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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当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明月听风

    “无妨。”静缘淡淡地道:“我还未见过不撒谎的人。每个人,天生都会撒谎。”

    安若芳眼眶红了:“我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姐姐把逃跑的机会让给了我,结果我错过了,家里我是回不去了,我很害怕。”

    静缘师太看着她:“不用怕,谁欺负你,便杀了他。”

    安若芳一颤,震惊地抬头,师太你不是认真的吧。

    静缘师太的表情真的是认真的,她继续道:“我收留了你后,去中兰城查了,发现各派在找一个安家的四姑娘,我这才知道你的身份。”

    “各派是什么?”安若芳问。

    静缘师太道:“就是你家里在找,你姐姐在找,官府在找,军方在找,钱府在找,细作也在找……”

    安若芳惊讶地张大嘴,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这么多人在找她。

    “我先是听说你是要被逼嫁给一个叫钱裴的糟老头子,我便想去杀了他。但我查探之后,发现若杀了他,麻烦事也许更多。不过其实现在也一样糟……”静缘师太沉吟,自言自语道:“要不去杀了算了?”

    安若芳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静缘很快转了话题道:“我也去查探了你姐姐,她如今身在紫云楼,龙将军的身边……”

    听到这个安若芳惊喜大叫:“大姐平安无事?!她好吗?”

    “我打听到她的那会还好,如今从细作的情形来看,她应该也还好。但她并不安全,我也不敢将你送过去。”

    “为何?是不是姐姐收留了我,爹爹和娘会去官府告她啊?”

    “你姐姐有麻烦,她在乎你,她就是你的麻烦。”

    安若芳听得这语气,仿似下一句就要说——这么麻烦杀了得了。她咽了咽唾沫,想说别伤害我姐姐,但师太既是没说有这意思,她说出来万一提醒了她呢。

    安若芳不敢说话,静缘也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总之你先暂时住这儿。在下一个麻烦来之前,我看看如何处置你。”

    静缘收拾碗筷准备走,安若芳忍不住问:“师太,我娘好吗?”

    静缘师太手一顿,抬眼看向安若芳:“你想你娘吗?”

    “想的。”安若芳眼眶红了。

    “我打听你家里时,听说她闭门不出,倒是未曾听说好与不好。”

    安若芳抿紧嘴,眼泪挂在睫毛上,眼看着就要落下。静缘师太沉默,盯着那颗泪珠子,安若芳眨眨眼睛揉揉眼,将那泪珠揉没了。静缘怔怔的,有些失神地发呆。过了半晌,问:“想家吗?”

    安若芳终于哭了:“想的,可是我害怕。”

    “因为你母亲,无法保护你。”静缘喃喃地道:“无法保护女儿的母亲,还是母亲吗?”

    安若芳哇哇大哭:“不怪我娘,不怪我娘……”

    静缘面露悲痛,紧咬牙关,猛地转身走了。

    谢刚依昨晚龙大下的令,带了卫兵,领着安若晨到衙门,报太守大人,传见江满。

    就是当日见到李长史取下铃铛的那个衙差江满。

    计划是这样的,为不打草惊蛇,只说需完善李明宇一案的卷宗案录,细问江满见到李明宇取铃铛的细节。然后带着江满到顶松亭当场确认位置,他站在哪儿,李明宇在哪儿,哪里看到的正脸。

    若是江满无法自圆其说,就将江满带回紫云楼。若是在现场江满所示确是合情合理,谢刚亲测无误,那就感谢江满机警,及时通报,使得太守大人和龙将军处置及时,抓住了军中蛀虫。

    可谢刚和安若晨万没想到,到了衙门那处,江鸿青听得来意,却直道可惜,说昨日城河边的福灯台倒了,许多搭台的工匠与百姓落水,衙差们前去救援,江满不幸英勇殉职,被淹死了。

    安若晨目瞪口呆,哪有这般巧的事。

    第七十六章 (修订)

    第七十六章

    谢刚细问此事。江鸿青一一述了。依中兰城年节的习俗,过年里需放福灯,祈福明年风调雨顺,身康体健,事事如意。所以太守干脆每年命人在城郊河边搭放灯台,沿江十里长台,挂满福灯,亮如白昼,台子搭有栅栏台阶,让百姓放灯时安全些。这安排,已有七年。

    安若晨点头,身为中兰城居民,这事她知道。每年他们家于初一晚上也都会到放灯台那去赏灯放灯。

    “今年的台子已经搭好了,昨日工匠去做收尾检查加固的工作,百姓也抢着去挂头盏灯。每逢这种时候都比较乱,太守大人便派了两队衙差去维持次序。怎料还是防不胜防,有人哄挤闹事,那台子还未加固好,一下倒了一片,有许多人落水。衙差们下河救人,百姓们都无事,有些受了惊吓与轻伤,但有两名衙差殉职。太守大人已命我们抚恤其家人,做好善后。”

