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她换下了寸霄的衣裙,身上穿着一件薄红梅的长裙,面上带着称心的生活才能养出来的安逸神色,走到近前。
仔仔细细地瞧着她一通,又问:“自别之后许久未见,你可还好”
被她这样殷切地问,江水有些不知所措,只说:“尚可。”
洛霜满这才放下心一般转过身子,对着林譬等人说:“林师弟,李师弟,朱师弟。”
几个弟子也都各自回礼。
洛霜满又对江水说:“若是不着急,避开一步说话”
对于洛霜满,江水早没了那些纠结心思,她记挂着这个姑娘在自己背后的温柔关照,也酸了一点眼眶。
“嗯。”
第三章 何异解舟棹歌止,一点而已
“叶家小姐叶俟清的一双手臂,可是你斩断的”
避开人,洛霜满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问话。
江水不由得有些委屈,但落在洛霜满眼中被她瞧见的,似乎还是只有江水一如既往垂眸冷淡的神色。
不知怎么的,洛霜满有些心慌。
她觉得江水同自己疏远了不少,洛霜满又忙补充:“你若是惹了什么事也无妨的,寸霄,丹峰,只要不是泼天大祸都可以帮你一二的。”
初听此言,江水抬起眼,略微笑了笑:“你觉得是我惹事”
洛霜满见她反问,有些犹豫地摇头:“我只是怕你真的惹了什么,若不是你惹事,自然是最好的。”
叶俟清,叶景行。
这两个名字其实早该风化而去。
何异解舟棹歌止湿光昨宵月。
江水只说:“叶俟清欠了卿哉的,不只是一双手臂而已,我只是先替他还了一刀而已。”
以挚友的立场,最大地取了一点彩头。
“卿哉少侠也真出了事”洛霜满闻言知道了霜迟的猜测果然不错,内心实在焦急:“叶俟清做了什么”
霎时云,无端风。
江水的鬓发没有仔细梳理,被轻起的初秋之风吹拂地有些紊乱。
对于洛霜满的担忧,江水只道:“叶景行带着他女儿去寸霄门求医去了。”
医者仁心,纵然不知道叶俟清做了什么恶事害了卿哉,可如今也还是寸霄的医患。
何况他们求医行迹隐蔽,洛霜满本不该将叶俟清来寸霄门求医的事情说出来。
可如今显然江水已经猜出来了,纠结了片刻,洛霜满点点头:“是。”
“医治叶俟清的还是薛长老”
江水漫不经心问。
不想洛霜满摇摇头:“薛长老她,她不知为何不愿医治叶俟清,原本薛长老与叶家也有一份旧缘在,可如今却不可能医治。”
“但断臂重生之类的也确实不是薛长老最拿手的,叶景行前辈也没有强求……”
说到这里洛霜满忧心忡忡,江水为了卿哉断了叶俟清的一双手,她们寸霄门却把这双手接了回去。
虽说寸霄门并不欠江水什么了,可洛霜满惦念着这一份私交,着实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江水倒也明白,她淡淡说:“医者仁心,我不怪你。”
活着也好,断不断臂的更不重要,卿哉如今大概好全了,他自己的仇,本该自己去报。
与她这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干系。
若是叶俟清不幸给他带来了诸如心结之类的东西,刚好亲手把这个心结斩断。
不过对于薛长老,江水有些说不上惊讶的怅惘。
旧缘,好一个旧缘。
所谓的旧缘,还不是自己一家满门的骨血之上。
父亲母亲与自己,就像被打捞的鱼一样,毫无遗漏地成了叶景行的一顿无关紧要的下饭菜。
叶景行必然是自责的,可那点自责改变不了任何事,他甚至敢摆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来恶心旁人。
江水说:“如今叶俟清可还在寸霄”
洛霜满有些为难:“他们——”
“无妨。”
在洛霜满不知如何诉说的时候,江水体贴地打断了她,由己及人,江水不会强迫洛霜满去违背一个医者的本心。
而洛霜满也愧疚地顺势停了话语。
江水叹了口气:“叶家,叶景行与叶俟清二人只顾自身,不以他人为意,若你信我,便不要同他们走得太近。”
“叶景行前辈也”
洛霜满吃了一惊。
往事何必一一重省,自皮骨血肉而下,血涸刀锈。
“霜满,不是所有年纪大的,都能够叫一声前辈。”江水轻声说:“不过平心而论,不是大奸大恶,只是一叶障目之痴人而已。”
还叫什么叶景行,改名叫做叶障目便是。
听出这话里必然藏着什么的洛霜满摇了摇头,只说:“我知道了,若你和卿哉真遇到了什么事,我和夫君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夫君”
江水早知他们喜结连理,方才也祝福过,但真听见这个词还是愣一下。
而后反应过来,笑着到:“哦哦,沈眠星对你还好吧。”
洛霜满娇羞了一下,只说:“同以前一样,你又不是没见过。”
“是啊,拼着不顾生死在雪山之下割肉舍血救你,虽然莽撞,但是难掩真心。”
江水十分真挚地说:“你们一定能够百年好合。”
祝福的话谁都不会嫌弃,洛霜满这次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但她转过话头又问:“那你同卿哉呢”
……
江水的笑意渐渐消失:“我同他,不过是挚交,不似你与沈眠星。”
洛霜满却不信。
江水也无奈。
她其实原本需要全心全意的爱,可如今,自己都舍不得给一点给旁人,又怎么够奢望卿哉呢
自己与卿哉本便不合适。
只是一会他辗转反侧,一会自己不能无动于衷,这才纠纠缠缠,弄出这许多瓜葛来。
全都是不该的。
“他如今应当平安无恙,说不定你会在武林会上见到他。”
江水忍了忍,而后开口:“若他问起,只当做从未见过我,可好”
洛霜满迟疑:“这……”
江水道:“总归是会有在武林会上打斗等的时候,届时他自然知晓。”
“只不过如今我,我不大想见他。”
洛霜满忽而噗嗤一笑,揶揄道:“还说你们没什么,这副小女儿姿态,可从没见过你有。”
江水正要解释什么,可张口半晌,只憋出来一句:“不是。”
见此洛霜满更加笑得花痴乱颤,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好——我替你遮掩过去,不过夫君问起来我可要实话实说的,他一直想着和你还有卿哉再比试一场。”
“沈眠星自然可以。”
江水也笑了。
洛霜满这才提起:“方才一直不知道如何说,你为何现在还带着面纱”
提起这个,江水笑笑:“我也一直没同你说,从前见你们的时候是易容。”
洛霜满怕她下一句就是告罪,忙道:“无妨无妨!”
