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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容九

    “他们姓什么和我有……”话音一顿,叶麒仿似想到了什么,踱出茅屋,绕到墓碑的正面去,看到月光之下,碑上刻字:贺彦贞之墓。

    这名字乍一看有点亲近感,“我爷爷也是彦字辈……贺彦贞……”

    迦谷也走到门前,叶麒忽然一抬头,“我小时候听我爹说过,前梁时期,我们贺家虽说是氏族,但祖上出过一代绝世高手,只是不愿与朝廷有牵扯,所以与族内联系颇少,后来退隐江湖也就销声匿迹了……难道说……”

    “这位贺彦贞老前辈,就是你爷爷的兄长,六十多年前,江湖中有一门功夫名为‘笔走龙蛇’,就是你这位贺家老前辈的独门绝技。”迦谷笑了笑道:“与当年江东第一侠的‘铁画银钩’并称江湖儒侠两绝。”

    “这么说来,这燕灵村……”叶麒反应过来了,“就是这位贺老太爷那一支的后辈?”

    迦谷“嗯哼”了一声,“和你也算是亲戚了……”

    叶麒这下是真的惊了,“难怪入山时的阵法,摆的是二十八星宿阵……可是,他们怎么会困在这山中,还有为什么到了夜晚,整个村子的人就像是中了邪一样……见人就撕呢?”

    “你先别着急,进屋来,我给你瞧件东西。”

    迦谷在茅屋地板下的暗格翻出了一本一指厚的手抄本,拍了拍封面上的灰,但见上边写着“贞之手记”四字,叶麒接过一瞧,“贺老太爷的的手札?师父……你哪来的?”

    迦谷轻咳了一声,脚步不留痕迹的挪远了两步,“我和你说你不能生师父的气啊,这手札……是垫在贺老墓碑下的,欸,我不是故意的啊,就是那次我拔完那墓碑,不小心给带出来的,不过他老人家的尸骨肯定还是原封不动的埋在土里边,我可没碰,你放心。”

    “……”要说他这位师父是出家人,无怪别人不信,他都快怀疑师父是不是早就还俗了。

    叶麒迟疑了一下,没立即去翻——毕竟是老祖宗辈的手记,要是写了太多不愿让后辈知道的私事儿……

    迦谷看出了他的犹豫,“你翻到背面瞧瞧。”

    叶麒翻过一看,愣了,背面用蝇头小楷备注了几个字:愿有缘人能读之救我族人。

    这下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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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疑,叶麒当即坐下身,认真翻看了起来,第一页便简要地提到了他们举家挪来燕灵山的缘由:余唯恐天下人之觊觎,江湖之仇杀,却违抗师命,擅自练功,不料遭到反噬……

    “违抗师命?”读到此处叶麒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看:后遭暗算,身中尸蛊,祸及家人。而中蛊者夜不可见月,不可听声,否则便状如僵尸,见活物欲除之而后快,实乃人间之祸患。吾死不足惜,但不忍因此泯灭族人,遂不得不暂时隐居至此,以求寻得解毒之机。

    这手记大概是贺彦贞在不同的时期研究不同驱毒法子的载录,显而易见的是,随着时光推移,他不仅没能为亲人解开此毒,反倒看着更多的亲人受此伤害,而且这种尸蛊还会一代传给下一代,毒性根深蒂固埋在血液里,非药石能够驱之,到了最后,他不得不放弃,索性在这燕灵山两头设下重重障碍,与世隔绝,并定下了“夜不能行”的恶灵传言。

    叶麒又翻了几页,实在是越看越不忍直睹,“没想到我贺太爷过的如此艰难……他怎么就没有想过出去找人求救呢?”

    “这种尸蛊一发作,功力都会比往常高处数倍,以贺老的修为,若是随便在外边走动,说不定睡一觉一不小心就屠一个村……”迦谷喟叹道:“他纵是有心求医,也不敢走远呐。”

    “那他怎么不飞鸽传书出去……他要是求助我爷爷,说不定我们贺家也会为他寻访名医,前来救治呢?”

