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嘉靖三十七年,他在徐阶的授意下,和另外两人一起弹劾严嵩,于诏狱中受尽酷刑,然后被充军广西。
因为那年是戊午年,因此三人又被称为‘戊午三子’,与‘越中四谏’之一的赵锦齐名。
隆庆元年的起复名单上,自然有他的大名,且位序还在赵锦之前。
心念电转间,赵昊又想到,初见时节吴康远并不讳言自己的家世,反而颇有以家叔为荣的架势。
为何如今两人也算熟识了,他反而绝口不提自己的叔叔了?
如果他叔父是吴时来的话,就很容易理解了。
之前,他为叔父感到骄傲,当然也是胸有不平,所以会把叔父整天挂到嘴上。但真到了叔父起复,将要大用的时候……吴时来可是为徐阁老冲锋陷阵、流血牺牲过的啊。如今徐阁老已无高拱掣肘,可谓说一不二,自然也到了酬功的时刻……吴康远反而不敢打着叔父的旗号乱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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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真正的公子
虽然还只是猜测,可赵公子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岂能让这吴举人从嘴边溜掉?
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
他就紧紧握住吴康远的手道:“不管此事成不成,吴兄这份情谊我收下了,从今往后,味极鲜给你常留个包间!”
“啊?”吴康远闻言惊喜万分,指着楼上结结巴巴道:“你是说,那四个雅间中的一个?”
味极鲜开业快仨月,他还没捞着上过楼呢,都是在楼下大堂就餐。
不是他吴公子没钱,实在是统共就四个雅间,根本排不到啊!
“不错。”赵昊点点头,微笑道:“请吴兄楼上用餐。”
今日用餐的客人,还是走了一些,正好有个包间空了出来。
“啊呀呀,这怎么使得?”吴康远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赵昊这份厚礼送给谁,谁都会受宠若惊的。何况是送给他这位,味极鲜的头号粉丝!
对吴康远来说,这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礼物啊,那真是给个状元也不换了。
“顾不上吃饭了,为了我的包厢,我也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了!”激动了半天,他紧紧握住赵昊的手道:“兄弟,我这就回去写信,然后用最快速度送去北京,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掉了。
赵昊这才拍了拍一旁惴惴不安的李九天,笑道:“此事与你无关,我是不会拿你撒气的。”
李九天这才长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道:“公子今天有些鲁莽了,应该好好说话,多赔小心,说不定还能缓转呢。”
这是李官差从沉痛教训中总结的经验之谈啊。
赵昊却不以为意道:“几条狗而已,打就打了。”
“话说打狗看主人,这次徐家的人肯定不会算完,他们动动指头,你这味极鲜就要散架啊。”李九天也没少从味极鲜得好处,当然不愿看他们倒霉了。
“那可未必。”只听赵昊冷笑道:“谁动谁还不一定呢!”
说完,他转身进了酒楼。
李九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赵昊哪来的自信。
今日为了安抚人心惶惶的店员,也为了保证食客们的用餐体验,赵昊破天荒的在店中一直坐镇,还奉送小诗一首,为食客们助兴。
‘少年虽亦薄汤武,不薄秦皇与汉武。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
食客们听完后大声叫好,都说赵昊果然是花丛同道,当场就有许多人,邀请他日游秦淮,夜宿温柔乡。
赵昊自然敬谢不敏,推说这诗乃父亲所做,他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有了词爹的先例,食客们却大都是不信的……
‘这人就喜欢藏着掖着……’马湘兰一边抚琴,一边暗暗腹诽道:‘心里的想法比女孩子还难猜。’
未时末,最后一桌客人也满意而归,伙计们抓紧时间收拾打扫。一个时辰后,晚餐的客人便会陆续到来……
趁这点功夫,方掌柜请赵昊上楼,两人进了那叫作‘春’的雅间。
关上门,方掌柜便满脸羞愧道:“这次给东家惹大麻烦了,我没脸再留在味极鲜了,这就跟东家请辞……”
“这话从何说起?”赵昊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摇头笑笑道:“方掌柜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人家是看上了咱们的味极鲜,管你讨债只是个借口罢了。就算没有你方掌柜,他们一样不会放过咱们的。”
“唉,东家,这可如何是好?”赵昊这样说,方掌柜自然要留下了同舟共济了。
“不用你们操心,料理好店里的事情。”便听赵昊吩咐道:“回头再让余甲长多找些精壮的汉子过来,日夜轮流值守,防备下三滥的手段。”
“明白。”方掌柜当初的酒楼,就是被这样玩死的,不用赵昊提醒,他也会万分小心的。
魏国公府西花园,又称瞻园,以欧阳修诗‘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命名,素来被称为‘南都第一园’。
园内百花繁茂、清幽素雅,奇峰叠嶂,楼榭亭台,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便见整齐如茵的草坪上,十几个环肥燕瘦的娇俏侍婢,正娇笑着排成一行,牵着前面人的裙带,和一个二十多岁的锦衣公子,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抓住谁,谁侍寝!”
