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不过这次露一手之后,也得跟公明兄一样继续藏拙,在张相公的手下才能长久。’申时行暗自警醒道。
待到艾穆被带进来,申时行便开始劝他向张相公认个错,但既没提张相公决意返乡,也没说那四个宝贝都已经低头……
反而哪壶不开提哪壶道:“我听说去年审查陕西死刑,全年只处死了两个。御史担心交不了差,你却不肯增加死刑人数,张相公还亲自找你谈过话,但你依然不改,最后被罚俸半年。”
“不错。”艾穆点点头,淡淡道:“我不以人命博官也。”
“似乎今年朝廷又让你审查陕西的死刑……”申时行缓缓说道。
“是。”艾穆点点头。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申时行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端起茶盏送到嘴边,想一想又搁下了。
“担心什么?”艾穆反问一句。
“不担心就好。”申时行清清嗓子,笑笑道:“我还以为你担心这次再完不成名额,会惹张相公不高兴呢。”
“当然会惹他不高兴,但吾宁肯听差夺官,也不滥杀人也。”艾穆淡淡道。说完眉头倏然一皱,紧紧盯着申时行道:
“少宗伯什么意思?是说我艾某人上书言事,是因为担心被罢官,所以先下手为强吗?!”
“你看,你还是多心了。”申时行叹气道:“放心,张相公绝对不是那种人。当然,你也不是。”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申状元别把话说太满!”艾穆冷哼一声。举人出身的官员,在这个唯出身论的官场中,性情都会难免变的偏激。
已然话不投机,申时行再苦口婆心的劝他,也入不了艾穆的耳了。最终他无奈道:“好吧,既然你不愿上本认错,我也不能替你写本,只能祝你好运了。”
“多谢!”艾穆冷冷一笑,起身而去。
“唉,本想善始善终,孰料还是未竟全功。”申时行叹息一声。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赵二爷当官的套话是一套一套熟得很。
“呵呵……”申时行略略尴尬的一笑,以为赵守正终于忍不住讽刺自己一下。他麻利的收拾好带来的公文包,对赵守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公明兄,咱们走了。”
“嗯嗯。”赵守正点点头,便和他离开了诏狱。
~~
张大受前脚送走两位侍郎,刚转回二厅,便有番子呈上了窃听笔录。
虽然之前谈话是屏退左右进行的,但这里可是专业窃听二百年的东厂!公公们赌上自己的命根儿,也绝不容许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自己监听不到的内容!
哪怕是牢头房中,他们都埋了窃听用的铜管,在隔壁能把赵二爷的放屁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张大受拿过密封的卷宗,看一眼上头还没干透的火漆。对那负责监听的司房道:“把副本销毁,今天牢里的事情都烂在肚子里!”
“干爹放心,孩儿们晓得轻重。”司房太监忙点头应声。
“嗯。”张大受哼一声,便拿着那卷宗出了二堂,穿越长长的回廊,来到后头一处轩敞的院落。
只见院中假山修竹、菊花盛开,焚着香、煮着茶,有琴师抚琴、有画童捧画。地上落满红叶未扫,还有白鹤悠闲漫步。
人间炼狱般的东厂中,居然有这样极富人文雅趣的天堂!
这里是提督东厂太监的住处,十一年前就属于冯保了。
冯公公可是大明最文雅的太监,好的就是这个调调。上有所好,下面人自然要给安排上,哪怕冯公公不常来,这里也每天洒扫,日日如新。
况且冯保今天是在的。
他正在和一个客人借着冬日的阳光,欣赏一副长长的画卷。
只见那画卷宽倒不宽,却有五米多长,绢本设色,用笔兼工带写,真实生动的描绘出北宋汴京以及汴河两岸的繁荣景象。
“怎么样,咱家珍藏的这副《清明上河图》,还能入得了小阁老的法眼?”冯公公面带得色问道。
“简直太能了。”客人正是赵昊,他已经被这副害死王世贞他爹的长卷彻底迷住了。甚至掏出了放大镜,逐帧逐帧……哦不,逐寸逐寸的欣赏上头每一个人物、每一座建筑……
“小阁老这么喜欢?”冯保还没见赵昊这样过呢。
“嗯嗯。”赵公子眼都不挪的点点头。
“那就送给你好了。”冯保说完一阵肉痛,但比起赵昊给他带来的利益,区区一幅画算的了什么。反正宫里有的是,再偷几幅就是……呸呸,读书人的事怎么叫偷呢?
