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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但她能想到的事,谢姝宁又岂会想不到。

    她决定睡到这间屋子里来,一来的确是因为屋子里一片狼藉不好叫宋氏瞧见了,二来也正是在担心着这件事。

    以她对三老太太的了解,三老太太蛰伏了这么久,这一回又选在了这样的地方行事,必定有想过万全之策。她不敢掉以轻心,唯有先想法子将母亲送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再说。

    “警惕着。”谢姝宁一手紧紧拽着被角,心里不可谓不怕。

    她的另一手隐在被子底下,手中却握着把吹毛断发的小匕首。

    这还是当初舅舅离京时,赠她的礼物。小小的一把,看上去精致玲珑,倒不像是兵器,而是妇人藏在袖中把玩之物。但是却难得的锋利合手。故而这一回出门,谢姝宁特地携带而来,连宋氏也不知。

    屋子里两人谁也不吭声,静静等着时间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有了别的响动。

    很快,脚步声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谢姝宁屏息听着,努力在嘈杂的雨声中分辨着。她轻轻推了一把月白的背,叮嘱道:“只说我睡下了,旁的什么都别提。”

    话音落,宋氏已带着卓妈妈回来了。

    厢房并不大,虽不至一眼便瞧见里头,却也差不了多少。

    月白忙迎了上去,道:“太太,小姐方才等着您回来,结果便先睡下了。”

    “哦?”宋氏吃了一惊,“已在里头睡熟了?”

    月白点头,“怕是白日就倦得很,回来没一会便睡熟了。”

    宋氏脱下外罩的防风大氅,“既如此,就不必吵醒她,今夜我去她的屋子里睡便是。”

    同谢姝宁所料想的分行不差。寺里厢房的格局偏小,里头的器具亦是如此。谢姝宁睡下占据了地方,宋氏自然就只能换一间屋子。不过宋氏说完这话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反倒是走近去仔细打量了会谢姝宁的“睡颜”。笑着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趁着空隙,月白谨遵谢姝宁的吩咐观察起了三老太太那边的事。

    门紧闭着。除了窗上映着的烛火光亮,同先前并没有多少区别。

    一群人一道回来,因大雨,各自回了屋子便都闭门不出。

    “阿蛮夜里觉浅,怕是半夜要醒一回,记得将茶水温上,切记不要让她贪凉。”宋氏呆了一会,遂准备起身去隔壁。临行前,她忍不住细细叮咛了月白一番。明知道这么多年了。谢姝宁有什么习惯,该如何照顾她,月白几个贴身伺候的婢女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犹如惯性,叫她总是忍不住叮咛了又叮咛。

    月白亦强自镇定着,逐一应下。

    宋氏这才领着卓妈妈去了隔壁。

    这会,三老太太的屋子里,正在解开发髻的三老太太突然吸了吸鼻子,问身后正在为自己梳发的秋喜,道:“屋子里怎么有股怪味?”

    秋喜一愣。仔细嗅了嗅,却并没有嗅出什么别的气味来。

    “似是有股子腥气……”三老太太呢喃了句。

    秋喜展颜,拣了梳子帮她细细将长发梳理妥帖,一边道:“老太太鼻子灵。外头下了许久的雨,又是泥地,味儿都被引出来了。怕是土腥气呢。”

    三老太太皱皱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想起春平来,“这会。她怎么不在屋子里?”

    这话也不知是在问秋喜还是在问自己。

    但不管问谁,秋喜却觉得有些隐隐不悦起来。

    三老太太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唯独春平最得三老太太欢喜,平日里但凡有点要事大事,都是唤春平去做的,就连值夜,也多是春平。秋喜嫉妒了许久,这会自己巴巴地为她梳着头,她却只记挂着不知上哪儿去躲懒了的春平,她心里怎会觉得畅快。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道:“白日里春平就提过,说是吃了寺里的斋菜,肚子不舒服,这会别是又去茅房了吧。”

    她故意将事情说得腌臜,妄想三老太太能因此厌了春平些。

    却不想三老太太眉头紧锁,吩咐起来:“去茅房寻寻,她是否在那。”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茅房的位置又偏,还要打了伞去。

    秋喜就有些不大乐意起来。

    她虽应下出了门,但只悄悄在外头绕了一圈,就去回了三老太太,讪笑着道:“奴婢没料错,春平果真在那呢。”

    三老太太沉着脸,不言语。

    过了会,就在秋喜暗自欢喜三老太太这怕是生了春平的气时,她才忽然问道:“你方才回来时,可瞧清楚六太太的屋子是否亮着灯?”

