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为美

    沈殷殷将婴孩从徐春手上夺过来，在两个人念念不舍的神情中说了一句很是残忍的话。

    “徐大人，恕我直言，一个将军，战场上几千上万人都杀了，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你很无能。”

    徐春身子一震，是啊，是他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想起徐烟曾经跪在他的面前说“只求父亲帮帮女儿”，他那个时候为什么就不尽全力去帮她呢？

    又或者，当年她要进宫的时候，执意拦住她，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啊。

    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时候喊他“老匹夫”，他现在想起徐烟那样不肖的话，什么怨气也无，只有无尽的悔恨。

    “可。。。可烟儿是难产而死，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徐夫人没有底气地说道，安慰着身边的丈夫。

    “难产而死？外头的传闻徐大人听去了多少？徐烟死前受尽折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到最后产婆都没请，自己拼了命生下这个孩子，就撒手人寰了。”沈殷殷冷笑着说道。

    她不在乎他们信不信，她也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怨恨她。

    第一次有人听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提徐烟死去的惨状，徐大人的心像是生生被人血淋淋地剜去。

    徐烟已经死了，尸身停在他们的面前，但是沈殷殷，偏偏要在那伤口上狠撒一把盐。

    “我们烟儿有今天，还不是拜皇后娘娘所赐。”徐夫人扶着丈夫，面带恨意地瞪着沈殷殷说道。

    拜她所赐？姑且算是如此吧，“孩子是陛下的，命令是陛下下的，产婆是陛下请的，我是他的皇后，无论如何，我都占不了主责吧？”

    “皇后娘娘今天来找我们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何事？”此时徐春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很快问沈殷殷道。

    他一直都很聪明，当跟随萧沉进京，他是第一个跪下高呼“万岁”的人，他知道沈殷殷今天来，一定不光是来告诉他们徐烟死得有多惨的，她把职责都推到萧沉的头上，一定有她的原因。

    沈殷殷笑了笑，“徐大人果真聪明，本宫今夜前来，就想问问徐大人和夫人，这外孙，你们可还喜欢？”

    她这是什么话？这孩子是从他们女儿肚中生出的骨肉，自然当做命一般疼爱，岂还有不喜欢的说话？

    “你什么意思？”徐春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殷殷话外好像有别的意思。

    “本宫能有什么意思？只不过再喜欢，这孩子终究还是本宫的，徐大人若是看够了，那便还给本宫吧。”

    沈殷殷说着便要从徐夫人手中将那孩子抱走。

    若是没见着了也就罢了，此刻见着了再从身边生生抱走，那是种什么滋味儿？

    方才徐大人一直想抱，现在也没有抱成，如何舍得？徐夫人紧紧抱着，如何也不肯撒手。

    “放手。”沈殷殷板着一张脸厉声道。

    她手上的力道加重了，那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此刻夜中安静，这般一声哭声显得突兀异常。

    “好啊，徐夫人是想把这寺中的所有人都吵起来是吗？也好，到时候若是陛下来了，便看着你们两个抢本宫的孩子，你们道是个什么罪名？”

    沈殷殷发了狠，咬牙道。

    徐夫人听到这个话，手上的力道便松了，沈殷殷一用劲儿，徐夫人便往身后倒了下去。

    “夫人。”徐大人见此赶紧去扶。

    那孩子在沈殷殷怀中依然哭嚎不止，但是沈殷殷根本顾不上她，只盯着徐夫人道，“给你们看了孩子还不知足？现在竟想从本宫手中抢了是吗？”

    徐夫人坐在地上，满面的泪水，“皇后娘娘，我们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何必这样挫折我们，若是如此，不如一道圣旨要了我们的命吧。”

    反正。。。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这话没有说出口，沈殷殷反倒冷笑了一声，“徐家到底哪里对不住我，徐夫人难道不知吗？”

    她的一句话倒将徐春和徐夫人反问住了，又听她接着道，“徐夫人不知，徐大人应该清楚得很吧。”

    “本宫当年在徐府中住过那么长时间，本宫记得，徐大人应该是个聪明人。”

    徐春身子忽然一怔，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答案，沈殷殷，她是来报仇来了。

    沈殷殷见他如此反映，嘴角一抹笑意，她不介意把仇恨公之于众，她乐意看着他们现在表情，看着他们痛苦，看着他们无助，就像曾经的她自己一样。

    “徐大人，你自己为了贪功，可曾想过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我们换了个位置，现在又是什么感受？”

