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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三戒大师

    但嘉靖二十一年,大名鼎鼎的‘壬寅宫变’发生了。

    嘉靖皇帝为求长生不老,在方士的蛊惑下,大量采集十三四岁宫女的经血炼丹。为了保持这些宫女们的洁净,她们月事时不得进食,只能像蚕宝宝一样吃点桑叶、喝点露水,谁敢违背立即处死。

    宫女们苦不堪言、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叫杨金英的女孩带领下,十多人一起潜入了皇帝当晚下榻的翊坤宫,趁其熟睡时,掐住了嘉靖的脖子。

    嘉靖从梦中惊醒,刚要出声喊叫,却被人用布团塞住了嘴。宫女们控制住皇帝,将黄绫抹布蒙在他脸上,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套,把嘉靖皇帝的脖子套住,然后一起用力拉扯。

    十分可惜的是,宫女们慌乱间居然把绳子打了个死结,结果怎么也勒不死他。宫女们急了,又拔下自己的头钗、簪子,朝着嘉靖身上一阵乱捅,把皇帝扎成了个血葫芦……

    这时侍寝的曹端妃和王宁嫔吓得尖叫起来,终于惊动了外头的太监和护卫,拿下了行凶的宫女们。等到方皇后闻讯赶来,嘉靖已经成了有进气没出气的血人,她赶忙一面命太医抢救,一面命人严刑拷打这些宫女。

    虽然审讯结果是曹端妃毫不知情,但方皇后素来嫉妒她椒房专宠,一口咬定皇帝在端妃处过夜,她必然知情,然后趁着皇帝昏迷不醒,便下令将曹端妃、王宁嫔一同在宫中凌迟处死,并牵连二人族属十余人。

    嘉靖倒是大难不死,没多久就醒过来。知道曹端妃被方皇后借口杀死,他也发作不得,只得让沈贵妃收养了她两个女儿。

    可经过曹端妃之死,后宫中哪个不畏惧方皇后?尤其是宫变之后,嘉靖皇帝打死不敢在紫禁城住了,丢下后宫的嫔妃,一个人搬去了西苑居住。这后宫中就彻底成了方皇后一个人的天下,她自然想要斩草除根,将曹端妃留下的两个孽种一并干掉了。

    沈贵妃虽然当时地位仅在皇后之下,却也不敢将她姐俩养在身边,便随便找个借口把她俩送到白云观中,请自己的兄长代为抚养。

    沈贵妃的兄长便是沈观主,他无奈的接下了这两个烫手的山芋,将姐妹俩安置在这北园之中。

    ~~

    蜿蜒的石林小径中,宁安长公主既像是讲给柳尚宫听,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几年后,相依为命的姐姐也去世了,就留下本宫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长在这北园之中,年复一年,无人问津……”

    “那些日子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柳尚宫是方皇后死后,才被派到宁安身边来的,她知道宁安的过往,却还是头一次听她讲得这么细,不禁掏出帕子抹泪。

    “春天到了我就种花栽树。别看我这样,这园子里的花树,有一小半都是本宫栽活的。”宁安公主幽幽说着,目光却定格在前头一座石山下。

    “那年春天,就在那里,我遇上了他……”

    说完,她便不由自主绕过结冰的湖面,来到那座石山下的八角亭前。

    这小蓬莱东西北三园中,各建有人造石山一座,象征道教三神山。这北园石山下,设有一亭名唤‘遇仙亭’,内有八仙过海的精美壁画,廊柱上还挂着两幅楹联,一个是‘乘风赶浪驾飞舟,各显神通下海游’,另一个是‘借问八仙何处去,笑声同答上瀛洲’。

    宁安长公主定定望着那些壁画和楹联,不知怎地,就淌下泪来。

    柳尚宫唯恐长公主太难过伤了身子,赶忙跟上来好生劝慰,才把流泪不止的长公主劝走。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林中,那遇仙亭的廊柱后,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宁安……”

    赵守正满脸泪水的现出了身形。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块半圆形的玉佩,刻在玉佩上的那两个小篆,正是‘宁安’二字。

    赵守正今日前来小蓬莱凭吊的,正是埋葬在这北园中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他眼碟子本来就浅,方才见长公主哭得梨花带雨,也在藏身之处跟着抹泪开了。

    赵守正忍不住就要现出身形,像当年那样给她擦掉眼泪,两脚却生根似的钉在那里,丝毫挪动不得。

    因为他必须要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赵守正知道,本朝虽然世风日下,妇德沦丧,但对公主在名节方面的要求还是极高的。

