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蒙真七夜
祁渺听他说出这话来,倒有些意外,这么看起来,冯肃心里多少还存有几分良知。只是这点良知,还不足以支撑起他为国尽忠的热情,出于自身安危的考虑,他理所当然会选择逃避,带着一家人,找个安稳的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原来在下是想扶持世子登上大位,让这些百姓过几天安稳日子。可是大树的根已经烂了,世子也无法力挽狂澜,还可能因此而丢掉性命。在下不忍心,这才去征询冯相的意见。在下是想,与其让这些百姓在烈王手里这么煎熬着,不如让他们换个活法。”
“禹王就一定会让他们过得好吗”冯肃脸上露出了质疑。
“至少禹王不会象烈王这般残暴,他治下的百姓能过上安定的日子。而且北洹的统一,已经是大势所趋,这几十年来,六大部族的征战,死在马刀下的冤魂太多了,也该结束了。”祁渺眼中盈盈有泪光闪现。
冯肃默然,望向祁渺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了然和赞叹。
第168章 当面对质
祁曜快步走进了宜春苑御书房,向烈王行过礼后,站立在烈王的左侧。
他瞟了眼四周,见张王后立在烈王的右侧,她旁边的步辇上,浑身血迹的祁斜躺着,四只眼睛全看向了他。特别是祁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早已把他千刀万剐了。
看祁鲲这样子,伤势不轻啊。祁曜有些幸灾乐祸,转眼想到祁鲲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父王召见自己很可能是要当面对质,又觉得头痛。他寻思着,不知道祁鲲会提供什么样的证据,真的是自己府上的令牌吗
就在这时,杨泰急匆匆走进书房,来到烈王面前,躬身道:“王上,臣奉令前去长乐街查验,搜寻了被当场被击毙的十三名刺客的尸体,找到了一样证物,呈请给王上查看。”
杨泰说完,双手举着一个物件呈献到烈王面前,祁曜只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物件正是自己府上的令牌。
烈王拿起令牌,略略扫了一眼,“啪”的一声,已将令牌扔到了祁曜的面前。
“祁曜,这是你的令牌吧”烈王抬眼注视着祁曜,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祁曜俯身就跪倒在地,对着烈王说道:“父王,这是儿子府上使用的令牌没错。可这令牌是给奴仆门出府办事用的,儿子府上有好些个。前几天,一个仆人不小心还遗失了一个,说是坐船的时候不慎落入水中,没能找回来。”
祁曜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疑惑的神情,“只是儿子有些不解,怎么这令牌会到了杨总管的手里还说是什么证物发生什么事了”
烈王冷哼一声:“有人在长乐街刺杀祁鲲,这面令牌是从刺客身上找到的。”
祁曜闻言一怔,稍许才醒过神来,颤颤惊惊问道:“有人当街刺杀世子这面令牌是杨总管从刺客身上搜到的父王,您不会认为是儿子要刺杀世子吧”
“你说呢”烈王双眼紧盯着他。
“冤枉啊,父王。儿子主动让出世子名位,就是自知才能不济,担负不起那份责任。这些日子来,儿子每日里读书下棋,饮酒赏乐,乐得意做个富贵闲人,为什么还要去刺杀世子”
祁曜对着烈王连磕了三个响头,一脸的无辜,“如果儿子真是要刺杀世子的话,自然是要与刺客秘密筹划一番,怎么可能只拿一面令牌就让他们去办事。现在这个令牌居然出现在刺客的尸体上,很让人费解。”
祁曜目光转向祁鲲,语调忽然拔高起来,十分激愤:“他们为什么要随身携带一面普通令牌难道是为了证明是我派他们去刺杀的吗父王,这不合情理,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还请父王明察,还儿子一个清白。”
“父王,这令牌是杨总管从刺客身上搜出来,自然不会假。至于刺客为什么会携带这么一面令牌,说来也没那么复杂。密谋刺杀虽然要一起协商,后来的联系使用令牌办事,也是合情合理。”祁鲲冷冷说道。
祁曜听他这话,十分惊讶,“祁鲲!原来是你栽赃陷害我啊!这么多年来,我当你是亲弟弟,待你一片真心,连世子名位都让给了你。你不把我当兄长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栽赃陷害我。你说,我所有的一切都让给了你,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非得要了我的性命”
祁曜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呜咽,语气极为悲愤,脸上更是一片灰白,很是沮丧和痛心。
“祁鲲,你聪明能干,我嘴上不说,心里佩服你,才在父王面前推举你。平日里,我在外人面前一直维护你,偶尔听人说你不是,都要替你辩解一番。就说你上次送父王的那个药丸,他们都说是假的,我还跟人解释说不可能,祁鲲办事一向稳妥,不可能会送父王假药。唉!”
