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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畏真君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沁纸花青

    李伯辰道“不必。到时候自有安排。方耋,你去瞧瞧他们吧。”

    方耋只得站起身,道“得令。”

    他走出门去,但李伯辰又道“哎,方耋,你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么?”

    方耋站下道“知道啊。”

    李伯辰道“那好,没事了。”

    待方耋出了门,他另取出一张纸,记下了“鹬蚌相争”这句话。

    看来这话在这边儿是人人都晓得的。可怎么会呢?这些年来他也渐渐发现,有些他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典故,他们是知道的。但另一些,譬如对秦乐说的“天道自在人心”,其实是“公道自在人心”,秦乐却不知道。

    他实在想不通,便打算往后遇着了此类事,就记下来。

    又想了想方耋刚才说的话,思量一番,还是决定依着自己的意思来。其实记下哪个人多吃了行军丹这种事,算不得堂皇手段,但此时情况特殊,也是无奈为之。再譬如明明夜里出兵,他这主将却什么都不交代,也是因为一个“情况特殊”。

    常休和常秋梧或许很乐观,但李伯辰在北原待了三年,晓得铺天盖地的妖兽滚滚而来是什么概念。他说也许两三个月魔军就打来了,也并非危言耸听。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他得有一支强兵、精兵,他没什么时间“春雨润物”、“潜移默化”,唯有以直接粗暴的手段筛选出自己需要的人。

    今夜出兵的时候,他想瞧瞧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十八人当中有多少人能做到无惧无畏,真正的令行禁止。

    他起身去东厢看了看兵甲。朱厚原本该也想走“强军精兵”之道,因而将屯子里许多的铁器都收缴了,最终都穿在兵卒的身上。但走掉的人大多带了兵甲走,剩下的也就没多少。东厢被堆满了一半,李伯辰瞧了瞧,也就只有几十领甲、十来柄长枪、短刀罢了。

    他锁了门,打算去找隋不休。但还没走到正门,便听着叩门声。开门一看,隋不休竟自己跑上门了。李伯辰道“隋兄,我正要去找你。”

    隋不休背手走进来,笑道“我听说你在裁兵——李兄真是好气魄,本来就五十来个,现在只剩十几个了吧?”

    李伯辰将他让进屋,道“人多也无用,我们这里情况特殊。”

    隋不休点头道“也是。这里的人过得还不错,先得叫他们见见血。李兄,你晚上要出兵?是不是要问我阵法?”

    李伯辰道“正是。到时候希望隋兄在场,帮我放人出去。”

    隋不休道“好说。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带兵打仗,正好瞧瞧你的风采。”

    他答应得痛快,李伯辰便谢了两声,一时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好。隔了一会儿,才道“你什么时候动身?”

    隋不休笑了笑“叫我的两个羽卫回去报信了。要带上我,怕是走得慢。再说这里还有个阵要我维持着。”

    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李伯辰刚要开口再道谢,却忽然想到,只怕不是他口中所说的这么简单。

    隋不休是留下来做人质了吧?

    怪不得外公并不很担心隋无咎。隋无咎的子嗣,从前基本都在王都做质,眼下他身边只有这个儿子了。隋无咎真想争霸天下,这儿子可不能折了。只不过隋不休这命也太苦了。

    李伯辰忍不住道“也难为你。”

    隋不休愣了愣,低叹口气“都习惯了。”

    见他这模样,李伯辰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念头早就有,但一直不晓得该不该付诸行动,此时却在心中跳得厉害,几次冲到嘴边。

    这时隋不休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那些兄弟姊妹都和我一样。我算是好的,渐得了隋王信任,被委以重任。另几个兄弟,有的都已经不在了,也从未见过父亲的模样。”

    李伯辰愣了愣“不在了?是说……”

    “老死的。”隋不休道,“我大兄要是在世,该已经快六十岁了。但自小就不叫他修行,又郁郁寡欢,自然就老死了。唉,李兄,往后你真成了一方霸主,就晓得什么叫无情了。”

    听了他这话,李伯辰心中也有些恻然。隋不休说这些是另有所图?还是真心的?李伯辰倒倾向于后者。他先被父亲送去王都做质,又留在这儿做质。只要是个人、还有感情,必定不会欢喜的。

    自己与他也算是较为亲近吧?所以才会说了这些。两人之间毕竟有过命的交情,至于之后发生的那些,也不是他能掌控的。

    李伯辰终于开口道“隋兄,向你打听一个人。”

    隋不休道“请讲。”

    李伯辰略一犹豫“隋曼殊。你的小妹。”

    隋不休愣了愣“昌隆公主?李兄怎么要打听她的?”

    “她是我妻子。”

    隋不休怔了好一会儿,目瞪口呆。他从来都是翩翩贵公子的做派,李伯辰倒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可如今倒觉得有点好笑。

    又过一会儿,隋不休才缓了口气,盯着李伯辰细细地看,道“李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多问一句——你最近可是要晋入龙虎境了?”