    “娘娘你。。。”徐春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那孩子哭声渐渐小了，沈殷殷抚着孩子的背缓缓道，“不过本宫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与徐大人算这些旧账的。”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徐春一时间如死灰一般，双目无神，他现在知道徐烟真正的死是因为他曾经作过的孽，因果报应，他现在的心情，一定痛苦到了极致吧。

    沈殷殷笑了笑，“本宫今夜前来，就想问问徐大人和夫人，这外孙，你们想不想亲自抚养？”

    “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徐春彻底弄不明白沈殷殷了，她明明很恨他，她对那些恨毫不掩饰，可是偏偏问他要不要抚养这个孩子。

    “我的意思，徐大人清楚得很，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又何必装傻。”

    这天下短短几年的时间，经历了两次谋反，大家都对这两个字熟悉得很。

    “你想怎么做？”徐春问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对这方面的事不精通得很，徐大人上过战场，随着陛下征战数年，应是比我更有经验。”

    这言下之意，便是推责了，若他日东窗事发，徐春还得落个主谋。

    徐烟抬头看了看沈殷殷，她抱着孩子，小小个子，又瘦有弱，却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踩在脚下，他想起最初见沈殷殷的样子，笨笨的、呆呆的，不说话，眼睛里也没有光彩。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机关算尽的皇后娘娘？

    “娘娘，臣从前听过一句话，这世上从来没有笨的人，那些笨到极致的人，在聪明人眼里往往才是威胁。”

    (iishu)是，，，，！




第二百五十七章：若重来一次
    【】(iishu)，

    沈殷殷勾唇一笑，只道，“本宫便就算是徐大人在帮本宫了，只不知徐大人觉得本宫是威胁还是笨呢？”

    这句话换而言之便是问徐春愿做聪明人，还是笨的人。

    “不可能。”徐夫人抢着道，“我们凭什么冒这个险？好歹现在还有个外孙在，若是失败了，外孙也就。。。”

    “外孙？”沈殷殷一声冷笑，“你们的外孙在我手上呢，他以后是龙是凤，是死是活，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这才是沈殷殷要这个孩子的真实缘由，从一开始她都在筹谋，一直到了今天。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后，难道你不怕没人护着你，一样沦为刀下亡魂吗？”徐春道。

    “怕？”她怕什么？她只怕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死在她的眼前，对于她来说，死早就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徐大人只说做不做吧？”沈殷殷问道。

    徐春捏了捏手，没有答话。

    “为自己女儿报仇，手刃了杀害女儿的凶手，亲手将自己的外孙养大，教他武功策论成为一个了不得男子，还是继续辛苦煎熬，一辈子到老无靠，看着外孙被旁人折磨，徐大人，你自己选择吧。”

    她为这次的谈判加上最后的筹码。

    “可是娘娘，我凭什么相信你？”徐春问道，他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沈殷殷。

    “你对我们徐家恨之入骨，我没有理由相信你会帮我，若只是你进一步的复仇计划呢？娘娘心里难道不想将我徐家赶尽杀绝吗？”

    徐春到底还是聪明，关键的时候，总还是能猜中事情的根本。

    沈殷殷笑道，“徐大人果真能看透人的心思，既如此，本宫倒不妨告诉徐大人，本宫做梦都想将你们徐家灭门呢。”

    此话说出来还带着笑意，“灭门”二字还带着谈笑风生的闲淡。

    “但是本宫也分得清是非，此事，徐大人终是听君之事，本宫知道，那个人才是本宫真正该恨的人，徐大人做了帮凶，我要徐大人女儿一条性命，倒也算不亏欠了。”

    “可。。。”

    “可是徐大人你怎么知道本宫说的是不是实话？”徐春刚要说话，便被沈殷殷接过话头，把他的话都先说了出来。

    “徐大人根本就没有必要知道，因为摆在徐大人面前只有两条道。

    要么，与本宫合作，赢一个子孙绕膝的未来，要么就此撒手，看着本宫毁了这孩子。是赌一把还是什么都不做，徐大人只能二选一。”

    徐春忽然残忍地笑了一笑，“看来，老夫已经没有选择了。”

    沈殷殷也满意地一笑，“徐大人果真聪明，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盟友。”沈殷殷说罢，抱着孩子摇曳地走了出去。

