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蒙真七夜
“先后见了十几个人,也给了暗示,有六个人当场表了态,愿意跟随。其余几个态度很模糊,就没再多说什么。”
祁渺眉梢微扬,这么看来,事情和她事先预料的差不多。祁曜在军营那些将领之中,威望不够,将来就是让他领军,也震不住这些人。而一旦烈王死了,最先乱起来的一定是这些将军们。既然祁曜不能收服他们,为了比秒到时候发生更大祸乱,只好让禹王去操心了。
“朝廷那些官员怎么说”祁渺又问冯肃。
“上次杀了那么多人,留下来的这些,除了祁鲲的人,其他的都被吓破了胆。我还没开口,他们就开始躲闪,我担心泄了密,也就没有暗示他们,只闲聊了几句。只有以前那几个跟随世子的人,发誓说会一直跟随到底。”
祁渺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失望,面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想扶持祁曜上位的想法过于轻率,军政都掌控不了的话,就是上了位,也根本无法安抚民心,稳住局面。幸好有三休师父提醒,她才不至于错得离谱,引起更大的动乱。
“禹王现在步步逼近,祁鲲很有可能在最近采取针对世子的行动。我们必须加快行动,一定要赶在祁鲲之前,先击败他。”
祁渺看了眼祁曜,收拾完祁鲲,下一步的行动就是逼迫烈王让位,到时候还不知道祁曜能不能下定决心,果断行动。这件事稍有迟疑,就会让烈王抓住机会反戈一击,结局就不妙了。
不能让事态失控,导致整个计划功败垂成,必须要说服祁曜,祁渺心里盘算着,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从以往的情况来看,说服祁曜的最好办法,是把他逼上绝地,让他没有选择,不得不按照她的谋算去做。
“先生是否还认为,他会诬陷我要刺杀他,让父王相信我谋逆,要处置我”祁曜忽然又问了一句,眼中有质疑。
“形势逼人,都火烧眉毛了,他不可能再想出别的办法。让世子刺杀他,是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还能掌控整个事态的发展,他为什么不用”
祁渺说完,扫了一眼冯肃,见冯肃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似乎很是无奈和发愁。她不由感叹,以祁曜这么优柔寡断又多疑的性子,这些年冯肃辅佐祁曜监国,还真是不容易。眼下,她还得继续鼓动祁曜按计划行动。
她转眼看向祁曜,脸上露出轻快的笑容,大声说道:“世子不用再担心祁鲲的事,不会再有意外。还请世子把这些可用的人,按照我们事先商定好的,妥善安排好。一旦有变,就让他们各归其位,积极响应世子,把交待的事情办好。“
第166章 弄假成真
祁渺见安抚住了祁曜,出了房门来寻王楫。王楫正在他房间里打坐,听见祁渺来,睁开眼睛看向她,却没有开口说话。
“王楫师兄,杀害我赵家爹娘、屠杀赵村人的凶手,我找到了。”祁渺声音有些低沉,情绪也不好,在王楫面前她不想伪装自己。
“是谁”王楫问,这个消息对于祁渺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伤疤一旦被揭开,总是会血流出的。
“是烈王宫的侍卫总管杨泰,当年就是他带着手下,去赵村追杀我,没有能找到我,为了泄愤,屠了赵家马场和赵村。”
“我们去杀了他。”
“现在不行,还得多留他几天,拿下祁鲲的那天,就是他的死期。”祁渺语气停顿了一下,“有件事还得请师兄帮忙。”
“师妹,你说。“
“祁鲲这两天应该会有行动,也就是说,他身边随时可能上演一幕他被当众刺杀的大戏。我想请师兄带上几个人,从明天起,全天候跟踪祁鲲和他的那几个心腹侍卫,留心一下他们都和什么人接触,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王楫点点头,来到樊城的这些日子以来,祁渺象变了一个人,看着她每天绞尽脑汁帮祁曜谋划,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比他还小两岁的祁渺,这会儿的神态颇有几分丛信师兄的神韵。
祁渺见王楫愣愣地看着她,也是一愣,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问了一句:“王楫师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王楫摇摇头,他刚才想得入神,让祁渺误会了。
“没有就好。”祁渺眨眨眼睛,王楫的所思所想,在他没有说出来之前,也不是她所能够想到的,尽管他说得一向简单直接。
祁鲲从宜春苑出来,脚步轻快,春风满面。他不是个肤浅的人,也不缺心机和城府,只是最近以来,有利于他的好事接二连三地赶着来,让他有些飘飘然。
他先是除掉了祁弘这个心腹大患,又被册封为世子,谋逆案和宫中的大清洗颇得烈王的赏识,赞赏他说有自己年轻时的风范。如果接下来再把祁曜铲除掉,那么他就可以安心地等着继承王位了。
才出王宫门,他的侍卫队长邓兴发就凑了上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微微点头,嘴角含笑,眼中多了几分玩味,弯腰上了马车。
“回世子府。”祁鲲吩咐了一句,邓兴发一挥手,马车缓缓启动,朝着他的新府邸走去。
