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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海瑞心说好家伙,脸都不要了。
“但去年秋天,张养蒙突然请了病假回山西老家了。本来以为这帮人会消停下来,没想到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接着,他用只有两人能到的声音道:“而且据说张养蒙临走前,帮他们跟如今当红的东厂太监张鲸搭上了线。”
冯保已经散尽家财,带着私藏的《清明上河图》回家养老了。张宏接任了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张鲸升任首席秉笔兼东厂太监,成了万历皇帝的左膀右臂。
“言官与东厂搭上线?”海瑞都听傻了,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啊。
“呵呵,稀奇吧?”张位笑道:“世风日下,哪还有什么风骨可言?”
“你继续说。”海瑞端起大茶缸子喝一口高碎。
“现在皇上想干什么,就让张鲸给他们通个气,这帮言官就按照皇上的意思上本言事,然后皇上就顺水推舟照准。”张位接着道:
“好比去年秋,张太师灵柩前脚离京,山东道御史丁此吕后脚便上书进言,指责张太师为政操切不能容忍,窃主上威福以自专。因而建议起复他主政期间被打压贬斥的大臣——陛下虽未批红,却予以报闻!自然会被解读为一个强烈的信号!”
海瑞点点头,老师尸骨未寒,学生就把别人骂他的弹章公开。不是表态,已经胜似表态了!
“虽然元辅、申阁老、还有六部公卿都为张太师鸣不平,要求严惩丁此吕。然而陛下却将他们的奏本都留中了,丁此吕现在还好好的。反倒是起复我等的旨意一道接一道下了吏部。尤其是夺情事件中被廷杖的邹元标等人都尽数起复,更是再明确不过的信号!”
“接着,御史江东之弹劾徐爵十二大罪状,并言兵部尚书梁梦龙与徐爵交欢。结果徐爵自焚,梁太尉有口莫辩,只能求去。陛下准其致仕。”张位叹口气道:
“而丁此吕、江东之则成为了陛下的心腹,时常被引入宫中面圣。据说陛下看到抄来的冯保一党的财宝便心生欢喜,直呼他们为‘乖儿’。”
“真是斯文丧尽!”海瑞重重一拳捶在茶几上。
“受到两人成功的鼓舞,科道都按捺不住,纷纷跳了出来。凡是太师生前推行的,他们便反对;凡是太师生前废除的,他们便要重设。譬如太师整顿驿递,命官员非公务不得乘驿,更禁止官员家属奴仆冒用兵部的勘合。但在言官的努力下,现在乘驿的禁例取消了。官员和家属又可以随便占国家便宜了!”
张位虽然深受张居正迫害,却依然愤慨道:
“太师好容易裁汰冗官,现在冗官一律恢复了;太师严令不得滥广学额,现在学额一并从宽了。太师严命各省严刑法,现在也宽大处理了。乃至他遵守世宗遗训,命外戚封爵不得世袭,现在也一概世袭了。还有他对宗藩的削减,也统统都不作数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万历新政也就要名存实亡了!”
“嗯……”海瑞点点头,这些事在赵昊那里他基本都听说了。要不是因为万历皇帝倒行逆施的这么决绝,他也不会一句都不劝赵昊,直接就进京来当比干了。
“张文忠推行的新政,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明的。不能人亡政息,尽反其政!”他斩钉截铁说完,又问道:
“内阁诸公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不是说了吗?皇上不见元辅和申阁老他们。还有六科廊配合皇上,阁臣徒之奈何?”张位两手一摊道:
“而且对方攻势凌厉,大僚们自身尚且难保——就在前天,丁此吕、李植等人又弹劾兵部员外郎嵇应科、山西提学副使陆檄、河南参政戴光启,当年为乡会试考官时,私张太师子嗣修、懋修、敬修、允修,助其窃取功名!”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嵇、陆、戴这些不大不小的角色,而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张位神情严峻道:“如今内阁四位大学士,不是取中张文忠四子的主考官,就是副考官,无一例外!”
