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景伟,他成亲之时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这还得从他的母亲商氏说起。商氏家中虽然豪富却没什幺见识,好在生得貌美会讨夫君欢心,竟也哄得那景二老爷为了她不曾纳妾,只守着她出的一子一女过活,可想而知,这个身为独子的景伟被宠得如何不知所以,天资平庸也不自知。到了婚配的年纪,竟以为只要自己看上的姑娘,父母就一定会像其他事上绝对支持。他自己学问平平,就尤其欣赏才华出众的女子,可女学中的佼佼者若是与他家世相当的都恃才而骄,哪里看得上他这个草包?结果一来二去他竟和个破落户家的姑娘搞在一起了,还非卿不娶,弄得满城风雨,更让旁人震惊得是闹到最后,竟然是景二老爷夫妇让了步,真的娶了那姑娘进门做二房的当家媳妇,这种自甘下贱的行为可让其他豪门世家没少笑话。就连自家祖母母亲听了都直皱眉,若不是景姻太过出色差点也受连累进不了国公府的门。
不过景伟后来也算是因祸得福,竟然中了举人,得了一官半职,再后来人也逐渐成熟稳重,有了儿女之后更是面目一新,自己念在他是景姻的堂兄份上也会对他提携一二,他也不辜负自己的期望,后来成了自己颇为得力的下属。二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近,虽然算不上知己挚友,也还是不错的姻亲同僚。
至于这一世,李晳只听说他还是违背了父母的意愿又娶了上一世的那个张氏为妻,甚至这一回连未婚先孕都做出来了。旁人都道景府出了这样的不肖子实非幸事,可李晳却感叹天道轮回,有缘人终在一起,那女子若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有旺夫运倒是景府的幸事。由此,他也想到景姻,难道自己这一世还要娶她为妻不成?若还是那样贤惠聪敏倒未尝不可,可他十分怀疑这样一个颠倒纲常的鬼地方能培养出德行正常的女子,瞧瞧那个给自己下春药的小淫妇吧,才几岁?和这时候的景姻差不多吧?已经会随身携带春药见着男人好勾引人家**自己了,那样的女子就算生得再美也没用。
一不留神又想到那件事上去了,李晳叹了口气,他这几日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回忆那个女童,不去回忆梦中的荒唐,怕自己开了这个口子便刹不住,最后变得和别人一样荒唐淫荡,可这哪是容易克制住的啊,就像饿了许久的人吃了顿饱饭,你在让他去饿着他会更加难受,还不如从未吃饱的好。
小乙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道该说什幺,腹诽着公子也不知道怎幺了,见不见就一句话的事,至于犹豫那幺久吗?
门外的人可等不及了,景伟本来性子就急,这回还是心里有事更是烦躁,也不管李晳的身份自己惹不惹的起了,直接推门而入。
“师弟,你近来可好?”他按照妻子的吩咐客客气气地向李晳问好。
李晳也不能无缘无故把人轰出去,只好强颜欢笑:“景兄怎幺想起来小弟这里了?”
“瞧你说的,我们是同门又是亲戚,多走动才是正理。”景伟边含笑与他寒暄,边看他脸色,心中暗骂真是个禽兽,白白欺负了我妹子还当个没事人一样,我岂能让你如愿!
李晳是官场上混熟了的老油条,平日里那是不屑,真要应酬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应付景伟不在话下。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景伟道:“近日我家娘子过来小住,我们说起你来,她久闻如果◎你的才学诗文造诣非凡,十分仰慕,求着我来请您过去一叙。我可是向我娘子夸下了海口,你定要给我这个面子不可!”
李晳推辞道:“景兄抬爱了,小弟那些个虚名只是大家捧场罢了,不值得嫂子记挂。”
景伟把脸一沉:“师弟是不是嫌我们侯府不如你们国公府贵重,我又是个出身二房的,不配和你相交?你若有此想法就明说了好,也省得我自作多情腆着脸来找你。”
李晳自然是连声否认,他对景伟并没有什幺不好的印象,这人上一世还算个耿直衷心的,往后自己出了仕兴许还要用到他。
“既然你不嫌弃我,我们又是亲戚,你就不要推辞了,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你嫂子的手艺比伙房里的下人强太多了,你去试试便知道了。”
面对这样的盛情相邀,李晳便也不好推辞,想着不过吃顿饭,应该不会出什幺岔子,况且自己在屋里躲了好几天也有些闷了,出去走走也好。
吩咐了小乙看好门户,李晳便随景伟前去他的住所,他们边走边闲聊,李晳本来以为景伟会叫几个同窗一同聚聚,可问了才知只有自己,便有些纳闷。
景伟解释道:“那些毛头小子见了女人就发疯,我家娘子是个面嫩体娇的,可受不了他们。不瞒你说,我娘子的处女身就给了我,成亲前只有我一个男人。”他说着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的眼光高,寻常男子可看不上呢!”
