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龙蛇

    “娘,爹,我也梦到那个救我的恩公……”这时,一个清脆的童音在床上响起。

    “环儿,你也梦到了？真的是恩公托梦”

    当日渎水水君兴兵发动洪水淹没万山府,这一家三口不及反应就被冲入洪流当中。郭老根夫妇二人情急之下将孩子放入木盆内,自己两人苦苦在水中挣扎。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陆地。

    洪流一浪高过一浪,就在他们以为一家三口要命丧洪水中时,恩公出现了,迅速将三人救到高处安置。

    当夜像郭老根一家这般被救下的百姓,足有上万人。

    事后等众人回过神来,想要询问恩公的性命,才发现恩公已经悄无声息离开。

    不久,有人提议为恩公修庙祭祀,郭老根立刻响应,并捐出了十几文钱。钱财虽少,却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心意。而后初一十五,郭老根一家三口都要去庙里上几株香。

    今日才知,原来恩公姓常。

    “他爹,要不我们明日再去恩公庙一趟吧……烧几株香,顺便请人做个牌子回家供奉”农妇仔细回想在梦中见到的那人模样,似乎非常清晰,想要描述时,又觉得一片模糊。

    “嗯,”郭老根忙点头答应。

    类似的情境,在不少农户家中发生。

    却说常晋托梦完毕,立刻感觉那神庙上方飘荡的丝丝香火念力朝自己体内蜂拥而来,紧紧和头顶气运结合在一起。

    随即他双手在虚空滑动,数枚真文飘然而出,凝成一道香火念力神符,其上几个大字闪烁“恩公神符,诸邪辟易”

    有了这道神符,就相当于在神像上留下投影,以后恩公庙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感知。

    第二天一大早,万山府城十余里外的恩公庙就开始热闹起来,附近几个村子的农人三三两两赶到,摆上贡品祭拜恩公。

    等郭老根一家赶到时,前方已有二三十人排队。

    过了一盏茶功夫,终于轮到郭老根一家。进庙上香之后,郭老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神像,发觉神像果然和以前有所不同,至于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来。

    他看不出来,邻村的一个老夫子却捋了捋山羊胡子,低声自语道：“看这恩公庙上方没什么邪祟黑雾冒出,应该是真神……”

    正感叹着,突然听不远处上香的人群内惹来一阵喧闹声。

    老夫子扭头看去,只见几个农家汉子抬着一张门板急匆匆走来,门板之上还有一个汉子躺在上边,面色蜡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大家让一让,大家让一让……”为首那个矮壮汉子对着恩公庙外的众人喊道。

    “这位老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有爱热闹的人开口询问。

    “哎,小民几个家住东山洼,家里就几亩薄田,根本顾不住吃穿。平时我们村人经常上山打猎,弄些山鸡野兔拿城里卖了补贴家用。前些日子我弟弟进山发现一只金钱豹,就一直追到深山里边……哪知道豹子没打着,回来卧床不起,如今已有半个多月。可怜我这弟弟,往日也是响当当的好汉一条,体壮如牛,这十几日时间,却瘦得皮包骨头。

    我们多方求医,也找过神汉庙祝驱邪,可惜都没有效果,病情反反复复,如今家里存的钱也花个一于二净。昨晚听闻恩公庙显灵,就想过来求道符篥……”矮壮汉子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而后点了香烛,扑通一下跪在庙前祈祷起来。

    此人刚刚跪下祈祷,常晋已经有了反应。神识微动,河神庙前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

    对于神灵而言,广纳信徒是第一要务。只有这样,才可以扩大自己的神域。常晋既有志于神道修炼,自然也不例外。

    很多神灵初登神位时,会刻意在庙宇周围显现灵异之处,引得信徒参拜。或祥云绕空,或百鸟群聚,或地涌甘泉

    这等糊弄人的手段,可得一时之利,但等信徒发现祈求多不灵验,往往会弃神灵而去,常晋不屑为之,只能苦想他法。

    谁知眼前就有机会送上门来,透过神像投影看木板上那汉子,头顶气运白中带赤,也算有气运之人。可惜此刻白赤气运被灰黑雾气侵蚀,如今已经摇摇欲坠。

    深山内禁区很多,十有**是此人在追赶金钱豹时,无意中闯入什么邪祟之地,才有如此结果。

    驱除此等邪祟之气,对于常晋而来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本体出马,只需通过投影送出一丝浩然之气即可。