本月,礼部左侍郎许国进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成为赵守正、申时行和刘东星之后的第四位大学士。
其中申时行是取中嗣修的主考,赵守正是副考。刘东星作为副考取中了懋修、敬修;许国则是上一科的主考,取中了允修……





小阁老 第五十六章 首辅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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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官廨。
向海瑞讲解了目前京中的形势后,张位从荷包中摸出一包烟。烟盒的图案印的是蓝色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帆船劈波斩浪。
海瑞认得,这是海警牌卷烟。不在市面销售,专供海警官兵。
张位先递根烟给上司。海瑞摆手不要,除了茶之外,他不沾任何嗜好品。
而且喝茶也只喝高碎。所谓高碎就是茶叶罐底下那层碎末。虽然失了形,但因为更碎,泡出茶来味儿更香。
关键是便宜,买十文钱的就能喝一个月。海瑞这才允许自己,保留这一个小小的嗜好。
其实从一品官员月俸米七十二石,近年改为折色一百五十两白银,也就是改发银子了。月薪一百五十两,放到哪里都是绝对的高收入了。
但海瑞从隆庆年间当巡抚开始,便一直将绝大部分收入,捐给琼州府各贫困县的慈幼局、养济院,用于恤幼养老了。
在另一个时空中,海瑞病故于南京右都御史任上时。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去世后,由其下属南京佥都御史王用汲为其料理后事。
王用汲来到海瑞住处,看到床上挂的是廉价葛布制成的帏帐,家具也都是破烂的竹器,有些是连贫寒的文人也不愿使用的。遍寻海瑞的住处后,他也只找到了几件打着补丁的破衣服,和几口装着破衣服的破箱子。
这就是为官一生的正二品大员,留下的全部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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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位用打火机点着烟吸一口,接着道:“这帮年轻言官可不得了,他们的攻击是经过周密谋划的,按照预定步骤步步为营。他们往往先从一些小事开始,参劾一些中低级官员。议论一些敏感的话题,来吸引朝野的注意,引得更多官员加入战场。假以时日,小事逐渐发展为大事;小官逐渐牵连到大员;一些细节末梢的小事,最终成为牵动天下的大案。”
“从行动上说,他们也很有章法。第一步先由无名小卒掀起风波,未达到效果前,他们绝不轻率进行下一步,直到时机成熟才有大将出马!”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海瑞道:
“眼下对方大将已经登场,说明苦心布置的杀局已成,正要收割一波,这时候怎么能让老部堂搅了局呢?”
海瑞这种影响力巨大的人物加入的话,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清算张居正,那些小字辈的言官都得不到好处。
他反对清算自不消说。他支持的话,瞬间会成为倒张的焦点人物,言官们就成了为他作嫁衣裳了。这对渴求积攒政治资本,扬名立万的言官们来说,自然也是不能接受的。
“嗯,明白了……”海瑞喝一口浓茶,点点头。他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清楚那些言官打的算盘。
“那老部堂有何打算?”张位试探问道。
“先看看吧。”海瑞缓缓道:“老夫都离开这么多年了,没必要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发声。”
“也是,这种云诡波谲的时候,还是慎重些好……”张位笑着点点头,又跟海瑞聊了会儿部务,便告辞出去了。
海瑞送他官廨门口,看着张位的背影,露出一抹玩味的神情。
此人既是赵守正的同年好友,又被张居正迫害过,还跟何心隐那帮人不清不楚。甚至还有谣传说,他也拜赵昊为师了,‘洪阳’这个别号就是赵昊给他起的。
总之这人背景十分复杂,找他了解下情况最合适不过,但不可轻信。
而且海瑞也不相信,赵守正会遇到这点小考验,就会阴沟里翻船。那也太小看堂堂大明首辅……和他的儿子了吧。
至于那些言官担心自己抢他们风头,完全是想瞎了心。这次海瑞回京唯一的目标就是皇帝,皇帝还隐在幕后呢,着什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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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阁,首辅值房中。