    他问这个做什么?但李伯辰道“是。”

    隋不休又想了想,道“这个……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李兄最近会不会看到幻象,或者幻听?运行灵力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受阻?”

    李伯辰叹了口气“隋兄,我不是走火入魔。”

    再略一思量,道“昌隆公主的乳名叫小蛮,母亲叫鱼珏,是不是?你来这儿之后该听说过,我娘子前些日子走了。就是她。这事牵扯到高辛,但我和她……该是有真情在的。要是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隋不休皱起眉打量他。又思索了好一会儿,面色一凛,道“真的?”

    又道“难道是高天子他想要——”

    他也想到了吧。李伯辰便点了点头。

    隋不休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真是……真是……唉。”

    “李兄,我现在明白了。之前知道你要做武威候,我还想你这人不像是那种性子。但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为自己的性命,也是为她吧?”

    “但是我那小妹怎么会……不,也合情理。”隋不休神色古怪地又看了看李伯辰,道,“她起初也在隋王那里做质的,我和感情还算好。但她性子太柔弱了……隋王不喜欢,把她送给了高辛,高辛倒是喜欢她。”

    “好吧。她或许是不得不听高辛的令,遇着了你,却又爱上了你?天哪,她的命比我还苦——李兄,我倒不是说你不好。”

    李伯辰叹道“我晓得。”

    “那你打算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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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还不是为你好
    【】(iishu),

    李伯辰轻轻拍了拍扶手,道“隋兄,还记得咱们在无量城的事情么?”

    隋不休苦笑一下“记得。”

    李伯辰道“那时候你父亲要杀我,是因为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后来隋兄你放我,是因为觉察我能使阴兵吧。你那时候就觉得我有北辰气运么?”

    隋不休道“倒想过这事。但更多是觉得,你是个灵主。要有你这种性情的灵主相助,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可即便不能成为朋友——说到底你救了我,你不该死的。”

    李伯辰点头道“所以我想就是这个道理。高辛如今对我设计,十个月后该会想要除掉我和李生仪。这是因为我们两个在他眼中,也称得上是小人物。”

    “可要有一天他发现,我已足够强大,不再是小人物,他也不大可能得到李国了,态度就会变的。我猜那时候非但不会杀我,反而要对我示好。你问我怎么办……我眼下一点办法都没有。之前想过把她追回来,可追回来了也守不住的。那我只能等十个月之后再见分晓——到那时,或者叫高辛把她还给我,或者我带兵去向他讨。”

    隋不休沉默片刻,道“要叫别人知道,你如今所做的一切竟都是为了一个女人,大概要笑你的。”

    李伯辰一笑,道“无情未必真豪杰。隋兄想笑的话,就笑吧,也没什么。”

    隋不休忙道“不,我也觉得你说得对。无情未必真豪杰……为了心爱的人,纵使举世皆敌又何妨。”

    他站起身,向李伯辰施了一礼,沉声道“李兄,我代舍妹谢你。”

    直起身,又道“这么说,我们也算姻亲了。等家父来了,我将这件事告诉他——”

    李伯辰道“隋兄,不如暂且你知我知吧。”

    隋不休一愣,又想了想,道“好。那就依你的意思——那,我们说说今夜阵法的事。”

    两人谈到下午四时许,隋不休才告辞离去。

    李伯辰送他出了门,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往坡下的两栋宅子那边看。方耋似乎将人集合到宅院门前,叫他们列了队在说些什么。李伯辰猜大概是说“报答君侯恩赏”之类的话。周遭有些乡民围着,也远远地瞧,大概都已知道自己今晚要用兵了吧。

    这是有这结界的好,并不虞有人走漏风声。李伯辰又想了想隋不休之前与自己谈话时的样子,感觉他的态度似乎又亲近了些。是因为自己对他说了小蛮的事吧。

    其实说这事,一半是想要问些小蛮的消息,一半是为了今夜做准备。带十八人去夺披甲车,算不得什么大战,可是他这君侯的第一战。要败了,往后会很麻烦,所以他想确保隋不休不会坏事。

    如今看,他的确是打算好好给自己帮忙了。

    他之后又对隋不休说,“暂且你知我知”——是想将此事作为两人的秘密。隋不休要是表面允诺了,转头却告诉了隋无咎,那自己没什么损失。但他要真的只字不提……便意味着他们父子也不算亲密无间吧。

    彻北公乃枭雄,将隋不休送来送去做质,换做自己也要不痛快。

    自己这几句话,算不算是“离间”?即便不算,大概也可拉近两人的距离。

    李伯辰心道,不知道这种小手段在外公看来是不是既幼稚又生疏,但隋不休之前提醒自己小心有人借“礼仪”二字行“驾驭”之事,自己如今使了这一招,算不算“礼尚往来”?