“送给我吗?”赵昊闻言一喜,刚要答应,旋即想到什么,摆手道:“还是算了吧,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怕也妨我。”
“哦……”冯保一愣,旋即想到此画的前主人,正是最知名的一任小阁老。
前头说过,《清明上河图》原在昆山顾鼎臣家,后来被严嵩父子巧取豪夺到手中。严嵩倒台后,家产被籍没,这幅画就没入宫廷了。
至于眼下这幅画从内库跑到冯保的手中,那就纯属基本操作了。
“哈哈,好吧好吧,是咱家没想到。”冯公公不禁大笑道:“那就再送你副别的,有什么想要的字画只管说,只要大明朝有的,咱家都给你弄来。”
其实主要是指内库。内库以外的地方,赵公子想要什么弄不到?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赵昊笑着应一声,便听到有人走近。
两人循声望去,来的正是张大受。张公公满脸谄媚的进趋上前,先跟赵昊唱个喏,然后将那卷宗奉给冯公公。
“两位状元回去了?”冯保一边用长长的小指甲划开火漆,一面淡淡问道。
“儿子亲自送到门口的。”张大受细声细气答道。
“没被看出来吧?”赵昊笑问道。
“咱家已经尽力不客气了。”张大受忙赔笑道:“可两位状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尤其是赵状元实在太有气势了,咱家都不敢跟他对视。怕是没有公子提前吩咐,也得乖乖听他的话……”
“哈哈哈,张公公太会说话了。”赵昊明知道他夸张了,依然笑得合不拢嘴。掏出一张会票递给张大受道:“天冷了,给弟兄们添身棉衣。”
“平时公子给的就够多了,这点事哪好意思再要钱……”张大受一边推辞,一边看向干爹。
“给你就拿着,小阁老送出来的钱,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冯保淡淡一笑,将那摞窃听记录递给赵昊道:“瞧瞧,有什么不合适的,直接抽掉。”
“我还真担心我爹说错话。”赵昊也不客气,接过记录来细细翻看。
他看完一张,就递给冯保一张,冯保接着看。
盏茶功夫,赵昊看完了记录,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老爹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不乱讲话,知道分寸了。
待从张大受那听到父亲在二厅的那番说辞后,赵昊就更是老怀甚慰,高兴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嗯,老爹确实成熟了,关键时刻能拿出杀手本能!如此,这个阁就入得!
“申状元这手腕真是高啊,佩服佩服。”那边冯保也看完了记录,张大受便重新装起来封好。
“那是,我爹可没这本事。”赵昊笑着点点头,跟冯保这儿还是要降低期待的。
“小阁老谦虚了,申状元是谁找来的?接受任务的可是令尊,知人善任这一条,首先就跑不了。”冯保却大赞道:“这就好比帅才和将才,不一样的!”
“哈哈哈,虽然知道大人在哄我,但我还是很开心。”赵昊大笑起来。
~~
申时行给四名进士官准备了认错书,唯独没准备那艾穆的,显然不是疏忽。冯保也是千年的老妖精了,自然能看懂他的操作。
虽说皇上准备收回成命了,冯公公也急需从这个大麻烦中脱身。但宫里不要面子了?东厂的不要面子了?他冯公公不要面子了?
要是让五个家伙都全须全尾走出诏狱,官照做、牛照吹,往后那些文官的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所以宫里不可能五个全放,必须要杀一儆百才行。
但进士的同年同乡太多,动哪一个也会得罪一片。
动个没有同年的举人,麻烦就小多了。而且那艾穆还得罪过张相公,正好可以将所谓公义之争,降格为私人恩怨……对张相公的伤害也可以降到最低。
这方案中,倒霉的只有区区一个举人而已……四舍五入,约等于皆大欢喜。
好吧,已经不能要求更高了。
赵昊也对申状元刮目相看。不是因为他这套熟练的权术,而是因为那大段为岳父大人辩护之词!