    谢刚看了安若晨一眼,问了另一名殉职衙差的情况。

    那是个年方十八的少年,本地人,刚做衙差不久。与江满倒是不熟,两人不在一个组里。那少年水性其实不错,救了数人上来,但也许是体力消耗过大,最后自己没能上来,沉下去了。其他人赶紧去救,却是来不及。捞上来时已断了气。江满的情况也差不多如此。

    主薄江鸿青说到此处轻叹一声,觉得甚是惋惜。“都是好儿郎。江满此前才立了大功,这次又如此英勇,不幸罹难,太守大人是要重重奖赏他的。”

    安若晨去了趟河边,放灯台处还是颇热闹。许多工匠正在修整台子,加固安全。有人点起了蜡烛,烧起了纸钱,有人挂上了白色的福灯,上面写着江满和另一位衙差的名字及悼词,大家自发地在悼念称颂两位衙差。

    安若晨仔细问了昨日意外发生的情形,又找了工匠问福灯台的状况。没有疑点,一切显得都是意外,合情合理,目击者众多。安若晨为死者难过,也为案子感到沮丧。

    无奈的沉重重重压|在她的心口。没办法证明江满死于谋害,也没办法证明江满之前做了伪证,尤其在他成为了英雄牺牲之后。李长史究竟是军中奸细还是一片赤胆忠心被人利用,全都没法证明了。

    龙大今日回来得早些,用了晚饭后,听谢刚报了今日之事,于是去找安若晨。

    安若晨没精打采在发呆,被龙大拎着出来溜弯去了。

    安若晨散步也散得没精神,龙大走着走着折了根枝子给她。安若晨觉得将军甚是体贴,她正需要泄泄郁闷,随手抽了一下路边树丛,可一想这太过失态,在将军面前还是要保持住气质的,于是赶紧把树枝丢了,她可是端庄女子,切记切记。

    龙大看得脸皮都要抽一抽,这什么意思!就这么丢了?!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一枝子上开了小花,唯一一朵!折给她是让她抽打着玩然后丢一丢的吗?

    龙大也不说话了,真没法跟她说什么。

    两个人闷头走了好一会,走着走着走到了校场,安若晨问:“将军,可以坐一会儿吗?”她觉得累了。

    龙大点点头,安若晨带着他往校场边的小山坡上一坐,看着校场。

    “你喜欢这里?”龙大问。

    安若晨点点头。

    龙大犹豫了一会,问:“为何?”

    要是她说因为跟宗将军在这儿吃肉喝酒颇欢喜,他就再不说话了。

    “因为在这里将军教会我许多本事。”

    龙大清了清嗓子,端正住脸色。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做到的事,在这里都学会了。”安若晨没注意到龙大的表情,继续说,“可是很多我想做到的事,却做不到。”

    龙大看着她。

    安若晨低下头,拨着身下半枯的草。“将军,江满死了。”




逢君正当时分节阅读85
    “我知道。”

    “线索又断了。而且他不是被杀死的,不是被灭口的,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他死得壮烈光荣,根本挑不出毛病。”

    “嗯。”

    “这么多人死了,一个接着一个。而我们还没有抓到真正的幕后凶手。”安若晨情绪低落,“上回你虽是教导开解过我了,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更果断些更有本事些,是不是就能抢在他们前面。如果当时我不要害怕军中奸细,找蒋将军直接去抓刘则……”

    上回明明是宗泽清开解她的,不过龙大并不打算纠正这个。他道:“蒋松定会先把你审个清楚,然后派传令兵飞马报信予我,同时包围酒楼和刘府。这时候军中奸细已然将情况报予闵公子,娄志也会行动。你也许连闵公子这个名字都拿不到。”

    龙大又道:“又也许是另外第三种情况。没发生的,就不会知道。你不能总用好的可能性来否定你已经取得的战果。也许是更糟呢,到那时你又会说,早知道我沉住气,不要这样做就好了。”他学着安若晨的语气。

    确是如此。所以她才懊恼。安若晨叹气。想了想龙大最后的语气,又觉有些好笑。

    “不过你说得对,有些事若是不及时做,日后确是恐怕自己后悔。”

    安若晨看着他。

    龙大清了清嗓子,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似乎又犹豫,闭上了嘴。然后又开口,他道:“我未与你说过吧,我很小的时候,就曾跟随父亲祖父驻守过边关,没上过战场,但在兵营里,在家里,总听他们说战场如何如何,杀敌卫国,豪气万丈。我心里觉得,练好武艺,杀人是很容易的事。十二岁那年,爹爹带我上了前线,让我长长见识。未开战,只是两军对峙,距离还颇远。当时气氛颇是紧张,我很害怕,我的马便躁动起来。你知道大军列阵,本很是严酷肃杀,一个小毛孩骑着马在一旁动来动去……”

    安若晨“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龙大赧然笑道:“那仗没打起来,对方先撤了。回来后我爹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马儿不好。”

