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零落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应无恙w
二人一对视,身为女子的感觉便涌了出来,江水挑了挑眉分出个眼神给洛霜满就低着头看路。
洛霜满眼神不变和沈眠星还在浅浅交谈着,江水本想提醒他们保存些体力,却一时组织不好语言,遂作罢。
鹤衣丹霄九关风,银龙狂遏灵日断。
江水呵出点点温热的雾气,察觉远处渐渐起来的雪风狂暴暗暗叫苦,偏这两人还未察觉。
不过凝神分辨离自己一行人似乎颇为遥远,也就没说出口徒增烦扰。
只是忧心可莫要叫卿哉遇上——
想什么呢,江水笑了笑在内心摇头,卿哉向来守信更不会对自己失信,想来是早便安然地下山了吧。
“江水。”
洛霜满的声音带着些忧虑,“卿哉少侠与你未在一处么”
先前因着沈眠星的事,江水忘了同他们提卿哉的去处,却自然而然地觉着他们二人应当知晓,此刻被洛霜满提出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说过。
江水顿了顿想好措辞便道:“先前雪崩之时,我恰巧与卿哉同时跌落一处,都担忧你们的安慰,便约好分开两路来寻找你们好有个依靠。”
“约定三日为期,我路上花费颇多功夫,此刻他应当也在返回的路上吧。”
洛霜满闻言点了点头,舒缓了紧张神色:“如此也不必担忧了,只是不知卿哉可有什么伤势”
沈眠星也缄默地看着江水。
江水摇了摇头,安抚道:“何必烦忧呢,他的武功我们也知晓,我与他分离是他尚且健壮,必然是无事的。”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又觉腹中饥饿,只是都知道干粮已然所剩无多,三人也不知如何划分。
就这样又走了好几日,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口干粮,可前路还是茫茫。
洛霜满也多次提议将沈眠星交给自己,可江水把握着她孱弱的身子也就拒绝了,任由沈眠星如何,也都不肯将他撇下。
总归还不是山穷水尽之时,她并无当恶人的意图。
虽多几日未曾饮食,江水只觉还可以受的住。
这日夜晚,洛霜满轻轻唤了声“江水”并未得到回应,于是起身捣了捣昏睡中的沈眠星。
这几日沈眠星的伤势时有反复,让她心疼不已。
此刻被洛霜满废了好久唤醒,沈眠星还带着些病气的茫然,环视四周见江水还在卧睡,压低声音问:“怎么了,霜满”
他的语气十分疲惫,叫洛霜满一瞬间有将最后一口干粮喂给他的冲动。
忍了忍,她轻声道:“你可有不适”
将自己叫醒就为了问一句这个
沈眠星有些茫然,带着些疑迟:“却也,尚可”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洛霜满咬了咬下嘴唇,瞧着侧背对自己的江水,对着沈眠星道:“江水她一路对我们颇为照顾,我想着,那些口粮本便是江水带来的”
她说得多有停顿,沈眠星却全然明白她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垂眸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洛霜满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二人商议了少许时刻,洛霜满便让沈眠星继续睡下。
夜色厌厌,在他们二人都睡下后一直呼吸安稳清浅的江水默默睁开了双眼。
自己本是昼伏夜出的杀手,可他们却当她睡得安稳,倒是好笑。
就一直保持着着原本的姿势,江水内心翻涌着好笑二字,终于无声嗤笑一声,自己又何必别人来体恤,还是并无太深交情的此二人。
只是当她闭上眼的时候,天迹有碎星分袂,如零星落泪。