    “他不是没找过,你自己往后看,他找过了,”迦谷摆了摆手,“不过没有回应罢了。”

    叶麒看了几眼,“真的,为什么呢?”

    “你爷爷那会儿正忙着与前梁皇帝斗兵,想来是没有收到信吧……原本贺老在江湖中广结良缘,也未必没有他人可求,只是,他似乎不愿让江湖人得知自己所在,”迦谷嫌叶麒看的太慢,剧透道:“最终无奈之下,他托人唤来一个了他信任的朋友。”

    叶麒刚巧也看到这里,手指拂过纸上的名字,喃喃道:“神乐和尚?”

    迦谷低声笑道:“这百年以来,要是说武功修为最高的和尚,你师父我暂时是排不上号的,但就算是我师兄与少林的空见大师也只能排的上前三名,不敢称第一,你知道为什么?”

    叶麒听出了话外之意,“莫非……这神乐和尚比迦叶师伯的修为还要高?”

    “唔,让我想想,这个要从何说起呢……”迦谷站起身来,走出两步道:“达摩师祖传扬禅宗,人称东土第一祖师,我等也都是承袭于他的佛法……众人皆知,达摩祖的武学典籍中,《释摩真经》流于天竺,《洗髓经》、《易筋经》则流于中土少林,而在他晚年结识了宝志禅师,两人甚为投契,直到宝志禅师入狱身故,达摩祖方才一苇渡江,面壁九年,最终传衣钵于慧可二祖。”

    叶麒点了点头,“这些故事师父以前就同我说过……”

    迦谷斜睨了他一眼,像个老小孩一眼哼了一声,“再让我说一遍会怎样?”

    叶麒轻咳了一声,哄道:“您继续,继续。”

    “慧可和尚座下有众多亲传弟子,都是僧字辈,但其中有一个年纪最小的徒弟,名为永音。”迦谷道:“据说,慧可和尚极为疼爱这个弟子,但却不传他少林的洗髓经、易筋经,而是给了他一卷《万花宝鉴》。”

    “万花宝鉴?”叶麒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有所耳闻,据说也是十分厉害的武学宝典……不过,我还真不知道这宝典是出自于少林……”

    迦谷道:“其实此典籍乃是宝志禅师所创,这永音和尚师承少林不错,但同时也是宝志禅师的徒孙……所以,禅宗武学典籍中,万花宝鉴算得上是能与释摩真经齐名的了。只可惜,万花宝鉴虽然玄妙,却非普通的出家人轻易能修习得了的,是以,百年以来,永音和尚未能将此功发扬光大,最终得以失传……”

    叶麒看迦谷故意停顿卖起了关子,配合道:“但是……”

    “但是,数十年前,出现了一个神乐和尚,”迦谷道:“他得到了万花宝鉴的真传。”

    叶麒轻声称奇,“想不到,我贺太爷居然认识神乐和尚这么厉害的人物……”

    迦谷挑了挑眉,“是啊,贺老前辈不仅认识神乐和尚,最后,还把人请来活活害死了。”

    叶麒“啊”了一声,低下头重新翻阅起那本手札,看到神乐和尚依约到燕灵山中,为村民们诊脉之后,对贺彦贞下了八字结论:万花宝鉴,可以解之。

    这八个字非同小可,给当时绝望的贺彦贞以希望,但是神乐却说,若欲化毒,需得以阴阳二气,齐灌经脉,方能徐徐而驱之。

    换句话说,单凭神乐一个人解不了全村人的毒,除非,另外还有一个人能练得此功,同时施为。可谁都知道万花宝鉴乃是禅宗之秘籍,神乐又怎么可能会将神功传给其他人呢?

