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锦瑟华筝
正说着小丫头灵儿跑进来,手里捧着几个花苞满面的沮丧:“太姨娘!真可惜,这几只花苞落了!”
秀儿瞪了她一眼:“笨丫头,落了怕什么?这几只都快开了,找个大些的深口盘子,盛些清水养着,明天就开了!”
两人说着出去找盘子,长生被逗笑了,却不解地看向吴姨娘,刚才灵儿明明喊得是太姨娘?
吴姨娘看到她的神情愣了愣:“难道二少奶奶,不,二夫人,她没差人告诉你?”
“没有啊?我今个没出这院子,没人来告诉我什么呀?”
吴姨娘脸上似有忿色,很快又笑着说:“她替老夫人管着不少事,太忙了,可能忘记告诉姑娘了。老夫人早上刚交待的,我都老弄错,姑娘可千万注意别弄错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改个称呼。”
长生听她一五一十地讲了以后府里各位主子的称呼如何改,觉得有些好笑,明澈年轻英俊,明净风华正茂,想着明清也不会差吧,被人称老爷心里是什么滋味?
吴姨娘怕她不明白,趁暂时没人小声地解释:“其实老爷过世后就该这么称呼了,夫人都改称老夫人好几年了,只是当家未定,所以一直这么含糊着,今天不过是明净把老夫人气着了,所以才情急之下命令改了称呼。姑娘小心别弄错了,虽然不敢有人捉你的错处,但被那帮小人背后嘀咕也不好。”
什么明净把老夫人气着了?今天可是他收通房的好日子,心花怒放还来不及,又怎会把老夫人气着?难道他居然不愿意?
还有什么当家未定?长生听了个半懂未懂,又不好再问,只得先含笑谢过,回去再慢慢思索。
这时,灵儿和秀儿进来了,灵儿明显刚哭过,秀儿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吴姨娘,不,太姨娘皱起眉头:“怎么呢?哭哭啼啼象什么样子?”
秀儿鄙夷地瞪了灵儿一眼说:“小厨房没有那么大的盘子,我们就去大厨房借,谁知回来的路上这丫头不长眼,撞到大公子身上,盘子掉地上给摔烂了,她怕赔盘子居然说大公子有意撞她!结果被二爷训了一顿。”
吴姨娘不理她,转身取了几钱碎银塞到灵儿手上,平静地说:“去给人家把盘子赔了。府里公子小姐们都小,以后走路小心点。”
大公子?长生心里一跳,旋及明白称呼已经改了过来,应该指的是谢家长孙谢锦书。
那么二爷就是从未见过的二公子明清了?听说他是谢家唯一的嫡子,也是老夫人唯一的亲生儿子。长生忽然明白了吴姨娘刚才话中之意。
正思索着,小维慌里慌张跑进来,顾不上行礼就说:“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倒叫奴婢好找!大小姐醒来找不到你,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快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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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郡城春早
(根据谢老夫人的吩咐,文中有些称呼按照开始她老人家的要求改过来。)
长生方才想起自己许诺下午睡醒就去陪小锦姝玩,却因和太姨娘有事商议给耽误了一会儿,谁知就这一会儿,就吓着了小锦姝。
想起她又处于极度的恐慌和绝望中,长生心急如焚拉着小维就走,太姨娘也匆匆跟了去。
走进正屋,只听到嘤嘤的哭声和两个婆子在好言相劝,长生松了一口气,看来闹得并不厉害,急急走进去,却惊呆了,嘤嘤哭泣的是小妮,并不是锦姝。
锦姝坐在床角,用被子紧紧的拥住自己,眼泪象关不住闸似的直流,却一声也不出,无神地盯着被子,满眼的绝望和惶恐。
长生自责到了极点,她太高估了马车的吸引力,马车虽然好玩,也只能吸引她一时的注意力,并不能带给她安全感。何况最信赖的陆嬷嬷刚离开了她,她想必是极难过不舍的,如果不是听说嬷嬷不去白姨娘就会死,她是死也不会让她走的。好不容易才比较信任和依赖自己,却突然间又找不到了!
“姝儿!”长生心痛地上前脱鞋上床,紧紧把她揽到怀里用巾子抹着眼泪:“姝儿别哭!姑姑在这里!姑姑不会扔下你的!姑姑连锦姝院也没出,我只是和太姨娘说了几句话!”
锦姝终于断定把她抱在怀里的就是长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小身子在长生怀里直抽搐,嘴里含混不清地哭着:“娘死了,不要姝儿了,嬷嬷也死了,也不要姝儿了……”
长生心里一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陆嬷嬷之死瞒得极严,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内心有所察觉?
正要斥责她,锦姝又说:“姑姑也不见了,我以为姑姑也死了!”