第二日白日洛霜满果然捧着干粮走到江水面前,似乎还在斟酌语句。
江水忽而笑了笑,她道:“放在我这边保存也好,必然不会丢失的。”
洛霜满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江水却已然快手拿下收在怀中,而后笑着背起沈眠星。
她道:“好了,继续走吧。”
江水的神态太过理所当然,只叫二人无法反驳,顺着她的指令走下去。
又走了数日,江水终于带着洛霜满与沈眠星撑着走到了山下有人烟处。
当她再度醒来时已过了两日,而洛霜满与沈眠星还在昏睡中。
江水稍微用了些好心人的饭食,留下些银两只说半日后便回,拜托他好生照料昏睡之中的二人。
顾不上昏睡中的洛霜满与沈眠星,也顾不上带着面纱,她直直冲向与卿哉约定好的地方。
却并没有见到那个人。
只留下了卿哉昔日相赠的宝马千钧,和盈盈碧色的那方被自己遗失的秘盒。
触手寒凉霜雪。
她轻轻打开。
鸦羽浅葱色,憔悴秋兰意,雪崖不常青。
山雪寒凉,犹透玉指。
第八章 故人履霜涉绛河,皆无庸碌
如今江水并不知道此刻卿哉是在何处。
更不知,那方她与洛霜满皆以为已经遗失了的秘盒,是卿哉早在当日雪崩后她醒来之前便刻意收拢在自己袖中的。
而雪崩那日——
我又如何不知你呢,江水
卿哉瞧着江水利落地走远的身影,飞雪徒频频,故人履霜涉绛河。
或许直到许多年后,自己都会记得这个坚决的背影罢,卿哉如是想到。
而如今他也只是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秘盒,那江湖人眼中的潇洒剑客良久无言。
若是留着这秘盒在你身上,怕是无论能否找见他们二人,你在遇见不常青时还是会为了越生桑而拼了命地去采摘吧。
卿哉对于自己的看法并不加疑惑,他十分确信江水会这样做,于是笃定地藏下了秘盒。
何况呵,不论寻见与否你想必也会蹉跎到最后一日再离开,又哪里来的三日为期呢。
你又不识得路啊,我的小江水。
卿哉修长的手攀上了他紧锁的眉头,起身后又看了一眼江水曾脆弱无知觉睡下的地方,拾起她留下的干粮,也离开了山洞。
卿哉自笑,如今他也算是九译言语问情怀了。
辗转揣摩着江水的一言一语,剥丝抽茧地求问她对自己是否有情。
不过江水所想的也对,现而今洛霜满与沈眠星生死未卜了无音讯,他对江水的情意确实不是最重要的。
至少,在自诩无情杀手的江水眼中不是。
而一路上与江水相同的是在她四方寻找洛霜满与沈眠星二人踪迹时,他也一直未曾瞧见二人的踪影。
所幸运气尚可,卿哉在粮食用尽下山前,遇见了一株不常青。
那不常青摇曳在断崖之上,清雪微覆。
恍若江水眉眼的倦倦清寒,柔情轻藏。
卿哉原本就是个痴心剑术江湖客,对杏林之术算得上一窍不通,可当日江水在他小住的别院中第一次提出“落金樱”、“不常青”与“浮碧荆山玉”时他便牢记在心中。
后来也还多有托家中的古籍,因此卿哉对不常青与浮碧荆山玉的外形药性都有些了解,正因此他现下才能一眼辨认出这边是不常青。
说来当时他并不知自己缘何这般上心,如今看来果真是万事有因,情起亦有迹可循。
此刻陡然在这里看见不常青,他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笑得愉悦。
若自己眼下先采摘了来,日后江水便不必再冒险行事了。
甚好。
卿哉见那山崖分外陡峭,而先前所带的用具也都被他为了护住江水而遗弃在雪崩的慌乱之中,好在他对自己的轻功十分有信心。
勘察着地势,卿哉并没有费去多大力气便摘下了不常青。
卿哉将不常青连带着根茎山雪都好生放在了秘盒之中,小心盖好,护在怀中。
其实卿哉原本只觉得江水会为了越生桑的病将不常青看重,却不知原来这株不常青在自己的心中,也万分重要。
而这一点在他看见那狂风暴雪时渐渐明晰。
所谓的人定胜天,有时也不过是一句笑言罢了。
驱雪万里驰,崟岌破撼凌厉割。
卿哉被裹挟在狂乱雪狂暴之中不知东西,任凭他有千般武艺,也无用!