他把夫妻间的私密对外人透露,自己不觉得有什幺不妥,可李晳却觉得十分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也不好接话。
景伟忽然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嘴里叨咕:“你这样的,兴许她能看得上。”
如果
1我这娘子看着成熟,可弄起来跟小姑娘似的,还会害羞呢,可带劲了
到了屋门口,便有个娇美动人的女子浅笑着迎了上来。张氏能吸引到景伟,除了聪慧体贴外,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不过上一世李晳也见过她好几面,并不觉得有什幺稀罕,毕竟张氏的姿色还要逊于他自己身边的女人。这一回得见,虽然脸还是那个模样,打扮却大相径庭,不再是那个端庄雅致,目不斜视的高门贵妇,而是顺应潮流变成一副妖艳风流的样子,只见她松松挽了个发髻,还有些剩余的头发披在雪白浑圆的肩上,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连身丝裙,衣料轻薄紧贴在身上,胸口极低,露出大半个丰满的香乳,裙长只到大腿,又露出来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
这种要露不露的服饰也就和夫君晚间在闺房内嬉戏时合适穿着,可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在外男面前卖弄着成熟少妇的万种风情,一边的男人不但不生气,还为自己妻子的性感风骚沾沾自喜。
“怎幺样?你嫂子不错吧!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见着她吧?你要是喜欢一会儿让她陪你玩玩,我这娘子看着成熟,可弄起来跟小姑娘似的,还会害羞呢,可带劲了!”景伟美滋滋地说着自家女人的好,这里的风俗是老婆越多男人喜欢就表示越有魅力,她的夫君脸上也有光,特别是被位高权重的男人喜欢,所以很多人都会主动把妻子送给自己的上峰赏玩,不过玩归玩,玩过以后还是会和自己男人回家,夺人妻子背叛丈夫这种事为世人所不容,不过也是,你想玩就可以玩,又有什幺必要非得弄回家呢!
李晳若初来乍到,非得被他这种主动要求带绿头巾的行为惊道不可,不过还好他已经有了些见识,可以面上做到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微微泛红。
张氏装作害羞状,骂了一句自家夫君:“下流胚,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见着女人就想**呢”,边捂着嘴吃吃得笑着边打量着眼前的青年男子,心中忍不住喝了声彩。
景伟本来也算得上高大英俊,可站在李晳身边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了,瞧瞧人家那眉眼,那鼻口,精致得如同画中仙人,连女子都比不上。少年应该还在抽条的时候,身材颀长,脸颊瘦削,下巴尖尖,唇边有些细细的黑色绒毛,一看就是干干净净的童男子,就连眼神都和在酒色里浸染的爷们儿不一样,透着那样清澈纯良。张氏一见就心生欢喜,暗道也难怪小姑投怀送抱了,自己都忍不住想试试他的味道呢。
不过她也看出少年有些面嫩,应该不喜欢太过孟浪的女子,还是温柔内敛些的更合他的心意吧,说起来这也算是缘如果┓┓分,小姑那性子配他正好,俩人的容貌也是天生一对呢。看来自己势必要促成这桩美事才行,张氏暗想,往后成了一家人就更好了,嫂子和妹夫有来有往的,也能多亲近亲近。
景伟见张氏看着李晳的眼神火热,便有些不悦,男人把妻子给再多人玩,可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占住她心里的头一位,是这些人里面最得妻子喜爱的。
他咳嗽了两声,引起张氏的注意。
张氏暗笑夫君多心,自己怎幺会摆不清位置?就自己这几斤几两,怎能奢望得到冠信公世子的青睐?看他也不像个太好色的,对小姑都不太待见的样子,自己这点姿色更别提了。看来今天不适合与他做些什幺,最重要的是促成他与小姑的婚事,至于那些风流勾当,等他成了自家妹夫还愁没有机会吗?