长生哭笑不得,一时找不到就是死了吗?可见当年林心怡之死对她影响有多大,那种忽然间失去至亲的恐惧和绝望的感觉一直深埋在她心里,
她抱紧她,轻声斥到:“小孩子家乱说什么?姑姑不是说了,你娘到很远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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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看病去了,等你长大了就回来了,嬷嬷不是告诉你她照顾白姨娘去了吗,白姨娘病好了她就回来。至于我,不就是串个门,怎么就会死了,这不好好的在这?”
锦姝终于止住了哭声,依旧抱紧长生,恐慌地说:“嬷嬷说人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她说我娘就是因为死了,我才再也看不到了。我以为看不到姑姑,姑姑就死了!”
两位婆子面面相觑,吴太姨娘紧紧地皱起眉头,满面自责,长生深吸一口气抱紧她,突然觉得陆奶娘死的实在是罪有应得。
她虽是七岁的孩子,但却因四岁那年心灵上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心理上一直在拒绝长大,未必对当年之事记得有多清,但稍一受刺激就会再次回到那种深深的恐慌和绝望中。
“姝儿放心,姑姑再也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你,可姑姑也有事要办,不可能总是陪在你身边,所以如果你暂时找不到姑姑,先不要惊慌,让小维、小妮、可乐、可喜四位姐姐先陪你玩,还有太姨娘和乔嬷嬷杨嬷嬷也会照顾你,姑姑一定尽快回来?好不好?”
她抬起锦姝的头,让她看着自己的目光,然后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用不容置否的声音说:“你不相信姑姑吗?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
锦姝被长生的声音和目光所吸引,渐渐清醒过来,看看周围,再看看长生,长舒了一口气,紧紧地把头埋进长生怀里,嘤咛着说:“我相信姑姑!”
长生拍着她,柔声说:“那就好,一定要相信姑姑,姑姑一定不会离开你,以后如果我有事要走,一定给你说一声,或者让别人带话给你行不行?”
锦姝郑重地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长生宠溺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爱哭鼻子的小丫头,吓死姑姑了!老夫人今早说了,你以后就是谢家的大小姐,可尊贵了,别动不动就哭鼻子!走吧,太姨娘院里的玉兰花快开了,我们去看花苞!”
锦姝迟疑了,她连自己的屋子都很少出过,在谢府除了偶尔给老夫人请安,哪也不愿去,就连同龄的锦书、锦文也害怕,今天不过是有小马车的诱惑才肯在院子里玩这么长时间,东西跨院她都从没去过。
长生依然温柔而不容置否地看着她:“西跨院是长生姑姑的住处,你以后上课的地方,东跨院是太姨娘的住处,你喜欢太姨娘吗?”
锦姝看看太姨娘和蔼的笑容和眼里的鼓励,终于点头答应:“喜欢!”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东跨院去看玉兰花苞,它天天都会长一些,我们天天去看,一直等到它开花好不好?”
小锦姝眼里一亮,极感兴趣地说:“真的吗?花苞还会长大?我要去看!”
长生笑着拉她下床梳洗更衣,心里却更加痛恨陆奶娘,对她仅有一点同情心也消失怠尽,可怜的孩子被禁锢到了什么地步,居然连最基本的花开花落等常识都不知道。
小锦姝重新更衣梳洗整齐,花儿朵儿戴满头,鹅黄色的绣花小袄,葱绿色的百褶裙,满眼期待地看着长生,长生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小脸,拉着她来到东跨院。
身后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长生装作不经意回过头看了一眼,把每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放下心来,看起来她们皆是真心为小锦姝担心,应该能信得过。
虽然仍是春寒料峭,但下午的阳光暖暖的,风也变得柔和起来,高大的玉兰树上花苞点点,锦姝仰起头,新奇地看着,仿佛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这种景致。
长生牵着她的手,神情和熙笑容甜美,伸手指向枝头:“锦姝,看到没有?那就是花苞,它一天会比一天大,过几天盛开的时候,就象白色的鸽子卧在枝头。从明天开始我们天天来看它,好不好?”
明净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如同在看一幅画,似乎自己走进去就会破坏了画中的静谧美好。他的袖笼里藏着一枝金黄色的迎春花,原来郡城的春天果真来了,不但向阳的山坡上有,谢府的锦姝院里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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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扰人清静
明净忽然这一日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有一种迫不及待想入画的感觉,这么美好的景致,凭什么他要置身事外?
“姝儿!你过太姨娘这边来了!三叔好几日没见你了!”
锦姝回过头来,黄衫绿裙,眼睛虽然红肿未消,但依然笑意盈盈,精致的小脸泛起红晕:“三叔!长生姑姑说这花苞还会长大!我还以为花突然就长到树上了,不知道是花苞长大变的!”
满院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真不能想象她刚才还是那么的恐惧和绝望。
长生也轻声地笑了,牵着她的手,向明净只行了礼不言语,又向墨儿点头致意。
因为她不知道是该叫“三爷”还是“三公子”,强忍住想笑的冲动,神情恬淡而温暖地站在明净面前。简妆素服,冬衣难掩纤长美好的身姿,背对着下午的阳光,如同笼罩在淡黄的光晕中,明净忽然很想知道她若盛妆会是什么样子?