他估计,申时行八成知道自己会被窃听,而且笔录一定会送给张相公过目吧。
有了这段话,他的大学士稳了!
小阁老 第一百三十七章 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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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京城风云突变。
先是廿一日,张相公第五次上书请辞,甚至以病重为由乞骸骨,言辞决绝,无以复加。
接着廿二日的廷杖临时取消,让满心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大失所望。
同日,邸报刊出邓、熊、邹、沈四人的认错书。四人皆承认是受人煽动,被人利用,原本一片好意,结果酿成了大乱,并表示愿接受一切惩罚,以赎其罪。
其上,万历皇帝御批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首恶必惩、以正人心!’
虽未明言,但瞎子都看出所有责任皆归艾穆了。
耐人寻味的是,这次再没人上本营救了……
这个清晰的信号表明,官员们接受了赵侍郎代张相公提出的折中方案。
从张居正到赵守正,从李太后到大长公主,所有人悬着的心放下了。
十月廿五日,万历皇帝终于下旨,同意放张相公返乡,但‘归葬不丁忧、停禄不去位’。
而且皇帝怜惜‘元辅张先生,俸薪都辞了。他平素清廉,恐用度不足,著光禄寺每日送酒饭一桌,各该衙门每月送米十石、香油三百斤、茶叶三十斤、盐一百斤、黄白蜡烛一百支、柴二十扛、炭三十包,服满日止。’
好家伙,比正常发的都多。
不过这次京城百官没有再沸反盈天,而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决定。再次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百姓大跌眼镜。
倒是地方上有些杂音,一些举人生员,上书要求张居正真丁忧,还有人冒充海瑞写了一份‘弹张居正疏’,在民间广为流传。
起先张相公听说海瑞要搞自己,紧张的痔疮都加重了。但命人询问了南北通政司,发现根本没收到过海瑞的任何奏章。张居正这才菊花一松,明白是虚惊一场。
他虽然很不喜欢海瑞,但也知道海刚峰这种光明磊落之人,要骂自己肯定是直接上本弹劾,绝对不会私下写文章到处散播的。
这些民间的谣言和杂音,对他的杀伤力约等于零。不用张相公发话,各地知府知县就会严加惩办,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十月最后一天,对五君子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邓以赞、熊敦朴、沈思孝和邹元标四人,念其本意不坏,只是年轻无知,为阴人利用,故只略做薄惩,外放磨砺、以全心智而已。
艾穆则成了因私人恩怨,煽动此次上书的主犯,被下旨杖一百,充军边地,遇赦不赦。
但李太后特下懿旨免了他的廷杖,只让他充军云南赎罪。朝野皆称颂太后仁慈。
然而艾穆终究没走到云南。第二年开春,便在发配途中暴毙了。
只是热度一过,没人再关心一个老举人的死活了……
~~
转眼进了冬月,大彗星苍白色的光芒,还是向东北直射。
赵昊不再让庞宪动手脚后,张相公的身体也大好了。毕竟只是个痔疮,拖得太久岂不惹人生疑?
不过张居正并没有离开京城,因为皇帝命他待开春大婚后再启程,这样也能养好身体,禁得住一路奔波。
这正好给了张相公从容布置、牢牢掌控朝局的机会……
冬月初十,朝野瞩目的大廷推到了。
一百一十名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使司的五品以上官员齐聚东阁,共同推举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人选。
因为这次廷推的人数多、官职高,所以吏部提前七天便将候选名单发给了各部院,好让参与廷推的官员能有时间进行勾兑……哦不,慎重考虑。
所以今日其实该投谁,大家心里早都有数了。于是两部堂的投票过程很快结束,紧接着由暂掌吏部事的吏部左侍郎赵锦,公开主持唱票。
最终公推出的人选是:
吏部尚书首推王国光,次推赵锦,再次李幼孜。
兵部尚书首推方逢时,次推赵锦,再次张学颜。
其中老哥哥赵锦在两边都居于亚军,虽然结果还要恭请上裁,但他心里清楚这次两边都没戏。不过这样面上好看些,也可以给自己增加点人望,在下次会推时得票能高些。
接下来便是今日的重头戏,推举内阁大学士了!