    当年那个他安慰过的小女孩,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且还是孀居的长公主。

    如果让人看到她竟然和别的男人私下幽会,宁安可就清誉尽毁了。

    另一方面,经过这一年的摔打,赵守正已经不是那个不管不顾的书呆子了。

    他知道自己不再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他还是父亲的儿子、是儿子的父亲。

    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毁掉了自己的前程,让父亲和儿子失望……

    见面又能如何?徒增烦恼而已。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平静的日子呢……

    这样对两人都好。

    可正确的选择带来的,往往都是痛苦啊。赵守正此刻就感觉,自己快要被满腔的难过和失落给窒息了。

    宁安回来,咱们聊聊呗……

    ~~

    他又在遇仙亭中等了好久,约摸着长公主应该已经摆驾回宫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摸出北园来,躲在回廊远眺月亮门。

    见守门的锦衣卫果然撤走,赵守正终于放下心来,赶紧逃也似的离开了白云观。

    白云观外,一众同年都快急疯了,好容易等到公主仪仗离开,就要进去寻找兄长。

    却见赵守正从山门出来了。

    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里,忙快步围拢上去。

    看到一众同年,赵守正嘴角一阵抽搐,不知该如何解释。

    “老爷装瘸吧。”方文忽然现身扶住他。“就说拉到胯了,找地方歇了会儿。”

    “你小子够贼……”赵守正闻言大喜,旋即却心下一紧,看着方文道:“方才,你都看到了?”

    “小人啥都没看见,小人也是刚找到老爷。”方文忙乖巧道。

    “对少爷也这样说?”赵守正还不放心问一句。

    “对谁都这样说。”方文点点头。

    “好孩子。”赵守正这才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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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明月何皎皎
    那厢间,宁安的仪仗浩浩荡荡,朝着位于十王府街的长公主府迤逦而行。

    凤轿上,宁安长公主痴痴看着自己赛雪欺霜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块半圆形的玉佩,材质和造型都与赵守正那枚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长公主这枚上头,刻的是‘守正’二字。

    看着看着,宁安长公主不由想起,赵守正曾给自己吟过的那首老苏的词。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多情却被无情恼……”宁安又情不自禁流下泪来。

    “赵郎,十六年了,你肯定把宁安都忘了吧……”

    不知不觉,仪仗到了十王府街,太监们直接将凤轿抬进了气象堂皇的长公主府。

    听到柳尚宫喊‘落轿’,宁安忙将玉佩收入袖中。然后用帕子擦擦眼角,深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回堂堂长公主的状态。

    等她踩着脚踏下轿,便见迎接自己的除了女儿,兰陵县主李明月外,还有一个美貌温婉的女孩子。

    “筱菁也来啦。”宁安亲切的笑着,拉起少女冰凉的小手道:“看把你冻得,快进屋暖和去,往后可别这么拘礼了。”

    那少女摇头微笑道:“殿下,礼不可废。”

    “娘你看,她就是这样。要不是她坚持,我才不出来呢。”李明月也就是十三四的年纪,但身量已经长开,比宁安长公主还要略高一点。

    她生着张精致的瓜子脸,有跟宁安一样的丹凤眼,还有挺翘小巧的鼻子,仿佛总带着笑意的红红嘴唇,再配上一双又细又长,略略上挑的英气眉,将来一定是个颠倒众生的大美人。

    老天爷不知在她身上费了多少心思,可她似乎并不领这份情……只见她头上戴着黑纱网巾,身上穿着窄袖紧身的月白色曳撒,脚下踏着一双长筒的鹿皮靴,仿佛随时准备着上马去打猎一般。

    “你要是有人家筱菁一半懂事,娘就能多活十年。”宁安揪着女儿扎在头顶发髻,数落道:“女孩子家家的,整天跟个假小子似的,我看你将来怎么嫁人。”

    “哦哦哦,知道啦,知道啦……”李明月挣扎着逃脱母亲的魔掌,闪身躲到那女伴身后,朝宁安扮个鬼脸道:“为什么要嫁人?我才不嫁呢,我一直在家陪着娘还不好啊。”

    “你说什么浑话!”长公主闻言大怒。

    李明月却拉着筱菁的手,先一步跑掉了。

    “哎,这死丫头。”长公主一阵哭笑不得,在柳尚宫的搀扶下,一边往暖阁走,一边问道:“承恩呢?怎么没看到他?”