赵守正坐在那张他前任用过的紫檀木大案台后,透过玻璃窗户,看向不远处金碧辉煌的文华殿,只觉一阵阵的头疼。
他接任首辅已经半年了,这半年来真是心力交瘁,度日如年。原先只是两鬓斑白,现在整个头发都花白了。好在发量还很可观,暂无稀疏谢顶之虞。
怎么能不头疼呢?这半年来,经筵日讲停了,早朝也不上了不说,万历新政也渐为泡影。
虽然在自己的坚持下,考成法还在,但百官那根紧了太久的弦,还是不可避免松懈下来。大明朝廷的焦点,也从无休止的改革考核,转移到了喜闻乐见的政治斗争上。
在万历皇帝的默许乃至暗中推动下,由一些或是对张太师恨之入骨,或是政见相左,亦或想要趁机上位的野心家谋划,以相当数量的言官冲锋陷阵,对张居正的清算行动已经愈演愈烈,大有不可阻挡之势了。
赵守正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不可避免的。
在他看来原因至少有三。
首先,张居正无视了本朝是一个建立在道德基础上的国家。在这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帝国,朝廷的行政能力有限,虽然有各种律条颁布,但在实际操作中,完全无法做到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所以必须要靠道德来维系社会的稳定。
说白了,就是反复宣传儒家道德,让大家都做个低欲望的好人,使社会像羊群一样易于管理。人民像绵羊一样任人宰割,会自己吃草,还能贡献奶皮毛肉。这样只需要几头牧羊犬,就能管理成千上万头羊,行政成本自然大大降低。
所以在天朝的统治中,道德是至高无上的道,具体的行政能力则是不重要的术。道德非但可以指导行政,甚至还能代替行政。这就是为什么言官总是从道德上攻击大臣。不管一名官员多有能力,只要道德上有瑕疵,就算没有触犯任何法律,仕途也会被终结掉。
而张居正居然妄图以法律治国,将法令置于道德之上,代替道德指导行政,并作出最终的裁决。这是动了大明王朝的根基,掘了文官集团的祖坟!能不引起他们强烈的反弹吗?
因为道德几乎是一成不变的,两三千年的经典依然不会过时。所以读书人只要饱读经书,不必有任何行政经验,就可以指点江山,批评朝廷的行政决策!
而法令是要与时俱进的,无法笼统概之,必须要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并不断根据实际情况的变化,来修改或制订新的法令。
这就要求术业有专攻了。譬如军事方面的政令,如果不在道德范畴,而在技术层面讨论,那就只有经验丰富的兵部官员才有发言权了。
财政、税收、水利、工程、司法等等各方面亦是如此。
这就剥夺了大量只会作道德判断的官员的话语权,尤其让言官没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随意开炮了。
什么?让他们调查研究,成为专家?那也太痛苦了!哪有不负责任乱开炮过瘾?
所以张居正一死,他们就要迫不及待回到道德至上的时代,定要把张太师制定的所有法令统统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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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张居正将文官集团当成了行政工具,却忽视了他们是与皇帝共享大明的统治阶级。
他非但对他们管得太严,处罚的太狠,让他们失去了安全感,像狗一样疲于奔命,自然怨念横生,
张居正还对那些虽然缺乏行政能力,但极具影响力的‘意见领袖’缺乏尊重。
其实他对海瑞的雪藏就是一例,只是海瑞不喷他罢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海瑞那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比如他的同年王世贞,贵为多年文坛盟主,但其实官瘾也蛮大的。王盟主一直希望能当上六部尚书,为自己坎坷的仕途,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为此他不惜对张居正各种献媚,比如给其父母作寿序,又馈赠了大量古玩字画。然而张居正非但不领情,反而在收到王世贞表示希望为元辅效犬马之劳的信后,回复说什么‘吴干越钩,轻用必折;匣而藏之,其精乃全’……
王盟主自负天下奇才,居然被张居正看做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自然气得七窍生烟,自此太岳一生黑,抓住机会就开喷。
他好几次还想在《江南日报》上发文章黑张居正,结果没能过审。一气之下,自己办了份报纸曰《应天报》,一开始一月三期,后来一月一期,专门跟张居正唱反调……
以王盟主在传统文人中的影响力,全力开喷之下,张居正的名声还能有个好?
