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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巨鳄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塞外流云

    小半个时辰后,易允昌易知足两父子乘了两顶小轿出了府,抵达码头后再乘船渡江而下,径往对岸的河南岛,十三行两家富豪——伍家潘家的府邸——伍家花园潘家花园都在河南岛海幢寺附近。

    船舱里,易知足静静的看着江面上的景色,这是他从没见过,也想象不出的景色,两边江岸密密麻麻停满了各种大大小小他叫不出名字的船只,真真是桅樯如林,江面上,各种船只穿梭往来不停,整个江面就象一座巨大的水上浮城。

    不知不觉间,船在漱珠涌运河伍家花园的私家码头靠了岸,两人下了船,一路漫步而行,伍家花园占地广阔,规模宏大,一河之隔的潘家花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望着宽阔笔直的祠道,高大的牌坊,连绵的亭台楼阁,易知足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原本易家大院就已经让他觉的豪奢,如今跟伍家潘家花园一比,根本就是天壤之别,暗自感叹一番后,易知足一指隔河相望的潘家花园,道:孩儿不明白。

    易允昌抚须笑道:可是潘伍两家为何会将私宅修在此处?

    正是。易知足点头道:这里距离西关也稍远了些,孩儿不明白,为什么十三行其他行商的私宅多在西关,而偏偏潘家伍家两大总商却选择这地方?而且还是比邻而居,难不成这是块风水宝地?

    宅不近庙,寺庙旁能有什么风水宝地?易允昌不屑的道,顿了顿,他接着道:潘家与伍家都是福建人,而且是同乡,关系非同一般,两家宅子连在一起,应是出于互相照应的目的,另外是不是还有什么缘由,那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说着,他停下脚步,看向易知足,神情严肃的道:伍家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势力庞杂,伍秉鉴执掌十三行数十年,手段心智皆非常人可比,不是轻易能被人拿捏的,你可要考虑清楚。

    都快到门口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易知足语气轻松的宽慰道:爹放心,咱只是借钱,又不是敲诈勒索。

    易允昌暗叹了一声,不敲不诈,又如何能在这节骨眼上从伍秉鉴手里借来四十万?

    伍家花园,延辉楼,年近七十,但仍精神矍铄的伍秉鉴喝过早茶后,照例坐在厅堂里听小辈翻译《澳门月报,自道光六年起,他就已经正式退出行商的行列,将怡和行交给儿子打理。

    他想安享晚年,但树欲静风不止,不论是粤海关还是广州官场,不论是英国的东印度公司还是美国的旗昌洋行但凡稍大点的事情都是直接找他,身不由己,他只能是打起精神,勉力支撑。

    一个管事蹑手蹑脚的走进厅堂,静候了片刻,才抓住一个空挡禀报道:禀老太爷,孚泰行易允昌在外求见。




第五章 浪荡子
    孚泰行易允昌?伍秉鉴显然颇觉意外,兴泰行倒闭在即,十三行一众小商行犹如惊弓之鸟,他岂能不知,有人上门来借贷,他早有预料,但孚泰行跟伍家跟他本人一直都没什么交情,就算是要临时抱佛脚,也抱不到他头上来,默然半晌,他才开口道:就他一个?

    两个人,随行的是易家三公子——易知足。

    三小子?伍秉鉴仰头想了想,道:协助易允昌打理孚泰行商务的是他家大小子吧?叫什么来着?

    老太爷好记性,协助打理孚泰行商务的确是易家老大,叫易知书,易家老三素来不沾边的。

    那易允昌带他家三小子来,是为其他事情而来?想到这里,伍秉鉴看向素来不太安分的孙儿伍长青,道:你可认识易家三小子?

    伍长青看起来二十出头,实则才十八,因不喜读书,成年后就开始在怡和行里学习打理商务,为了看起来显的老成一些,刻意蓄了短须,他平日里没少在外面玩,跟易知足也打过几次照面,自然认得。

    听闻问起,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含笑道:回阿爷,易知足,小名乐仔,是十三行里有名的惫赖子弟,是个街头打架斗殴,青楼争风吃醋,酒楼夸富逞强的角儿,昨儿还听说他在靖海门对渡的花艇上醉酒落水。

    是个浪荡子?伍秉鉴微皱眉头,道:家中子弟最近有没有在外生事的?