吏部给出的名单一共有十人,包括礼部尚书马自强、前任礼部尚书潘晟、南京礼部尚书陶成王、吏部右侍郎申时行、礼部左侍郎毛惇元、礼部右侍郎赵守正、以及余有丁、许国等人。
每名参与廷推者从这十名候选人中选出三人,将他们的名字写在折页上,投入票箱中。
唱票结果出来,得票最多者马自强,八十三票;次之赵守正,八十票;再次申时行,七十八票;第四潘晟,五十五票;第五陶成王,十二票;第六毛敦元,十票……
廷推结果报上去,很快便有旨意下来曰,‘依众议皆用正推’。
于是当天下午,便有中使分至各衙门传旨,任命礼部尚书马自强为文渊阁大学士;礼部右侍郎赵守正、吏部右侍郎申时行为东阁大学士,即日入阁办事。
此外,任命户部尚书王国光为吏部尚书,宣大总督方逢时为兵部尚书。
~~
当僚属们向赵侍郎热烈道贺时,他还如坠云里雾里,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竟然这就成阁老了。
他晕晕乎乎跟着马自强坐轿离开礼部,在宫门口汇合了申时行,以及新任吏部尚书王国光一道进宫谢恩。
至于方逢时还在大同,过几天才能接到命他进京总理戎政的旨意,众位大人也就不等他了。
递了牌子进去午门,四人便来到文华殿外等候。
出了七七,张相公便青衣角带复出视事,此时正在殿中给万历皇帝上课。
等万历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方命四人觐见。
当着张先生的面,万历自然十分规矩,待四人行礼如仪后,又温言勉励他们一番,便摆驾回乾清宫了。
送走皇帝后,张居正便率四人来到文渊阁。
他让三名阁臣在正堂中等候,先跟王国光进了首辅值房。
两人在里头聊了顿饭功夫,直到天快黑,王国光方告辞离去。
张居正这才来到正厅中,跟三个新鲜出炉的阁臣见面。
“拜见元辅。”三人全都支着耳朵呢,张居正一到门口,赶紧起身作揖。
“我等如今同为阁臣,不必拘礼。”张居正一摆手,径直走到首辅的位子上坐定,又请三人落座。
吕调阳铁了心泡病号,所以他对面的那把次辅的椅子依然空着。
马自强便在张居正下首坐定,赵守正则跟申时行为谁坐末座谦让起来。
按说赵二爷票数多于申时行,名次应当在前。但申时行早他两科,由申状元殿后似乎也不太合适……
“大学士不以年齿官职排序,只以入阁先后顺序论。”张居正淡淡道:“一同入阁的话,就看谁的票数多了。”
“遵命。”两个‘老实人’赶紧恭声应下,赵守正便坐在了马自强的对面。申时行则独吊车尾。
“按例本当请你们吃酒以示庆贺的。”待他俩就坐,张居正便面无表情道:“无奈身在服中,只能免了,还是你们自己回去庆祝吧。”
三人忙恭声应下,马自强抹泪道:“忠孝之间,元辅太难了。属下还贸然上门为难元辅,实在是不当礽子。元辅却不计前嫌,呜呜……”
从前为了营救五君子,马自强跟着几位尚书去相府,忤逆了张居正。他本以为这次廷推肯定没戏了,谁知居然被首推入阁,成为了开国两百年来,关中出的第一位大学士。他自然对张相公感激涕零。
百感交集之下,马自强掏出帕子捂着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乾庵公不必如此。”张居正摆摆手道:“不谷为国荐材,只论才具人品,不问远近亲疏的。”
顿一下,他淡淡一笑道:“何况我们的关系也不差嘛。”
“是是,属下多蒙元辅提携,如今幸为元辅执鞭坠镫,定竭尽全力报效元辅。”马自强谦卑的表明立场。
“好好。”张居正满意的点点头,他出人意料的让马自强入阁,一是为了体现自己并非任人唯亲,二是陕西帮很弱势,好控制,不用担心此人做大。三是内阁也需要这么个人干些脏活累活……
“天色不早了,日后有的是闲聊的机会。”张居正一摆手,阻止了赵二爷和申时行接着表忠心。在他眼里,这俩就是自己的马仔,用不着这套。
“先说说你们的分工吧,”张相公秉承一贯的雷厉风行,接着道:“不谷不在时,当由次辅负责内阁事务。但吕阁老好像病的不轻。要是明春不谷返乡后,他仍不能复出视事,便由乾庵公来负责。”
“遵命。”马自强是三辅,老大老二不再,当然他就是头儿了。
“此外,朝廷接下来两年,重中之重是河工。如今款项物资都已经筹措到位,一定要把黄河修好!”张居正不容置疑道:“所以工部的事务,也要劳乾庵公担起来了!”