马车过了繁华的东大街,转进了与之相邻的另一条大街长乐街。这里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宽敞些的地方,还有人摆摊表演杂耍等。
一对侍卫在前面清场,两边的商贩和行人匆匆躲避到街道两边的屋檐下,望向马车的眼神各不相同,有羡慕有怨恨,更多的是淡漠,因为司空见惯而淡漠。
透过纱窗,祁鲲密切注视着街道上的一切,一张俊脸上,隐隐露出几分期待和兴奋。
马车在喧闹声中继续缓缓地行进着,街上的行人还在纷纷躲避,小贩们也停止了吆喝,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只听一片“唰唰唰”的声音传来,天空忽然暗了下来,漫天的箭枝飞向了马车。转瞬间,马车的车厢就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枝,如同一只竖起了全身倒刺的大刺猬。
“有刺客!”有侍卫大叫了一声。
周围的侍卫一下聚拢了过来,街上的行人一片混乱,四下里逃命。刚才的那一波箭雨后,街上已经躺倒了不少人,有三成的侍卫也中箭倒在地上。
“怎么会事”祁鲲打开了马车门,露出头来大声责问。
“世子,出了点意外,这个好像不是我们安排的那样。”邓兴发脸上有些迷惑。
祁鲲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忽然面色一变,“不好,有人浑水摸鱼。”
话未落音,又有箭枝四下里飞来。只听“哎呦”的一声,祁鲲的左边肩膀上已经中了一箭。邓兴尧也反应过来,伸手一把推倒祁鲲,俯下身挡在祁鲲的身子上面。
又是一阵箭雨落下来,邓兴尧的右腿也中了一箭。他咬牙忍住痛,瞅准时机,就势一滚,拉着祁鲲躲进了马车底下。
半空中的箭雨并没有停歇,地上横七竖八的落满了箭枝。祁鲲一张俊脸因为疼痛已经变得惨白,眼中又惊又怒,问邓兴尧:“你刚才看清楚了没有,都是什么人”
“那些箭手都躲在房顶上,我以为是我们安排的人,没有太在意。”邓兴尧伸手一把拔出腿上的箭枝,转头看了看祁鲲的肩膀,似乎有些犹疑着要不要帮他一下。祁鲲摇了摇头。
“世子,你先别动,我先出去看看,一会儿我们掩护你先杀出去。”邓兴尧钻出了车底,紧靠着马车厢站起身来。
他抬头望向街道周围的房屋,奇怪的是房顶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街道上,除了地上的尸体和几个受了轻伤,还勉强能站立起来的十几个侍卫,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都去哪里了”邓兴尧大声问道,眼中喷射出怒火。
祁鲲也从车底下爬了出来,几个侍卫上前,把他搀扶了起来。
“有刺客!”一个侍卫忽然指着左边的房屋叫了起来。他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扑通”声,十几个黑衣人从房顶坠落下来。
这个时候再有刺客现身,他们这些人还真是必死无疑。刚刚站起身来的祁鲲双腿一软,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下去,邓兴发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邓兴发持剑护住祁鲲,双眼看向黑衣人,这一看还傻了眼,只见那十几个黑衣人或仰面或脸朝下,一动不动,全躺倒在了街上。
“怎么会事”祁鲲问道,他被邓兴发挡在身后,没有看见前面地上的那些黑衣人。
“有些古怪。”邓兴发迟疑了一下,持剑走了上去,剑尖指着地上的一个黑衣人,十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看了半天,也不见那人动一下,他这才用脚踢了踢那人的身体,软软的,没有丝毫的动静。
“好像全死了。”邓兴发又逐个上前查看,还把黑衣人脸上的蒙面黑巾扯了下来。
“是他们,我们安排的那些人。”他转头看向祁鲲,脸上又惊又恐。
祁鲲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心底涌起了极大的愤恨。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计划好的假刺杀,现在居然演变成了真的刺杀,更令他愤懑的是,来人还把他安排的人手全都杀死了,扔到了他的面前,这是**裸的挑衅和羞辱。而这个对手,不会是别人,只能是祁曜,那个他一直没有放在眼里的废物。
“回王宫。”祁鲲冷声吩咐道,下一次他不会再大意了。
第167章 事有可为
祁鲲进了王宫,直接就去了鸣翠殿。他满身的血污把张王后吓了一跳,急招了太医来给他疗伤。
得知祁鲲肩膀的箭伤没有伤及骨头,张王后这才松了口气。再细问了被刺杀的整个过程之后,她胸中的怒火已经燃了起来。
“真的是祁曜做的就他平日里那样,他能做这事”冷静下来,张王后还是有些不大相信。
“不是他还有谁是我们小看了他。”祁鲲咬着牙说,伤口很痛,他心里很郁闷。
“这么说来,他早知道你的行刺计划了,才会拿捏得这么准。把人都杀了,刺伤了你,还让你有冤无处诉。真是好手段,怎么我们以前就没看出来,祁曜这么有能耐”张王后语气中有愤慨,也捎带了几分自嘲。
这次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祁鲲的这刺杀嫁祸设计得很妙,一旦成了,她在烈王耳边再煽点风点把火,祁曜就死定了。可现在这局面,祁鲲吃了哑巴亏不说,还得自己忍下去,她实在是不甘心。