    伍长青眼睛转了转,道:孙儿可没听说有谁在外闯了祸。

    请他们进来。伍秉鉴说着稍稍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伍家花园规模宏大,雍容华丽,院内布局煞费匠心,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古树荷塘各种各样的花卉果树点缀其间,一路行来,易知足居然还看见院子养的有孔雀和鹿,他忍不住感慨道:一步一景,或许夸张,但一院一景却不足以形容真正是豪阔。

    听的这话,易允昌回首瞟了他一眼,感觉有些个怪怪的,老三最近的变化似乎不小,以前在他面前可没这般从容,略微沉吟,他才轻声道:潘家伍家迭任十三行总商,两家花园既是私宅,也是外夷散心游赏之地,两家花园可说既是朝廷的脸面,也是十三行的脸面,岂能差了?

    原来还是外夷散心游赏之地,难怪的如此豪奢!易知足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这年头,以天朝上国自居的大清根本就没把洋人当人看,所有来广州贸易的洋人都只能呆在指定的地方,不准进城,不允许见官,不允许携带家眷,连珠江上的花艇都不允许游玩。

    一个月中只有两三天允许外出游览,不仅有时间限制,地方也受限制,局限在西关河南岛花地,这河南岛上可供游赏的也就是潘家伍家花园和海幢寺。

    两人一路穿廊过院,差不多两盏茶功夫才抵达延辉楼,进的厅堂,见伍秉鉴起身,易允昌忙疾步上前躬身长揖道:孚泰行易允昌见过平湖公。易知足亦是有样学样,跟着一揖。

    伍秉鉴瞥了二人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易昆官无须多礼。说着看向易知足,道:不知易昆官携令郎前来有何要事?

    还真够直接的,看来是跟洋人打交道打多了,易知足抬头打量了他一眼,见这位十三行的传奇人物身材瘦小,一张倒三角脸上蓄着花白的八字须,脸颊无肉,眉毛稀疏,实在是其貌不扬,但眼神却甚是犀利。

    易知足瞥了一眼伍长青,这才对着伍秉鉴拱手道:今日前来拜见平湖公,是晚辈有要事相商。说着,他转身对易允昌一揖,道:事涉机密,孩儿斗胆,恳请父亲回避。

    见这情形,易允昌更是确信儿子是准备要挟伍秉鉴,嘴唇动了动,却觉的这时说什么都是多余,担心的看了儿子一眼,他才冲伍秉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拱了拱手,一言不发的转身退下。

    伍秉鉴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俩父子一眼,估摸着定然是伍家子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落在了易家这个惫赖子弟手中,当下瞥了眼伍长青,吩咐道:去书房将报纸翻译好,别老是结结巴巴的。

    孙儿遵命。伍长青应了一句,躬身退下,随即脚步轻快的进了书房,关上门,他立即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他心里可说是好奇到了极点,易知足这惫赖家伙肯定是来告状的,难道他前儿在靖海门渡口的花艇上醉酒落水跟伍家有关?

    厅堂里,伍秉鉴施施然落座,斯条慢理的道:有事直说,老夫不喜兜圈子,也没时间。

    那晚辈就直说了。易知足说着上前几步,拱手道:晚辈前来,是想向平湖公借五十万大洋。

    见他开口就要五十万大洋,伍秉鉴脸色一沉,一双眼睛盯着易知足,却不开口说话。

    被伍秉鉴这么盯着,易知足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这看起来干巴巴的老头子的身份地位权势经历成就,不论那一点,都是他易知足必须仰望的,在他如此沉默的直视下,岂有不紧张之理?

    虽然心里紧张,但易知足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他不能让对方觉的他心虚,他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今天若是不能从这个老家伙手中借到钱,他的人生将又一次悲剧,昨晚一夜没睡,他就一直翻来覆去的设想着今日谈判可能遇上的种种情形和细节。

    稍待片刻,见伍秉鉴确实没有开口的打算,易知足不得不强自镇静的开口道:若是平湖公不愿借,晚辈只能去跟宝顺洋行借,说错了,不是借,应该说交易,晚辈手中有英国人急切迫求的技术,估计要价一百万银元,颠地也会乐于成交。

    这小子手中能有什么技术是英国人急切迫求的技术?而且能够拿来要挟,以此向他借钱,伍秉鉴略一思忖,便反应过来,沉声道:你说的是茶叶?

