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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叫声惊扰了巷子。另一户挨近巷尾的人家重重摔开了门,大声喝问:“发生什么事了?”户主探出门来查看,看到官差,也吓得大叫一声。

    官差们喝道:“一惊一乍做甚。莫吵闹,查劫匪呢。”

    姚文海和安若芳听到了尖叫声,均是倒吸一口气。紧张地互相看了看,乔大娘没回来,只能靠他们自己应付了。

    姚文海摸到门后悄悄往外看,听到巷子里有人叫道:“官爷啊,你们个个拿着刀,我们能不怕吗?是在搜什么劫匪呀,杀人的吗?”

    几个官差敲巷口另一家门,摔盆那家道:“这户没人住呢?”话未说完就被查户的官差赶回屋去了。

    敲门的官差们互视一眼,空宅?那更可疑了。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

    姚文海转头看向安若芳,小声道:“若是搜到这儿了,不应门不行。你躲到屋里,不要出来。我来应话。衙门里的小兵小差多了去了,如今城里又来了许多官兵,都未曾见过我,该是无事的。”

    安若芳紧张地抿紧嘴,想说姚文海就算穿着粗布衣也是一身官家公子贵气,真的太可疑。他一开口说话,书卷气质更是明显,简直就是直接承认我在说谎,我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是没人掩护,让他站在暗处蒙混过去,怎么可能过关。但如今没别的办法,安若芳只得点点头。

    姚文海深吸一口气,也对安若芳点头,挥手让她快进屋。他趴在大门后头观察着,心跳加速,简直要跳出胸膛。

    听着动静,官差们似是查完了外头的几户,正往里走。隔壁那户似乎也是没人,被官差踹了门。看来马上就要查到这儿了,姚文海抿紧嘴角,给自己鼓了鼓劲,转头欲看看安若芳是否回屋藏好,却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那丫头居然踩着院墙边的木柴爬到墙头朝着隔壁探头探脑。

    姚文海急得,这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正欲冲过去拉她下来。安若芳却自己下来了。她奔进屋去,还没等姚文海松口气,安若芳却是把屋里的灯吹了,又奔进姚文海的屋把他屋里的灯也吹了。

    姚文海愣了愣,这是打算装没人还是装睡下了啊?

    安若芳奔到门后,拉着姚文海往那堆柴木跑,飞快地道:“你骗不过他们的,咱们爬墙到隔壁去,他们查过隔壁了,该不会再查一次的。”

    是吗?姚文海来不及多想。就当是吧。反正若是再查一次,就当他们倒霉吧。姚文海两大步踩上墙头往隔壁看了看,跳下去应该摔不死。

    这时候已能听到官兵在门外的动静了。姚文海当机立断,拉上安若芳,将她扶上墙头:“你先过去。”

    安若芳这时候不与他推拒拖延时候,她咬紧牙关,翻过墙去,姚文海拉着她的手,吊着她胳膊将她放到那边墙下。

    安若芳悄然安静地落到那院子里,但这边的门已被敲响,官兵的声音喝着:“开门。”

    姚文海对安若芳苦笑:“来不及了。”

    他撑起,坐到墙头,再翻爬到墙那边,可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但是官兵们一脚踹开门,只需要一瞬间。

    而门一开,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动静。

    这一瞬间,姚文海选择从柴堆上跳了下来,回到自己的院子。

    最起码,静儿安全了啊。

    “不。”安若芳仰着脸,看着姚文海在墙头上消失。差点泪流。

    这一瞬间,门外的官兵抬起了脚,欲往门上踹。这一瞬间,街上马蹄声响,有人大喝:“我等龙腾护国大将军麾下,奉蒋将军之令巡查护城,何人在此扰民?!”

