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蒋松知道安荣贵是谁,所以更觉得钱世新故意给他们难看。加上安荣贵把他的话当放屁,就差吃完午饭再过来散步了。
蒋松当即命人将安荣贵拖出去打十军杖。安荣贵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真的会说打就打不是开玩笑的,当场吓尿。打完更尿,哭天喊地。被打完了,还被晾在那儿,直到下午衙门那头有人来将他领走。
安荣贵又委屈又愤怒,被抬回家后对蒋松一顿臭骂。
安荣贵这一上午折腾,钱世新却是从手下那儿得了些消息。一是紫云楼在翻旧案,查聚宝赌坊的案子。二是追踪到了静缘师太。
第一件事钱世新虽觉得有些古怪,但并不紧急。但第二件事钱世新却是极在意的。
那日钱世新遭静缘师太威胁,虽满口答应了条件,但他心里自然不敢安心。静缘不除,他还是会有性命之忧。为此他不再回钱府,吃住皆在衙府,出行亦安排人手护卫。同时他也派人暗地里追查静缘的下落。人再厉害,武艺再高强,也得吃喝睡觉。
但今日手下探得的消息却不是太好,因着他们发现静缘师太后,跟踪时似乎被发现了。“她打扮成村妇模样,挎个竹篮,包着头巾,但她气势凌厉,我们肯定未看错人。远远一直跟到了安水街,她忽然停下,绕了一圈走了。”
“走到了何处?”
“不知,没跟上,转眼便不见了人。她定是察觉了。”
钱世新皱起眉头,这下有点糟糕,她察觉了,该会来找他算账的。钱世新还真是有些怕这师太,他可不想死。他琢磨了会,写了一信,便说是上头己派人过来,他已探了口风,有希望能从南秦进一步探得消息。过些日子,也许会有机会去边境,届时他会找机会查线索。他将信交给一亲信,命他放到灯笼烛台下,挂到钱府后门。
这般若是静缘来算帐,他便说是想找她细商议这事。
亲信回钱府去了,钱世新想想又叫来那跟踪静缘的手下,问他那安水街都有什么。
手下如实报来,静缘师太绕一圈走后,他们为找到静缘行踪,在那街上也仔细探过了。那处没甚买卖,比较荒僻,地价租子都便宜,有一个善堂,叫水安堂,另外还有些居户人家。
钱世新认真回想,安水街之前是搜捕过的,倒是未有人报发现什么线索。但是听起来那地方会是静缘藏身的好地方。落难村妇,带着个孩子,善堂通常好心,也许愿意冒险收留也说不定。
“那水安堂谁家开的?”
手下查去了。
古文达这头也在盯水安堂。昨日虽未查出什么,但这地方仍有重大嫌疑。午时探子回来报,水安堂主人刘先生上午出去了,一路很是谨慎,虽未瞧得他进薛府,但确是往薛府方向去,再出现时,也是薛府方向回来。
古文达让探子莫妄动,盯着便好。他继续翻着聚宝赌坊的案录,上面记着厚厚一摞密道里的物什。钱财、药瓶、兵器等等。
陆大娘与齐征一起,在走访城中医馆。当初杨老爹中毒,说是风寒,请了城中大夫过去开药的。其中细节,只有齐征最是清楚。
薛叙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躺在床上埋怨安若希的时候,却不知道安若希也生病了。她这日早上起来就觉得有些头晕,鼻子有些发堵,嗓子还痒痒。丫头有些慌:“莫不是昨夜里着凉了吧?这再过数日便要成亲了,可别在这时候病倒了。”
安若希很不高兴,瞪着丫头骂:“乌鸦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谁人病了!再胡说八道,我可掌你的嘴。”
安若晨为二妹身上的毒忧心,四妹的下落也一直没有消息。但她不敢露出烦躁的模样来,因为她觉得将军也有些烦躁。当然将军脸上也没露出端倪,他只是开始翻桌上的小物什,似乎想分散些心思。
然后他竟然跟安若晨建议要给她画画眉。这让安若晨觉得将军的心事一定很重,压力大,才会想出这主意来。
要画便画吧。安若晨把脸面交给龙大。
龙大下笔凝重,安若晨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在想战局,而不是她的眉毛。画完了,龙大去拧帕子来给她擦。安若晨提醒自己一定不要看镜子,一定不要去开门。
龙大又画了一次,这回画完了一边他又走神了,安若晨耐心等着。等了好半天忽听得帐外卫兵唤道:“将军,宗将军回来了。”
龙大顿时舒了一口气,将笔一丢转身欲往外走,叹道:“终于。”
安若晨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眉毛松口气,就听得门口宗泽清的声音大叫着:“将军!”
话音未落人已冲了进来。那张安若晨很熟悉的娃娃脸上神采飞扬满是激动。
“将军!末将幸不辱命,功成圆满啊!”宗泽清兴高采烈邀功,却被龙大训斥了:“宗将军,我可曾说过,我的帐子不能随便闯。”
“不记得了。”宗泽清大大咧咧应,应完想起来了,他奶奶的熊,将军趁他不在之时成亲了!这般闯帐子确是不妥!