那扮成老鹰的公子,怪笑着左扑右冲,试图从‘老母鸡’身后抓一只‘小鸡’到手。见公子扑过来,扮成小鸡的侍婢们忙作惊恐状东躲西藏,笑闹声、尖叫声乱作一团。
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带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走进院来。
侍婢们看到有外人来了,便丢下贵公子,嬉笑着避入水榭中。
“别走啊,我还没捞着一个呢。”
那锦衣公子好生扫兴,回头狠狠瞪一眼管家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没看到本公子正在兴头上?”
“小公爷训得是,小人只顾着生气,居然饶了小公爷的雅兴。”管家忙陪着小心,假假给了自己两耳光道:“实在是不长眼的狗东西。”
“真他妈扫兴。”
在魏国公府中被唤作小公爷的,不是徐鹏举的长子徐邦瑞,而是他的小儿子徐邦宁。事实上,前者都不住在国公府,而是另居他处。
徐邦宁卖相还不错,只是眼袋有些深,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他接过侍女奉上的面巾,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睥睨那跪在地上的男子。“这又是谁?”
“这是犬子冯贵。”管家忙解释道:“生在公府、长在公府的家生子。十六岁就帮着小人给府里办差,这二年主要负责给小公爷,在外头找进项。”
“哦。”听说是给自己找钱的,徐邦宁神色稍霁,在湖边摇椅上坐下。
侍女从冰桶中提出白玉酒壶,给徐邦宁斟一杯冰凉沁人的甜葡萄酒。
徐邦宁接过来美美的喝两口,方问那冯贵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回公爷,是这么回事儿……”冯贵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小公爷问话,赶忙将在蔡家巷的遭遇,添油加醋告诉徐邦宁。
“小公爷不是曾气愤说,那味极鲜风头好盛,都把咱们家的酒楼盖过了吗?”管家也从旁煽风点火道:“这金陵城中,怎么能有盖过咱们徐家的酒楼?小人这才让他,去把那味极鲜买下来。”
“哦,我说过这话吗?”徐邦宁整天说的话多了,哪记得自己都说过哪些?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徐邦宁的脸,不能让个毛孩子打了,还不做声!
“居然敢打我的人,本公子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徐邦宁冷笑两声,喝光了杯中美酒,抖手将价值不菲的碧玉夜光杯,扔进了湖水中。
“约一下刘应芳,明天我请他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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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赵公子的大预言术
晚上,赵锦和赵守正回家,听说味极鲜发生的事情,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比起严嵩,他魏国公又算得了什么?”赵锦登时就拍案道:“我这就上本参他个‘纵役纵仆,殃民肆虐’!”
“老侄子息怒,味极鲜股份虽然是我帮你代持,可咱们是一家人,你为这事儿参他,怕是要让人家反制的。”赵守正忙劝道。
“父亲所言极是,总不能为了这芝麻绿豆大的一点事儿,去参一位国公爷。”赵昊坏笑一声道:“咱们要打,也得打在他的七寸上。”
“哦,兄弟指的是……”赵锦猛然想起周祭酒那件事,心说怪不得兄弟不慌不忙,原来早有定计。
“不错,”赵昊笑着点点头道:“徐鹏举已经为他小儿子的母亲郑氏,骗到了国公夫人的诰命,下一步就要将小儿子推上嫡位了,这种时候定然不愿多事。”
“哦?你说造假,可有证据?”赵锦好奇问道。
那日听赵昊对魏国公家事了若指掌,他就十分震惊,今日又听到新的爆料,反而有些麻木了。
“这……”
赵昊略一迟疑,他没法告诉老哥哥,自己其实是开了历史挂来着。徐鹏举那草包晚年欲废长立幼之事,闹得金陵沸沸扬扬,非但明史上有记载,几乎所有的笔记野史上,也对他大加嘲讽。
因为此事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徐鹏举非但没有如愿,还被揭发出为郑氏造假之事,结果郑氏诰命被夺,好些官员也跟着吃了挂落,将如今勋贵的虚弱本质暴露无遗。
只是徐鹏举具体如何造假,野史上记得简略,赵公子徒呼奈何?