    其实抛去隋不休的身份、过往的话,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只不过自己与他这样的身份,没可能真成为什么交心的挚友。倒是如今一边相互提防试探,又一边说些“情真意切”的话,也真是一种很奇异的关系。

    他想了这些,低叹口气,心道小蛮,我变了。只愿是变得更好吧。

    ……

    自鸣钟响了四次,常休听着脚步声,便搁下笔,见常秋梧已披挂了铁甲,将剑系在腰间,走到门前道“老祖宗,我该去君侯那边了。”

    常休想了想却未答,向窗外看了看。见庭中日光昏暗,花木疏影横斜。他低叹口气,道“这一天过得真快。唉,人这一辈子,也真是快。庭葳年轻时候的样子就在眼么前儿,一眨眼,二十来年了。”

    常秋梧愣了愣,没说话。

    常休又道“伯辰那孩子性情和他娘倒是一模一样。看着和顺,可骨子里又韧又刚。他别的都好,可我只怕他在北原待久了,染上武人习气。唉,不是好事。”

    常秋梧想了想,道“老祖宗,你是说他今晚发兵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护他周。他也是聪明人,早晚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常休道“眼下,大概就是这聪明才坏事。伯辰要是没什么脑子,大小事都由我来做主,我就可保他十年内有一方稳固基业,初成气候。等往后我往幽冥去了,你还可继续辅佐他。他安心做个李国共主、北辰传人,也能安心修行。”

    “可现在看,我倒有些担心。你我都知道他今夜要夺披甲车是什么意思。这事要是能万无一失,也未尝不可。但他又不肯将布置谋略都说了,只自觉能成事。却没想过万一败了,这里的人心可怎么办?还是要我们来收拾残局。”

    常秋梧道“败?老祖宗,我看未必吧?玄菟城只有一千兵,他说朱厚那里还有近两百的兵。那一千兵还得分出些人来守营,朱厚的人又是趁夜突袭,纵然胜不了,也得叫那些镇兵手忙脚乱的。君侯大概也不会叫那十八人硬拼,只是夺车而已。要夺不到,退回来就行了。何况还有我呢。”

    常休道“我就要是叮嘱你这事——魏宗山到玄菟军中了。”

    常秋梧一愣“魏宗山!?”

    又皱眉道“这小人!”

    “是啊。此人从前是我李中统将,如今已是灵照境。国难时率部下三万人投敌,将隋军让进白豹关。此等叛将,如今在隋军中也不受重用,只给了个都统做。”常休笑了笑,“今次将他差遣来了,待在一千镇军营中,也是大为委屈。前两天叫人对我问了好——也是首鼠两端之辈。”

    常秋梧道“竟然有这人在……老祖宗,该告诉君侯这事,叫他从长计议的!”

    常休摆摆手“不。我正是要借此人,杀一杀伯辰的性子。但你倒不用担心他——到时在阵上,若两人交手,你就对魏宗山说,你是常秋梧。我已给他带了信,他见了你,便不会为难伯辰。到那时,就带他退回来吧。”

    常秋梧皱眉道“这魏宗山就是那几人当中的一个么?”

    常休点头道“余下的,这些日子也会陆续到的。”

    常秋梧思量片刻,道“老祖,这件事,我们当真不对君侯说么?我觉得不妥吧?这岂不成了……成了……”

    常休道“秋梧,君侯还年轻。虽说性情、品行都大有可取之处,但毕竟还需要历练。譬如我们前几天筹划之事,就不能叫他知道。你也晓得以他的性子倘若知道了,必然不会允准的。那么,我们就得为他分担了。”

    “要如今李国还在,他乃储君,我也会由他去,放手叫他历练。多几次挫败,就多几次教训,反正时间还长久着呢。可咱们眼下的形势,是一步都不能走错。在这时候,我想叫他先只看一看、学一学。由我们将这些事慢慢做好,往后才有他施展的余地。”

    “但伯辰是个聪明的孩子,身上也有些武人习气,总会想要露一露锋芒。可现在不是时候,那就要叫他听话——你先坐下,听我问你,什么是君臣之道?”

    常秋梧把着剑慢慢坐了,想了想,道“老祖,秋梧不敢妄言。”

    常休一笑,道“为君如父,为臣如子?这些年,帝辛是想要这么做的。可如今的六国王姓,数千年前也不过是世家而已。譬如我常家,在那时也是雄踞一方的世家。当今的王族们,是被许多如我们一般的世家送上了王位。”

    “臣子,并非君王的奴仆。君王有驭下之道,臣子也要有驭上之道。常言说伴君如伴虎,但这虎,也是可以被驯的。唉,先王就是猛虎,可惜无人驯服他,最终五国来伐,国破身亡。这教训已有过一次,我绝不想叫伯辰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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