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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于是跑堂的试探着说:“先前瞧着那位姑娘和她妹妹去了东边,今日是我们莫啼城的大节日,大约是去瞧冬弥祭祀的热闹去了吧”

    妹妹

    卿哉有些迟疑,何时江水多了个妹妹

    但还是不愿就此揭过,少了江水的线索,卿哉询问道:“却不知冬弥祭祀在何处举行”

    待问清楚了冬弥祭祀的具体地址,卿哉客气谢过跑堂的,拍了拍青司的马脑门。

    问道:“你是要在这里吃草,还是去找江水姑娘”

    青司又嚼了一口草,喝了两口水,而后用前蹄刨地示意要跟着卿哉去找江水。

    解下马绳,卿哉向跑堂的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饭钱交给他,牵着青司出了客栈门便其上青司策马狂奔。

    一路踏过莫啼城风沙,直来到了一处似湖非湖的水潭前。

    卿哉走近了才发觉,那所谓的湖其实是由酒水所构成,众多莫啼城的百姓用着杯子从中舀取酒来喝。

    中间有个女子在起舞,边上有个弹琵琶的小姑娘。

    卿哉早在远处便听见了曲中杀机,可现在找到江水更为重要。

    他牵着青司绕着人群走了两圈却都没有看见江水的身影,不由有些挫败。

    忽然听见曲中杀机更甚,卿哉眉头一皱抬头看去。

    那水中台上的女子,握着可以传世的一对宝刀在起舞。

    风月三千界,识君知半子。

    卿哉也曾见过画舫之上舞女拟侠客舞,泠然美丽,却到底少了劲道,可这个姑娘招式游刃有余一看就知刀法有成。

    再看两招,卿哉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虽说是双刀,却颇为类似自己曾经学过的一套剑法,微妙而至寰宇。

    那是,江水么

    卿哉有些怔仲地瞧着台上女子起舞,一招一式虽有变幻,却万变不离其宗,正是那套不辞剑。

    不辞剑招式是他年幼所学的一套剑法,当初传授与江水,正是觉得自己与江水志气相投,自己喜欢的她应当也获之欣然。

    可江水先前一直没有练习,如今却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江水的不辞刀。

    鬓丝清淑洗古剑,岁岁古槐新流水。

    不辞人间红炉味,微闻梦外啷当声。

    卿哉不自知地抚摸起了青司,喃喃对青司问:“等江水跳完了,我们再去寻她吧。”

    不辞剑是卿哉最为喜欢的一套剑法,比之美观它的威力也更为人所看重,如今江水竟然已经能够舞出七分风神。

    当真是天资卓绝,冰心内蕴。

    但细细看了片刻后,卿哉又皱起了眉——那对刀上的杀意与屠戮之感太过浓郁,难道这便是叶景行前辈所为她师傅铸造的那对

    等到江水舞毕缓缓退下,第一件事便是去捏小鹿衔的脸,佯装生气道:“怎么又拼尽全力呀姐姐回击不费力气的嘛”

    鹿衔的脸被江水双手捏住,含含糊糊说:“这样好看一些嘛”

    看她还在狡辩,江水笑着哼了一声:“怎么好看你觉得好看便是好看了”

    那一句“看姐姐不掐死你”的玩笑话还没说出,就听见身后有人而来,步履平稳呼吸稳健,是个武艺高强之辈。

    而后听见了一句:“的确十分好看。”

    是,卿哉。

    江水的面具还未有拿下,她有些庆幸不用拿下面具来面对卿哉,只是缓缓转过身道:“卿哉也在这里呀。”

    四目相对,卿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青司已经哒哒哒地跑到江水身前蹭了蹭她的掌心。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鹿衔打破了僵局,对着卿哉问:“想必你便是天下第一剑客,風琐剑卿哉了吧”

    容教的情报也提到过,卿哉和江水是意气相投的好友,鹿衔笑得开朗道:“原来風琐剑卿哉,也认识我家姐姐呀。”