    他刚要做动作,突然“咦”了一声。并非是简单的邪祟之气入体,而是有人做法陷害。刚才用神识探查,他发现大汉体内隐藏着一丝法咒。

    原来是邪法害人,常晋这才明了。当即凝出数道真文,投入面前虚幻神庙当中。这丝法咒不强,是以刚才忽略了。

    下一刻,就见恩公庙雕像中光芒隐隐一闪,随即又恢复正常。

    矮壮汉子跪在庙中,感觉眼前有光芒闪过,急忙抬头。只看到香火明灭,并无任何异常。就在他要低头之时,忽然身子一震,感觉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你弟弟乃是被邪祟阴气侵体,如今我用神法将之驱除,已无大碍。待回去后,多补补身体即可。”

    矮壮汉子刚要开口回应,声音已经消失不见,紧跟着身后有咳嗽声传出。

    那门板上躺着的大汉,咳嗽两声,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看着四周。等发现周围几个熟人时,低声问道：“三哥,老五,我这是这是在哪里？”

    “醒了,快看,这人醒了,恩公真的很灵验,这还没有一盏茶呢,人就没事了”

    “真醒了,恩公果然是有**力的神灵”

    一时间,周围看闲的农人惊呼声不断。

    “老二,你真醒了,没事吧？”矮壮汉子急忙低头从小庙中奔出,站到弟弟跟前急声问道。

    “我没事了,”那汉子晃了晃脑袋,喃喃的回应：“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边有个小鬼缠着我,想要把我拉走,这时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一剑就把那小鬼刺死……到底怎么回事儿？”

    “书生打扮……就是恩公”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异口同声道。

    “果然灵验”矮壮汉子想起刚才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话语,再也不认为是幻觉,“老二,你已经昏迷十多天了……我扶你过来,给恩公磕个头。”

    “嗯”病汉了解事情经过,当即点点头,让旁人搀扶起来,慢吞吞来到庙门口跪下磕了几个头。

    在他们起身时,矮壮汉子似乎又看到神像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常晋救人之事在周围村镇流传很广,如今又展示出治病的神通,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现场有不少人原本并非信徒,只是来此地凑热闹的。见此情景,也不由进入恩公庙内祭拜。

    恩公庙显灵,这件事情经过众人口口相传,不过一日时间,便将方圆十里内的村镇传遍。

    看着短短一日时间,神庙上方香火气运增加两成,常晋也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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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收服灵鬼
    却说东山洼村几个村民抬着门板往家赶,走到半途时那病汉程二郎看这么热的天气,几个同伴还抬着自己赶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就开口叫道：“大哥,三哥,老五,你们把我放下,让我自己走吧。”

    “老二,你体内的邪气刚被恩公驱除,需要回去多休息,怎么能下地走路。”矮壮汉子说什么也不让他自走。

    “是呀,二哥,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会儿”老五也劝说道。

    “我真没事了,不信我给你们走几步。”程二郎挣扎着坐起,翻身就要从门板上跳下。

    见他执意如此,几人只得小心翼翼将门板放在地上。

    老五伸手想将他搀起,却被拒绝掉。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程二郎坚持不让他人帮助,自己慢吞吞支起身子,晃晃悠悠走了十几步。

    “大哥,这恩公真的很灵呀,咱们刚进庙拜过,现在二哥就能走路了。回去后我一定要找人做个木牌,放在庙里边几天,然后摆家里供着。”老五又开口道。

    “嗯,回去我家也做一个。”

    顾及到程二郎的身体,一行人行进速度并不快,等返回村中时,已经正午。不少人家屋顶飘着炊烟,显然是开始做饭了。

    程二郎忙开口道：“上午让大家受累了,等下在我家吃饭吧……”

    “二哥,还是算了,谁家没有个难处,就搭一把手的事儿,用不着”老五摇头推辞。

    “就是,帮二哥忙应该的,平时村里谁家有事儿,二哥那次不是忙前忙后

    见他们连连推辞,程二郎只好作罢。他也知道,为给自己治病,家里存的钱财早花光了,如今连买盐的钱都没有。

    等他们兄弟二人返回家中,惹得父母惊喜不已,程母更是双手合十,连念：“恩公保佑,恩公保佑”

    东山洼村子不大,就几十户人,一泡尿能从村头浇到村尾,平时有点什么事情根本藏不住。

    等那几个帮闲的回家后把恩公显灵的事情讲述一遍,下午吃过饭没多久,就不断有村人过来询问。

    一下午,院里人来人往,直到天色变暗,才安静下来。

    被邪气折腾十几天,程二郎身子骨非常弱,加上白天活动那么长时间,吃过饭后,他感觉浑身乏力,梳洗后便早早的睡去。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村里人睡得都比较早。随着夜幕加深,整个村子渐渐安静下来,一片黑暗,只有守门的柴犬偶尔叫几声。

    这时,一阵阴风悄无声息出现在村中。阴风当中有一个小鬼,用呆滞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辨明方向,飘飘乎冲着程二郎家所在位置奔去。