    声如洪钟,响彻街头,所有人均是一愣。

    门外官差的脚放了下来。姚文海立在院中,心跳如鼓。安若芳将身子贴在墙边,藏在阴影下,瞪着大门方向。

    “我等龙腾护国大将军麾下,奉蒋将军之令巡查护城,何人在此扰民?!”那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锣声敲响了。

    城若危急,锣声示警。

    这数条街内的百姓都会被惊扰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在水安堂的那个领头官差听到声音,皱起了眉头,他大步出了门外,看到几队骑兵已鱼贯奔入这街中。从街头排到街尾,似不用指挥,百步一岗,安静站好。另有步兵戴甲举灯腰别大刀奔入,将这街上照得灯火通明。

    一些人家悄悄开了门探头望了望又迅速关上,街上除了马就是兵,火把和灯笼都带着几分肃杀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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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领头官差喝道:“来者何人?”

    那将官喝道:“营尉肖明。你又何人?”

    领头官差道:“我乃总捕头贾威。奉钱世新大人之命,来此搜捕劫匪。”

    肖明再问:“是何劫匪?封街搜户,惊扰百姓,为何蒋将军未知衙门有此计划?”

    贾威道:“情况紧急,恐劫匪脱逃。我奉命前来。与紫云楼的将军大人们协商可不是我的事。”

    肖明催马上前,行到水安堂前,下了马进去看了看。一院子的男女老幼,全部面带惊恐,好几个孩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肖明转了出来,问贾威:“这处搜出什么了?”

    贾威应着:“还在搜。”

    “如何得知这儿有劫匪?”

    贾威将那套说辞再说一遍。肖明听罢,嘱咐身边兵士,配合衙门,将这三条街围上,盯紧衙门的人,他们要搜人,卫兵就跟着,对百姓好好解释,不可像对这院子里的百姓似的惊扰欺侮,亦不可让劫匪逃脱。再叫人回去禀告蒋将军,钱世新大人那处有报案百姓目睹劫匪,恐与行刺白大人及细作相关,钱大人派官差围街搜人,他们巡城正好遇上,请蒋将军定夺。

    贾威听得心里着恼。又凑热闹。上回衙门围查太守府,军方也要围一圈,这回他们搜街,军方也要一起搜,这是抢功劳还是监视?

    “肖大人。”贾威道:“大人有心相助是好的,但这般敲锣打鼓呼呼喝喝,惊扰了匪类,如何是好?我等已守好位置,排好搜捕路线,做好人手安排,大人们不明就里,横插一杠,恐怕成事不足。”

    肖明冷笑:“后四个字贾捕头怎地不说了?若我们军方算成事不足,那衙门这头便是败事有余。贾捕头说得对,我们既是不明就里,自然就得横插一杠。尔等砸门呼喝,吓坏百姓,惊得孩童尖声啼哭,哪样的匪类会这般蠢,如此了还不被惊扰?不止匪类,普通百姓亦吓破胆,不然怎会有百姓远远拦马呼救,说是听得水安街这头有大动静,似众匪打砸伤人。我们巡夜兵士亦看到黑夜中有人提灯破门。这等动静,若我们巡城将兵不管不顾,如何对得起全城百姓,如何与将军交代。再者说,我们不明就里,正是因衙门这头行事未与蒋将军商议,我们军方被蒙在鼓里,自然认为城中遇袭,击锣示警,呼兵求援,理所应当。”

    贾威自知理亏,反驳不得。只得道:“肖大人若有疑虑,便等钱大人与蒋将军相议完再问蒋将军。如今我等搜捕劫匪是紧要之事,耽搁不得。”

    “既是耽搁不得,那还请速速安排。尔等官差们都去了哪些地方,是何情形,贾捕头可清楚?请将他们召回细问,然后我们合力,重新安排人手,一起擒匪。这般你我都好交差,如何?”