“就这事,我们还是可以有所为。”张王后在大殿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又了主意。
“怎么说母后。”尽管不太相信事情还有转机,祁鲲还是张口问道。
张王后阴阴笑道:“我说的是那些尸体啊。活人可以开口,死人虽然不能开口,也可以说话啊。”
她这话把祁鲲弄糊涂了,“这死人还能说话母后,您是想让我们装神弄鬼吗”
张王后摇摇头,“你这当街被刺受了重伤不假吧那些尸体也都还躺在那里吧你把那些尸体收拾下,让你父王派人去验看,再稍加点暗示,那不也是铁证如山吗他祁曜还能否认掉自己的罪责”
祁鲲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把邓兴发叫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邓兴发会意,一瘸一拐就出了鸣翠殿。
“来人,给我换件衣服,我这就去见父王。”祁鲲自信满满地就要出大殿。
张王后把他挡住了,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衣服就不用换了,这满身的血迹,你父王看了正好。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自个儿行走吗”
她说到这里,转头吩咐身边的太监:“你让人抬两个步撵来,把世子和本宫抬到宜春苑去。”
宜春苑御书房里,烈王端坐在龙椅上,目光从哭天抹泪的张王后身上,转到浑身血迹斑斑、半躺在步撵上的祁鲲身上,看了半天,眉头皱成了川字,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张王后见此,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末了抽抽搭搭地说道:“王上,你可要给鲲儿做主啊,严惩凶手。这次若不是他侥幸逃过了一劫,这命都让人拿去了。臣妾就鲲儿一个孩子,若是他没了,臣妾也不想活了。呜呜……我可怜的鲲儿啊。”
“他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烈王摆了摆手,“这凶手是谁还没查清楚,你叫本王去惩办谁”
“这朝廷上下,几百官员,哪个不是称赞鲲儿能干、能体恤下情,忌恨他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人。祁弘、王宣没了,剩下的沈懐也躲了起来,除了祁曜还有谁”张王后说的理直气壮。
“你说是祁曜”烈王双眼盯向张王后,目光冷冰冰的,“他为什么要刺杀祁鲲世子名位他是主动让出来的,每天深居简出,连话都不和别人多说一句,怎么可能是他”
祁鲲见烈王不信,提高声音说道:“父王,鲲儿有证据。那些刺杀鲲儿的杀手都被当场击毙了,他们身上一定会有证物留下。还请父王派人前去长乐街验看后,再作评判。”
“你说有证据”烈王沉吟了一下,转头吩咐一边候着的杨泰:“你带人去看看,把证据取来。”
杨泰领命而去,烈王抬眼望向殿外,又吩咐了一句:“来人,宣大王子祁曜来见本王。”
有传旨太监“诺”了一声,领命而去。
祁曜这时在城西的宅院书房里,正和祁渺、冯肃说话,见宫里来人传口谕说烈王要召见他,心里直犯疑。明明已经顺利破了祁鲲假刺杀的局,怎么父王又要召见他莫非出了什么纰漏
他让人给传口谕的太监使了银子,借口自己要更衣,进了书房,和祁渺、冯肃紧急商议。
“看情况,很有可能是刺杀的事出了状况,祁鲲那里一定是想出了什么应对的办法,烈王这是要召见世子去当面对质。”
祁渺略略思索了一下,“世子别急,这件事,祁鲲能做手脚的地方,只有那些尸体了,再就是莫须有构陷世子。构陷世子烈王不会信,至于在那些尸体上添加些东西么世子近来可有什么重要的信物丢失了”
“重要的信物倒是没有,只是前几天,府里的令牌被一个仆人不小心遗失了,说是坐船的时候不慎落入水中,没能找回来。”祁曜说完,又仔细回想,他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生怕遗漏了什么。
“令牌要出问题,就应该出在这里了。世子这次去,不管祁鲲拿出什么证物,世子都要一概否认,对令牌遗失也如实禀报。一直以来世子都是憨厚的好兄长,这次也不例外,重点要诉说下自己的委屈,好心没好报,这可是最伤人心的事。”
祁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借此机会,世子不妨在烈王面前提一下那些关于药的传闻。”
祁曜听了她这话,点了点头,脸上已经显出喜色来。他伸手挡了挡身上的长袍,迈步出了书房,步履轻快稳健,再没有一丝的慌乱。
冯肃目送祁曜出了房门,转头看向祁渺,眼神有些复杂。
祁渺见此,微微一笑道:“冯相有话,不妨直说。”
“先生不是普通人,来樊城的目的,应该也不是为了祁弘,是为了烈王吧”
“以冯相看来,烈王这些年所为,该不该死”
祁渺没有否认,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已经看出来了,冯肃心里只有家没有国,他看重的是冯氏一族的生死,这也包括作为他女婿的祁曜。至于烈王的死活,他是不关心的,甚至暗地里还会有几分欢喜,毕竟烈王也是他的仇人。
“只是烈王一旦不在了,这樊城也就乱了,这些百姓就要受苦了。”冯肃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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