烈王闻言,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假药祁曜,你把话说明白了。”
祁曜看了一眼烈王,似乎有所顾忌,“他们说,药仙当年炼制的‘七返丹’一共有六颗,药仙自己吃了一颗,救人用掉三颗,存世的两颗,一颗送给了东华道的掌教答谢救命之恩,另一颗被西泽的乌孙大国师得了去。儿子觉得他们这话,也当不得真。”
“王上,那‘七返丹’怎么可能是假的那是鲲儿千辛万苦才弄来孝敬您的。祁曜这是诬陷!”
张王后听了祁曜这话,已经惊呼起来,看向祁曜的目光充满怨恨。祁曜这话说的十分阴险,明明白白告诉烈王,祁曜明知道药丸是假的,还是敬献给了烈王。这背后有两重意思,他要么是为了邀功欺瞒烈王,要么就是另有所图。无论哪一种,于烈王来说,都罪不可恕。
祁鲲也连声分辨道:“父王,那药丸不可能是假的,您可以请太医来验看。”
烈王没有说话,目光扫过张王后,最后停留在了祁鲲身上,久久没有说话。
祁鲲浑身上下起了寒意,“七返丹”是母后派人弄来的,他也曾怀疑过真假,见张王后一脸笃定,也就没有多想。现在祁曜这么一说,肯定会引起烈王的疑心,那药若真是假的,他可就万劫不复。他所能做的,就是咬死说药是真的,反正以宫中这些太医的水平,也瞧不出真假,只要不是毒药就行。
“你们都去吧,改日再议。”烈王冷声吩咐了一句,轻轻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众人。
张王后正想开口辩解,祁鲲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出去再说。
祁曜回到城西的宅院,见了祁渺和冯肃,这才松了口气,却没有开口说话。
“世子,王上怎么说”冯肃看他满脸疲惫,忍不住开口问道。
“祁鲲把令牌放到刺客的尸体上,想栽赃陷害我。我辩解了一番,父王的态度也不明朗。幸好先生提醒,我提了下药丸的事,父王应该是起了疑心,只是没有什么表示,只让我们明日再议。唉!刚才真是凶险。”祁曜重重叹了口气,脸上还留有几分惧意。
“世子请放心,早则今晚,迟则明天,就能见分晓。”祁渺一脸笃定。
祁曜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能见分晓”
“以烈王多疑的性格,又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他立即就会去验看。只要去验看,祁鲲的罪名也就坐实了。烈王不会放过他的,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攻其不备,突然袭击,缉拿祁鲲和张王后。”
祁渺心里松了口气,走到今天这一步,还真是不容易,一切就看明天了。
第169章 东窗事发
已经二更天了,祁曜府里灯火通明,祁渺站在庭院里抬头望天,她已经站了在这里半个时辰了。
“先生还是进屋暖和些,外面天冷风寒,别冻坏了。”冯肃出现在她身后。
“冯相。”祁渺冲着冯肃微微一笑,她在等候宫里的消息。
“王上今夜真会动手”冯肃问。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今夜动手。除非……”祁渺没有说完,宫里宫外安排好的人都在等候,如果烈王把这事拖延下来,很多事情既有可能出现较大的变数。
“宫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世子也等得急,刚才还在催问。”
“不急,再等等。”祁渺轻声说道。
郑必成已经调回宫里任侍卫副总管,王楫傍晚进宫和郑必成取得了联系,盯牢了杨泰。只要烈王下令拘拿祁鲲,就可以动手拿下杨泰,接管王宫的防务。
“这里完事后,先生会到什么地方去”冯肃忽然了一句。
“到时候再看,也许去游历天下,看看这人世间不同的风景。”祁渺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她是真的没有想好要去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想要去做什么。
“先生年纪不大,怎的心里如此悲凉老夫是老了,没什么指望了,先生年少,正是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机,不该这么暮气沉沉。”冯肃笑着打趣道。
“也许是经历得事太多,人未老心老了。”祁渺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可笑,她还不满十六,真的就老了么真的就看淡了一切了么
“宫里来消息了,说是祁鲲已经被缉拿,张王后也被圈禁起来,父王急召我进宫。”二人正说着话,祁曜匆匆走了过来。
“在下随世子进宫,冯相在这里坐镇,一切按计划好的行事即可。”祁渺说完,又转头叮嘱了冯肃一句:“冯相,有急事可传信到锦绣殿。”
冯肃点点头:“有先生陪同世子进宫,最是稳妥。今夜是最后的对决,世子,此时稳住大局要紧。老夫会守在这里,直到你们回来。”
祁渺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跟随祁曜进了宜春苑。她候在御书房外的偏殿里,注视着园子里来往的人。看服饰,进书房的大多是王室宗亲和一品大员,行色匆匆,应该都是被烈王急召来的。
祁渺扫了一眼呆在偏殿里的人,有太监、侍卫和家仆,一共十几个人,都是跟随被召见人来的随从。
“你是大王子府的吧”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凑了上来,“我叫小元子,是伺候六王子的。”
“哦,我叫小七,是跟随大王子来的。”祁渺随意答了一句。
“听说祁鲲要毒害王上,已经被拘押起来。”小元子压低声音说道。
