此坦白,反而令长陵怔住了,“啊?”

    “今晚我本来就是要去找你,没想到刚到了你家后门,就看到你从围墙里翻出来了……”符宴归道:“我想你既是偷溜出来,自是不愿意叫别人察觉,但毕竟夜深,近来金陵城也不怎么安宁,我放心不下,才一路尾随你而来……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勉强……说得通……

    但长陵不信。

    “你都看见了,方才那小侯爷要杀我,你怎么不拦着?”

    符宴归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不疾不徐道:“因为他不会杀你。”

    “你就这么笃定?”

    “你不在金陵,或许没有听闻,贺侯虽看去荒唐,但为人做事处处留三分余地,莫说是动手杀人,便是抓一个人,他都要思虑周全……”符宴归道:“除非他有十成把握确认你是五毒门主,否则,不会轻易下手的。”

    她稍稍讶异了一下,仔细一想,当日在大昭寺情形那般危机,他都不肯轻易背后伤人,叶麒此人,确如符宴归所言,有那么一套古怪又古板的处世之风。

    “既然如此,你一直躲着不就好了,何必又要强出头呢?”

    “你遇上麻烦,我岂有不出手之理?只是,你明知贺侯对你心存敌意,只要你矢口否认自己是五毒门主,他自不会轻举妄动……我没有想到你不仅不打消他的疑虑,还主动承认了自己及的身份,如此,我就没有把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长陵默默撩了一下额发——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来着。

    “我没想那么多……毕竟我也是荆家的人,若就这么死了,我爹能善罢甘休?”

    符宴归闻言慢下了脚步,看向长陵:“荆将军会不会罢休,那是后话,也不在贺侯的考量范围之内,若是下次还遇到相似的事,记住先保命,其他的事姑且放一放。”

    长陵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符宴归倒是认真说起教来,而且这话中话,总觉得别有深意。她没有继续讨论下去,瞄了符宴归一眼,“你就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比如我为何会出现在破庙,还有小侯爷提到的……”

    “不需要问。”

    “嗯?”

    “你之所以会去赴会,想必是恢复了一些记忆,五毒门徒找上门来,你既为门主,自无放任之理,至于贺侯提到的事……”符宴归翘起嘴角,“如果你愿意说,我早晚会知道,不愿意说,我又何必多问?”

    长陵听着这一番措辞,瞬间对符宴归又有了新的认知——不仅不戳穿,连借口都替她想全了,他才是那个凡事留三分余地的人吧?

    “……你可真聪明。”

    “过誉。”

    夜深如许。

    这头两人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走在同一条路上,心思不知南辕北辙到何处。

    那厢的小侯爷独自纵马奔驰,冷风劈头盖脸的刮乱了头发,直到回到侯府,脑子才慢慢冷却了下来。

    他越琢磨越是不对。

    何以南絮听到那句话后会笑呢?

    正常的人在当下的第一反应不是应该辩解、慌张、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么?

    而且那笑容……一点也不像是挑衅,更不像是嘲讽。

    叶麒揉了揉已经乱的不能看的头发,只觉得长陵的那一刹笑颜如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恨不得要拿个锤子把脑壳砸开,将那一幕挑出来丢的远远的才好。

    “叶麒啊叶麒,色令智昏,你还是修行不够啊。”他一边反省般的叹息,一边顺着府内的廊道往内厅走去,走了几步才察觉出不对——都过了子时了,府里的灯笼怎么还没熄?

    叶麒脚步缓了下来,看着前方大厅灯火通明,外头站着两个身型挺拔的侍从。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随即,往前走了几步,在门前站定。

    厅内有三人,贺松和七叔僵着身子站在一边,而正席上端坐一人。那人一身常服,正端着茶杯,抬起头时,目光正好与叶麒对上。

    “贺瑜,都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野了?”他笑道:“朕可都等了你好半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明天解除封印,后天相认。

    第四十七章:

    孤鹤

    叶麒有礼有节的一笑,当即跨入厅内就要撩开袍子,“不知皇上深夜驾临,臣有失远迎……”

    “行了,又不是在宫里,你我君臣间何需这些礼数?”沈曜手势一抬,站起了身直接走到叶麒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倒比上次离开时精神了不少,亏得朕在金陵还总惦记着你的身体……”