最后,张居正忘记了,自己其实是文官集团的一员,却站在了皇帝的立场上大刀阔斧改革。结果非但得罪了文官集团,还让皇帝失去了权柄。
皇帝领情还好,碰上万历这样不领情的主,自然就要落个里外不是人了。
张居正活着自然没人敢造次,死了不炸锅才怪呢。
赵守正很清楚,皇帝和文官集团在张太师的阴影下压抑太久了,早就到了爆炸的边缘。
所以倒张势力是有广泛支持基础的,才会显得如此不可遏制。
要不是赵昊来了个釜底抽薪,让老西儿至少明面上退出了这场丑陋的狂欢,现在赵相公面对的局面,定然更加棘手许多倍……
ps.不好意思大家,今天就一更。




小阁老 第五十七章 遇事不决发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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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归头疼,首辅的职责还是要认真履行的。
赵守正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张太师既然将这副担子交到他肩上,也只能勉为其难,努力让已经脱轨的政局,尽量回到正轨上来。
定下神,赵守正便摊开题本,提起毛笔来给万历皇帝写奏章。
他的字端正规矩,又不失饱满圆润,哪怕写的是馆阁体也很有美感。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干到最好,是赵守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原因……并不是。
奏章的内容是请陛下保养龙体,尽快复出视事。经筵不可久罢,早朝更不能长辍。太祖七十高龄仍每日视朝,何者?因为这都是维系朝廷正常运转的重要环节。
但赵守正不像前任那样,对皇帝一味说教,甚至训斥。他的措辞要委婉的多,而且尽量多替皇帝考虑,以减轻万历的抵触情绪……这也是他侍奉张太师多年,熟练掌握的生存技能。
赵守正说,臣也知道,陛下十五年来早朝不辍,日讲不断,每日三更灯火五更鸡,冬天滴水成冰也得顶着寒风到文华殿上课,真的十分辛苦。臣每日随侍都感到十分煎熬了,更别说皇上还要日理万机,勤学苦读,肯定比臣还辛苦一万倍……
但是,身为皇帝必须要时常与臣子见面啊!如果百官几个月都见不到皇帝一面,他们定会不知所措,疑窦丛生,人心涣散。或是也跟着怠政,或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这样必然导致政府失能,令地方官也不知所措,最后乱象横生。再想恢复太平,就得花费十倍百倍的精力了。
最后他还贴心的建议,如果皇上觉得早起太辛苦,可以将早朝和经筵的时间推迟一下,甚至改成隔日一朝,三日一讲,都不是不可以通融的——但千万不能再这么长时间不见大臣了啊,真的会出大事儿的!
特别大那种……
写完奏疏后,赵守正搁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摇铃让门外的中书舍人进来,将自己的奏本拿去装裱,然后送去乾清门。
看着舍人捧着奏本退下,赵守正心中又是一阵凄凉,默默点了根事后烟。
那中书舍人前脚出去,内阁次辅申时行便后脚进来他的值房。
“元辅在想什么呢?”申时行轻轻关上门。
“我在想啊,自己跟陛下相距不到千米,只隔了两道宫墙。居然不能面谈,整天只能靠文牍传消息。”两人在张太师手下一同受虐多年,感情早已非比寻常。赵守正丢给华子给他,苦笑道:
“当初太师在时,皇帝非但一天不敢罢朝旷课。有什么事儿要面圣,皇上也马上在平台召见,从来不敢耽搁。唉,同样都是首辅,这差距咋这么大呢?想想真是悲凉啊。”
申时行拿着那根卷烟却没抽,他最近压力太大,嗓子痛。闻言失声笑道:“元辅谬矣,皇上是怕见到你。觉得这种方式让他自在罢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赵守正摸着自己的脸。
“呵呵……”申时行笑笑没接话,心说你还不可怕?你是大魔王的爹啊。
“坐,有什么事?”看申时行没有要点烟的意思,赵守正也掐灭了烟。他总是这样体贴下属,让身边人很难不感动。
“我是来递辞呈的。”申时行将一份题本端正摆在他面前道:“明天便不能来了。还劳元辅将我的差事分给两位同僚。”
“啊?”赵守正吓一跳道:“是你自己想撂挑子,还是被人弹劾了?”
“后者。”申时行苦笑道:“丁此吕、李植点的那把火,终于烧到我身上来了。”
说着他又将一份弹章奉上,赵守正拿起来一看,见是云南道御史羊可立,弹劾内阁次辅申时行徇私舞弊,将科举当成买卖人情,为自家捞好处的营生。
羊可立说,申时行主持会试,录取了张居正儿子。而后他的两个儿子也高中。朝廷开科取士,本为国家求贤,现在倒好,要让大学士们包圆了!