    然而,众人还是低估了神乐和尚的宽厚的胸襟,他临行将万花宝鉴的心法一字不漏的传给了贺彦贞,并答应在他大功修成之后会再度回到燕灵村,与他共救村民。

    谁知天不遂人愿,就在神乐和尚离开的前一夜,燕灵村村民突然集体发病,群起而攻之,原本绝不是对手的贺彦贞因修了万花宝鉴,功力大增,神乐和尚终命丧于他手下。

    贺彦贞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杀死挚友,痛不欲生,决意以死谢罪,他在临死之前亲手铸建了神庙祭奠神乐,又将这一切写入这手札之中,希望后代之中能有人引以为戒,而后,横剑自刎。

    叶麒看到最后,除了扼腕喟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仍是有些不解,“这本手札既是贺老太爷为后世子孙所写,又为何会埋在他的坟中?”

    “我初时也大不明白,直到有一天才想通他的用意……”迦谷坐下身道:“这万花宝鉴本就不是普通之人所能修习,要是人人都知此典籍所在,争夺自不必多说,若是谁都随意修习一招半式,走火入魔的结果何其可怖?想必,他交待子嗣将这手札藏于墓碑之下,若是后世人中,有天资聪颖的习武之才,或是可信之人得入山中,可将此手札重新拿出,否则,便是埋于黄土中,也不能令其祸患于世。”

    叶麒终于全部听明白了,“难怪太爷写的是‘愿有缘人能读之救我族人’……咦,师父,你方才提到为了我的病,把那宝鉴琢磨清楚……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剑,莫非你指的是……”

    “嗯,”迦谷点了一下头,“我在看过这本手札之后,就找到了贺老留下的万花宝鉴……不过有些地方,贺老写的不甚明晰,为师还在琢磨呢,若是能找个人参详一下,悟出全部的精髓,你修得此功,那顽疾,可就有救了。”

    话音未落,床榻上始终一动不动的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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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掀开被褥,坐起身来:“师叔,那宝鉴现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迟了一丢丢,写的眼睛都花了。

    第八十五章:

    宝鉴

    长陵这么毫无征兆的坐起身,着实将屋内的两师徒吓得虎躯一震。

    迦谷张口结舌,“师侄,你几时醒的?”

    “刚醒。”长陵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脖子,顺道起身观瞻了一下乱的和狗窝似的茅草屋,叶麒忙拉着她坐下,“你先别着急下床,现在人感觉怎么样?”

    “挺好,我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你睡了一觉?”迦谷一愣道:“那我们方才说的话,你是从哪儿开始听的?”

    长陵道:“从不用每年给我烧纸开始听的。”

    迦谷:“……”

    “我睡着时通常会分点神来听周围的动静,”长陵波澜不惊的瞥了他们一眼,“本来我是打算睡到天亮的,听到师叔提及万花宝鉴能救命,想一想,就先醒一下吧。”

    迦谷淡定扭过头对叶麒道:“听到没有?以后千万不要在我师侄面前玩那种‘趁你睡着述衷肠’的把戏,她不会给你面子,随时会坐起来的。”

    叶麒深以为然点点头,看长陵瞪来,绽出了一个笑容道:“衷肠有什么好诉的,二公子喜欢,我剖出来给你玩。”

    长陵懒得理会他,直接望向迦谷,迦谷抬了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万花宝鉴的所在有些特别,晚上是看不到的,待天亮我再带你们去瞧瞧……不过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活回来的?还有……你脸上的胎记又到哪儿去了?”

    “这些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空可以慢慢说……”

    迦谷搬了条椅子坐到她跟前,“有空有空,夜正长,你可以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长陵:“……”

    叶麒看她一副根本奈何不了迦谷的样子,不由握拳掩嘴一笑,“好了师父,长陵还有伤在身,你就别为难为人了……现在我倒是有一些事想不明白,比如,您在这个村住了这么久,村民们都不知道么?”

    “知道啊。”

    “那你掘了他们祖宗的坟,他们就这么无动于衷?”叶麒惊奇道:“就算晚上变成了绿眼睛,白日里个个都是正常的人,他们怎么会让你一直住在山里呢?”