    贾威觉得不如何。但一来他没有肖明的官职高,二来肖明带的兵士多,架式大。况且官府与军方若真是在这城中大街上闹僵了,简直是让老百姓看笑话。

    贾威得钱世新交代,知道此次真正搜捕的是什么人,而鲁升大人也派了官兵一起围堵,但他们都守外围的多,本郡衙差搜第一线。毕竟姑子显眼,且藏身市坊太不寻常,夜里在屋中若包头巾也不寻常,一旦有人查到,自会盘问。这一盘问,姑子定然露馅动手,剿杀她便理所当然。鲁大人说了,那姑子杀手见得官差搜屋,自然会逃。她逃到外围,就由弓箭手和将兵们将她拿下。衙差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可疑人物,并将其引向弓箭手埋伏之地便好。

    贾威看着肖明,如今冒出来一群军方的人,若是真搜出那姑子,恐怕军方会逞勇恶战。又如何将那姑子引去埋伏处?

    贾威想了想,道:“肖大人,此次行动重要,鲁大人与钱大人亲自坐镇监察,他们如今便在长宁街街口等着,不如大人与我一道去向大人们讨个指令,看看这事如何办?大人知道,我不过一个捕头,实在不敢擅自做主。”

    肖明笑道:“贾捕头过谦了,你是平南郡总捕头,这大小案子差事,你都是能管得住的。但贾捕头说得有道理,你我不过下面听令办事的,也不必惹了上头的不痛快。我与你去见大人们,不过我建议我们可以慢些走。毕竟刚才已经去请蒋将军了,蒋将军与鲁大人、钱大人才是真正能议成事的。你说呢?”

    贾威对此自然无异议。于是肖明认真问起贾威案情是何情况,搜捕了哪些地方等等。贾威叫人去问了问,回来应了。如此,两人对搜捕的进度了解得差不多,于是便令其他人原地待命,二人一道往长宁街去。贾威想着,反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那姑子若当真在这儿,插翅也难飞。

    就在肖明与贾威叽叽歪歪扯皮争辩的时候,古文达带着他的手下已经潜到了各处。之前早已在安水街盯梢的众探子见得古文达来,迅速向他报告了整条街的状况。官差们如何分布,如何搜查,哪里已经去了,哪里是何动静。古文达听罢,嘱咐众探兵行动。

    水安堂里,肖明带来的兵士们加入官差的搜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兵士队长遂一问过善堂内的众人是何身份,不居善堂的又是家居何处,然后让大家各回各屋,但不住这儿的也暂时不能回家。他责令刘先生安抚好孩童,莫要吵闹,莫要出门搅乱官差们的搜捕。刘先生内心焦急,但也只能答应。

    队长出了门,转身便将消息传了出去,古文达手下的探子便往各家去查。其他将兵与官差们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互相较着劲,牵制了彼此的行动。大家都在等,等贾威和肖明回来,看看这搜捕要如何继续。大家也警惕着四周,定是惊动劫匪了,在暗处,是否就有凶狠的眼神盯着他们,伺机而动?

    静缘师太身贴着墙,站在阴影里。官兵着实太多了,她没有把握能完全不被人发现悄然到达安若芳居处,若是被人发现,安若芳的行踪会暴露,但她不去,官兵这般搜捕,安若芳也非常危险。

    静缘师太握紧了剑,内心非常矛盾。靠近她,想护着她,但护着了,却也没办法带着她全身而退。

    究竟,还是害了她吗?不该想念她,不该来找她。她被人跟踪,惹了猜疑,所以才有了这场围剿。难道那悲剧还会重来一遍?

    静缘师太在黑夜中移动,朝着安若芳的方向。她没办法一走了之,不能接受那孩子被人劫走残害的结果。就算最后大家仍是一死,起码她在她活着的时候曾拼尽全力,哪怕赔上性命。

    姚文海与门外的衙差都静止不动。外头的声响他听到了,但他有些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他紧张地盯着门,防备着。

    但门外却是没了动静。没人敲门,没人喊话,亦没人踹门。

    姚文海等啊等,并不知道门外的那两个衙差走开了。他们听到其他衙差的招呼,决定到巷口先看看情形。好奇心人皆有之,搜屋可以等等,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好想马上知道。

    衙差们从安若芳这院子门前走过去,他们只要走进来一看,便能发现墙根下的小姑娘。但他们没有。他们径直走了过去,安若芳能看到他们走过门外的背影,紧贴着墙的后背恨不得陷到墙里去。

    安若芳也等了好一会。这一会没多长,却极艰难。她想知道隔壁如何了,姚文海如何了。没听到声音,她不确定他如何了。是不是衙门没进屋,他为什么不爬过来?