“敢不从命。”马自强忙恭声应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工部的事情素来由排名最末的阁臣来管。不过张相公既然发了话,他也只能乖乖领命。
唉,果然那两个才是亲的,自己只是个凑数的……
ps.继续写……
小阁老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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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正厅中。
安排完了马自强,张居正又转向赵守正道:“大器,你还是发挥你的特长,就分管财政吧。”
“是,元辅。”赵守正忙唯唯诺诺点头。心说我的特长是花钱不假,可户部那点儿钱要给我支配,一个月就能揭不开锅。
张相公最后看向申时行道:“军事上的事,汝默先试着管管看。你虽然没什么经验,好在如今南北名将如云,督抚更是精明强干,你要多多听取他们的看法,遇事不决可以问不谷。”
“遵命,元辅。”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申时行深感责任重大,不由眉头紧锁。
不过大明如今最根本的问题不在军事,而是财政。所以比较起来,还是公明兄的责任更重大……
申阁老心说,元辅果然也认为公明兄是大才,不然不会将最重的一副担子交给他。
再看赵二爷一脸云淡风轻,他不禁暗暗羞愧,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自己还差得远哩……
~~
简单分配了任务,张居正便让他们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了。
他自己则留在宫里,抓紧时间加班加点……
赵守正坐在轿子里,正犹豫着晚上要不要去找宁安。但想到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阁老了,要是再玩儿的太开,是不是有损国体啊?
‘大长公主和内阁大学士搞一起,实在是不像话。’赵相公正暗暗自我批判,外头忽然蓬得一声巨响,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他慌忙问道。天谴来的这么快吗?
“老爷,家里人放烟花庆祝呢。”只听长随喜气洋洋道。
“吓我一跳。”赵守正笑骂一声,刚打算拉开轿帘看看什么颜色的烟花,忽然又想起现在自己的身份,便忍住了。
待轿子落下时,烟花爆竹已经响成一锅粥。长随为他打开,赵守正只见老爹、大哥、儿子、侄子、孙子孙女们全都在门口迎接自己。
还有西山集团那帮勋贵和高层,翰林院的朋友们,以及一干同年,礼部的下属,人挨着人把个胡同挤了个水泄不通,这都是来祝贺他入阁为相的。
赵守正深受感动,眼圈登时就红了,他赶紧擦擦眼角,深吸口气,提醒自己要有宰相风度,这才起身迈步下轿。
“恭喜休宁公啊!”
“贺喜赵相公!”
“恭贺赵阁老啊!”胡同中登时响起七嘴八舌的道贺声。
“诸位折杀我也。”赵守正赶紧团团作揖还礼,脸上看不出丝毫得色。
然后赵守正走向家门口,众人忙让开条去路,让他来到老父面前。
“父亲。”赵守正深深一揖。
“好,不错。”赵立本扶起他来,满脸慈爱道:“你如今是大学士了,又给咱们老赵家争光了。”
“父亲言重了,其实儿子到现在还是懵的。”赵守正忙讪讪道:“万万没想到同僚会如此抬爱,皇上和张相公会这般信任。”
“那可千万不能辜负这份期待啊!”赵立本假假也是侍郎退休,场面话自然一套接一套。
“爷爷,父亲,外头天寒地冻的,还是请宾朋们快进屋吧。”还是赵昊打断了这父慈子孝的表演,虽然他主要是心疼自己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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