然后再一转脸,他看到了安若晨。
“他奶奶的熊。”震惊!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脏话刚出口宗泽清就被龙大拍了脑袋。但宗泽清毫不在意,他仍震惊中。“我是瞎了吗?”
安若晨与宗泽清许久未见,真的不愿这般场面重逢呀。她淡定地伸掌盖住自己一边眉毛,道:“瞎就不必了。宗将军,你失忆吧。”
钱世新近收到手下报来的消息,去找鲁升商议。鲁升沉吟半晌:“灯笼消息屠夫收了?”
“对,她将灯笼调了个,表示她来过了。屠夫就在这城中,离我钱府定是不远。”
鲁升看着地图,“安水街倒是有可能的。那善堂主人跟谁都不沾关系,是吗?”
“表面上确是这样。但安若晨那段日子查案时到处结交,她找妹妹时走遍了城中善堂书院和庵庙,也许她所说的托付就是这水安堂。因为与谁都不沾,所以她才有把握没人知道。可我的人到善堂里查探了一番,也未见有什么异样。”
鲁升道:“既是暗地查探不成,那便明里再搜捕一次吧。顾不得会不会打草惊蛇。屠夫不除,确实后患无穷。她这般谨慎,不会与你见面让你有所准备的。托你查案也可能只是她的缓兵之计,让你以为她有求予你,你便不会追杀她。”
钱世新点头,这个他也确实思虑过。但相比起来,其实他更怕她追杀他。
鲁升道:“她今日疑心被跟踪,虽收了你的消息,但还是会提防,也许她很快会换地方安身。无论如何,都还是得一试。派兵围剿安水街,今夜就动手。”
“万一捉她不到,或是她根本不在……”没有灭杀她的绝对把握就大动干戈,钱世新觉得是给自己招杀身之祸。
“就说是围剿劫走姚文海的劫匪,派兵救人。”鲁升很坚决,不容钱世新犹豫。他唤来了外头的卫兵,开始安排。
钱世新定了定神,希望静缘师太真藏身在那街中,也希望重兵围剿能管用。
巷尾小院,姚文海在陪安若芳写字,她还是在写“段翠兰”三字。姚文海看着,忍不住又写了几个字:“这是我的名字,姚文海。这是你的,静儿。”
安若芳看了看,轻轻抿了抿嘴,点点头。她没去习那几个字,只问他:“是明晚便走吗?”
“嗯。今晚刘先生带我去认路。说是把我这段时日的去处都编排好了。”
安若芳沉默了一会,道:“我还得四日呢。”
“那,你自己住着,要小心。我是不能回来看你了。”
安若芳点头。
“若是,若是我家能度过这一劫,日后你有什么事,便来找我。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我定会帮你的。”
安若芳再点头。
姚文海看着她,很想问她究竟是谁,但想了想,忍住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这回安若芳没点头。她低下头,看着纸上姚文海的名字。
古文达收到探子的消息很吃惊:“有人悄悄围了安水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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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点头:“衙门的人,普通百姓打扮,但人不少,还是显眼。我们去衙门打听了,他们今晚要围剿安水街。说是有人报信,有劫匪绑了位公子模样的在那街里出现过。”
这当然是个假名目。古文达这般想。但钱世新对安水街动手定是有什么目的。古文达去找了蒋松。
静缘师太坐在窗边,看着外头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在想念安若芳。今日想去看看她的,可她觉得她被跟踪了,于是作罢。她回忆着当时的状况,她究竟有没有被跟踪呢?
静缘拿起了剑,她决定去探望安若芳,只悄悄看她一眼便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姚文海有些紧张。他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藏身之处似再普通不过的民宅,简单的寝居用具,两三件换洗衣物罢了。离明晚还有一整日的时间,但他觉得别离似乎就在眼前了。
他不知道自己走出这个巷子后能否平安,是否能顺利见到母亲,也不知道见到母亲后会如何。也许,与静儿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姚文海不放心地嘱咐安若芳这个那个,告诉她若是他们家中遭难不得不离开中兰城,那必是去了他表舅公家。她若是无依无靠,就来找他。他将表舅公家的地址告诉她,又说到时他会藏些钱银在何处何处,让安若芳若真需要找他时有盘缠。想了想,又说别来找他了,她一个小姑娘,若真是没依没靠了,孤身上路多危险。还是他来找她吧。
再一想,他不知道她在哪儿啊。他看看安若芳。安若芳安静坐着回视着他,并没有主动告诉他她的居处的意思。姚文海叹气,便说那到时你写你娘的名字放在藏钱银的地方,我便知道你需要帮助,若我能回来,便每日午时在那处等你。
安若芳未置可否,这时院门却忽然被打开,有人跑了进来。姚文海转头一看,是个守夜人。那汉子压低声音快速道:“有官兵围街,恐会搜查。你们收拾一下。”他看了看二人,对粗布衣装打扮满意,再道:“上回给你们的膏,抹一抹,将脸抹得黑些。一会大娘就过来,还记得那些说辞吧。”