这真是因为他们的儿子全都出类拔萃吗?并不是!天底下优秀的人多了,只因为那些人没有大学士的爹,所以才没法出头,更别说创造父子五进士、一门三鼎甲的神话了!
这份弹章措辞尖酸之极,什么‘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都出来了,对普通人来说煽动力极强。甚至大部分中低级官员,也要愤愤不平的。他们可没能耐操纵科举,上升途径还要面临官二代们的挤压,当然也恨其不公了。
而且说实话,这二十多年来,公卿大臣的儿子取中功名的比例确实高了些。除了张居正和申时行的儿子外,昔日陈以勤的儿子陈于陛,还有吕调阳的儿子吕兴周,张四维儿子张泰征、张甲征……可谓人均进士儿,要说完全没猫腻,连赵守正这样的忠厚人都不信的。
他不禁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儿子没考科举。而且自己只担任过一科副主考,还全程装聋作哑,之后又连推了好几科的主考,被士林视为爱惜羽毛、洁身自好的典范。
不然,他们也不会跳过自己这个首辅,弹劾申时行这位次辅……
其实赵守正知道,申时行冤得很。他的长子用懋,是中了万历十一年二甲二十一名进士不假。但申用懋在玉峰书院读书时,各科成绩便名列前茅,年年获评十佳学子,号称癸未八骏之首啊!
而申时行次子用嘉前年春闱还落了第……
但这时候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情绪输出碾压一切!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赵守正愤然拍案道:“没完没了啊!”
他指着桌上另外一摞弹章,怒道:“这分别是江东之弹劾徐学谟为今上寿宫有误;丁此吕弹劾少宗伯何雒文代嗣修、懋修撰殿试策;还有弹劾殷正茂的、傅作舟的、王篆的!这是要把张太师提拔的人,全都一扫而光啊!”
“干脆连我也一并弹劾了干净!”末了赵二爷愤然拂袖道:“大家一起回老家抱孙子拉倒!”
“元辅息怒。”申时行本是来诉苦的,没想到总是亚撒西的首辅大人先爆发了。他弯腰拾起赵守正震落在地的奏本,苦笑道:
“现在就是这么个氛围,当年所有被视为张太师私人的,都要费一番心力为自己洗刷。下官是太师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当然免不了这一遭。”
其实赵守正又何尝不是张居正提拔起来的呢?可惜没人敢在太岁……他爹头上动土罢了。
“怪不得当年张太师改革,头一条就是省议论!放任这些言官胡乱攀咬,公卿大臣都要朝不保夕了,谁还有心事考虑国务?!”赵守正切齿道:
“这样下去要彻底乱套了——政见不同可以各抒己见、公开辩论嘛!一味搞人身攻击,以权术驱逐政治对手怎么行?必须要把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
说着他下定决心对申时行道:“汝默兄,你先暂时回家,我这就联合九卿各衙门一同上书,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
“元辅三思啊!”申时行既感动又担心道:“那帮人气焰正盛,不宜硬沮!况且皇上的态度也是,唉……一旦彻底翻脸,却又无法战而胜之,哪怕打成平手——几十年来历代首辅为内阁树立的权威,也将荡然无存了啊!”
“这……”赵守正一愣怔,心说这么严重?
“那帮人恐怕就在等这样一个拉元辅下水的机会,达到他们让科道与内阁分庭抗礼,对六部形成钳制的局面。到那时,大明真的就要陷入党政的漩涡中,彻底没救了!”申时行痛心疾首道:
“眼下我们的局面看似被动,但元辅还没表态,小阁老也没出招。那些人跳的再欢,在朝野看来也不过是猴戏而已。但元辅要是一下场,性质就全变了!所以为了大明,千万不可冲动啊!”
“明白了。”赵守正点点头,他听懂申时行的意思了,就是自己作为旗帜不能倒,不败的最佳法门永远是高挂免战牌。
他不能出手怎么办呢?让赵昊出手啊,小阁老不就是干这个用的吗?
申时行离去后,赵守正再次陷入了沉思。其实他现在挺纠结的,作为当爹的,当然要无条件和儿子站在一边了。
但他还是先帝钦点的的状元,内阁首辅,百官之师,大明实际上的宰相,以及皇帝的便宜姑父……这让他无法干出有损大明的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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