    见他顺着杆子往上爬,易知足稍稍松了口气,缓声道:不错,十三行对外贸易中,数量最大,利润最高的莫过于茶叶。

    英国人每年要花费多少白银在茶叶贸易上?数十年来,他们一直千方百计的想打破大清对茶叶的垄断。

    晚辈在黄埔无意中听英国商船上的水手说起,近几年在印度锡兰都发现了大片野生的茶树,显然,印度锡兰都适宜种植茶树,英国人眼下缺的只是茶树栽培和制茶工艺而已。

    晚辈为英国人提供茶种,茶树栽培,制茶工艺并直接向他们提供茶农和制茶工匠,开价一百万银元,想来英国人会非常乐于接受。



第六章 茶叶经
    书房里,伍长青听的目定口呆,易知足这家伙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这等法子要挟伍家给孚泰行借款!这家伙疯了吗?平日里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如此胆大!不知道阿爷会不会答应?

    厅堂里,伍秉鉴一张脸已阴沉的要滴的出水来,不论是十三行其他商行还是伍家的怡和行,茶叶都是主营贸易,而且最赚钱的也是茶叶贸易,仅是怡和行一家,茶叶贸易一年的利润就上百万两。

    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有十三行行商子弟以向英国人出售茶树栽培技术和制茶工艺来要挟他借贷!

    这是易允昌的主意还是眼前这毛头小子的主意?伍秉鉴一时间无法确定,但他清楚,在孚泰行面临倒闭的危险之际,这话绝对不只是恐吓,易家绝对敢铤而走险。

    默然半晌,伍秉鉴才开口道:你为何不直接私下与宝顺洋行交易?

    易知足在外贸公司负责的就是高档红茶和乌龙茶出口,在二十一世纪,中国茶叶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远远不如阿萨姆茶大吉岭茶锡兰茶等印度茶,而在十八十九世纪,中国茶叶却是一家独大,甚至可说垄断了国际市场上的所有茶叶。

    而阿萨姆茶大吉岭茶锡兰茶等所谓的印度茶,就是英国人在十九世纪中期从福建偷偷移植茶树到印度栽培,至于茶树栽培技术和制茶工艺,也是英国人将福建茶农和制茶工匠偷运去印度,原封不动的剽窃。

    对这一段历史,易知足可谓是深恶痛绝,自然也是印象深刻,他敢上门有恃无恐的要挟伍秉鉴,就是因为熟悉这段茶叶历史。

    见伍秉鉴并未勃然大怒,而是反问他为何不直接私下与宝顺洋行交易,易知足顿觉心头一松,当下指了指椅子,道:晚辈大病未愈,能坐下说吗?

    他倒不是真站不起,而是想寻求平等,气势上的平等,心理上的平等,他不是来哀求借贷的,而是以要挟的手段来借贷的。

    伍秉鉴有些诧异的瞥了他一眼,以他的身份地位年龄资格,纵是易允昌这等十三行的行商在他面前,也要恪守晚辈之礼,这小家伙居然跟他讨座,看来小家伙心里很有些底气,略微迟疑,他才面无表情的道:坐吧。

    易知足缓步上前,很是自然的在他对面落座,这才开口道:将茶种,茶树栽培技术,制茶工艺卖给英国人,往小了说是断了十三行所有行商的财路,往大了说,是断了大清大部分茶商的财路和茶农的生计,而且不是只断一时,是永远的断送。

    晚辈并非是不知轻重之人,若非孚泰行倒闭在即,易家面临着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绝境,晚辈也不敢生出这等疯狂的念头,是以先来平湖公处寻求援助,还望平湖公施以援手。

    略微一顿,不等伍秉鉴开口,他又接着道:晚辈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五年之内,必定连本带息还清所有欠款,还请平湖公放心。

    听的这话,伍秉鉴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手指有节奏的在椅子上叩着,半晌才开口道:孚泰行不善经营,十三行这几年的处境亦颇为艰难,你凭什么保证能在五年内还清借款?

    见谈话内容完全是在他的引导下进行,易知足露出一丝笑容,自信的道:五年是颇为保守的估计,实际上三年时间就应该足够了,原因很简单,早则今年,迟则明年,朝廷就会大力禁烟,这将极大的改善十三行眼下所处的困境。

    易知足心里很清楚,大清禁烟的结果就是导致战争的爆发,什么改善十三行的处境,纯粹就是扯谈,他之所以如此说,就是为了主导话题。

    大力禁烟?伍秉鉴不以为意的道:朝廷这些年可没少禁烟,哪次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晚辈说的是全国范围内,大举禁烟,广州将是重中之重,绝不会是雷声大雨点小,湿湿地皮就收手。

    何以见得?