“哦,是吗”祁渺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王上这么急着召见这些王子大臣,不会是想当众处罚祁鲲吧”
“当然不是了。”小元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告诉你,你别和其他人说啊。”
祁渺点点头,小元子这才继续说道:“我家六王子是大将军的女婿,刚才和大将军一起坐马车来。我在路上偷听到的,说是禹王今天傍晚已经开始攻打泸城了。”
“这么快”祁渺也暗暗吃了一惊,她这几天忙着宫里的事,对泸城的情况关注的不多,那些暗线传来的消息只说禹王加快了战备,不日就要攻城,却没有说攻城的具体时间。
禹王这时点踩得真好,看来这樊城甚至这宫里都有他的眼线了。祁渺暗自思忖,以禹王的眼光和魄力,拿下樊城也许只是转眼的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次出宫后,她得着手安排下一步撤离的行动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听到……”小元子用手指了指御书房。“你要不要去”
这个小太监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祁渺看着小元子,用怀疑的口气说道:“这里是御书房哎,你别吹牛。”
“我说的是真的,有一次我内急上茅房,无意间发现的。你跟我来。”小元子说着,就往门外走去。祁渺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门,小元子冲着门口的两个侍卫拱拱手,讨好地笑道:“我们内急,上茅房。”
侍卫扫了二人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快回,别到处乱窜,当心丢了小命。”
“知道了。”小元子拉了祁渺的手就往园子的一角跑去,出了角门,再转到一座屋子前。
推开门进去,一股恶臭味传来,祁渺一看,还真是茅房。这位置正好在御书房的背后,只是隔了厚厚的两道墙,要听到御书房里的说话,不大可能。
“这边。”小元子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朝祁渺招招手,祁渺跟了过去。
在茅房的尽头,有道狭窄的木门,小元子伸手推开了门,却是粪池。粪池对面的墙上,也有一道和这边大小一致的木门。
看这茅房的布局,应该是进了那道门,就到了御书房的茅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个小元子还真是个人才。她转头看向小元子,见他正朝自己做鬼脸,不由觉得好笑。这个小元子的好奇心和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只是他难道不知道好奇心也会害死人么。
二人进了木门,穿过一个狭窄的通道,到达的果然便是御书房的茅房。只是这茅房装饰得十分考究,也没什么异味,应该是烈王专用的。
小元子把耳朵贴到了茅房的一面墙上,祁渺也学着他的样子贴到了墙上。她因为练功的缘故,耳力比一般人灵敏,御书房里传过来的话听着很清晰。
“禀王上,臣已将杨泰和跟随他的几个手下,一并缉拿关进了天牢,其余侍卫也已安抚住了。宫里值守的侍卫增加了双倍,大小防务,臣都亲自查看过了,万无一失。”
祁渺一听这话,就知道说话人应该是郑必成,她见过郑必成一面,对他的声音还有记忆。
“嗯。祁鲲怎么样了”这个声音冷冰冰的,还有些苍老,是烈王。
“祁鲲进了天牢后,只说了一句话,说是要见王上。”
“哼!孽子!孽子!”烈王几乎是在吼,想来是愤怒之极。
“张王后说,王上若再不召见,她就撞死在翠鸣殿里。”
“她想死,就让她去死。死在她手里的人,不少了。”烈王的话冷阴阴的,也十分冷酷无情。
“大将军,泸城那里……”
“王上,臣刚刚看了军报,禹王这次调动了六万兵马攻城。泸城只有四万守军,情形很危险。”答话的人声音有些低沉,但十分有力,应该是大将军姜元武。
“祁浩天的兵力才六万,还不足守城兵力的两倍,泸城去年祁弘才加固过,怎么会有危险你是说魏恭无能,守不住泸城”
“臣不是这个意思。”姜元武迟疑了一下,“禹王这些年加强军备,手下的兵久经血战,战斗力很强。泸城的守军虽然是我军的精锐,这几年却少了实战,新补充的兵员训练也不够,两军对敌要吃亏。”
“传令魏恭,丢了泸城,提头来见。”
烈王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祁浩天是本王的手下败将,看本王怎么收拾他,这一次,本王要让他走着进来,躺着回去。祁曜,本王封你为监军,明日起,你到大将军帐下听令,做好战备,本王要与祁浩天决一死战。”
“祁曜听令!”
第170章 手刃仇人
祁渺听到这里,不住摇头,烈王还真是疯了,居然要与禹王决一死战。经历了祁弘叛乱,杀了那么多将军和官员,又缉拿了祁鲲,樊城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内忧外患,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稳住人心,步步为营,进行防守才是。
烈王这么做,等于是在自掘坟墓。祁渺正感叹着,了一句“有人来了!快走!”
祁渺跟随小元子原路返回,刚才专注于思考,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她心里暗道惭愧。以前都是丛信师兄在一旁提醒她,她已经习惯了依赖他,现在剩下她一个人了,这问题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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