    江水摸摸鹿衔的头,对卿哉说:“这是容教的小妖女,鹿衔,她喊我一声姐姐。”

    知晓卿哉并不在意这些正邪之分,况且鹿衔也只是行事怪异罢了,江水此话一出卿哉也了然,这边是那跑堂的口中的江水妹妹了。

    于是卿哉也笑道:“在下卿哉,江水挚友。”




第六十九章 傲骨折无病客身,庐山之外
    屋檐上有霜意。

    苍石满睡青苔盛,傲骨折无病客身。

    疲马困月,睡蛇眠冬死而未知。

    在三更钟响后,越生桑赴约而来,白衣清怀。

    “坐。”

    耿玉儿并不会沏茶,案几上的苦丁茶全为附儒风雅的摆设。

    这是江安庐外城。

    庐外城,江安并不盛名在外的偏僻风雅之地。

    庐山之外,见山是山。

    越生桑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他在白日看到书桌上红线缠绕的一只绿梅,下面压着一张信纸。

    打开后,只有寥寥几字。

    “今夜三更,庐外城中,冷茶待客,独行勿言,友耿玉。”

    并无什么格式可言,但越生桑还是来了,谁都没有告知,悄悄地披着满身月华而来。

    绿梅与信纸,都在他袖中。

    耿玉儿替他倒了半盏茶,越生桑恍惚看见月色下他的发丝还如雪中银色,可再看——

    却是华发归于青丝,白衣墨发,疏冷艳骨,敛眉倒茶的耿玉儿也还似一个寻常的俊俏儿郎。

    越生桑的心微微一颤。

    将茶杯放下,耿玉儿端起自己面前那盏茶,一饮而尽。

    似乎他并不觉得苦一般。

    “原本,我写了许多字,大约你总是欣赏那些多些才气的人。”

    耿玉儿竹蒲外有许多褶皱了的纸张,写满了字迹。

    他面色无悲无喜,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可后来想,罢了,我还是别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为好。”

    “今夜,我是来与君辞行的。”

    说完这句话,耿玉儿脸上忽然多了些血色。

    越生桑也沉默良久,最终举杯轻声道:“君行江湖中,山河应无恙。”

    将茶盏放下,耿玉儿轻轻绽开一个风雅清贵的笑容:“山河应无恙,山河应无恙,极好的祝福,可如今山河危危半落贼手,又哪里来的山河应无恙”

    也将茶盏放下,越生桑低声道:“那便祝君,万事应无恙,余岁皆顺心。”

    二人话语皆轻且低,稍不注意便会消散在长风之中。

    他一直盯着越生桑看,良久才勉强道:“万事应无恙,也算是很好。”

    与耿玉儿一般,越生桑也在等着耿玉儿说些什么。

    夜风簌簌,秋木飒飒。

    耿玉儿勉强笑了笑说:“生桑我似乎并不常这般叫你,你若是听不惯就忍这一回吧。”

    越生桑口中还有着苦丁茶的余味,苦而未回甘。

    原本耿玉儿应当是浓妆雪发,慵卧金台,捻一块甜腻糕点的雌雄莫辨之美人。

    可是现在素衣墨发,艳眉清骨,举重若轻饮尽两盏苦丁茶的,竟然也是耿玉儿。

    越生桑话语抵在舌间,点了点头。

    耿玉儿终于笑得眉目舒展,多了些殷勤道:“不知生桑近来在叶家生活得可好”

    点了点头,越生桑道:“尚可。”

    若有所思地,耿玉儿也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越生桑道:“原本应当和你将一个故事的。”

    “一个被生母遗失,当做女子养大的男儿的故事的。”

    “可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多说无益,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耿玉儿又给自己续了一盏苦丁茶,又一饮而尽,仿佛察觉不到苦味一般。

    当耿玉儿如醉酒般,给自己再添上苦丁茶时,越生桑伸手拦住了他。

    目光坚定温和道:“你说,我听。”