    “六太太?”秋喜方才哪里留意过,这会听三老太太问起,故意装作仔细看过一番的模样道,“六太太屋子里的灯暗着,怕是已经睡下了。”

    三老太太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了些。

    方才在大殿听戒嗔方丈讲经,她被请到了前头落座,宋氏几人都在后头,她悄悄回头扫过一眼,虽未全部看清楚,但宋氏的半截身子还是映入了她的眼帘。因而三老太太这会听到宋氏已经睡下,心里头才稍稍安心了点。

    她道:“去将香炉点上,你便退下吧。”

    除了春平,她并不习惯旁的丫鬟值夜。

    因而秋喜几个昨夜便是睡在另一间厢房中,同别房的几个丫鬟婆子挤着的。

    秋喜懊恼着,服侍三老太太脱衣歇下,又点了半天的香,才磨磨蹭蹭地退了下去。

    屋子里,顿时便只剩下了牀上的三老太太,跟牀下一动不动的春平……(未完待续。。)

    ps:一直忘了解释牀字不是错别字,这字是用来代替an的河蟹时期大家懂的,这字同音同意

    ( 闺宁  p:///4/4065/  )




第106章 夜祸
    氤氲的香气自香炉上方丝丝缕缕升起,带着种独特的幽然。

    三老太太嗅着这股子味道,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宋氏的身影。

    她让春平送进宋氏屋子里的那粒香丸,通体漆黑,味似檀香,却并非檀香这般简单。多种香料被一齐碾碎捣成细微的粉末,酒沥阴干,调以些许白蜜,团成小巧的丸子状。只一粒,便耗费了许多心血。

    这是迷药,却更胜过迷药。

    她沉静的面孔上,眼角已有轻微的细碎纹路,她终究还是老了。这些年,生生被她的娘家至今给逼得苍老下去。

    不过这一刻,她扬起的嘴角上那抹难掩得意的笑容仍为她平添了几分年轻张扬。

    她甚至未曾诞育过孩子,胸腔里的那颗心其实仍是年轻的。没有经历十月怀胎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母女、母子之间那抹能超越一切的浓浓羁绊。

    忽然,她嘴角的笑意一僵。

    香气像是冰凉凉的小蛇,逐渐在她的鼻尖上萦绕盘旋。

    这味道不大对劲!

    熟悉却又陌生,陌生中又带着融融的古怪暖意。

    她慌慌张张地想要伸手去掩住鼻子,却恍然间惊觉,自己的身子已经随着嘴角的笑意僵住了。然而,她的意识比过去任何时刻都要来得更加清醒。这份清醒来得凶猛又凛冽,叫她生生急出泪来。

    可偏生就连这泪意,也只是她意识中的而已。

    躺在牀榻上的她面带微笑,双目紧闭。一副睡得极熟极香的模样,哪里还有一分清醒的姿态。

    三老太太心急如焚。努力想要张开自己的嘴唤春平唤秋喜,可是她弯出优美弧度的唇线间。却一个字也没有被吐露出来。

    ——春平!

    ——秋喜!

    她在心里一声又一声地呐喊,可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见。

    这味香,气味温和幽然,可却再霸道不过。说是香,倒不如说是药。她才嗅了一会,便成了这幅模样。这是她亲手调制的**香,除了在春平身上试验过一回,这还是第二回用。见效如此迅速。效用如此奇佳,她本该得意洋洋大笑一场才是。

    可这会,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上,效果展露在她的身上,她哪里还笑得出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味香又怎么会点在自己屋子里?

    她分明亲自吩咐了春平,将香丸埋到宋氏屋子里的香炉里去,怎么会出现在这?

    秋喜说春平在茅房,难道也是谎话不成?莫非她早早便已经背叛了自己?

    三老太太被自己心内陡然冒出来的想法骇了一跳。又怕又恼。

    没有法子,她便只能安慰自己,好在这香不等天明,就该失效了。熬过这几个时辰也就罢了。毕竟,原先安排下的,仍安排在宋氏那。不至于再惹到自个儿身上。

    殊不知,今夜留在宋氏屋子里的人。却并非宋氏,而是她根本便没有放在眼里过的小丫头谢姝宁。

    外头大雨不歇。没有月色也没有星光。

    这样的夜里,谢姝宁一丝睡意也无。

    同样的,月白更是没有。

    谢姝宁半靠着坐起,略想了想便将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匕首塞给了月白。月白比她年纪大,比她高,比她身体壮实。若真到了要动刀子的时候,必然还是月白合适。

    月白却被唬了一跳,抓着匕首不知是该松开还是抓紧些。

    “月白,你这胆子,倒真该好好练一练了……”谢姝宁在黑暗中幽幽叹口气。

    “奴婢不怕!”月白深吸一口气,将手握紧,“江嬷嬷千叮咛万嘱咐奴婢要照顾好小姐,奴婢不能怕!”