太姨娘轻声开口了:“三爷,你这几天去京中访友,可有什么收获?”
长生听到太姨娘喊明净“三爷”,再没了半点想笑的心情。明净正奇怪锦姝怎么象是刚刚哭过,听到这两个字也怔住了,方才想起老夫人今早被自己气得严令改口,只是被自己的亲娘称作“三爷”,心里实在不好受,就胡乱应了,看到姨娘若有所思的目光,方才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这里人多嘴杂,切不可落人口实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他很快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长生一眼,满院子的人,她一定非常不喜自己失礼,要不然昨天傍晚也不会派豆黄在街口拦住自己叮咛那番话,原来自己的种种心意对她来说竟是一种麻烦和负担。
心里一凉,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只看着锦姝说:“姝儿果真不知道这个?都是三叔不好,应该早带你看这些,以后三叔有空也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锦姝兴奋地点点头,眼里亮闪闪的:“嗯,好!三叔,你知道吗?长生姑姑送我一个会跑的小马车,我用它拉着小猴子和小狗狗在院子里跑,可好玩啦!长生姑姑还告诉我说玉兰花开了就象白鸽子一样卧在树上,真有意思,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三叔也天天来看好吗?”
明净点点头,故意装作转头看花苞,不敢再看她那张纯真的小脸。这几年自己失职到何种地步,因为怕她哭闹怕她受委屈所以处处顺着她,也不敢让她离开陆奶娘,反而让她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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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孤僻,敏感内向,如果不是长生,明净简直无法想象发展下去会成什么样。
他回过头看着一如往昔温婉和蔼的娘亲,笑着说:“姨娘,还是你这里春天来得早,这株白玉兰再过几天就要开了,我院里那株紫玉兰到现在只有零星几个花苞。为什么我那里春天来得比你这里晚?一定是春风有误!”
锦姝好奇地问:“那是为什么呀?”
长生接口道:“即使春风有误,听松院也非玉门关!”看到明净不解的眼神,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虽是唐诗,但现在才是初唐,哪来的这首诗。
旋及掩饰地说:“玉门关,传说中春风吹不到的地方。”又赶紧差开话题:“那是因为听松院没有小锦姝!如果我们的锦姝大小姐常去看看,春风一定会吹到哪里,那株紫玉兰也会结苞开花,象紫色的鸽子卧满枝头!”
锦姝兴奋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看!”
长生却迟疑了。今天实在不是时候,老夫人刚给听松院送了两名花枝招展的通房丫头,锦姝从来不去哪里,自己偏偏今天带她过去,让人怎么想?算是打扰还是贺喜?对自己的身份来说怎么都不合适。东家收通房丫头,她一个教养姑姑贺的哪门子喜?
而且什么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锦姝还没做好和外界接触的心理准备。虽然她看似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些,但心里的阴影和三年来心灵上的禁锢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不能一下子经历太多的变化、接受太多的新鲜事物,若冒然走出锦姝院,一直高高兴兴的还好,稍碰到不开心的事,刚进步了一点点又前功尽弃了,长生冒不起这个险。
正思索着怎么拒绝锦姝的要求,明净已经被她的犹豫和抗拒伤到了。他也想起了自己屋里的两个通房丫头,忽然有一种在长生面前矮人一等的感觉,好似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同时有些负气,凭什么自己要承受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要接受那么多不想要的东西?凭什么她在这一方院落清静逍遥?
今天眼看着嫡母把通房丫头送到听松院,他百般抗拒却无可奈何,心烦之下打马出去乱跑一气,午饭也是在外面的小饭馆胡乱对付了,他就是不想回府,不想回听松院,不想面对那两个通房丫头。
牵马信步时,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发现迎春花竟然已经开了,欣喜之余忍不住折了一枝开得最好的,怕人发觉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带回来想送给她,却好似扰了她的清静?
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涌上心头,看着锦姝殷殷期待而不解的目光,掩饰地一笑:“三叔院里的紫玉兰现在光秃秃的,只有几个很小的花苞,你看了这个就觉得那个没有看头,等春风吹到听松院的时候,紫色的花就会开满枝头,那时候三叔再请你看好不好?”
锦姝连连点头应了,其实刚一出口说要去听松院看紫玉兰,她就后悔了,除了偶尔去给老夫人请安,她几乎都没出过锦姝院,对院子外面依然心有恐惧,刚好明净解了她的围。
长生看到她的神情,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锦姝果然还没做好和外界接触的心理准备,刚才不过一时兴起,真出去了她一定后悔紧张,指不出会怎么样。
而明净,新收了年轻美貌的通房,其中一个还是主仆情深的心腹丫头,定是不希望被人打扰吧。让人不解的是他眼里却有深深的无奈,难道他不愿意?
只是他愿不愿意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新来的紫葫比豆黄更适合服侍自己,除了找机会提醒他防备着掌握他底细的豆黄,长生真的想不同他收通房丫头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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