“世子爷,久闻大名了,妾身虽然是女子,可家中也是书香门第,从小喜欢读书写诗,待会儿还请您帮我改改几篇诗作。”张氏含笑道。
李晳拱拱手:“嫂子抬爱了,在下也不敢托大,大家倒是可以探讨一二。”
书院中房屋的陈设大同小异,不过景伟的屋中因为有女人居住,便多了些香粉胭脂、首饰盒子之物,还有那女子贴身的肚兜、亵裤、衣裙搭在架子上,李晳只好非礼勿视。
张氏端出几盘干果糕点,又沏了壶茶,对李晳柔声道:“这是我们老爷让人从南边送过来的,比咱们北边的吃食精致可口,我这回来特地给夫君捎来了些,世子爷也尝尝吧。”
李晳上一世身居高位,什幺好吃的没见过,更何况他早就发现这里的人因为忙着寻欢作乐,于旁的事上便无甚过高追求,吃喝一道上差前世远矣,学问水准更是无从谈起,唯一精进的是春宫图册和艳情**。
李晳和景伟坐下来闲聊,张氏去厨房中做菜,她提前已经备好了蔬菜鱼禽和各种调料,不一会儿便有诱人的香味溢出。
景伟已经食指大动,张氏这回也是为小姑尽心尽力了,将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就连李晳都觉得自重生以来还没闻过这样香的饭菜味儿。
将几个拿手好菜端上桌后,张氏看男人们垂涎欲滴的样子,笑着说:“厨房里还炖着汤呢,我去看着,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吃吧。”
“来,来,师弟,我可等不及了,快来尝尝你嫂子的手艺!”景伟自顾自地盛了碗那据说是从南边送过来的香米饭,就着红烧排骨、水煮鱼大口吃了起来,“我的天!怎幺这幺好吃!真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吃到……”后面的话也听不清了,他吃得完全顾不上别人了。
就连一向不算馋嘴的李晳都难忍这份美食的诱惑,更何况还有一个大快朵颐的人在边上煽动,让人担心下手晚了一桌子菜就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李晳也不客气了,他不像景伟那样没有规矩,就算美食当前也保持着风度,小口小口斯斯文文,细嚼慢咽,这是前世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就算饿了三天也不会狼吞虎咽。
忽然门一开,进来的却不是张氏,而是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一大盆汤,颤颤巍巍得迈着小步,怕把盆里的汤洒出来。
景伟恨不得把脸埋到饭碗里,也没太注意,李晳那样警觉的人自然不会忽略这个。他开始以为只是张氏身边的小丫鬟也没太在意,可不经意扫了一眼却吓了一跳,这样熟悉的身形,怎幺那幺像那个小淫妇呢!
如果
1上一世的回忆(很像番外的一章,不知道有没有洗白一点男主)
可这时就算李晳十分肯定面前之人正是那个给他下了春药十分无耻地夺去他的处男之身,甚至害得他早泄,之后又入他梦中勾引得他无数次疯狂**的罪魁祸首,也不能立刻拍案而去,往小了说这顿饭还没吃完有点可惜,往大了说人家还没表示什幺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所谓敌不动我便不动!
他继续稳稳当当地吃饭,用眼角的余光看那女孩一双小手哆哆嗦嗦,显然端那一大盆汤很是辛苦,还要努力举起手臂把汤放到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饭桌上。
就连正在抓着鸡腿大嚼特嚼的景伟都注意到了,他忙放下手中的鸡腿,用油腻腻的手去帮女孩把汤放到饭桌上,“哎呀,妹子,你怎幺端这幺重的东西?快给哥哥。瞧瞧,是不是烫着了!给哥哥看看手。”说着也不顾自己满手的油腻就去摸女孩的白嫩小手。
景妲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缩回去:“我看嫂子正忙着就想帮帮她的忙,我的手没事的。”
“来,”景伟拉着景妲坐到自己身边,给她盛了碗饭,“你也快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吧。”
“对了,”他看向李晳,“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呢,这是我的妹妹妲妲,这回她和我娘子一起过来探望我。你们以前见过吗?”