    柳尚宫便将问询的目光,投向看家的女官。

    那女官忙禀报道:“徐公子办了文会,请小爵爷过去参加,临走前小爵爷说,晚了就不回来打扰殿下,直接住东府了。”

    大明的公主驸马是不住在一起的,公主住在十王府街的公主府,驸马则在别处另赐宅邸。

    宁安的驸马李和去世后,嘉靖并未收回赐宅,隆庆更是言明,待她的儿子李承恩成年封爵后,便直接将驸马府改为伯爵府。因其方位在长公主府东边,是以宫人们以‘东府’相称。

    “什么文会?骗猴子呢。”宁安气得咬牙道:“肯定又喝的醉醺醺,才不敢回来住的。”

    说完她一跺脚道:“这两个货,就没一个省心的东西!”

    柳尚宫等人总不能跟着长公主骂她的儿女,只好缩着脖子权当没听见。

    ~~

    那厢间,李明月拉着叫筱菁的女孩儿,回了自己的绣楼。

    说是绣楼,却没有女孩子房间中常见的女红刺绣、花花草草之类。取而代之的是挂在墙上的长短猎弓,摆在几上的各式溜冰鞋,还有一副尚未完工的滑雪板。

    进屋后,李明月便继续坐在炉前,继续仔细侍奉起自己的滑雪板,筱菁则坐在暖笼边,拿起自己的书,继续安安静静读起来。

    “筱菁你知道,这滑雪板上用的是牛皮还是羊皮吗?”李明月不光生性好动,连嘴巴也闲不住。

    筱菁却是可以安安静静一坐一整天的性子。这两人一个好动一个喜静,却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也真是一桩异数了。

    “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李明月追问之下,筱菁只好将视线从书本移开,无奈道:“我不知道呢。”

    “哈哈,告诉你吧,牛羊皮的毛都嫌太细太软,都不好用。这滑雪板上用的是马皮,而且是成年马腿外侧的毛皮。”李明月好容易逮到一个当老师的机会,翻过一片长长的滑雪板,向筱菁展示道:

    “你看这块皮上的毛,是顺着一个方向长的。这样往下滑的时候顺着毛,可减小阻力,上坡时则逆毛,可以紧抓雪面防止倒滑。”

    “哦哦,好厉害啊。”筱菁不无敷衍的笑笑道:“多谢指教,我可以继续看书了吧。”

    “破书有什么好看的,翻来覆去的看不完。”李明月不满的嘟着嘴:“我都后悔送这本书给你了。”

    “你不看怎么知道?”筱菁笑着搁下书,满脸崇拜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样的句子不美吗?”

    “酸丢丢的。”李明月虽然也觉着好听,却不服气自己的闺蜜重视这本破书胜过自己。“一听就不是好人写的。”

    “怎么不是好人写的?”筱菁有些急了,拿起那本书来,正是金陵书局刊行的《初见集》,她小脸写满严肃,忙替诗人争辩道:“你看这首‘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不是忧国忧民的君子,是不会写出来的……”

    “好好好。”李明月可没兴趣谈论这种人文话题,她赶忙举手投降,兴致勃勃的提议道:“算我说错了,明天请你去西山滑雪赔罪如何?”

    “你这是赔罪吗?分明是找人陪你滑雪……”筱菁娇娇白她一眼。

    “嘿嘿,差不多都一样吧。”李明月被看穿了心思,嬉笑道:“下面送来的滑雪板还有几副,你挑一副,我帮你穿绳,保准合脚。”

    张筱菁闻言颇为神往,旋即却泄了气道:“我爹可不会答应的……”

    “你骗他就是了。”李明月一脸理所当然道:“我也只是跟我娘说,明天去南海子打猎,要说是去山里滑雪,她也不能答应。”

    “我可不敢骗我父亲……”提起自己的父亲,李明月又是崇拜又是畏惧,摇摇头道:“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在撒谎。”

    “哎,可怜的孩子。”李明月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那你就在家好好‘朱颜辞镜花辞树’,我明天滑雪去喽。”

    说到后半句,她又忍不住神采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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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跑得了师父跑不了徒弟
    赵锦宅西院,赵昊又和海瑞辩论了一整天。

    这一天,两人从汉儒的‘天道’、‘天意’论说起,话题要比昨日深入大胆许多。

    海瑞认为,皇帝统治国家乃受命于天,即‘王者承天意以从事’,故而出现明君,会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出现昏君则水旱蝗灾,地震日食。

    赵昊却断然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就是寒来暑往、日升月落,就是春荣秋枯、潮涨潮落,就是自然的运行,而非有人格的神灵,哪能对人间赏功罚祸?所谓‘功者自功,祸者自祸’,这是人类自身的行为,由不得天,也怨不得地!”

    顿一顿,赵昊又大胆揭露道“汉儒将天道拟人化,不过是为了迎合当权者,鼓吹君权神授罢了。”

    “但《春秋》中,孔子对所有的日食、月食等天变,都有明确记载,并且暗示甚至是明示,这与人间君王的德性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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