“风闻而已,但这就够了吧?”他只好笑眯眯说一句,试图搪塞过去道:“咱们又不是真要扳倒他。”
何况手握丹书铁券的开国公爵,不是谋反大罪,也根本就扳不到人家。
“够了,我们向来都是风闻奏事的。”赵锦果然没有追问,他只道贤弟有不宜透露的秘密渠道,便笑着摩拳擦掌道:“我这就写好弹章,先送给和魏国公交好的御史,请他跟我联署。”
“妙哉。”赵昊闻言抚掌笑道:“这样一来,魏国公定然能看到弹章,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置的。”
“那是自然,区区一座酒楼,能跟他继承人的问题,相提并论吗?”赵锦哈哈大笑一阵,未免略有惋惜道:“只可惜这样一来,无法借他重振威名了!”
“这样说来,确实便宜他了哦。”赵守正也点头道。
“兄长已经名满天下,何须再多费功夫?”赵昊微笑看着赵锦,他知道老哥哥心里的焦躁。
赵锦已经起复近三个月,北京却再无一点消息传来,好像京中的大人物们,已经忘记他这个小小的七品御史一般……
三个月虽然不长,可有道是趁热才能打铁,耽搁一久、铁坯凉了,还怎么打得动?
饶是赵锦养气功夫到家,也难免有些坐不住了。
“你只管把心放进肚中。我将话放在这里,兄长年内必有高升,短则一两个月就有好消息传来。”为了让兄长安心,赵昊无奈再次施展大预言术。
“好,我信兄弟的。”这种事,赵锦也不好直接写信给贵同年询问,只能盼着赵昊的预言再次命中了。
赵锦说干就干,当晚就与赵昊商量着写好了弹章。
翌日一早,他便乘轿赶往位于太平门外、玄武湖畔的南京都察院。
太祖定鼎金陵时,将文武衙门统统设在了皇宫正门承天门外,唯独把三法司单独安排在太平门外,以示法司独立于文武衙门之外。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如画、交通也不拥挤,在此上班本就十分的闲适。等到成祖爷迁都之后,南京三法司就更加无所事事了。不少老大人甚至提着鸟笼子来上班,每天沿着后湖溜溜弯,在树荫下杀几盘象棋,回到衙门里吃个午饭睡到傍晚,便提着鸟笼下班去了……
对于没有追求的官员,这里实在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但赵锦迫切渴望,能抓紧干一番事业,好将失去的时间补回来。对他来说,在这里上班,无异于一种折磨了。
是以起复没多久,他便因为格格不入,与同僚搞得关系颇僵。
当他轿子在都察院中落下,原本在凉亭中尖着嗓子、扭扭捏捏唱曲的几个御史,马上便住了口。他们可不想被倚老卖老的赵老御史说教……
“散了散了,各自办差了。”一个三十来岁,面皮发黑的御史,从石栏上抓起了自己的紫砂壶。
此人正是当初到赵府敲竹杠的,那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御史。
众御史也没了兴趣,拿起各自的鸟笼、茶具,怏怏散去了。
“马大人留步。”赵锦却叫住了那黑面御史道:“本官有事与你商议。”
原来他姓马。
马御史暗叫倒霉,转头挤出一抹笑容道:“商议不敢当,前辈有何吩咐?”
“我有一份弹章,请马大人过目。”赵锦沉声说一句,从袖中掏出了那份弹章。
“哦?”马御史倒是不敢怠慢,将赵锦让进自己的值房,搁下茶壶,看起弹章来。
“嘶……”阅毕,马御史不禁倒吸口冷气,看向赵锦道:“你要弹劾魏国公?”
“不错,本官在南京多年,早就听闻魏国公诸多不法之事,如今蒙恩起复,正是报效天子之时。”赵锦便正色道:“马大人去岁才从南城巡按任上回衙,对魏国公的事情应该多有耳闻,敬请帮我参详一番,看看有没有修改补充的地方。”
顿一顿,他又拱手道:“若能联署,就更是感激不尽了。”
“代天巡狩、责无旁贷!”马御史马上也正色拱手,喊了句口号。然后才强笑道:
“兹事体大,不敢妄言。容我留下弹章、寻思两日,再与老前辈参详。”
“理当如此。”赵锦便起身再次道谢,说完便出了狭**仄的值房。
马御史送他出去,看着赵锦的身影消失在二道门,便回身将那弹章收入袖中,匆匆关门离开了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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