    谢姝宁微笑着,“那粒香丸,你可能瞧出来是做什么用的?”

    月白汗颜,低声道:“奴婢瞧不出,上头似乎并没有附毒。”

    不过她也只敢说似乎,兴许是她先前过于害怕,未能发觉也说不准。这样想着,月白不禁愈加愧疚起来,之前她可是让谢姝宁自个儿去放了香丸,若真有什么问题,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了声轻响。

    两人的身子俱是一僵。

    随后,谢姝宁便发觉,这声音不是从门外传来的,而是从屋子背后发出。

    这一排厢房的后头紧邻山壁,中间正好能容纳一人半左右大小。有人正在这条狭小的甬道里穿梭!

    谢姝宁心神一凛,拽了月白一把,示意她准备好!

    两人皆屏息而候。

    谢姝宁定定盯着临近山壁的那扇窗户,眼也不敢眨一下。

    慢慢的,那扇窗子后,似乎多了个人影。个子不低,似是个男人。那人在外头略等了一会,扬手在窗棂上轻轻一敲,又候了会。见屋子里没有响动,窗子终于被撬开了。

    “咿呀”一声,窗子外率先探进来个脑袋。

    谢姝宁盯着,愣住了。

    怎么是个秃瓢?

    来不及细细思量,就在那人翻身从窗户外跃进来,又反身去关窗时,她同月白一齐冲了过去。

    没料到屋子里的人竟然会早早有准备,那人飞快地便要逃走,然后手才攀上窗棂,就已经被月白手中的匕首抵住了脖子。

    “饶、饶命……”

    果真是个男人。

    谢姝宁压低了声音,道:“让他跪下!”

    月白这会全凭一口势要守护自家小姐的气撑着,胆子倒也被撑大了几分,闻言就重重踹了一脚来人的膝盖,踢得人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却不敢挣扎。那把匕首虽小小的,可横在脖子上,却显得寒意逼人。不必想都知道极锋利。

    谢姝宁亲自去掌了灯,端过去搁在了地上。

    灯火矮矮的。从屋子外头看并不显眼,恰巧这位置又隐蔽。

    “你是普济寺里的和尚?”就着微弱的火光。谢姝宁看清楚了眼前跪着的男人。光秃秃的脑袋上,头皮还青着,像是才剃了发不久。身上着了僧衣,可头顶上却并没有授戒后的香疤痕迹。

    谢姝宁眼睛一眯,肯定起来,“你不是寺里的和尚!”

    “你怎么知道?”跪着的人霍然抬起头来,瞪着眼脱口而出。话说完,才懊恼地重新低下头去。

    普济寺里的和尚虽然好财,却还算是守清规。可眼前这人身上却有着酒气。

    谢姝宁抿着嘴,忽然起身,去取了只荷包过来。随后打开,伸出两指从里头拈出一粒东西,飞快地趁人不备塞进了假和尚的嘴里。

    雨声哗哗,假和尚大惊失色,汗如雨下。

    那粒东西一入嘴,便登时消融不见,入口即化。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喉间发出“咕嘟”一声,哑着嗓子问:“你给我喂了什么东西?”

    谢姝宁“咯咯”一笑,道:“毒药。”

    假和尚忙要去抠喉咙,却因为被月白手中的匕首抵着。又不敢轻举妄动,当下急得面如土色。偏生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谢姝宁面上带着笑。小小年纪却犹如修罗地狱里出来的厉鬼一般骇人。

    他强自镇定,“你胡说。你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有毒药!”

    “哦?你不信?”谢姝宁眯起眼睛。“你可觉得那粒东西极甜,如今嘴里还是甜得厉害?”

    假和尚下意识砸吧下了嘴,果真是甜得要命,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般甜的东西呢!

    谢姝宁一点没漏掉他面上变幻的神情,遂让月白移开了匕首,漫不经心地道:“你既然不信,大可以立刻走人。”

    月白迟疑着,到底拿开了匕首。

    假和尚却反而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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