    安若晨忍不住大笑起来。

    龙大笑着看她。然后他端正了脸色说:“其实京城里,许多官宦权贵家的子弟,早早便有订亲结亲的,我十六七岁时,便有人家来说亲,我爹说,这才多大年纪,未曾给国家立过功劳,何以成家。但上门来说亲事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再加上我认识的许多人都结了亲,我便觉得,这事不难。哪天得空了便娶上了。”

    所以他现在究竟几房妻妾了?安若晨倒真是从来没想过将军的这些事。现在他忽然提起来,她觉得心慌得厉害。一会他说起家中妻妾如何如何,她得说些赞美之词吧。其实她这人挺会拍马屁的,赞美之词攒了不少,但现在怎么脑子发懵,空白一片,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然后安若晨听见自己问:“你马儿骑不好,后来呢?”

    她立时被将军瞪了。

    安若晨很心虚,这不是把将军自己岔开的话题再帮他岔回去嘛。

    龙大瞪她半天,居然还真接下去说了。“后来我爹说马儿骑不好便是练得不够,让我练练去。坐在马上练长刀,但得控制马儿不许动。我被罚了三天。”

    然后他继续瞪安若晨:“还想问什么?”

    “那练好了吗?”安若晨也不知该怎么办,硬着头皮继续问。

    “你说呢?”这不废话嘛。

    安若晨缩了缩脖子:“那后来呢?”将军想说娶妻容易就说呗。她也觉得嫁人不难呢,得空了便能嫁了,只是她一直为国效力,未抽出空来。哼。对,一会她也这般说。

    “再后来?”龙大瞪她,“十四那年,我上了战场杀敌,对阵东楚国。我以为我会怕,但其实脑子里空空,对方副将喝马持枪向我冲来,我一夹马肚迎了过去,我觉得那必是我会砍倒的第一个人,我知道他的名字,我会记住他。但未杀到他眼前,一个小兵却在旁边冲我马腹砍来,我根本没有想,挥刀过去,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安若晨吓得一缩。她正想着婚事呢,这边说砍脑袋,果然一直没抓着将军说话的路数。

    “害怕了?”龙大问她。

    安若晨点点头,又摇摇头。

    龙大撇眉头,摸不清她是何意思。他道:“战场上杀敌,就是这样。数百数千人围战,若不一刀致命,尽快消灭对手,便是置自己于凶险。那日在赌坊,我也是情急之下……”

    安若晨想起来了,龙大当时真的是一来就砍人脑袋。想到那个画面,她又缩了缩脖子。

    龙大看她这般便有些烦躁起来:“所以当时让你先走,便是不想让你看到血腥杀|戮,我并非残暴之人,不想你往坏处去想。这才让你上马的,没想到你这般废物。”

    怪她咯?安若晨很无辜。她叫道:“那最后我也确实啥也没看到了,将军也算达成所愿。”

    还犟嘴!龙大瞪她。

    安若晨被瞪得委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真是奇怪了,最近怎么总是跟将军说不到一块儿了呢。从前议事,一向是默契愉悦的。

    龙大忽然暴躁站起转身,似乎是想走了。安若晨慌忙也跟着站起来,看着龙大宽厚的肩背,有些不知所措。

    龙大站着没有动,背对着她,安若晨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不走,她自然也不敢动。他真的很高大,她若走上两步靠上去,大概只能到他肩膀……等等,什么乱七八糟,她根本不可能凑过去往上靠,刚才一定只是目测高度而已。

    正胡思乱想,龙大忽地转过身来,安若晨心虚地吓一跳,后退一步下意识说了一句:“我没有。”

    龙大也没管她莫名其妙没有什么,只是道:“我方才的话没有说完。”

    “哦。”安若晨定了定神,忙道:“将军请说。”

    龙大道:“上阵之前,定好了对手,我以为我会记得我此生杀掉的第一个人的名字,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兵姓名。那时候他根本不是我的目标,就这样横冲了出来。我以为我会第一个砍倒的那名副将,多年后我们还见过面,那时与东楚邦交,我们还一起举杯对谈。我以为能与爹爹并肩做战数十年,但他在我十八岁的那年就去世了。我以为许多人都早早娶妻生子,我大概也不会例外。但其实很多事都不是以为的那样。我以为成亲是很简单的,定好个姑娘,可以,行,好,成亲吧。但其实当我真的遇到一个我想成亲的姑娘时,我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才好。”

    安若晨低下头,心里很有些难过。将军,我真的不想听将军你家夫人的事啊,你怎么遇上的,怎么定的亲,怎么告诉她的,我真的不想知道啊。

    “不对。”龙大忽又忿忿地道:“我其实有告诉她的,只是总找不到好时机,但我告诉了,然后她总是打岔到天边去。”

    安若晨觉得这位夫人真不对,将军说话你就好好听,居然敢打岔。

    “我说话你听着吗?”

    “听着呢听着呢。”安若晨赶忙应声。她可是尽职尽责的好管事,将军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是有认真听的。虽然她不喜欢听,她也没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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