    “老爷，你为什么答应她呀？你明知道她。。。”等沈殷殷走后，徐夫人凑到徐大人面前问道。

    “烟儿。。。”徐大人没有回答徐夫人的话，只跪在徐烟的棺桲前，以头磕在那棺桲上，眼泪落下，斑驳了护国寺光滑的地面。

    “是父亲对不起你，是父亲对不起你。”徐大人哭着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便是悔不当初了吧。

    沈殷殷是杀害徐烟的凶手，但是徐春不但不能为徐烟报仇，还有与沈殷殷合作，这般行动便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啊。

    他活了这么大把年岁，这老脸也顾不上了，但是徐烟因为他当初一时贪功而死，现在他更不能为徐烟报仇，心中悲痛，如同万刀穿心。

    “你别怪父亲，别怪父亲，父亲也没有办法。”他跪在徐烟的领前，不听说道。

    当沈殷殷回去的时候，萧沉已经醒了过来，听到声响，顺着那方向看过去便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轻手轻脚地从门外进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萧沉看着她，低声问道。

    “陛下还没睡吗？”沈殷殷装得从容，将孩子放在床边，轻轻给他盖好被子，才一面漫不经心地问萧沉。

    “睡到一半的时候觉得胸口闷得很，”萧沉道，“你去把窗子推开吧。”

    沈殷殷推开窗户，便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是雪落在树上的声音，时值隆冬，纷纷的大雪寂静无声，倒也有一种静谧的美好。

    “你刚才去哪儿了？”萧沉又问回了刚才的问题。

    “刚才孩子醒了，臣妾就抱着他出去走了走。”沈殷殷折转回来，坐在萧沉身边。

    萧沉也坐了起来，扮过沈殷殷的肩膀，头顶在沈殷殷的头上，声音有些眷恋地问道，“殷殷啊，咱们认识了多长时间了？”

    “好长好长的时间了吧。”沈殷殷慢慢地说了起来，“臣妾记得臣妾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吧，你便到了沈府来了。那时候你比臣妾还高不了多少呢，可是后面怎么长着长着，臣妾便只能仰着脖子看陛下你了。”

    沈殷殷想着，忽然不自觉地带了些沉浸的幸福温暖。

    “哈哈。”萧沉跟着笑了起来，“朕记得那个时候你老是躲在远处偷偷看朕，朕当时就想，这小姑娘可真奇怪，怎么不管朕是念书还是骑射，你总悄悄地看？”

    沈殷殷说起从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在萧沉的肩膀上蹭了蹭才道，“谁叫陛下那时候老和哥哥玩儿？臣妾想跟你说话都没有机会。”

    “时间过得真快。”说着说着，萧沉忽然叹息了一句。

    “转眼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我又觉得我们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比一辈子都还要久，有时候我真舍不得，想永远永远就这么陪着你，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陛下哪里的话？臣妾不是一直在您身边吗？又怎会分开？”

    “是啊。”萧沉笑了笑，“你一直在我身边，殷殷，朕很早以前，从那一晚背着你回到沈府的那一晚开始，那时候朕便决定，此生我若有一天登上帝位，那你一定就是皇后。”

    沈殷殷心中微微有了一股悸动，“陛下，若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样对沈家吗？”她问。

    沈家啊？萧沉想起了从前，第一次进沈家，沈大人便十分赞赏他，而沈老太太对他的喜欢，压在眼底藏也藏不住。

    “若重来一次，朕绝不走这条路。”他垂下眼眸，郑重道。

    他说惯了假话，如今的话谁又能信？

    “若是能重来一次，臣妾一定不会再爱上陛下。”她不能信他，但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自己却头一次说了心里的话。

    (iishu)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风流债
    【】(iishu)，

    “为什么我成亲，马日哈赤的儿子会在那里？”

    “他不是已经被那日松收了家产成为庶人了吗？他来劫持我干什么？”

    “喜婆说有个贵人再给那帮劫匪钱，难道马日哈赤的儿子就是那个贵人，但是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

    新婚之夜，孟晚秋自打一进了洞房就是一堆问题砸了过来，龙凤呈祥的喜烛摇曳着她那张娇俏的脸，沈文韬看着却显得有些头疼。

    “夫人问题太多，为夫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好。”

    从方才拜天地的时候他就发现孟晚秋心不在焉，果真一入洞房扯下盖头就是一通问题。

    沈文韬心中恨死马日哈赤了，死了都还能阴魂不散，留下一个儿子，算是彻底毁了他这么长时间的精心布置。

    “那你一个一个来，先说第一个，为什么马日哈赤的儿子会在那个地方？”

    孟晚秋打个盘腿，坐在沈文韬面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