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但她又在想,为何自己要在意这些,人活一世哪里全是玉碎之美她这般,到底是什么。
她来此世间,又有何意义
总是思考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江水觉得自己简直是不可理喻极了。
于是又慢慢停住了哭泣。
“我很累,我想回家。”她喃喃自语,“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
江水又无端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神往之中。
一直坐到水彻底冷却,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才回过神来。
擦干身躯穿好亵衣。
畅想了一番“回家”的美好之后,江水似乎心情都轻快了不少。
现在我已经有足够的精力,来面对储诚庭的盒子了。
她这样想。
盒中有一封信,压在锦衣之上。
“芳树台,芳树台,海生溯涉碧虚怀。
迩愿细听沧浪水,轻流三月。”
还缺了三个字,江水洞悉这是《潇湘神》之句,但末尾还缺了三个字。
江水看向下一张纸,上面却写得多了些,只说既然师兄妹一场,且武林会是她心中所愿,那么储诚庭便祝她得偿所愿。
白海棠榜已被他撤下,随信有鲛纱所制之裳为赠。
只字未言他对卿哉和江水的追杀,仿佛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鲛纱
入水不濡,遇尘不惹的鲛纱
江水缓缓放下信来。
储诚庭他这是,给了自己三月的时间,赠我千金袍,不为儿女私情。
刹那神思通明,江水灵犀恰开,知晓了储诚庭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将盒中的银制幂蓠展开,竟有三尺黑纱,层叠不得窥容颜。
逸王是不知晓她毁容了才带上面纱的,但她既然戴上了,储诚庭便要以鲛纱幂蓠相赠之。
墨色为主,千夜绿为纹,轻软飘逸,银饰为辅。
幂蓠,衣衫,靴履。
还有因为青昙不愿入鞘而长背的背带。
一应俱全。
江水于是笑将起来,她在昏暗的房中低声喘息着,终于落下一滴清透的泪来。
滴在鲛纱之上,又一路滚下,直至在江水的足间溅开一点涟漪。
怪不得,你会对江水多有迁就。
原是如此。
第十四章 即是月晦最高楼,清渭拒尘
金风早催银箭。
武林会热闹了好几日之后,被记为赤牙一百六十八的蒋飞熊,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宝剑。
快要到自己上场了。
蒋飞熊一直以来都对武林会充满憧憬,凭着手中长剑,所向披靡摘地桂冠!
纵然这武林中还有如卿哉江水这样的不世之才,但身为男儿自当壮怀激烈!
身后忽然有些喧哗之声,蒋飞熊只注意手中长剑,并不回头。
却忽而有一双玄纹银饰长靴停在他面前。
蒋飞熊擦剑的手呆了呆,缓缓抬头,裙摆有深绿色花纹还有锐利银质装饰,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之露出皓腕霁光寒。
那有黑纱几重的幂蓠叠而不乱,不可窥其中真颜。
蒋飞熊一直到听她开口一句“专攻下盘”才恍然回魂。
而江水说完这句话便预备离开,蒋飞熊看她走得一如既往毫不留恋,忙站起身来。
“顾姑娘!”
江水脚步不停,走到其迟身边。
其迟显然对之前江前辈突然发难心有余悸的,但今日是自己和那个之前在江前辈面前的男子的对决。
其迟想着,或许该请示江前辈。
这才早上敲响了江水的门。
他不知那时江水已经枯坐屋中十余日了。听得他话中提到赤牙一百六十八,恍惚才想起这个数字自己听过。
于是换上储诚庭送来的衣装。
江水走到其迟面前,蒋飞熊也站起来小跑到她身后,欲言又止,最后喊了一声:“江姑娘——”
其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入了江前辈的眼,加之他还是自己此战的对手,瞧见蒋飞熊来到江前辈身后只当做看不见这个人。
江水今日装束并不出格,但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一身行头定然十分抛费。
眼下听见一声江姑娘,纷纷交口接耳询问是哪个江姑娘。
有心思灵巧的当下就说:“姓江又用双刀的女侠,除了双刀客江水江女侠,怕是找不出其他了。”
“原来是那个一力挽救五大派的江女侠!这气度果然是超凡脱俗,不比常人啊!”
“江女侠怎么会来看赤牙的比拼”
“那人是江女侠什么人”
蒋飞熊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被江水不经意间散发的气势压得无法开口。
还是江水转过足尖:“何事”
蒋飞熊苦笑一声:“蒋家人没经历过那般仗势,顾不上江姑娘,飞熊替他们赔罪了。”
“如果你得罪了什么人,蒋飞熊愿意助江姑娘一臂之力!”
他说得慷慨激扬不知天高地厚,江水本就无意牵扯到他,却也不会劈头盖脸泼冷水,叫蒋飞熊这样一个寻常人失去信心。
对其迟和对蒋飞熊,江水心中有着自己的思量,尽可能给这两个在她眼中还是孩子的人更合适的路。
于是江水说:“无妨,多谢了。”
蒋飞熊在知道顾惟兮其实就是江水的化名之后,很是辗转反侧了好几晚。
当初江水的感知其实没有错。
一个虽然面有剑疮但容颜清丽的女子,不必拔刀,摘叶指间就能窥得一段江湖光影的故事。
她敛眉,即是月晦最高楼。
虽淡犹真,清渭拒尘。
可如今再见江水,蒋飞熊那微末一点旖旎的心思,不知为何再不敢凝聚。
仿佛随着江河结霜,溃散不成。
蒋飞熊只得冲着江水与她身后的其迟拱手,缓步回了位上,久久不能平息。
一直到入场。
——居然是他!