    带着些诧异,耿玉儿放下茶盏,凝视着越生桑。

    良久他苦笑一声:“也没什么,陈年旧事过去了自然不必再提,最后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说:“生桑,我心悦于你。”

    越生桑并不讶异,但他无法回应,只是面色温和点了点头。

    “你应当是知道的。”

    耿玉儿痴痴笑了起来,说:“原本,掳走你的时候不过是觉得你好玩,何时心悦于你我倒是不记得了。”

    “总归,现在还是心悦于你的。”

    “生桑。”

    越生桑手颤了颤,按上他的手掌,缓缓道:“可惜我并不好龙阳。”

    而后,越生桑近乎一字一顿地对耿玉儿道:“惭,愧,倾,心。”

    怎么该惭愧呢

    耿玉儿摇摇头,将手从越生桑手中抽出,他叹了口气。

    庐外城能见天上月,即浊也清。

    耿玉儿道:“原本我便不奢望什么,我原也不是个好男色的。”

    他又说:“铮铮儿郎,谁还不羡慕”

    也曾梦,铁骑平九州,胸中万沟壑。

    何必如这般,勉强当一个断袖之中的在上男子。

    可到底他遇见了越生桑,谁知他竟然倾心了呢,断袖之道个中人,谁知千端之中得遇越生桑

    他并未纠结于心悦越生桑这件事,忽然道:“江水曾予我读了一段《了凡四训》中改过之法,我读完觉得十分不通透,白费了她一番好心。”

    越生桑摇摇头:“她对你总是柔软的,何不等她归来,与她解释”

    这是越生桑的挽留。

    可耿玉儿纵然心悦越生桑,也只是笑着推托:“她若见了我,定然恨铁不成钢先拿着刀追杀我一程,我这残体病躯可招架不住。”

    越生桑终于忍不住,他问:“你的头发”

    披散开来如荇藻,墨色浓郁。

    抚摸着自己的墨发,耿玉儿半开玩笑道:“如何可还有君子之风”

    “可”

    见越生桑面露犹豫,耿玉儿收敛起了玩笑话。

    淡淡道:“原本压抑在长发之中,导致白头的毒素,已经蔓延开来了。”

    “药石无医。”

    越生桑大惊,猛然起身道:“我带你去寻江水!”

    挥挥手让他坐下,耿玉儿摇头:“我没有太多时间了,何况,这解局之法也不在我的毒上。”

    越生桑倍感无力。

    耿玉儿招招手,道:“生桑,附耳过来,我与你说些体己话。”

    越生桑附耳过去。

    耿玉儿说完后,有些不舍得看着越生桑许久。

    最终释然而笑起身,站在庐外城临江栏杆之上,伫立远视。

    终于到了最终分别的时候了。

    二人都明白,也该是越生桑离开的时候了。

    越生桑捡起了离他最近的一个纸团,展开来,便是熟悉的字迹。

    上面写着:“生桑台启,

    自经判袂,秋去冬来。山沉水凝,清供枯折。

    自江安境外分别,每忆初遇唐突,惭而生喜,迩日别离不舍,而今绿梅新开,如君清骨妙风。

    今夜三更,庐外城中,冷茶待客,独行勿言。

    友,耿玉。”

    写得十分用心,多难为了耿玉儿,却最终没有亲手寄出去。

    越生桑将纸团折叠好,放入怀中,不去看身后耿玉儿嘴角渗出黑血,坠下高台,落与浊浪江河之中。

    如玉碎,如耿光灭。

    他怀中揣着他的笔墨,却不能再看一眼他的血渍遗容。

    趴在桌案上的啊城揉揉眼睛打折哈切,问公子半夜去了哪里。

    越生桑并不回答,只是忽然十分无力道:“啊城,这几天你都陪着我可以么”

    并不知公子为何忽然这般萎靡,但啊城还是答应下来,扶着越生桑上了床榻和衣而睡。

    啊城就在一边的桌上趴着,越生桑一夜未眠。

    在这夜之后,很多夜里越生桑夜不能寐。

    只能让啊城默默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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