    “托皇上洪福,此次出门偶然得到一株百年玄参,配着肖长老的配方,几服药下去,确实有了一些好转。”

    贺松记得上次他说的版本是“天降高人”,一转眼又变成了“百年玄参”,这欺君不打草稿,瞎话信手拈来,金陵城中除了贺小侯爷也没谁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曜露出一副心头大石终于放下的笑意,拍了拍叶麒的肩,“这次你率贺家军力阻雁军南下,又救回了八派掌门,解我东夏武林燃眉之危,实是立了大功,朕已让礼部去拟封赏的旨意了,只是迟迟不见你入宫……”

    话至此顿了一顿,贺松和七叔听出了这里头的怪罪之意,惊得冷汗涔涔,叶麒不以为意,只笑道:“臣不是不想进宫,这不出门前留了遗书,累的皇上担惊受怕,结果好端端的回来了,一时心虚,还请皇上恕罪。”

    不解释倒好,一解释简直没把贺松脸给吓绿了,沈曜倒似习以为常,哈哈笑了两声,“你啊,说话还是如此不着调,罢了,能平安归来,朕高兴得很,这次就不同你计较了……”

    “多谢皇上抬爱。”叶麒规规矩矩的抬袖道:“皇上若要召见臣,直接差人来说一声就好,何以今夜突然造访……”

    “本就是微服私访,偶然路过你家门前,临时起意进来看看,没等多久,不必紧张。”沈曜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边上的座位走去,叶麒浑然没有紧张的样子,很自然的让七叔下去备一壶新茶上来,看贺松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便道:“我这次出门捎了不少有趣的东西,还想着带进宫里去,这可赶巧了,大哥,你快去拿来给皇上开开眼界。”

    “哦,好。”

    贺松一听,就如脚上抹了油般飞也似的溜了,叶麒看厅内的人差不多都被支走了,重新回转过头:“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曜闻言一怔,随即指着叶麒低头一笑,“你啊,还真是没什么能瞒过你……朕确实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何事?”

    长陵一回府,关上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那两瓶麻魂散。

    红色那瓶是毒、药,白色那瓶是解药。她依次倒出来细细端详,嗅了好一会儿,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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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的气味倒是与五毒门时服用过的基本吻合。

    她心没大到就这么给咽下,夜半三更,值夜的人都靠着栏住睡熟了,长陵来去如风,顺手把厨房外的看门狗擒回北厢,用红瓶药丸掺着肉渣给它服下,不过片刻的功夫,那只眼如铜铃的黑犬就蔫了下来,流着哈喇子想吠吠不出声,四条腿翘上天——就跟当日她们几人的症状差不多。

    长陵也不心急,给大黑狗垫了个靠头的枕子,便自顾自的洗漱睡下。

    翌日起早,看那只狗还好端端的活着,方给它塞了颗解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黑犬就跟回春了似的站了起来,初时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扭了两步,发现能动弹了,仰着头眼巴巴瞪了始作俑者一瞬,撒丫子就窜没影了。

    长陵:“……”

    基本上可以确定吃不死人就对了。

    她终于不再迟疑,当即服下一颗解药,盘膝于榻试着运气——说来神奇,那股尘封已久的内力竟当真有了点复苏的意思,一点一滴宛如蝌蚪般在丹田中聚拢,片刻,真气如流水般周转起来。

    长陵心下一喜,这才彻底相信那个叫琴儿小姑娘没有坑人,只是一颗解药才恢复一成功力,可见当日给她下药的人简直是抓一把往嘴里塞的节奏——

    好在解药尚有十颗。

    她掐指一算,一口气又咽下了八粒,再度运起内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猛觉真气汹涌澎湃袭来,仿若雀鸟回笼,顷刻间冲破了四肢百骸的窒淤之处,长陵双目阖上,双掌于胸前来回游走,将释摩真气一重一重的找了回来。

    床帐锦帘在这股风起云涌下漂浮不定,隔间的珠帘亦被吹得叮铃作响,所幸天色尚早,这会儿子要是外头有人瞧见,多半得以为屋里出现了什么鬼怪才会刮起妖风。

    然而长陵只练到一半,手势戛然而止。

    不对劲。

    真气在第四重时戛然而止,如同攀岩只到了半途就无法继续向前。

    她所练的释摩真经已到第九层,但此刻回归内力不足五成。

    长陵眉头微皱,莫非还是解药服的不够?