    阿芙蓉(鸦片)暴利,输入量逐年递增,近几年更是大幅暴增,白银因此大量流失,这必然导致银贵钱贱。易知足朗声道:平湖公应该很清楚,银贵钱贱意味着什么?且不说对百姓的影响,对商贸的影响,只说对朝廷最直接的影响,那就是岁入减少,地方动荡,这是朝廷难以忍受也难以坐视的。

    近两年阿芙蓉输入量增幅之大,可说是骇人听闻,朝廷焉敢坐视,又岂敢继续放纵?朝廷官员也不尽是尸位素餐,酒囊饭袋之辈,晚辈因此大胆断定,早则今年,迟则明年,大清最严厉的禁烟举措就会出台。

    伍秉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两眼,心里却有些诧异,这家伙是十三行里有名的惫赖子弟?是街头打架斗殴,青楼争风吃醋,酒楼夸富逞强的角色?就这谈吐见识胆识,十三行子弟有几人能及?

    究竟是这小子以往深藏不露?还是易允昌授意他如此说的?伍秉鉴一时间难以判断,沉吟片刻,他才试探道:老夫素来不关心国事,也不作学问,还真不知银贵钱贱意味着什么?能否详细说说?

    听的这话,易知足一颗心稳稳的放进肚子里,伍秉鉴担任十三行总商数十年,堪称大清最富有的人之一,一生侵淫商贸,岂有不明白银贵钱贱意味着什么?对方这是成心考校他,这说明伍秉鉴对他产生了兴趣。

    这自然是好事,他是迫于无奈才以如此阴损的法子要挟伍秉鉴借钱,但他并不希望就此得罪伍秉鉴或是与伍家交恶,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对孚泰行也不是好事,能勾起对方的兴趣,最终获得对方的赏识,相信孚泰行有能力还钱,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平湖公既是有心考校,小子就斗胆班门弄斧了。易知足谦逊了一句,才侃侃说道:银贵钱贱的最直接反应就是银钱比价大幅上升,朝廷征收赋税是以银为准,百姓纳税却是以铜钱为主,这等若是变相加赋,大宗货物计价用银,零散计价则是铜钱,银钱比价升高,则大宗流通商品必然涨价,米价盐价布价药价等都会被推高。

    两相交织,朝廷赋税关税商税盐税都将大受影响,以盐税为例,盐商进盐花出去的是银子,卖盐收回的则是铜钱,银钱比价大幅上升,盐价也只能跟着上涨,否则就得亏本,问题是,百姓受变相加赋的影响,手中少钱,有些甚至是无钱,但盐又不可一日或缺,如此一来,私盐势必猖獗,不仅盐商苦不堪言,盐税亦将随之骤减。

    再则,钱庄银号亦将受冲击。

    伍秉鉴一直静静的听着,不置一言,但听的却很专注,易知足说的较为简洁,从朝廷赋税到钱庄银号,从农业到商业,从手工作坊到市场,可谓是面面俱到,对银贵钱贱的弊端剖析的很全面,而且透彻。

    在书房里偷听的伍长青也是一脸的惊愕,这家伙究竟是不是易知足?别说是他一个整日里四处厮混,游手好闲,泼皮一般的家伙,就是文澜书院里那些个满肚子酸气的秀才,也不可能有这般面面俱到的见解。

    银贵钱贱,若是日益加剧,必然是百业凋敝,最苦者,莫过于百姓,晚辈窃以为,银贵钱贱最大的危害,是激发社会矛盾,加剧社会动荡,百姓穷困潦倒,一旦遭遇天灾**,必生暴乱,而且会迅速蔓延,这才是最为堪忧之处,朝廷有识之士断然不能容忍,不敢放任!

    伍秉鉴点了点头,缓声道:这些经济之学,你是跟谁学的?




第七章 露峥嵘
    跟谁学的?易知足暗道不妙,卖弄过头了,这些东西他都是上网看小说逛论坛,跟人争论时刻意收集的,而原本的易三少却是个不喜读书,整日里吃喝玩乐的主,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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