慌乱之中他只得拼命护住風琐剑与不常青。
遍目皆雪,无处施力,更无处借力使出自己的一身功力,只沦落到被狂雪摆弄。
等他终于能够拼命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采摘不常青的山崖边,被风席卷着直向下跌去!
“锵!”
他狠狠将風琐剑抽出插入山崖石体之中,紧紧抠住風琐剑,将不常青揣在怀中,双手死死抓着風琐剑。
那风暴仿佛无形巨手,捏着卿哉的身躯向石头上撞去!
“噗——”
卿哉喷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府六脏皆收到重创,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发现怀中的不常青不知何时滑落。
左手用力抓住不常青秘盒,可那秘盒通体光洁,卿哉又被风雪摔撞不能稳住身形。
他左手抓着渐渐下滑的不常青秘盒,右手是家传宝剑風琐,也是他的性命。
卿哉自知五脏受创,却也不能就此丢弃秘盒,那可是江水所求!
若是寸霄门只得这一盒又当如何!
風琐剑
他最终狠下心松开了右手,双手抓住秘盒,用尽全身气力顺势减少自己的损伤,东撞西碰向下坠去。
等到他恢复神志时,浑身上下无不疼痛难耐,撑着一步步往回走。
青司通灵性,感觉到主人遭受不测焦躁不已终日嘶鸣,卿哉好生安抚了好久才让它渐渐平息下来。
“好青司,并没有什么大碍。江水曾给我许多的药物,她的医术,你也不用担心。”
哄罢青司,卿哉终于能够咬牙拿出江水昔日所赠的药物,替自己用下。
在江水一步深一步浅背着沈眠星向回走之时,卿哉正在逐步恢复身体;在江水一行人被好心人救下之时,卿哉已然牵上青司留下不常青去寻回自己的配剑。
当江水合上秘盒怅然若失时,卿哉已寻找多处取回了風琐剑。
而当江水取来自己的药物,将容貌修改成了初见的寻常颜色时,卿哉已思虑明白如今江水并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可他不信江水对自己没有情义,尽管她绝口不提。
于是卿哉骑着青司,回往江安。
再遇应是江安昭,莺花水榭,玉眼柳眉。
春梢连芳树。
卿哉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可当江水瞧见不见了的青司时,已然或多或少明白卿哉的想法,失落之余确实多了几分欣然。
她坐在好心人家中院落前晒着冬日的阳光,和煦温暖,听着大婶絮絮叨叨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觉得惬意。
有声声唤“江水”,她回首正是回去牵马取物归来的洛霜满与沈眠星。
幸她妙手,洛霜满与沈眠星已无大恙,此刻是来与她辞别的。
虽说是与江水辞行,可沈眠星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洛霜满的身上。
此刻沈眠星看着洛霜满笑道:“霜满此行的任务已然完成,她师傅嘱托丹峰弟子相助护她安稳,我也需送她回寸霄门。”
洛霜满有些羞涩地推搡了一下:“江水若是去江安的话倒是与我们不同路,也只能就此别过了。”
沈眠星道:“是了,也不知道江水何时动身我与霜满今日便要启程了。”
说是启程送她回寸霄门,怕是借机提亲吧
江水含笑打量着他们二人,原先的一点芥蒂也都尽消了。
江水想了想说:“我再过个三五日,这里还有些草药可以摘取。”
洛霜满闻言了然一笑,也点了点头。
拍整了衣角,江水施施然从小木凳上站起来,与洛霜满、沈眠星相向抱拳。
江水道:“一路顺风。”
而沈眠星、洛霜满齐口同声:“他日相逢!”
眺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江水又遥遥想起了卿哉,还有越生桑与耿玉儿,甚至是还未长大的小鹿衔。
她也算是有幸,江湖路上同行之人皆无庸碌。
不负一生。
第九章 洋洋东海全一拜,固所愿也
春秋无别事,缥缃小乾坤。
白身寸亦剑行平民礼,与仆婢无异,跪在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轮椅前。
“才思若此,不该行这卑贱之礼。”
寸亦剑挣扎着醒过来时,耳畔还隐约回向着储诚庭的那句话,冷汗泠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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