    “那些混账丫头到底给我吃了多少麻魂散……”长陵黑着脸又吞了一颗,等了好一会儿,又试着重新汇聚了几次真气,结果还是一样。

    太奇怪了。

    她能感觉到剩余的内息仍被桎梏在深处,并非是消失了。

    解药不假,药量应该也没有算错,那到底是哪出问题了?

    此时天色已大亮,外头仆人们也开始走动起来,长陵茫然片刻无果,便将最后一颗药丸丢回瓶中——这下不敢随意挥霍,得空还得找个靠谱的名医来研究一下才是。

    不管怎么说,有所恢复总好过先前跟个弱鸡似的处处受人掣肘,五成功力虽说敌不过宗师级的人物,吊打普通的高手是绰绰有余了,最少天魂天魄站到跟前,当不会再处于下风。

    想到天魂天魄,脑中又难免蹦出叶麒,当日逃出大昭寺时他曾提到的那枚环玉,说是大哥要他转交给自己,还有那半柄折扇与付流景之间的关系,目前只有他最为清楚。

    可惜现在这位小侯爷认准了自己就是南絮,想要澄清恐怕还得费点事。

    长陵整顿饭都在思索着“如何与贺大侯爷”见上一面,侍奉的丫鬟瞧她心不在焉,一反常态连一块鸡腿都没啃完,便出声问道:“小姐,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喔,不是。”长陵放下筷子,“今日有人来府上找过我么?”

    “没有啊,小姐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看来叶麒暂时没有上门“寻仇”的意思。

    长陵囫囵吞枣的把汤喝完,擦了擦嘴正准备再“杀”去贺府一次,前脚还没迈出北厢,符宴旸这个小瘟神突然找上门来。

    “南姐姐……目测你这个眼神……不会是忘了和我的约定了吧?”

    长陵:“……”

    她还真就忘了。

    “只剩七天了啊!七天!”符宴旸急得在长陵身侧兜兜转转,“难道就真的要放弃了?”

    “你先安静。”长陵叹了一口气,问:“金陵城可有适合练武的僻静之处,不易受人搅扰的那种?”

    “僻静之处?”符宴旸眨了眨眼,“有啊!”

    *****

    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

    长陵没想到这金陵城中也会有这样的一方竹林之境,自山麓到山顶,一眼望去,仿佛全被竹海所淹没。

    她仰起头,看着稀稀散散的日光照在苍劲的毛竹上,不知怎么地,想起了于付流景初遇的那个茂竹林。

    也如这般,阵风拂过,竹浪此起彼伏,幽静而又深沉。

    “前边就是皇家的园林啦,这边几座山头也都是达官贵胄的私人封地,普通的平头百姓是进不来的,平日里也很少会有人来……”符宴旸颇为得意的蹦跶道:“我们在这儿练武功最好不过啦。”

    “哦?看来这座山是你家的咯?”

    “那也谈不上……”符宴旸将两匹马儿一并拴在竹子上,“不过这漫山的竹林倒是我大哥找人种上去的……”

    长陵眉梢一挑,“你大哥喜欢竹林?”

    “不喜欢哪来的闲情逸致捣腾这么多竹子……他还在山上盖了一栋避暑的屋子呢……”符宴旸说着往山顶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儿,不过我嫌爬山太累,不常去,就是想吃竹笋或者竹筒饭的时候会来走一趟……好了,南姐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打算教我什么功夫呐?”

    “你的剑呢?”

    符宴旸忙拔剑出鞘,长陵随手摘了一根细长的竹条,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好了。”

    话音方落,右手竹枝斜指而下,手腕一翻,竹尖破空而刺,嗤嗤作响,符宴旸睁大了眼,但见那根枝条随臂舞动,乍一看去花团锦簇,一招一式目不暇接,越往后越是飘逸变幻,只觉得舞剑之人神、韵风流不拘,极尽华彩。

    长陵舞了五招剑就停了下来,看符宴旸一愣一愣的,问:“你看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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