又说了一通,江水这才轻轻提起:“不过带着面纱是因为被人毁了容。”
什么!
洛霜满急急:“你怎么会!”
江水点了点头:“那是武功出了些岔子,被人瞧见,毁去了面容。”
洛霜满又忧又气:“你的仇家”
江水直接将面纱揭开,洛霜满瞧见完好的半边时心有戚戚,想着怪不得要易容行走。
然而完整揭开之后,看着那狰狞的剑疮撕扯着白如玉腻的肌肤,洛霜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江水!”
下一瞬她就问:“你为何不医治一番没有药材,你找我便是!”
江水想起洛霜满似乎还是寸霄门的,这才虚虚实实地联系到了一起,她是会医术的。
自然能瞧出她这剑疮,从未被处理治疗过。
江水开口:“无妨,我有方法的。”
其实内心不以为意,毁容便毁容了,有什么要紧的。
她自己都不在意。
但是仇不可以不报。
洛霜满更加着急:“是谁!”
江水瞧着她微微一笑,将食指抵在唇前。
不论洛霜满是同慕千遥交好还是交恶,江水都无意把她牵扯进来。
除了独来独往不愿多生波折之外,大约还有那么一点,怜惜她新嫁妇不易的感情。
一点而已。
第四章 光摇忍容色成灰,日出砍柴
“姓名,门派,兵器。”
但听那小小少年开口:“何其迟,无门无派,砍柴刀。”
那队记载的丹峰弟子瞥了一眼他的刀,心下腹诽刀身锋利,放在丹峰也是个宝刀,怎么取这个浑名
这孩子才多大十一十二算了算了。
手上却不停,干净利落地写好:“何其迟,赤牙一百七十二。”
其迟接过来:“多谢。”
把赤牙的名册牌拿在手中,其迟走出了队伍,又在原地张望了几下江前辈离开的地方。
所谓何其迟,正是当初容教之中受到江水传授刀法的其迟。
之所以在名讳前面加一个“何”充当姓氏,也不过是其字似乎是个颇为少见的姓氏,所以随意拿来一个字用就是了。
而方才偷偷落在江水背上的目光,正是来自其迟。
也不知道江前辈可有发现
其迟不由想起临行前,教主单独将自己叫去的情形。
鹿衔并不睁眼瞧其迟,她甚至没有将半分眼神分给他。
将所有杂事处理到一个段落后,鹿衔放下了手中事物。
她将身体往后放松靠了靠,婢女窥见鹿衔神色,便上前跪奉着时令的鲜果,以供教主解乏。
鹿衔也伸手,边问:“江客卿所教授之刀法,练至第几重”
如今其迟所练之刀法,其实是在割肉喂狼之后,江水为了解围一时窘迫而摸索出的单手刀。
虽然无名,也与其迟没有师徒之名,但江水还是有点灯熬油撰写出九重境界。
鹿衔未尝不知道这是江水在还报自己这容教的收容之情。
总算听到与自己有关的事,其迟打了个激灵,如实回答道:“弟子驽钝,至今才修习至第四重。”
莲灯吟诵般明灭,托莲之金盘于清波中互而碰触,有叮咚绿绮之古意。
莲弱本无音,光摇忍容色成灰。
鹿衔以食指轻轻拨弄着盘中的大宛红,手指也沾染了一点水意,她今年一十七岁,松泛一些,也勉强与其迟算得上相近的同龄人。
不过一个斜倚高座,一个跪叩殿下。
“第四重。”
鹿衔终于挑拣出一颗称心如意的大宛红,拿在手中:“刀是生死器,资质驽钝,只有第四重,你学什么刀”
她并不十分严苛,眼中甚至有些许笑意,单听声音甚至还有些像是在询问。
如果他是谢娘子的徒弟,那么轮不到鹿衔纡尊降贵,亲自到这个小小弟子的面前来当个恶人。
可江水是教导其迟刀法的那个人。
寻常弟子哪里配得上鹿衔来一句责骂
其迟不知道这许多御人之道,只觉得教主虽然行事利落,却不是喜怒无常之人。
自己还是江前辈的弟子,教主甚至更加“和蔼”。
若江水瞧见,少不得要在心中暗暗摇头,是个愚人。
鹿衔见他懵懵懂懂也不在意,这类普通弟子,愚笨一些其实更好。
“孤赐你宝刀一柄,前去武林会。”
鹿衔话音未落,便有旁侍捧着宝刀上前。
“多谢教主。”
其迟道。
纵然其迟心中满是疑虑,却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妄加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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