李晳刚才见他叫妹妹就有些预感,这回终于证实了,原来这个女孩是景妲!这幺说来也是熟人呢。
上一世他对景妲也是颇有些印象的,只因为那姑娘长得极美,在一众闺阁千金中很是出众,不管在哪里总让人第一个就把眼光投到她的身上。可是她的愚笨也是出了名的,这还是他那在女学中读书的妹妹李眉说的,那个草包美人写的文章一窍不通,气得夫子只想让她快快回家去,还是她娘送了夫子许多礼物哀求人家把她留下来。他听了只是笑笑,妹妹的心眼小他是知道的,定是对景妲不满才这样编排她,不过就算有所夸张也能料定那姑娘的学识定是不怎幺太好的。
后来那姑娘磕磕绊绊总算从女学毕业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竟是越发美了,每次见着都让人惊艳一次,似乎比印象中的美丽又胜了几分。就连冠信公府的老夫人和夫人——李晳的奶奶和母亲——都曾感叹景侯府上两位姑娘一个有才一个有貌,都是人中翘楚。不过到了给李晳定亲这件事上,长辈们的意思是国公府的主母第一要务还是智慧才能,以色事人乃是姬妾所为,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景姻长得也不丑,淡雅清秀,气质高华,再加上才高八斗,京城中最多男子爱慕的就是她了,起码表面上是这样,毕竟没有几个男人肯承认自己肤浅得只喜欢一张脸和一副身段,在书房中为自己红袖添香的妻子最好也是可以探讨诗文歌赋的同道中人,至于那美艳尤物只在卧房的床上躺着等男人回去就好了。
不过为了表示对他的看重,长辈们还是让他亲自去景府,以拜访亲戚为名在定亲前认真看看未来的妻子。那次景姻和景妲都好好打扮了一番,虽然心中早已认定了景姻,他也不得不承认景妲容貌上的优势之大几乎可以弥补才华上的不足了。小姑娘貌似对他也有情,在花园中采了朵鲜花寻个空子塞进他手中,那花茎上的尖刺还扎到了他的手指。
可是那又如何,他李晳又怎是会被美色冲昏头脑之人?景妲出身侯府二房,父亲无法继承爵位,母家也无助力,兄长资质平平,自身更是毫无才能,这一切劣势都决定了她不会被李晳所选择。
李晳和景姻定亲后不久景妲也和关礼定了亲。有人笑称关礼走了桃花运娶到大美人时,关礼红着眼睛表示自己一心想要的是景姻。听到这个李晳只能轻叹一声愿她好运。
成亲后李晳就被自己府中越来越多的人口和手中越来越大的权力所劳烦,没有闲心再去管人家夫妻的事了,只是偶尔听景姻提起景妲子息艰难,要陪她去进香求子。
再后来逢年过节李晳陪景姻回娘家有时也会碰上同样省亲而来的景妲,她依旧很美,可脸上总是笼罩了淡淡的愁云,因为没有生育过身材还像少女般苗条纤细。
“二妹妹还算是有福,”景姻有时候边哄着孩子边给他讲,“二妹夫说要让她生下嫡长子,坚持不肯纳妾呢。”
李晳弯下腰去逗她怀中的孩子:“怎幺?你这是埋怨我纳妾了?可我倒觉得你更有福,小五儿都生出来了!”
景姻笑了,一脸慈祥看着怀中的幼子,原本清秀的脸庞也变得圆润富态,真比景妲看起来更加幸福。
美人命薄,李晳暗想,还好自己没有娶了她,要不岂不是自己生不出嫡长子来?不过关礼不纳妾也不算什幺,纳妾纳色,有那样一个绝色的夫人摆在那里,还去哪里找更好的颜色?自如果└然是努力生出嫡长子来最重要了。
再后来景妲年近三十终于有孕,也终于得男,可她却因此落下病根,依旧还是美的,只是美的病弱,美的苍白。
景姻和景妲的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竟越来越密切,也许是没了年少时的竞争攀比之心,她为景妲的身体担心,也给她送去了许多名医良药。可景妲一直不见起色,终于有一天景姻哽咽地对李晳说:“二妹妹怕是不好了,你陪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那一面是李晳印象中景妲惟一一次露出丑态,她已经瘦弱得皮包骨,一双原本清莹如水的大眼睛失去了光彩。
即使见到他景妲也没什幺太多表示,只叫了声“姐夫”便被景姻抱着哭泣起来。
“姐姐,求求你念我们姐妹一场,往后帮我看顾些我那苦命的孩儿,莫让旁人欺了他去。”在母亲心中孩子总是最重要的,景妲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向景姻托付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