    迦谷欲言又止,“这个嘛……”

    长陵挑了挑眉,替他道:“想来师叔到了白天的时候,又会把墓碑原封不动的埋回去。”

    叶麒:“……”

    迦谷嘿嘿一笑,“还是咱们小陵最懂我,我早都说了,你当年就应该拜到我的门下……”

    不等他把后面的话扯完,长陵又问:“可是,那些村民既然眼睛变绿就丧失心智,又怎么会认得出墓碑来呢?”

    “与其说是丧失心智,我倒觉得他们是变了另外一个自己,更为准确。”迦谷道:“其实那些绿眼睛也并非全无想法,你看啊,他们每一次聚众撕完了人,还能在天亮之前赶回自己的家里,就是担心被白天的那个自己发现了端倪……”

    叶麒道:“师父的意思是,绿眼睛有自己的记忆?”

    “应该是吧。”迦谷不大肯定道:“或者,他们有那么一丁点记忆,凭本能觉得我就是贺老本人……”

    “那他们为何会忌惮贺老呢?”长陵问:“看到自己的祖宗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么?”

    迦谷与叶麒动作一致地偏头,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叶麒咳了一声:“不是每个人都能长成你那种熊心豹子胆的……不过我猜,他们忌惮贺太爷的最大原因,兴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贺老太爷有灭他们的心思吧?”

    迦谷叹了一口气,“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但是夜里变为鬼兽,控制不住的撕人为乐,一旦让他们出了这山林,那就是危害人间之祸。贺老太爷当年激愤之下横剑自刎,也非明智之举,他越是愧悔难当,就越应该练成神功,解救族人,方不负神乐和尚的牺牲啊。现如今留下的残本,纵是让我这种超凡脱俗的一代宗师来琢磨,始终仍有费解之处。”

    长陵自动忽略了“一代宗师”那几个字,直接道:“嗯,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助师叔一臂之力。”

    “你?”迦谷摆了摆手略带讥笑,“你武学天赋高是没错,不过嘛,就算能练的成释摩真经,但万花宝鉴你断然是练不成的……”

    长陵桀骜道:“我还没见过什么武功我会练不成?”

    “你不信?”迦谷兴致勃勃一笑,“好,等天亮了我带你们见识见识,到时你一瞧便知。”

    白练从天而降,在朝霞的映照中宛如红色玉带,倒泄于峭壁之间。

    这座山的山峰之处有一条七八丈高的瀑布,水落石上,珠玑四溅,汇成一条湖潭,又散成清溪一路蜿蜒而下。

    迦谷带着两人到了这岸边,指着瀑帘道:“万花宝鉴,就在这儿。”

    长陵听着瀑流哗哗作响:“莫非宝鉴被刻在这水帘后的山洞中?”

    “水帘后有山洞不错,不过贺老并未将宝鉴刻在洞内,而是……”迦谷清了清嗓子,故意顿了顿,等着长陵追问,谁知叶麒自然而然接道:“而是刻在这瀑布后的峭壁之上。”

    卖弄失败,迦谷立时吹胡子瞪眼道:“师父没吭声,谁准你插话了?”

    叶麒随性地给迦谷赔了个笑,对长陵道:“贺老太爷的那本手札,提到一句‘万花藏飞流,溪涧岂能留’,意思就是说,他把心法刻在了这瀑壁上……我看的时候,也有些不大相信,想不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做。”

    长陵往前走出两步,仰头望着飞流直下,“这位贺老前辈倒真是煞费苦心。”

    “煞费苦心?”

    “他将心法刻在这岩壁之上,若后世子孙中有人想要修习,需得在这瀑流之中攀爬奔走百次千次,除了磋磨轻功之外,但凡意志薄弱之人,便会放弃,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算有资格修习这门功夫。”长陵嘴角微微一勾,“同时,他为防止外人侵入此山,盗走宝鉴,用这样的方式才能令人常住,如此,若是不能得到村民的认可,被驱逐燕灵村,也无法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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