蒋飞熊这才反应过来“专攻下盘”是何意,原来赤牙一百七十二,便是这个少年。
可蒋飞熊还是败了。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堪堪拿着长刀,轻而易举地击败了他。
知晓敌人最大的弱点又如何
其迟看着江前辈,隔着幂蓠看不清她的神色,只是抱着刀默默站在她身后。
“江前辈是为了还他人情么”
以其迟的想法,他只能这样想,甚至他还问了出来。
江前辈不在意孩子口中说的是真话假话,只要足够精彩,她都不会太过生气。
反而闷在心中才叫她厌烦。
这些是其迟摸索出的一点规律,于是他忐忑相问。
江水的步伐不停,只说:“先前叫你知道庸才与良玉的差别,如今你也该看看,未经打磨的璞玉又算个什么。”
在江水眼中,其迟与蒋飞熊天资悟性乃至根骨都差别不大。
只是一个学着普通外家功夫,另一个自小就在容教后山。
其迟闻言有些呆愣。
即便那个人知道自己的弱点,自己也能够完胜,所以这便是变强的意义么
江前辈这是在教导自己
双刀客江水现身武林会的消息飞一般,传到了沈眠星的耳朵里,他有些讶异:“江水已经领了翠微十八了”
李天珩恰在一边,闻言颇为不好意思道:“夫人说,江水女侠要给师兄一个意外之喜,所以特地嘱咐我们……”
沈眠星没了脾气。
只无奈笑说:“我还在担忧这武林会都开始了,她怎么还没来呢,原来给你们这些小皮猴拦住了,罚你们一个月不许吃酒!”
恰好这是洛霜满走了进来,她恰巧听了原委,只说:“既然罚了他们,也该罚我一个月不许吃酒。”
洛霜满本便不好酒,又怀有身孕,沈眠星哪里舍得说什么罚不许吃酒的话。
“你们师嫂替你说话,那大师兄也就不怪你们了,下去吧!”
说着迎到她身边,赔笑道:“霜满”
洛霜满心中觉得好笑,却还是装着神色不愉的样子:“怎么,那罚我连喝一个月酒”
沈眠星讨扰。
打情骂俏好一会,沈眠星说:“对了,我得去告知卿哉!”
洛霜满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她听到江水现身武林会的消息,就来寻沈眠星了。
她道:“你可知江水她先前武功出了岔子,叫仇家在脸上划出了深疼的剑伤”
沈眠星闻言大惊:“那她现在如何!是何人动的手!”
洛霜满叹息:“她不愿说,只说她原本与我们相见的容貌其实不过是易容,叫我们莫怪——”
“我瞧着她不愿意说的。”
沈眠星登时急了:“那我这就去告知卿哉!”
说着便要拔腿跑去,洛霜满将他拦住。
“江水不愿见他。”
听见这话,沈眠星更觉得头皮发麻,追问:“这有是为何”
洛霜满面露不忍:“江水的真容,淑丽清雅,卿哉未尝不曾见过,如今她毁了容……夫君,江水想要等到她上台之后,再与卿哉相见。”
这其实只是洛霜满的猜测,不过后来江水知道洛霜满以为自己是因为毁容才羞于见卿哉,也没有多加解释什么。
女儿家的种种心事,沈眠星实在是了解不得。
他握住洛霜满的手,“好,既然江水已有决断,那我便瞒一瞒卿哉!”
洛霜满满含愁绪地颔首。
沈眠星也难免扼腕而叹。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瞧见彼此目光中的担忧,沈眠星将她拥入怀中。
江水几次救了自己与霜满,沈眠星不信她是无端胡闹之人,相反在他心中江水睿智过人。
所以既然江水已有决断,那么沈眠星愿意帮助。
只是休叫自己知道那个伤害江水的贼子是何人!
和小姐妹们酒楼玩耍的慕千遥,忽而打了个喷嚏。
第十五章 寂寞姜台洗碧血,重逢如何
卿哉其实暗暗担忧过,江水是否会不愿与自己相见。
自然他当时以为,这不过是无端的担忧而已。纵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江水这样做的缘由来,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疑惑责问,江水为何那般行事。
他预备叩门的手顿住,守门的小弟子哪里有卿哉的耳力,只是憧憬地偷瞄着这位大侠,顾不上疑惑为什么卿哉不进门。
“小兄弟,”卿哉低声客气道:“可否莫要告知你家大师兄,在下曾经来过”
面对着自己素来仰慕的侠客,小弟子连连点头。
一直到走出去很远,卿哉都没能反应过来为何江水不愿见自己。
果真是因为什么毁容了么剑伤,剑伤,普天之下能够让全胜状态下的江水受伤毁容的剑客真的存在么
卿哉恨恨一拳撼动古木,簌簌秋叶,倦游不思归。
“江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执著于一个不可得的镜中花水中月,若即若离,纵在身侧心上,却只有落魄时温存,白昼便魂梦皆醒。
“江水……”
卿哉从不知自己会为爱而不得而落泪,心中怅然若失,有种自此之后再无江水的预感。
不。
他想,纵然是争夺掳虐,不择手段,自己也必然要得到江水。
卿哉不信江水不爱自己,无论她是有如何苦衷,皆可一试!
“生桑有事”
回过头又是郎月风清的笑容,卿哉早察觉到有人临近,脚步虚浮,果然是越生桑。
而越生桑也不值是否瞧见了卿哉方才的失态,他向卿哉走近,而后斟酌道:“方才于人群中仿佛听闻有人高呼“江水“二字,可惜我这孱弱之身,遍寻不到江水身影,不知卿哉可愿与我一同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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