    很快,他就来到程二郎房中,瞪大眼睛,像往常一样朝着对方身上压去。

    哪知刚靠近床边,没等下手,忽然发现程二郎体内一道赤光冲出,仿佛尖锐的剑芒,直接飞刺入他的身体。

    小鬼一声惨叫,急忙朝远处逃去。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神符内部存有一丝念头,刚被激发,常晋已经感应到数百里外的变故。

    神识微动,那道法念凝聚成一个影子,手持宝剑,模样和常晋相同,紧跟小鬼后边追了过去。

    种种变故,床上熟睡的程二郎根本不知。他只感觉有股凉意靠近,下意识翻了翻身子,继续沉睡。

    在冥土领悟了释家真文后,常晋又结合神道真文,可以轻易让神念显形。

    投影当中融合有一丝剑意,想要杀掉前面小鬼轻易而举。不过常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打算跟在对方后边找到幕后主使者所在。

    这幕后主使者害人的手段,和郭神婆几乎完全相同。对于此类用神法害人的散修,常晋没有打算留情。等下直接斩杀,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那散修道人居住的地方距离东山洼不过七八里地,此刻正在屋内一瘸一拐的来回走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婴童怎么会受伤……”

    正说着话,那小鬼木木然出现在房中,脸上犹带着恐惧之色。

    “婴童,程二郎那里有什么东西,能破了我的秘法？”散修道人长着一双吊三角眼,境界不过人仙二转,此刻手中拿着一串铜铃。

    小鬼口中吱吱呜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不但躲在暗处的常晋迷糊,就连散修道人也不知其意,问了几句,得不到答案,他破口大骂道：“废物……程家二郎,当年你打瘸我一条腿,我将你弄个家破人亡誓不为人”

    散修道人名叫罗三眼,原本是这一带有名的二流子,从小手脚就不于净,偷鸡摸狗的事情常做。有天晚上他溜到东山洼偷耕牛,结果被村里人发现,捉住后一顿暴打。程家二郎下了狠手,抡起木棍把他的腿打折,又抬扔到路边。

    罗三眼偷盗耕牛的事情传出,同村的人知道后也不让他再回村。无奈之下,罗三眼只得离村出走。而后四处游荡,有次夜宿破庙时结识了守庙的老庙祝。那老庙祝不知他的为人,见罗三眼瘸了一条腿挺可怜,就教他些驱鬼的法术谋生。

    不久老庙祝去世,罗三眼成了破庙的主人。凭借一手驱鬼的法术,再加上坑蒙拐骗的手段,使得附近百姓对他又惊又怕,因此罗三眼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老庙祝教授道法时也未曾想到自己徒弟在修行上还有些天赋。不过五六年时间,就修到了人仙二转。

    功法大成,罗三眼报仇的心思更加浓烈,前些日子悄悄返乡,第一个就找到程家二郎头上。

    “婴童,你现在再去东山洼一趟,把程二郎的头发割几根,拿回来我要做法”罗三眼在屋内转了几圈,终于站定,从布搭中掏出个古朴的木盒,里边放着一把二指长宽小刀,薄如柳叶。

    “呜呜……”听说还要返回东山洼,小鬼连连摇头。

    “怎么,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吗？”罗三眼口念咒语,不住摇动铃铛。

    叮铃铃,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法力,直接侵入小鬼体内。

    那小鬼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起来。最后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叩头,像是求饶。

    “听话,婴童,去帮我割几缕头发,”罗三眼停止摇铃,又开口吩咐道。

    那小鬼站起身子,双手吃力的接过小刀。

    灵鬼？？常晋有些惊诧的看着房中小鬼。世间鬼物分很多种,寻常鬼物魂魄只是虚幻,未得祭炼时,大多不能手持物体。而灵鬼除外,他们天生可行搬运之法。

    常晋只是透过一道神念感知现场,自然有很多情况不清楚,是以先前并未发现小鬼的奇特之处。等看到他双手可以捧物,才知不是寻常鬼物,而是世间少有的灵鬼,一时动了收为己用的心思。

    “哼,原来就是你做邪法害程二郎卧床不起的？”常晋虚影飘然而出,盯着罗三眼道。

    一看到他,小鬼立刻呜呜叫着退缩到角落里。

    “你是……你是何方神灵,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见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中,罗三眼先吃了一惊,等看清楚对方头顶赤色气流,又安下几分心。

    他当过庙祝,对于神道之事也算了解。此人头顶香火念力凝结成赤气,正是神灵的特征。

    “我乃恩公庙神灵,今日程二郎家人到庙中上香求助,我发现他体内被暗下邪法,特来查看。你作为修道者,为何施法伤害世俗凡人,该杀”

    “哼,什么恩公庙神灵,你一个连敕符都没有草头神,有什么资格说我。看我今日将你打落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