    姚文海也在挣扎要不要爬。万一他刚攀上墙院门就开了怎么办?外头究竟有没有人?他们在等什么?

    两个孩子隔着墙静立好一会。姚文海决定冒险爬墙试试。安若芳打算给姚文海提个醒。

    姚文海往柴堆去,为了不闹出动静来,他动作慢慢的,轻轻的。安若芳个子矮,脚下没垫的上不了墙头,不敢拍墙喊叫,于是她猫腰在地上找石子。

    一个人影在隔壁屋顶伏身爬走,探头查看着各院情形。正待要路过这个已经被查过的屋院时,被暗影里一个在地上爬动的小身影吸引了目光。

    屋顶人影伏下身观察着,正巧那小身影直起身来,二人四目相对。

    安若芳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被发现了!紧接着她看到那人的目光越过她往她身后的墙上去。她随着那视线一转头,看到攀上墙头的姚文海。

    姚文海看到墙上安若芳惊恐的眼神,后脊背一冷,直觉到了发生什么事。他抬眼,也看到那屋顶上的人。

    那人却是把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挥手,让姚文海快下来。站得高容易被巷口的人发现,就孩子傻乎乎的就快蹦起来了。

    姚文海不识得这人是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跳下墙再说。落了地,咬牙没敢呼痛。安若芳过来扶他一把。他赶紧将安若芳推到身后,将她挡住了。

    屋顶上那人做了个手势,指了指他们站的地方,又往下压了一压,似乎是让他们原地不要动。

    姚文海紧紧盯着他,感觉到了身后的安若芳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屋顶上的人转身走了。姚文海和安若芳都很吃惊。姚文海扭头,与安若芳互视了一眼。安若芳摇头,低声道:“我不认识他。”

    “似乎不是来抓我们的。”不然也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两个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办,正慌张时,忽然从外墙跳出来一个人。安若芳吓得猛地抱住了姚文海的腰,姚文海盯紧来人,猛得咽了咽口水。

    来人做的第一件事,又是将手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外头有马蹄声响,有人高声道:“你们站在这儿做甚。”

    “与你们又有何干系?”这回话的声音姚文海记得,是查巷子时呼喝的一个衙差。

    “肖大人有令,你们搜查,需得与我们一块。”陌生的声音道:“你们过来,等肖大人回来了,我们再动。”

    巷口也不知那些人又说了什么,然后声音小下去了。似乎走了。

    姚文海面前的那人这时候小声道:“我是龙将军这边的人。”

    姚文海刚要说话,就被安若芳用力勒了勒腰,安若芳抢着道:“我们在等祖母回来,她在善堂做事。”

    “那为何翻墙越户?”那人问。

    “害怕。”安若芳又抢着答。

    那人仔细看了看安若芳,道:“你长得,有些像我们将军夫人。”就算将小脸抹黑了些,也难掩惊|艳美貌。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些。说话的气质姿态,也不似市坊的贫苦孩子。“我叫古文达,将军夫人名叫安若晨。她在紫云楼时,常与我提起她的小妹妹芳儿。她一直在找她。”

    古文达试探着。看来就是如此了。钱世新要搜捕的,是静缘师太与安若芳。

    静缘师太趁着巷口没人,悄悄潜了进来。她去了巷底的屋子,却听到隔壁的轻悄说话声响。她伏在了柴堆上,大拇指将剑推出了剑鞘。

    “我与哥哥在等祖母回来。她在善堂做事。”安若芳不认得这人,她警惕地答道。

    姚文海挪了挪身子,想将安若芳挡得更多些。

    古文达看了这少年两眼,对他的身姿气度也是疑惑。他继续对安若芳道:“你莫慌,你姐姐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她交代了,她离开家后,结交的人你也不熟,恐怕不会轻易相信。她让我找一个特别的人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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