安若芳和姚文海同时点头。父母到外郡做买卖,他们兄妹二人跟着祖母居于这小院,平日里靠着打些柴做些针线手工活过日子。上回有两个衙差来问过,大娘应的话,他俩躲在屋里垂着头,成功瞒过去了。
那汉子见他们明白,转身走了。安若芳奔进屋里,将写的那些字全烧了,姚文海闲得没事写的字也全烧了。二人将肤色抹得黑了些。安若芳帮着姚文海将眉毛画粗,粘上颗假痣。手有些抖。
姚文海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定是来抓我的。”
安若芳憋半天,道:“我知道去哪儿找你。若你真有麻烦,我定会想法救你的。”
姚文海听得笑了笑,想了想,忍不住又笑了笑:“若我爹听到我们说话,定会斥说稚童之言。”都是半大孩子,自身难保,还妄言你救我我救你的。
安若芳板着小脸道:“我说到做到。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心有千钧之意。倘若有日真是如此,必使尽全力。”
姚文海不笑了,过一会又微笑:“那我先谢过了。只是希望没有那一日。”
安若芳用力点头。
两个孩子相顾再无言,遂把屋内外院子里各处再看一遍,与先前布置的一般,确是像个打柴做针线讨生活的普通百姓宅子,于是便等着。但等了好一会,未见乔大娘过来,两人不禁紧张起来。
乔大娘刚要出门,便被堵在了水安堂。事实上,善堂里的所有人都被围了。官兵动作太迅速,且悄悄静静地突然闯入,众人措手不及。
大人孩子当家的杂役的全都被叫到院子里。善堂里好些做事的都住在附近,刚忙完晚膳杂事,烧水点灯还有给孩子们讲功课夜读,故而大多数人都在善堂里。见得官兵忽啦啦闯入不禁大吃一惊。有个妇人慌乱欲走,被官兵拦下,斥责她鬼鬼祟祟。
妇人当即遭到了盘查。她称是因为看到官兵害怕,便想回家与家人在一起。领头的官兵当即喝问家在何处,都有何人。妇人称便在街尾,她家汉子和儿子。领头官兵又问怎她家汉子做什么的,孩子多大。妇人答一句,领头官兵便追问一句,盘查得甚是仔细。问完了,便教衙差去那妇人家中查看。
乔大娘见此情形,悄悄看了一眼刘先生。刘先生对她微微摇头。乔大娘垂首,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里。不惹人注意,反而能帮那两个孩子拖延些时候。
刘先生问领头官兵所为何事。那官将道:“有人到衙门报称,在这街中见到劫匪,劫了位十来岁的小公子。我等奉鲁升鲁大人之命,前来搜查。尔等勿需慌张。待我们查看完毕,便会离开。”
院中众人听得劫匪二字均是大惊,方才那妇人更是大叫:“我得回去看看我儿。”
许多人也叫了起来,要求回家护家人安危。孩子们也抱在了一起,有些年纪小的吓得哭了起来,几个妇人安慰着他们。
官兵们一顿喝斥,才将众人喝住了。领头将官道:“我们已将里外三条街全部封锁,遂户搜查,断不会让匪类逃脱。尔等勿要做乱,不然让劫匪有可乘之机逃脱,尔等与匪类同罪。”
刘先生心里一沉,封锁了三条街,却是直奔他这善堂来了,看来是姚文海躲藏的消息走漏了风声,但这风声消息不确切,官差们并不知道姚文海具体在哪儿。
刘先生忙施礼,道:“官爷辛苦了,还请官爷们务必将那些个恶贼擒住。我这儿都是些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妇孺孩童,若被匪类欺上门来,那可就糟了。”
善堂众人纷纷附合。
领头官将便问:“你们这儿,近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没?”
善堂众人面面相觑,均是摇头。
一汉子问:“官爷,那些匪类长得啥模样?我们仔细想想可曾在这街中见过。”
众官兵自然是答不出的,那官将只道:“且等我们仔细搜搜。”
在说这话之前,众官兵早已闯入各室搜查,善堂众人敢怒不敢言。
刘先生冷静地看着官兵们的搜查,再问:“官爷,那报案的是谁人?这街里街外的人我们都认得,唤得那人来,我们仔细问问,何处看到贼匪,是何模样。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这些小百姓自然也要出力助官爷们擒贼。”
那领头的也不答,道:“你们莫吵闹,让我们仔细搜搜,便是相助了。”
先前发话的汉子忙道:“可不只今夜啊。今夜官爷们擒到他们便罢了,若擒不到,我们提心吊胆的,若能知晓些眉目也是好的。街坊邻里互相照应着,见到贼人便拿下报官。”
好些人附合。那领头官将也不言语了。只让他们别说话莫吵,等着官兵们搜完。
刘先生与那汉子互视一眼,转头安慰众人,抱起啼哭的孩子哄着。事情很不妙啊,没法报信,没法求助。善堂后巷那处,也不知如何了。
官差们不止搜善堂,他们还搜街,一户一家查看盘问,渐渐地搜进了后巷。巷口那户人家是开着院门的,见得有官兵进巷,手里端着的大铜盆哐铛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盆里的水洒了一地,端盆的人惊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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